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空中巴比伦餐厅后门不远处一条人迹罕至的僻静小巷中,一个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衣着看起来颇有品味,长相却有些平凡,丢到人堆里可能一下子就辨认不出来的年轻男子,正呆呆地傻坐在地上,整个人就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般,双目无神、神色恍惚。
说起来,刘邺会如此痛下血本的原因,追根究底还是许元的手笔。
前段时间,许元便接到了事务所传递过来的消息,说徐骏安出院还没两天,就在私底下偷偷约见了刘邺的上司,还有一些跟刘邺有过矛盾,对他有极大不满的人。
这让许元瞬间便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发生在原主那一世的事。
那时候的陶莹莹,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徐太太,刘邺却因被强制净身出户,职场上也混的不尽人意,日子过得极是落魄。
可尽管如此,陶莹莹心里却仍记恨着刘邺的背叛。
她每每想起刘邺,便觉得委屈气恨,然后便抱着徐骏安寻求安慰。
徐骏安哪里愿意让自己女人心里还记挂着别的男人?就算陶莹莹对刘邺只有恨意,徐骏安也觉得如梗在喉,恨不能将刘邺这根刺给拔掉。
随后,他便真的把刘邺给拔了。
他暗中偷偷地对刘邺出手,结果便是把刘邺整到一无所有,最终只能以拾荒为生,一辈子都在穷困潦倒中渡过。
而刘邺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
这一世,陶莹莹还没在徐骏安面前哭诉对刘邺的恨意,引得他妒海生波,倒是刘邺自己送上门去让他恼恨不已。
虽然刘邺请来陶母,一起去医院探望陶莹莹这事,是许元暗中一手推动的结果,但这内情徐骏安可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次如果不是刘邺跑到医院气哭陶莹莹,陶莹莹就不会跑到他的怀里寻求安慰,他们相拥的情景就不会被许元和陶母撞个正着,更不会引发后来的这一连串的事情,还叫陶莹莹被许元打了一个巴掌,又让陶母硬给带了回去。
既然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因刘邺而起,徐骏安又怎会让他这个始作俑者好过?于是徐骏安便让人找了一些跟刘邺不和的人,诱之以利地让对方帮忙将刘邺的名声搞臭,又动用了些关系,逼得刘邺在整个行业都混不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这段时间里刘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惨!先前陶莹莹将他在老婆孕期出轨,被抓奸在床的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基本认识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耻他的为人。
之后又莫名其妙传出关于他工作方面不好的传闻,给他原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来了个雪上加霜,直接就让他被公司给辞退了。
失去了工作,刘邺想再另谋高就,可是连番求职下来,他却发现自己处处碰壁。
见他已然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却仍不知自己为何会走到这边境地。
许元便好心地帮了他一把,花钱找人在一个偶然的时候,给刘邺演了一场戏。
于是,忽然有一次,刘邺外头吃饭时,便听到隔壁一桌子吃饭的人中有一人,无意间谈论到自己的一段往事。
刘邺初时还不在意,却在听到那人的经历,竟与他最近的际遇有八分相似时,不由得暗暗竖起了耳朵凝神仔细倾听。
他听那人将那段经历讲后,仍是愤愤地怒骂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啥劳子的妖魔鬼怪都突然一窝蜂地冒出头来了?我越想越不对。
那时我就在想,这他妈的会不会是有人想整死我?那人的口气倏地变得洋洋得意起来,所以我就去找人查了查,你们猜怎么着?结果还真他妈是那王八羔子在老子背后下的黑手!我那个气呀……那人后头再说些什么,刘邺已经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就只剩下真他妈是那王八羔子在老子背后下的黑手这句话,在脑子里不断盘旋。
他想起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不由也暗暗揣测起来,会不会是什么人在背后搞他?左思右想之后,刘邺一咬牙花钱让事务所查了查,得到的结果让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原来他会落到这个境地,还真都是徐骏安在背后搞的鬼。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与徐骏安有关,刘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这下子是铁了心要跟徐骏安杠上了。
许元在给刘邺安排那场促使他主动去追查真相的戏时,就已经在默默推测和演化着事情接下来会有的发展。
毕竟站在刘邺的角度,如果他能找到陶莹莹和徐骏安勾搭成奸的证据,戳破这两个人的奸|情,那么他的处境便会因为徐陶二人的奸|情而发生变化。
至少这样一来,他和陶莹莹这档子破事,两人就都是过错方了。
大家半斤八两的,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他所受到的压力便也会随之大大减少。
至于徐骏安,只要他跟陶莹莹的奸|情被曝出来,一个跟自己未来小姨子勾搭成奸的人,名声又能比他刘邺好到哪去?说不定他刘邺还能借此机会,反过来洗白自己呢?虽然徐骏安的家世地位都比刘邺高,但相对的,在社会形象这一方面,徐骏安所承受的压力也要比刘邺大,他才是那个真正经不起丑闻的人。
而刘邺的盘算正如许元推测的那般,否则他也不会花重金,要他委托的那个私人调查事务所,用非法手段去获取陶莹莹与徐骏安之间的私密消息了。
有刘邺死盯着徐骏安和陶莹莹不放,许元便只需作壁上观,在事情与她希望的发展轨道发生偏差,或是有突发情况时,再出手调整到她想要的方向即可。
而此时的徐骏安,却还不知刘邺这匹恶狼已经偷偷地藏在暗处,正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他们,伺机扑上来把他们咬死。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飞快地流逝着,转眼间,陶莹莹已经被陶母带回去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徐骏安跟陶莹莹分隔两地,只能用电话或网络倾诉衷情,倒是让徐骏安莫名有种自己正在经历一场不被世人所理解,却又如此轰轰烈烈的爱情的错觉。
