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便一直觉得这雁云寨中人,全然不似寻常匪类,那般令行禁止、进退有度,倒更像是军中被严加培炼过的精兵,她便猜测这雁云寨应是某人刻意隐藏起来的一个势力,或一支奇兵。
而身为雁云寨的大当家,江清尘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可能简单。
再加之江清尘之前又曾说过,他与蒋韩有旧,可推荐她于蒋韩帐下,许元便就猜测他应该也是朝廷中人。
却未曾想,他便是原主那一世那位威名赫赫的景王殿下。
陶母见许元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睛霎时间便红了。
你、你真连姐妹亲情都不顾了?许元只淡淡地瞥了她怀里的陶莹莹一眼,一副不想再与她浪费口舌的模样。
陶莹莹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时,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们姐妹俩的情份,现在陶母却想拿情份二字来要求她,这未免有些可笑。
陶母见许元连回应她都不肯了,心中不禁又气又恨。
偏偏她这般为陶莹莹要被赶出家里的事操心,都觍着脸跑来求陶萱萱了,身为当事人的陶莹莹却仍是死死地缩在她怀里,一声不吭,只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陶母真想手一甩不再为她操心那么多,就这么任由她去自生自灭算了。
许元也懒得理她们母女俩,侧过头对华兰卿露出个歉意的笑容,道:华姨,我这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跟江律师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先走,不用管我的。
一旁的华兰卿心中之前便已经有些猜测,刚刚又见陶母这般行动说辞,当下多少猜出些真相来。
见陶母总要拿情分说事,想让许元为陶莹莹说话,华兰卿有心想明嘲暗讽上陶母几句,话到嘴边才又突然想起这是许元的私事。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一个外人贸然插嘴,反倒会让许元没脸。
眼下见许元这么说,华兰卿也知自己和江清尘不便再待,可又担心陶母再说些什么话来逼迫许元,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踌躇起来。
江清尘却没华兰卿那般纠结。
从刚刚那番交锋看来,眼前这陶萱萱,分明就不是那种会被人轻易打动或欺侮的人。
而且那毕竟是陶萱萱的私事,就算她心里有些什么想法或话语,可能也会碍于他和华兰卿在这里,反倒不好说出口。
说实话,她没有料到还会再和江清尘产生交集。
虽说江清尘的母亲是原主的上司,但在陶莹莹的事情发生前,原主却从来没有见过江清尘一面。
取消了陶莹莹的委托,她和江清尘两个人应该就又会像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相交的机会才是。
许元不知道江清尘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那天见面的情况来看,这个男人明显不是什么好奇心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可眼下他却特地在她车旁等她,这实在让许元琢磨不透他的用意,她索性也就不去想什么借口,直接以苦笑应对。
等了片刻,都没有听见许元的回答,江清尘微微侧头,就看到许元一副郁郁寡欢,不想开口的模样。
江清尘没有再说话,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操控方向盘,将车子缓缓地驶出医院。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许元突然开口问道:江律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我今天陪华女士来医院探望病人,就在你妹妹住的病房附近。
江清尘淡淡地说道,华女士看你情况不是很好,本来想送你回家。
不过她临时有事,就把这事交托给我了。
他没有说的是,怕他不愿意,华兰卿为此还威胁了他。
江清尘暗暗抿了抿唇。
不就是当年想生个女儿,结果蹦出来的是个儿子吗?现在遇到自己梦想中女儿形象的女孩子,就只想着压榨自己儿子去帮人家,就没见过做娘做得这么吃里扒外的。
江清尘在心里嫌弃得不行地想道。
许元这才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他特地在自己车子旁边等着的原因了。
虽然她不是原主,但华兰卿的这份关心,还是能让她有所动容。
谢谢,帮我谢谢华姨。
许元由衷地感谢道。
她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心力交瘁的神情,又接着道:那是误会。
说来让你见笑了。
我妹妹现在只要跟我妹夫一言不和,就总会拿离婚的事来跟他闹。
闹过没两天,就又和好了。
