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离望着许元腕上的银色手镯,眼中波澜不惊,就像早已有所预料一般。
许元面带微笑,眼中也没有波澜。
她已经发现,这个镜灵自出现至今,脸上从没出现过类似意外、惊讶的表情。
就好像无论她说什么话、做什么选择,在这个镜灵的眼里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永远是你的唯一。
这是你在订婚那天,给我戴上订婚戒指的时候许下的承诺,你没有忘了吧?啊?现在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他妈居然背着我和我妹妹勾搭在一起!你他妈找什么女人不好,偏偏要找陶莹莹?你告诉我你这是什么心态?别跟我说是陶莹莹勾引你的,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而且就她那智商负数二百五的脑子,连草履虫都比她强,她要有那本事勾引你,还能让刘邺出轨去?许元的笑容冷冽得吓人,每说上一句,脚上的力道便又加重一分。
徐骏安哪受得了这种折磨,顶着伤痛就想奋起将许元推开,哪知道许元的巴掌抽得飞快,啪啪啪一连串耳光下来,力道一下比一下重,直把徐骏安打得只能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一旁的刘邺等人,都被许元这一连串疾雷烈风似的动作吓得有些腿软。
陶莹莹更是直接瘫软在陶母怀里,缩着头连哭都不敢出声,就生怕许元想起她来,再给她一顿好打。
这厢许元却是又扬手给了徐骏安一巴掌,冷声道: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你却连你未来的小姨子都敢沾。
来,你告诉我!你跟她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是我妹妹?还是说你很享受这种背德的快|感,甚至在你心里还曾幻想着,我们姐妹俩将来可以来个共侍一夫、一床同乐?我、我……徐骏安直觉想要反驳,可是被许元这接二连三的耳光打下来,他已经头晕眼花,根本想不到自己要说什么。
你什么?你没有还是你不会?难道你要跟我说,你跟陶莹莹被抓奸都是假的吗?还是你想说这是你的梦境?要不要我再给你几巴掌清醒清醒?徐骏安整个人抖了抖,许元的质问端的是温言软语,可却如同刀子般剜在他的身上,叫他一句都答不上来。
当然徐骏安也不敢回答。
他生怕自己一句说错,许元真就说到做到,再给他几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现在的许元,落在徐骏安眼里,简直就跟正在狞笑的恶魔差不多。
他之前还以为陶萱萱一个女人而已,能有多大力气?可是在见识到许元巴掌的威力之后,徐骏安都想给刚刚自以为是的自己一巴掌了。
陶萱萱他妈都快把他从人脑袋打成猪脑袋了,这力气还怎么可能不大?徐骏安开始对自己刚刚向许元求助,把她给引过来这个行为感到后悔不迭,可却已于事无补,只能用那只没被许元碾住的手护着头脸,把自己蜷成一团。
许元看着竭力想把自己缩成个球的徐骏安,又回头瞥了眼像只鹌鹑似的缩在陶母怀里的陶莹莹,倏地哂笑一声。
她这不笑还好,一笑便把这屋里所有人吓得小心肝直颤抖,不约而同地想到她刚才微笑着把陶莹莹打得差点飞起的情景,直以为她又要把徐骏安一顿狠抽,却不想许元只是收回了碾着徐骏安手的那只脚。
感觉到手上的痛楚减轻,徐骏安下意识地抽回手,紧紧地护在怀里,这才敢抬头看向许元,却见许元正从放在沙发扶手上的纸盒里抽出了一沓子纸巾。
还记得在医院那次被我和妈撞到你们抱一起,你们跟我说过什么吗?许元慢斯条理地用纸巾擦拭着自己连抽了三人巴掌的手,一遍又一遍,就像上面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她边擦边道,陶莹莹口口声声说拿你当哥哥,你指天誓日说把她当妹妹。
我选择相信你们,不是因为你们的谎言有多高明,只是因为你们一个是我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一个是我深爱着付出爱情与信任的未婚夫而已。
她眼也没抬,缓缓地说道:我以为你们至少还有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不会辜负我对你们的信任,做出那种背德和违逆人伦的事情。
