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暴喝,谷道前方骤然冒出了十来骑人马。
来者个个皆是体格彪壮的大汉,清一色墨色干练短打装扮,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大刀,各自跨坐于骏马之上。
马越的话音未落,便遭这帮人打断,顿时面色便是一沉。
他眼光凛冽地望向前方那十来骑,倏地哈哈大笑,对孙少怀道:方才才与将军说起,若有强人劫道,人数不多便就交给我等打发,也好叫将军瞧瞧我景地儿郎的本事,不想当真便有毛贼出来自寻死路。
如此便请将军使将士们稍稍歇息片刻,看我等如何取下这帮毛贼首级!说着他也不等孙少怀答话,便就拍马上前,对他手下一干人等一声令下:上!当下她心里不由暗忖,该不会这么巧,被带回来的人就是陶萱萱他们吧?这时,旁边笔录室的门被打开了。
江清尘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便见陶母搂着陶莹莹从笔录室里走了出来。
看到许元和两个陌生人在说话,陶母不由得愣了愣。
她怀里的陶莹莹在看到许元的瞬间,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下意识就要把头埋到陶母的怀里去当只鹌鹑。
江清尘把陶母跟陶莹莹的举动,连带陶莹莹脸上那高肿红艳的巴掌印都尽收眼底。
刚才警员进去汇报,他也是在场的,此时瞬间便明白过来许元口中的有点事是什么事了。
听到门开的声音,许元和华兰卿也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在医院那次华兰卿便已远远地看过陶母和陶莹莹的,下意识便瞥了一眼许元,见她脸上神色淡淡的,心里刹那间也明白了点什么。
陶母的心里也是百转千回,她本就想着借着陶父还没出来的空当,求求陶萱萱,让她帮忙劝劝陶父不要把陶莹莹赶出家门。
虽然陶莹莹做出这种丑事,她的面子里子已经都被丢光了,可这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眼瞅着陶父可能很快就会出来了,她连忙不顾陶莹莹的抗拒,拖着她走到许元面前,也顾不得会不会失礼了,讪笑着打断许元与华兰卿的交谈,道:萱萱啊,妈能不能先打断你们一下?咱们先到外面说会话好吗?许元对陶母的盘算心知肚明,却没有成全她的打算,只是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了。
这……不太好吧?陶母为难地看了华兰卿与江清尘一眼,这事怎么说也是家丑啊,当着外人的面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她也不怕丢人?没什么不好的。
既然做得出来,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许元淡淡地道。
她虽不想让华兰卿为她担心,却也不怕陶莹莹和徐骏安的事被华兰卿和江清尘知道。
被人这么明里暗里地赶,徐骏安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眼下见自己的情况已经好得差不多,在医院住下去虽然能多跟陶莹莹相处些时间,但又有陶母在旁虎视眈眈,索性也就赶紧地办了出院手续,给陶母留下了张名片,说是如果陶莹莹也要出院,可以通知他过来接人就先走了。
徐骏安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后,陶母就把他的名片给丢进垃圾桶里了。
陶莹莹出院她大可叫许元过来接,给他打电话又算是个什么事?只是一想到许元,陶母又是一阵头大。
陶莹莹打自跟刘邺闹离婚后,就一直都住在陶萱萱那里。
原本女儿有她姐姐照顾着,陶母倒也可以放心地回家去。
可上次发生了那件事,许元对徐骏安和陶莹莹一通训斥之后,就也没有再踏足医院半步。
平日时不接这两个人的电话不说,就连昨天徐骏安出院,也不见她过来。
陶母觉得这是许元对上次被他们的误解余怒未消,她虽可以理解,但现在姐妹俩闹得这么僵,再让她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陶母又担心自己女儿再迷迷糊糊做错事,被许元训斥。
她再三考虑之后,就想借着这次出院的机会,干脆让陶莹莹回家休养去。
这些心里的想法,陶母自然不可能跟许元说,她只是将想把陶莹莹带回老家的想法告诉许元,想看看她有什么意见,顺带着提醒她,还有陶莹莹离婚的事没解决罢了。
许元对陶母的决定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想道,这段时间有陶母在旁边看着,陶莹莹跟徐骏安是不敢在她眼皮底下做得太过亲密,以免被她看出端倪。
现在出院好不容易可以打发她回去,偏偏她却想把陶莹莹带走,先不说徐骏安如何想,恐怕陶莹莹自己就是千百个不愿意。
果不其然,才过了一天,许元就又接到陶母的电话了。
电话才接通,陶母那着急的声音就从手机的另一端传了出来:萱萱,莹莹有没有过去找你?许元眉稍一挑,这果然是又出妖蛾子了?可是盘算得再好,也架不住他自己犯蠢。
他以为自己已经对陶莹莹没有感情了。
但没想到今天早上看到事务所给他发过来的这张照片时,他还是被陶莹莹可能已经给他戴绿帽子这事给气得失去了理智,这才想都没想地就把事务所传过来的照片,直接就给许元发了过去。
没想到许元看到信息的第一个反应,竟不是跟他一样火冒三丈,恨不得打死这对狗男女,而是直接就发现给她发匿名信息的人是自己。
这个妻姐,似乎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啊!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装神弄鬼也没意义了,许元就算是个笨蛋,也不会蠢到再给他当枪使。
刘邺心里暗自惋惜,目光阴沉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了好半晌,倏地他露出一个堪称阴险的笑容。
被许元发现也有被发现的好处,这样他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与这个妻姐结盟。
只是从一个小细节上,她就能识破给她发信息的人是自己,足以证明他这个妻姐是个聪明人。
