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方升起一缕光亮时,月蓝公主与墨兰也已飞身上马,一拉缰绳便朝着晋国的边城方向飞奔。
只是她们此行并不打算从边城路过,在愈近边城之路,便就改山道而去。
话说起来,月蓝公主乃是代国人,本应不该知晓晋国边城附近竟还有山道可行绕过。
此实则乃孙少怀于养伤之时无意中说漏了嘴,为她所察觉后,又被她不着痕迹地套出山道所在。
当初便是因着有这山道,她与她父皇使孙家父子归降的计划才能进行得那般顺利,父女两个还深觉此山道乃一隐患,将晋国纳入大代疆域之后,须得将此山道列为防守之要。
笔录室的门这时也恰好打开,陶父与陶家兄弟走出走出来时,也正好把江清尘的话听到耳里。
看到搂着陶莹莹站在许元面前的陶母,陶父瞬间便明白过来刚刚出了什么事。
他三两步走到陶母面前,伸手就要将陶莹莹从陶母怀里拉开。
陶母大惊失色,一面大叫陶父的名字,一面将他推开,喝道:你想干什么?陶父嘴唇翕动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她能做得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我陶家却丢不起这个人。
你还有个陶萱萱在,当然不稀罕我女儿了。
我告诉你,莹莹她只是还小还不懂事,你要是敢赶她出去,我跟你这日子也没法过了!陶母却是死死攥住陶莹莹的衣服,不让她被拉离自己怀抱,瞪着同样脸红脖子粗的陶父怒叫道。
陶父的动作顿了一下,苍老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悲伤,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候,陶莹莹却突然挣脱开了陶母的怀抱,泪流满面地退离到陶母触手不及的距离。
爸爸,妈妈。
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她的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般掉落,如果不是姐姐对骏安不够好,骏安也不会爱上我。
感情的事我们也没办法控制啊!我们也很痛苦的!我知道姐姐怪我,她打我两巴掌这事我不生气,就当我抢走骏安应得的惩罚。
说这话时,陶莹莹下意识望了许元一眼,看她一言不发,又似笑非笑地睇着自己,倏地打了个寒颤,就更不想跟陶父陶母回家了。
她现在一看到许元就只觉得头皮发麻、脸颊肿痛、手脚发冷,恐惧感如同潮水般涌现在心头。
她实在是被许元抽人的狠劲给吓怕了,一想到得跟许元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就不由自主地双腿发软,心下更坚定了要去找徐骏安的念头。
我以为你们会理解我和骏安的感情,没想到你们想到的只是丢人!你们根本没有想过我们有多痛苦!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她哭叫着喊完,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便拔腿跑了出去。
陶母万万没想到,自己为陶莹莹这一番抗争,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当下只觉得心头有一口气在翻涌,发泄不出又没法咽下,突地两眼一翻,竟是被气晕了过去!陶父和陶家兄弟被她这突然昏倒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把陶母送到了医院,一直折腾了三更半夜这事才算完结。
陶莹莹这一跑,就没有再露过面。
不过有私人调查事务所在,许元对她的行踪却是了若指掌。
陶母被送到医院一番急救,总算是缓过了劲来。
只是第二天醒来后,她整个人看上去却似老了不止十岁一般,许元心里倒没有多少感触。
从陶母过度宠爱陶莹莹,在发现引导不了时,又舍不得狠下心去教导责罚她,就已经在为今天埋下了种子。
如今也不过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
这几天许元正在盘算着跟徐骏安退婚的事。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就没必要再拖下去了。
陶父听了她的打算,并没有表态些什么,但却说了句:退婚那天,爸会陪你一起去。
寥寥几字,为女儿撑腰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许元在等待徐父徐母归国,可徐骏安却与她恰恰相反。
徐骏安觉得自己最近十分倒霉。
被刘邺抓奸在床,狠狠打了一顿;向许元求助,又被许元狠狠抽了一顿。
而且许元还专打他脸,并且只打同一边,力气大得他怀疑人生。
以至于他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一边脸上虽然还挂着彩,却已经能看得出轮廓,可被许元打得肿起的那边脸颊却还是没能消下去,这让他整张脸看起来既滑稽又恐怖。
若是脸不能见人也就算了,最让他觉得倒霉透顶的是,最近市里在严抓治安,为了配合宣传,有时候警方出警也会有记者随行跟拍,以做为宣传。
那天就是这样的情况。
简直蠢毙了!他说不出口。