知道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许元倏地停下擦拭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徐骏安,道,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有理智,晓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管得住自己的欲|望,不会被下半身驱使。
她的话戛然而止,可在场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她的未竟之语。
她那是在骂徐骏安和陶莹莹连畜生都不如。
与此同时,许元也将她刚刚用来擦拭手掌的纸巾扔落。
那沓子皱巴巴的纸巾,就这么轻飘飘地掉落在徐骏安脸上。
她这带着鄙夷与羞辱的动作,虽不会让徐骏安的身体感到疼痛,可却让他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那是来自精神上的蔑视和践踏,比起身体上的打击,更能让向来骄傲的徐骏安感到难堪与憋屈。
恼怒一瞬间战胜了刚刚才对许元生出的恐惧,让徐骏安瞪向许元的目光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掩藏不住的怒意。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小东西朝他的脸上飞了过来。
徐骏安下意识想要躲闪,可是他现在的身体反应哪能跟得上大脑的指令?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那直呼过来的小东西便已砸中他的面门,笔直地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微响。
银色的环状物品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徐骏安这才看清,那竟是他亲手给陶萱萱戴上的订婚戒指。
她这是?我是个人,可你却连人都不是。
徐骏安,你配不上我。
戒指拿去,还你。
将订婚戒指砸到了徐骏安脸上的许元,淡淡地说道。
她转身走到陶父的身边,微笑着道:爸,这里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走吧。
陶父的嘴唇蠕动了下,最终却只是回过头望了陶母和陶莹莹一眼,便点了点头,招呼着被他带过来的陶家兄弟就要跟许元一同离开。
还搂着陶莹莹的陶母见状,也连忙拉起陶莹莹,就要跟在许元他们的身后。
刘邺哪里肯轻易放他们离去?他这场戏可才唱到一半,要是让陶家人走了,那另外半出就没法唱下去了。
于是虽然对许元心存畏惧,刘邺却还是快步拦在了陶家人的面前,壮着胆子道:先别走啊!咱们这事还没解决呢!你们想就这么离开,也要看我愿不愿意!他这话说的倒是气势十足,只是如果不是在说话的时候,他还用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站得离许元两米远,就更有说服力了。
刘邺那几个堂表兄弟刚刚也是见识了许元发威的,此时也有点担心刘邺一个说话不中听,又被许元用巴掌给抽成小儿麻了个痹,连忙都走到刘邺旁边把他护住。
许元看着他们这副全神戒备的模样,心知他们想要离开没那么容易。
可是她既然过来了,当然就会留好让自己可以平安离开的后手,顺便给徐骏安和陶莹莹再送上一份大礼。
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许元便就问道:那你怎么解决?当然是……刘邺的话一出口,门外便又传来敲门声。
刘邺心道真是邪了个门了,该来的都已经在这屋里了,这时候还会有谁来敲门?他想了想,才又让给许元开门的那个兄弟去应门。
结果门一开,好几个身穿警服的警察一脸戒备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扛着□□短炮的记者。
刘邺一看到警察来了,心里顿感不妙。
不知怎么地,他总觉得这些警察的到来,跟许元有关。
这么想着,他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偷偷同许元瞥去,却见许元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情,反倒让他有些拿不准是不是许元报的警了。