刘邺目呲欲裂地瞪视着许元。
方才许元那一番话犹如疾风骤雨,把他那些个阴暗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地摊开在屋里这些亲戚眼皮底下。
他能看到就连他带来的那几个堂表兄弟,看向他的眼神都隐隐带上了几分鄙视的意味。
刘邺的脸色霎时就跟打翻了颜料盒子似的,黑色、白色、青色跟被许元扇出来的红色巴掌印掺杂到一块,看起来煞是好笑。
可是屋里的人却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刘邺的表情太过骇人,以至于陶家兄弟也好,刘邺的堂表兄弟也罢,无不在暗自担心刘邺会暴起把许元给打了,也都不约而同地做好拦下刘邺的准备。
然而对于这样的刘邺,许元却是看也不看,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分给他一星半点,径自便转身来到陶莹莹面前。
倒是刘邺,在看到许元不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时,心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倒是真有心想还许元一记耳光,可是一对上许元那双带着冷芒的乌沉眼眸时,心里那股子的不祥预感便又再度涌起。
似乎只要他敢动手,他就一定会后悔莫及。
这股子预感来得莫名其妙,却让刘邺不由自主地觉得恐惧,于是他下意识便怂了。
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许元缓缓垂眸,视线对上了陶莹莹的脸。
早在许元抽了刘邺第一巴掌时,脸上也顶着两个红彤彤巴掌印的陶莹莹,就已经从陶母的怀里探出了头。
此时见许元回过身来,陶莹莹连忙坐直了身体,抬起头用哭得通红的双眼委屈巴巴地瞅着许元,心里既是歉疚,又是感动。
她歉疚的是,许元一定已经知道她和骏安的事了。
她原本还打算得好好的,在想到两全齐美的办法前,要好好瞒住她姐姐的。
都怪这该死的刘邺!陶莹莹长这么大,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许元要完全地掌控这些人的动向,以便随时调整自己的计划,确保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事务所这期交上来的调查报告中,提到了刘邺也找了个他们的同行,去调查徐骏安和陶莹莹,除此之外,却没有发现刘邺有什么别的举动。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许元猜测这个给她发匿名信息的人应该就是刘邺。
毕竟一般男人发现自己女人出轨,大多会直接打上奸夫家去,剩下那部分会找奸夫家属的,也犯不着发了信息又把手机关机。
再结合陶母的话,发信息的人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她一手安排的棋子,却反过来想把她当成棋子,许元一想到这,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那厢陶母还在继续说着陶莹莹即将出院的事。
原来因为刘邺每次上医院去,陶莹莹就免不了要一阵大闹,直将病房附近那块区域搅得怨声载道、鸡犬不宁。
这短短几天的功夫,他们就在医院出了名了,连徐骏安那位叔伯的儿子都忍不住过来暗示了好几回,更是在徐骏安和陶莹莹创口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让他们赶紧出院。
被人这么明里暗里地赶,徐骏安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眼下见自己的情况已经好得差不多,在医院住下去虽然能多跟陶莹莹相处些时间,但又有陶母在旁虎视眈眈,索性也就赶紧地办了出院手续,给陶母留下了张名片,说是如果陶莹莹也要出院,可以通知他过来接人就先走了。
徐骏安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后,陶母就把他的名片给丢进垃圾桶里了。
陶莹莹出院她大可叫许元过来接,给他打电话又算是个什么事?只是一想到许元,陶母又是一阵头大。
陶莹莹打自跟刘邺闹离婚后,就一直都住在陶萱萱那里。
原本女儿有她姐姐照顾着,陶母倒也可以放心地回家去。
墨兰见她已是气得双颊通红,急忙连声劝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那般阴毒小人,待殿下与驸马成势,再将其寻出,千刀万剐也为时不晚。
对于这个心腹的话,月蓝公主尚能听进耳中,是以她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说的是。
墨兰见她冷静下来,方才继续说道:我们出来之前,那辅国公便逼着皇上下令,要人快马传信至军中,将孙将军与驸马斩于军中。
我方才算了一下,那传信之人这三四日便就要到达边城了。
我们是否要先告知一下孙将军,好叫他早做防备?月蓝公主闻言,却是眸光一沉,不假思索地说道:无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