江清尘没有说话,许元也仿佛没察觉到车里突如其来的缄默,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江清尘清朗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家的地址。
不用……许元的话才一出口,就被江清尘打断。
我答应了华女士一定会把你送回的家。
既然已经说了要送她回家,江清尘就无论如何也会做到,至于等会再回去开车……蠢就蠢吧,反正又没人知道。
许元听他语气虽是淡淡的,但其中隐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不由得下意识微微侧头,看了眼他轮廓秀美的侧脸,便也不再拒绝,轻轻说了自家的地址。
江清尘颔首表示听到,也不再言语,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沉默再度降临车中,却意外没让人感觉到什么压抑或不自在,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两人一路无话,不多时江清尘就已经把许元送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
道别下车之后,江清尘意外地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车窗旁微微俯身低头,那双精致好看的眼睛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车里的许元。
如果你自己以后需要打离婚官司的话,可以找我,给你算八折。
他表情认真地说道。
许元的表情顿时一囧,无语了好半晌,才道:那……谢谢哦。
不客气,再见。
江清尘淡淡地说道,才转身迈开步伐离去。
许元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蓦地微微笑了起来,心想,这个男人可真是个别扭又有趣的人,明明是想提醒自己,却偏还要拐着弯说出来。
许元毫不留情地下起狠手来,连刘邺这个大男人都能被她打得踉跄好几步,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更何况陶莹莹这个弱女子?陶莹莹顿时只感觉自己另一边的脸颊,在那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耳畔也在轰隆作响,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朝着陶父的方向重重地倒了下去。
其余众人皆被许元这一巴掌给吓得不轻。
看到陶莹莹的惨状,再看看刚刚只是踉跄倒退了两步的刘邺,只当许元刚才对刘邺还算手下留情。
却不知刘邺心里苦不堪言,许元打他哪有留情,他只是皮糙肉厚,没有陶莹莹看起来这么可怖而已。
连打了陶莹莹两巴掌,许元却还是那副温柔亲和的模样,连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嘴角噙着笑,看着趴在陶父腿上好半天爬不起来的陶莹莹,清秀柔美的脸凑近了两分,对着陶莹莹再度问道:你叫我什么?嗯?听到许元这轻缓柔和的声音,陶莹莹终于回过神,捂住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整个人害怕得直往陶父怀里缩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嚎着:姐姐,姐姐!我错了,你不要打我,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陶莹莹啊陶莹莹,你还知道我是你姐?许元嘴角的微笑终于变成了冷笑。
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都是怎么对你的?小时候你偷偷拿爸爸的钱去买糖吃,是谁替你挨的打?你小学时被同学冤枉偷东西,是谁想方设法为你洗脱嫌疑找回清白?每次你受委屈,都是谁在安慰你、你出头?每次你被父亲责打,又是谁用自己身体在保护你?就连你跟刘邺这宗破事,你都只要负责哭唧唧,剩下的就可以都丢给我去为你处理!原主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她真心爱着她的家人和爱人。
对于陶莹莹这个唯一的妹妹,她一直都是心甘情愿地为其付出。
此时许元说出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深深镌刻在原主心里,被她打上美好标签的深刻记忆。
可是在发现陶莹莹与徐骏安勾搭在一起,还害得自己下半生生不如死,只能苟延残喘悲惨度日时,这些美好的记忆就成了一把把剜骨的尖刀,日日夜夜折磨得原主恨不能死去。
住手!此时,忽地一声大喝宛若平地惊雷,响彻众人耳际。
出声大喝的是个身形高大、络腮满面的汉子。
那一脸的胡髭异常浓密,叫人一眼看去便只看见密密匝匝一片髭髯,其他五官都似乎被这一脸的胡髭给遮掩了过去似的。
随着他这一声大喝,只见一支十来人的小队,已如疾风骤雨般朝此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