这种求而不得的体验,越发让徐骏安对陶莹莹上心。
甚至让他像个毛头小子般,在两人偷偷联系时,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出了恶整刘邺的事情来,向心爱的女人邀功。
他这番行为,自然得到了陶莹莹好一顿的赞扬与称颂。
两人在你侬我侬间,也开始盘算着将陶莹莹的出逃计划提上日程。
要说徐骏安为了陶莹莹离开陶家这事,也是费尽心思了,不但预先就安排好陶莹莹出走后的住处,还给她准备好了全部的生活用品,还绞尽脑汁地给陶莹莹支招,让她得以哄得陶母对她放松警惕。
之前陶莹莹的自作主张,结果弄巧反拙,被陶母强行带回家中,使得她这段时间过的日子,简直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自打被陶母带回家后,陶莹莹就一直被反锁在自己的房间里。
也不知道陶母对陶父说了什么,陶父也不去理会陶母把陶莹莹关起来这事。
她就这样被关起来,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的时间,竟是没法踏出房门半步。
这种跟坐牢差不多的日子,本来就已是极其无聊,陶母却还想着要教她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只要一逮到空闲时间,就会念经似的在陶莹莹面前念叨,直把陶莹莹念得差点疯掉。
故而这次徐骏安教她怎么应付陶母,陶莹莹不敢再妄自画蛇添足,而是乖乖地照本宣科。
如此一段时间持续下来,陶母见陶莹莹的说话行事多少有了些许章法,以为她终于将自己教的一切听进耳里去了,心中不禁有些欣慰。
陶母倒还真如徐骏安和陶莹莹所期望的那般,对她渐渐放松了警觉,也不再整天把她锁在房间之中。
所以当那天傍晚,陶莹莹自告奋勇地说想去市场买菜,给她和陶父做顿好吃的时,陶母没有一丝怀疑,十分高兴地就让她去了。
然后她便在家里欣慰地等着宝贝女儿买菜回来,给他们夫妻俩做顿爱心晚餐。
哪知这一等,陶母一直从日薄西山,等到华灯初上,一直等到陶父回家,也没见陶莹莹回来。
陶母这才意识到不对,生怕陶莹莹在买菜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一颗心不由得提得老高,连忙给陶莹莹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陶母这提着的心还没放下,便听到陶莹莹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一端传来,说道:妈,我走了。
你们不用找我,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听着陶莹莹的哭声,陶母脑子里蓦地就浮现起一个多月前,陶莹莹为了不跟她回来,耍心机想要敷衍她,结果却被许元给拆穿的记忆。
一想到这一段时间陶莹莹的乖巧懂事,都只是重施故技,为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不再把她关起来,让她可以顺利逃出去而已,陶母就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睁着眼睛昏过去。
陶莹莹离家出走这事,自然得知会许元一声。
一听到陶父要打电话告诉许元这事,陶母的脸色隐隐就有几分尴尬。
因着许元打了陶莹莹一巴掌,这些日子里陶母嘴上不说,心里对许元却是很有怨念的。
就算是管教不懂事的妹妹,可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许元那一巴掌打的陶母那叫一个心疼。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促使她最终坚定了要把陶莹莹带在自己身边的决定。
自己的女儿自己疼,迷糊不懂事什么的慢慢教就是了。
可现在看来,她这段时间的谆谆教导,陶莹莹明显就没听进耳里去,否则也不会又干出离家出走闹失踪的事来。
思及此,陶母是真心觉得许元那个耳光打的好,连她自己都恨不得给陶莹莹这个已经不知道该说是单纯,还是单蠢的女儿一个耳光了。
一想到当初陶莹莹才想敷衍蒙骗她,便被许元一眼看穿了伎俩,可自己却接二连三地上了两次当,就算能自我安慰是对自己女儿不设防,陶母还是觉得挺没脸的,心里也躁得慌。
只是再怎么丢脸,电话还是得打。
谁叫她和陶父思来想去,都觉得陶莹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许元所在的城市呢!陶父拨响许元电话的时候,许元正在电脑上看着事务所刚发过来的,今天徐骏安、陶莹莹和刘邺三人的行踪汇报。
才刚看到徐骏安偷偷跑去陶家所在的g市将陶莹莹接回时,电脑边上的手机屏幕就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浮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是陶父的号码。
看到是陶父的来电,一股深沉的心酸与愧疚不知从许元心底的哪个角落冒出,压得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许元不由一惊,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并不是源自于她本人,而是原主残留在这身体里的一丝情绪。
电光火石间,许元的眼前似乎有一帧帧的画面飞快地闪过。
但不过眨眼功夫,那些画面又飞快褪去,并将那股压在许元心口上的酸痛与愧疚也迅速带走。
许元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素白纤长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接通了陶父的来电。
陶父的声音从电话那一端传过来,没有嘘寒问暖,也没什么慈爱关怀,只是干巴巴地将陶莹莹离家出走的事说了一说。
而后他又叹了口气,道:我跟你妈想了很久,你妹能去的地方也就你那边了。
她要是过去找你,你也别凶她,就先稳住她,别再让她乱跑了。
好。
原主与陶父打电话时,一向都是言简意赅。
许元便也不像对待陶母时那般,会跟对方摆明了讲道理,而是直接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他这话才一出口,方才那种闷闷的感觉便又再度涌上许元的心头。
坐着计程车回家时,苏栖怜一路上都在想,到底派出那个跟踪者,跟踪监视她的人是谁,只是任她如何冥思苦想,却始终都没有头绪。
就在她忍不住感到有些烦躁时,一直安静的七号那悦耳的男声,突然又在她的心中响起。
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诉你,宿主,七号顿了顿,说道,是有关我主体受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