他殊不知,许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对警察到来的时间十分满意。
她从接到刘邺的电话时,就已经盘算好了之后要走的每一步。
就刘邺那性格,在知道徐骏安跟陶莹莹勾搭成奸,又在背后下黑手害他之后,哪还能忍得住不趁机狠狠地修理徐骏安一番?于是在踏出电梯的第一时间,许元便拨打了电话报警,告诉警察这儿有人入室伤人。
她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徐骏安和陶莹莹。
既然他们瞒心昧己也要在一起,那她便成全他们。
不仅如此,她还会借着刘邺抓奸的机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爱情,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她倒要看看,当徐骏安和陶莹莹背负越来越多的压力,还能不能一直地相爱下去!警察先是看到对峙的刘陶两拨人,紧接着又看到地板上赤|身|裸|体、伤痕累累的徐骏安,脸色瞬间就变了,二话不说先是叫了救护车,把徐骏安送进医院,再来便是直接把刘陶两拨人给带回了警察局。
搞明白到这原来是一宗抓奸引发的血案,警察也是无语了。
在了解到徐骏安那一身伤都是刘邺那群人打的之后,便就开始走程序,要把刘邺一群人给拘留起来。
刘邺顿时不服,指着许元道:不光我们打了,她也打了徐骏安,你们怎么不抓她?负责给他做笔录的警察小哥看了眼静静坐在长椅上,文文静静又柔柔弱弱的许元一眼,心道,你当我是傻的么?人家妹子看起来连只蚂蚁都踩不死,还能把人打成那副德行?他给了刘邺一个眼刀,道:医院里的伤者已经说了,都是你们打的,不关人妹子的事。
刘邺登时一噎,心里骂道,徐骏安你个孬种,虽然老子也打了你,但你那猪脑袋不他妈是被陶萱萱打出来的吗?你好意思推到老子身上?他却不知道,徐骏安是宁可让人以为他这副惨状,都是被刘邺他们打出来的,也不愿意被人知道,他被许元一巴掌接一巴掌抽得跟孙子似的。
倒不是徐骏安想保护许元,而是他觉得,虽然被抓奸打成这样子,传出去也不好听,可总比被人知道他被自己未婚妻打得跟狗一样要好一点。
更何况,在许元动手之前,刘邺他们对他下手可也没轻到哪去。
于是在徐骏安这个受害者的强力指认下,刘邺和他那几个堂表兄弟,便被顺理成章地羁押了起来。
至于陶家人,除了许元,倒还真没别的人动手碰过徐骏安一下,故而只需要做好笔录,便可以走人了。
许元是最先做完笔录的人,她早就吃准了徐骏安不会把她打他的事说出来。
于是她略过自己动手打徐骏安的那一段,将其他的一切条理清晰地叙述完,她便地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静待陶父和陶家兄弟做完笔录。
倏地,她感觉到身旁的位置上多了个人。
许元缓缓睁开眼,侧过头,一张精致华美的侧脸便映入她的眼帘。
是江清尘。
许元微感讶异。
自从上次江清尘送她回家之后,两人便再没交集,怎么这会又会在警局遇上呢?真巧啊,江律师。
她微笑着跟江清尘打了个招呼,却并没有问对方为什么在来警局。
毕竟一个律师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警察局里都不会叫人意外。
发生了什么事?江清尘没有跟她客套寒喧,单刀直入地问道。
他今天陪华兰卿到警局来,是为了找熟人办点事,刚刚把事情办妥,华兰卿里头还在跟人道别,他便打算先出去开车。
结果一走出熟人的办公室,他就看到了孑然独坐在笔录室外长椅上的许元。
她背靠长椅双目紧闭,娇小的身躯看起来略微有些单薄,那张清秀的小脸上隐隐有着几分憔悴与疲累。
江清尘莫名就想起了医院那次,他送她回家时,她坐在副驾上也是这么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但那时候的她,与如今相比起来,却显得精神很多。
上次他送许元回家那事被华兰卿知晓后,华兰卿就跟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似的,只要一看到他,说不到两句话,就会把话题绕到陶萱萱的身上,拐着弯问他对人家女孩的印象和看法。
他能有什么看法?他之所以会送人家回家,不都是因为他这个妈的要求吗?怎么他难得地乖乖照做之后,他这个妈反而是惊诧万分起来了?对于华兰卿这种无意义的追问,江清尘向来都不会加以理会,时间一久,与许元仅有的几次交集也便被他慢慢地淡忘掉。
