[算是扯平(1)]是么?那以你之见,朕当如何是好?封璟嗓音十分磁性好听,哪怕是清浅的寥寥几语,也让人莫名想要静下心来听个清楚。
这无波无痕的语气,自是没让卫令仪多想。
痴儿又哪里会看出帝王眼中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
她原本只想给封璟一点诚心建议,确切的说,算是威胁。
大抵是不会表达内心,她不太想让封璟对旁的女子也呵护有加。
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往深处想,只是纯粹本能的想要提醒、威胁、暗示封璟。
但以免被封璟识破自己的小心思,她又摆摆小手,罢了罢了,我只是随口说说,皇上不必当真。
纵/欲对身子不好,这个道理,皇上自己个儿必然是知晓的嘛。
粉润的脸巴子鼓了鼓。
一副生怕被人看出心机,又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卫令仪一边小口咬着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一边时不时抬眸瞥向封璟,小眼神遮遮掩掩,着实明显。
封璟看了看她,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碗中的海参,帝王持筷,将海参又夹给了卫令仪,此刻,帝王的语气更是不明,配着他磁性低醇的音质,显得格外迷离,朕以为,还是你需要多多滋补些,你可是朕最宠爱的嫔妃,是朕的卫美人,日后……消耗必然巨大。
卫令仪塞了半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在嘴里,颇为思忖的看着面前男子,嗯?我为何消耗巨大?封璟捏着竹箸的指尖又是一紧,空出的一只手端起凉茶一饮而尽,目光直视卫令仪。
有那么一瞬,卫令仪只觉得帝王的眼神仿佛具有穿透力,纵使她穿着厚实,也照样在他面前毫无遮掩似的,她做贼心虚般的垂下脑袋,勤勤恳恳扒饭,顺便也吃了那只海参。
一咬一口,弹糯鲜美。
不知是不是卫令仪的错觉,晚膳过后,她发现皇上好像只食用了小碟内的凉拌萝卜丝与几片素炒菜叶。
未免过于清寡了些。
真的不用补补么?卫令仪只知自古帝王皆是三宫六院、雨露均沾,更有甚者,因着亏空过大而英年早逝呢。
她当真只是好心提醒皇上啊。
她这样的小美人,又哪里会有什么坏心思呢?宫婢撤下晚膳,端上了香茶给卫令仪漱口,封璟已起身准备离开。
年关近,各地的奏折如雪花般堆积在龙案上,每日处理完一堆,很快又会多上一堆。
加上新罗来使一事,封璟只怕今宵不得歇息。
卫令仪鬼使神差的偷瞄帝王,她这才想起自己每日入睡之前瞧不见帝王,每天醒来也同样不见帝王踪迹,脑袋里想入非非。
封璟背对着她整理袍服腰封,却能感觉到小女子鬼鬼祟祟的眼神。
他一个转身,就见卫令仪又立刻垂头去看手中话本,装得有模有样,还故意往后翻了一页。
封璟内心呵呵冷笑,原本打算叮嘱几句再离开,却也故意未置一言,便迈开大长腿,走出了内殿。
卫令仪一抬眼,就见小张子递给了帝王一件灰色狐氅,帝王往身后一甩,便轻易穿了上去,狐裘在他身后划开一抹凛冽弧度。
总之,单单从背影看上去便是独一份的威风凛凛。
不知是不是卫令仪的错觉,这一刻的她觉得帝王就是招蜂引蝶般的存在。
她哼哼的弃了手中话本,又抱起小兔子开始喋喋不休。
不过,一碗温热羊乳下腹之后,没一会儿这痴儿就美美的裹着被褥睡去了,岂还能在意帝王今晚究竟去寻哪个小妖精。
*宫门下钥之前,庭议的几位肱骨大臣纷纷离宫。
御书房灯火通明,灯台火光燃得正烈。
风十三从殿外走来,就见帝王手持银狼豪笔,正下笔如游龙飞舞。
旁人或许不知,风十三却知晓,帝王少年时候所写的狂草便被鸿儒大肆褒赞过。
烛火下的帝王眉目冷凝,旁人只看见帝王高居帝台之上,御极天下,独占封氏江山,却鲜少有人知道帝王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
弱冠不久的光景,早已将江山社稷扛于肩头。
高处不胜寒,封璟这些年一路走来,皆是独自抵挡风霜雨露。