越是聪明人,就越不能忍受被人背叛——就跟他一样,他很有信心能够让许元跟他合作,来叫徐骏安和陶莹莹这对奸夫淫妇自食苦果!思及此,刘邺便也不再故弄玄虚,又拿起手机给许元回了个信息。
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你。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出来见个面,好好谈一谈?许元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刘邺刚刚发过来的信息。
刘邺什么心思,她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外乎就是想拿她当枪使却反被她识破,干脆就想跟她摊开了说,找她当盟友一起对付徐骏安和陶莹莹罢了。
想归想,她还是手指轻轻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了几下。
他出生在普通人家,现在银行里存着的钱,一部分是他和陶莹莹结婚时,他父母怕他俩日子过得太辛苦送过来的。
剩下的一部分,是他刚进公司参与了两个大项目得到的分红,林林总总算下来也算得上是小有积蓄。
这笔钱虽不是小数目,但刘邺倒也不怎么看重。
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发展前景,钱这东西,只要他前途好了,还以后怕赚不到吗?如果当初陶莹莹没有去他公司大闹,他还有可能同意净身出户。
可现在他本来一片美好的前景都被陶莹莹给毁了,她还想让他净身出户?这他要能接受才有鬼!许元冷眼地看着刘邺的脸色由黑变红,又由红转黑,也不动容,只是淡淡地道:实话跟你说吧,如果你不签,那我们将会走法律途径。
我们准备请的律师是业内有名的,与其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看,还不如你现在就签了协议,给彼此留点脸面。
刘邺额上的青筋隐隐跳了一跳,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没想到许元居然没有丝毫动容。
他不由得微微提高了音量,道:这是我和莹莹的私事,你们没资格更没权利插手!我要自己和莹莹谈!许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们俩的事,本来的确应该是你们自己去协商解决的。
真正有权决定是否起诉你的是她,我不能干预她的决定。
可惜莹莹不想见你,就只能由我来替她转达了。
她说着,把离婚协议又往刘邺的面前推了推,道:你好好考虑下。
决定签了,你再联系我吧。
许元说完,便径自起身走人,看也没有再看刘邺一眼。
原主那一世,最初也是急冲冲找了江清尘,又收集了刘邺的出轨证据,就要把他告上法庭。
没想到接到法院传票的刘邺,却三番两次主动上门,摆出诚恳认错的态度,又是承诺要将大部份的财产留给陶莹莹。
陶莹莹虽被他打动,但又拿不定主意,就询问起原主来。
很抱歉,江律师,我想取消我妹妹的离婚委托。
许元苦笑着说道。
江清尘眉稍微挑,只是看着许元,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许元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道:前两天我那妹夫找我妹妹谈了谈,现在我妹妹改变主意,他们又不打算离婚了。
江清尘向来不接离婚案子的委托,这次陶萱萱能请得动他,是因为她的上司就是江清尘的母亲华兰卿。
原主性格温柔,与人亲善却又不失原则。
工作细致、业务能力又强,于是很得华兰卿的喜欢。
华兰卿在工作上对原主看重栽培,私底下对她也是极好的。
这次陶萱萱会找到江清尘,也是华兰卿知道陶莹莹的事情后,毛遂自荐了自家儿子的缘故。
而且华兰卿怕自家儿子不肯接这个委托,还动用了她多年未曾使用过的绝招——用她母上大人的身份以势压人,陶萱萱这才能顺利请到江清尘出马。
如今许元不打算再帮陶莹莹打这场官司,也总得给江清尘及华兰卿一个交代才行。
她顿了顿,又说: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什么。
江清尘淡淡地说道。
他虽不接离婚案子的委托,却也见过不少类似的情况。
很多闹着要离婚的夫妻,都找好律师打算对簿公堂了,可到了最后关头却又因为某些事情打消了念头,又急吼吼地跑去跟律师说不打官司了。
故而许元临时想要取消委托,他能够理解。
他只是觉得奇怪。
离婚这种事,不应该是当事人来跟他接触才对吗?怎么从找律师到搜集证据,全程都是陶萱萱这个当事人的姐姐在代劳?许元茫然地站在这片白茫茫的空间中。
这里无边无际、空空荡荡,一如她此时的记忆,就跟被格式化了的硬盘一样,一片空白。
这是哪?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叮。
正在她疑惑之际,她的耳畔突然响起一声玉石相碰般的清脆声响。
一个巴掌大小的光团出现在她眼前,发出雌雄莫辨的声音,道:宿主你好,我是‘公平交易系统’,恭喜你被我选中,成为我的宿主。
你现在是以意识体的形态,存在于系统内的宿主空间中。
为什么我没有记忆?许元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光团,奇怪的环境与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光团让她下意识戒备起来。
这时孙少怀才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手下人的军心正在飞快涣散,心下不由更慌,挤进的速度变得更为快速。
便就连月蓝公主跟不上他的脚步,一路跌跌撞撞勉力而行他也没注意到。
他只想快点到前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未料便在此时,山崖之上忽地有人齐声高喊:降者免死!降者免死!降者免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耳边便已是一片叮当不断的武器坠地声。
一时之间仿佛瘟疫蔓延,举目所及,他所领的孙家军众将士,尽皆丢盔弃甲,跪地祈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