他知道他跟这个陶萱萱,严格说起来并不熟,这时候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径自离去,不过他随后便想到了还在办公室里的华兰卿。
她对这陶萱萱极是喜爱,等会她出来看到陶萱萱,少不了总要关心询问一下。
如果对方有什么棘手的事,华兰卿少不了又要叫他搭把手了。
江清尘想了想,最终还是走过去坐到许元身边。
许元意外地看着他,心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疑惑。
江清尘这人给她的感觉,并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应该不会因为他们曾有过一两次交集,就突然跑来关心她。
那他这是想干什么?许元的心里下意识便对江清尘起了防备,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道:家里人出了点事,过来做笔录。
江清尘莫名就想到了那次,他跟华兰卿去医院探望亲戚时看到的事。
那时他便隐约觉得,陶萱萱的妹妹和她未婚夫举止似乎过于亲密了些,故而他才会在下车后,又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需要帮忙吗?江清尘语气淡淡地说道。
不……许元正要拒绝,便听到华兰卿惊讶的声音。
萱萱,你怎么会在这里?许元一见华兰卿,顿时明白了江清尘突然跑过来关心她的原因。
华姨好,家里出了点事,过来做一下笔录。
她对华兰卿的说辞与对江清尘的无异,只是脸上那微笑,比之对江清尘的客套有礼,却要真心实意很多。
原主陶萱萱是个很不幸的人。
陶父不善言辞,虽关心女儿,但在原主心中他就是个严父,陶萱萱从来都不怎么敢跟他亲近。
而原主的母亲在与陶父离婚后,又另外组建了个家庭。
因着后头的丈夫对她与前夫生的女儿极为不喜,陶萱萱的母亲自从婚后便再也没有去看过陶萱萱。
而陶萱萱又不是陶母的亲生女儿,陶母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只会用在陶莹莹身上。
父爱母爱的缺失让陶萱萱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痛了哭了也不会有人疼她哄她,迫使着她早早就变得懂事。
而当年小小的陶莹莹对她的依赖,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着的,才会养成她对陶莹莹毫无保留的付出。
直到原主上班之后,遇到了华兰卿。
一直想生个女儿,却只蹦出个儿子来的华兰卿对温柔聪慧的陶萱萱极为喜欢,无论公事上还是私底下都很是关心照顾。
这使得陶萱萱对华兰卿的感情,除了感激之外,多少也有点对母亲的移情成份在里面。
事实上华兰卿也确是真心疼爱原主的。
上一世原主瘫痪失语后,除了陶父、徐骏安与陶莹莹之外,仍一直关心她,时常会去探望她与她说话的,便也只有华兰卿了。
什么事?要不要帮忙啊?刚好清尘在这里呢,要是太麻烦,可以让他去解决。
华兰卿坐到许元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连声询问道。
坐在一旁的江清尘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无语,暗忖着他是其实捡来的吧?许元能感受到华兰卿话语中的关心,脸上的微笑又柔了几分,轻声道:不用的,华姨。
只是做个笔录而已,很快就能走了。
真没事?华兰卿狐疑,突然就想到了刚才在熟人办公室里,听到有人过来汇报,说带了两拨为抓奸而闯入室内伤人的人回来这事。
当下她心里不由暗忖,该不会这么巧,被带回来的人就是陶萱萱他们吧?这时,旁边笔录室的门被打开了。
江清尘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便见陶母搂着陶莹莹从笔录室里走了出来。
那么……涟罗手上的灵器又是怎么来的?她又为什么能够激活、使用那个灵器?而且,没有察觉到许元的沉思,小光团|系统径自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她身上有着一股气息。
它顿了顿,道:一股和那只被我们抓到的,厉榖七号十分相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