风十三从未敬佩过什么人,但帝王绝对令他臣服。
行至御前,风十三抱拳,道:主子,属下查出了一些事。
风十三身上裹挟的寒意,拂动了烛火。
封璟恰在这时收笔,淡淡抬眸,说。
封十三,主子,那金氏公主原本就有情郎,乃新罗护国将军府李家之子,此人已被康王暗中纳入麾下。
新罗来使入京之前,康王早已行动。
由此可见,康王还真是狼子野心。
这是要借刀杀人,让金氏公主的情郎对皇上不利么?封璟似乎并不意外,薄凉的唇扯出一抹讽刺。
跳梁小丑蹦跶了这样久,也没干出像样的事出来。
封璟吩咐,暂不打草惊蛇,朕自有打算。
风十三,是,主子。
另外,康王与靖王这几日私底下走访了好几位一品爵,这里是名单。
说着,风十三将整理好的手笺递上龙案。
封璟扫了一眼,不怒反笑,情绪十分平稳,半点不因朝臣的背叛而愠怒,都是些百年僵死之虫,他们既要寻死,朕自是要成全。
照样不必阻止,任其东西南北风。
风十三明了。
皇上布了近三载的棋局,也该收网了。
这些前朝旧臣在朝中盘根错节,又皆是百年世家传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彻底连根拔起的。
加之,帝王御极以来,百废待兴,便暂未动手。
而今,只等待时机成熟。
欲要彻底清除暗疮,最好的法子,便是任由其腐烂生蛆,最终才能一招抹平。
风十三应下,属下领旨。
*从御书房回到寝殿的路上,封璟心有期盼,步子也大,就仿佛人间万家灯火,自此便有一盏为他而明。
他已揣测卫令仪今晚会无心睡觉,毕竟那坏东西愈发聪慧,已开始懂得成年男女之间的风月□□,吃醋的模样也甚是可人。
可不消片刻,当帝王走上脚踏,掀开帷幔,看见榻上正憨憨沉睡的小女子时,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揣测出错了。
看着卫令仪横在榻上,御枕与被褥乱到毫无章法,男人抬手刮了刮高挺的鼻梁,轻笑低喝了一句,没良心的小东西。
看来,他想看到有人守烛静候,还得有一阵子。
小张子领着宫婢,送来了连夜赶制的衣裳。
帝王一声吩咐,整个尚衣局的绣娘便日夜兼程赶制,这不,卫美人里里外外的衣裳、鞋袜,统统备齐了,半点不敢怠慢了。
皇上,这些是尚衣局送来的兜衣和裙裳。
封璟随意扫了一眼大漆托盘,卫令仪容色极好,怎样的裙裳样式穿在她身上,皆是国色生香。
倒是托盘上的数件兜衣引起了他的兴趣,入眼便是姹紫嫣红,胭脂色、酡颜、黛蓝、水绿、鹅黄、玫红……各色皆有。
封璟的手掌轻轻落在上面,抓了一件在掌心,后背青筋稍稍凸起,绸缎料子丝滑,触感极好,拿在手中,掌心一阵丝滑,可想而知,若是美人穿上,又是怎样的光景。
封璟幽眸微暗,放下吧。
小张子会意,领着宫婢悄然退了出去。
封璟的目光从桌案上的衣物上挪开,看了一眼床榻,这便兀自去临近的净房洗漱,他年少起就过得清贫,主母虽是他亲姨母,但也照样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行军打战那些年更是艰苦卓绝,问鼎帝位之后也同样不曾养成奢靡习性。
洗漱好,帝王身上只着一件雪色中单。
因着卫令仪之故,内殿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再度迈上脚踏,掀开幔帐,封璟躺在了床榻外沿,但卫令仪是横着的,他则是身量颀长,没法与卫令仪一样横躺,只好将卫令仪拉正了些。
小东西睡得极香,面颊酡红,清浅呼吸十分平稳。
薄光从幔帐细缝透入,已是夤夜,封璟却是毫无睡意,便凝望了一会美人睡颜,又似气不过,捏了捏她的脸巴子。
可酣睡之人毫无反应。
呵,怕是将她扔出去,她也意识不到吧。
此时,卫令仪很自然的搂住了帝王的一条手臂,她抱得很紧,隔着薄薄衣料,帝王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那惊人的柔软弧度。
封璟浑身一僵。
目光凝视,在粉色衣襟敞开之处,雪丘山峦起伏,却又半遮半掩,似是欲拒还迎。
封璟稍一用力,试图拿出手臂,对方却抱得更紧,还像猫儿一样在他臂膀上蹭了蹭。
顷刻间,所有坚毅分崩瓦解。
封璟亦不愿,更是不能继续扮演柳下惠,嗓音低低沉沉道:卫令仪,朕是不是也该对你做点什么?礼尚往来才叫好。
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轻轻拨动衣裳系带,封璟欺身过去……*殿外,小张子守着火炉正打哈欠,算着时辰,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不必继续值守了。
可还没动身去值房,内殿便传来帝王低吼声,来人!抬冷水进来。
这嗓音低沉压抑,像是隐藏着什么难以自持的情/欲。
小张子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误听了,下一刻,这才立刻应下,是,奴才这就命人去办。
一言至此,小张子搓搓手,当即指挥小太监去抬水,这天寒地冻的凛冬天,也就只有龙气护体的天子,才敢这般闹腾。
近大半个时辰之后,帝王才重新上榻,见卫令仪还在酣睡,索性拉了一条被褥隔在了二人中间,这才闭上了狭长凤眸。
昏暗之中,只余一声幽幽轻叹。
翌日一早,卫令仪自是睡到日晒三竿,失了心智之后,与婴孩一般嗜睡,此前身子骨过于清瘦纤细,这才短短一阵子,面颊丰润就罢了,胸口更是鼓鼓的,每日晨起,卫令仪都会揉/揉/发/胀/的胸/口,更是被系带勒的难受,那今晨起来,卫令仪诧异的发现,身上并无不适。
她低头一看,从敞开的衣襟往下,就见自己身上的兜衣换了一种色儿。
她虽失了心智,但记忆力甚好,不可能会记错,她明明前日沐浴换上了浅碧色兜衣,怎的又变成了艳红色?而且这兜衣明显比之前的大了些,她又发现雪腻肌肤之上浮现着朵朵娇艳腊梅。
嗯……痴儿脑中浮想联翩,一知半解,开始怀疑起什么,但又没有任何证据。
如此这般疑神疑鬼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帝王过来用早膳,此时的卫令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一直凝视着帝王,就见对方直接端起她喝剩下的羊乳,一饮而尽,唇角一丝奶渍也不沾染,吃相当真是极其儒雅的,哪怕是凡间的柴米油盐也掩不住他一身的仙气儿。
帝王款款落座。
卫令仪频繁偷瞄,尤其反反复复打量帝王好看有型的薄唇。
封璟慢条斯理用膳,淡淡抬眸,有事不妨直言。
卫令仪几乎睨了他一眼,纵使她想抓贼,可毫无证据,她也知抓贼要抓脏呢。
嗯……支支吾吾了好片刻,卫令仪阴阳怪气,皇上可不要把我当小傻子。
是么?封璟胳膊肘支撑桌案,稍稍欺身过来,语气同样不正经,那朕应该将你当做什么?卫令仪一噎,找不到说辞了。
越是无话可说,她就越是气闷,索性撇过脸去,哼哼了一声。
就当是扯平了吧,她又不是小气人。
如此想着,卫令仪很快就打算不与封璟斤斤计较。
封璟倒是希望她继续缠下去,他不介意告诉卫令仪,昨天夜里,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说。
卫令仪咬唇,就是憋着不说话。
这个时候的痴儿就像是少女懵懂时期,藏了诸多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正僵持时,小张子悄步走来毕恭毕敬,道:皇上,新罗使臣已入重华门,宫廷宴席处,众人已到齐。
无疑,小张子的出现化解了僵持。
今日有宫宴,自是少不了卫令仪,她很快就将内心重重疑惑抛之脑后,皇上快些用早膳,莫要让来使等急了。
封璟捏着茶盏的手一紧。
呵,这可恶的小东西,又转移话题。
不过,见卫令仪有意背对着他整理仪容,封璟知道,他的姑娘就快要长大了。
自从重伤后脑勺,失去心智后,卫令仪的成长速度让封璟也叹为观止。
帝王看着美人捯饬发髻的背影,眸色幽幽,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卫令仪:害~就当是扯平了吧~封璟:是么?卫令仪:不然呢?封璟: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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