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不知道该评价温少卿是乌鸦嘴还是神医,因为隔天一大早她就真的开始发烧咳嗽,连床都起不来了。
温少卿下了夜班回来,在停车场看到丛容的车,便去敲门。
半天也没人应,他便拿了钥匙自己开门进去,然后便发现了床上的某人。
他无视丛容哀怨的眼神,强行把温度计放在她腋下,过了会儿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数字,一脸夸张的惊呼,唔,39度2,你好厉害!丛容被气得咳起来,使劲瞪着他。
温少卿又一脸惊奇,咦,你怎么变双眼皮了?丛容从小一发烧就会变双眼皮,有段时间她变态的希望自己天天发烧。
她有气无力的抬手打过去,温少卿抬手挡住,然后便握在手里仔细的看,还摸了几下。
丛容抽回手,你干什么!温少卿笑笑,不好意思,职业病,你一伸手我就想看看血管好不好扎。
丛容不信,你胡说!钟祯也没你这个毛病啊!温少卿忽然敛了神色,那说明他还有得学,几年之内别想毕业了。
远在学校的钟祯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嘟囔,空调开得太大了吗,怎么忽然觉得好冷。
后来温少卿趁着煮粥的空隙,去社区医院买了针剂回来,亲自给丛容打上。
他提着药袋左右看着,你家有衣架什么之类的嘛?丛容明显不配合,没有,你就帮我举着吧。
她头晕的厉害,想着他总能找到可以挂药袋的地方,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可她没想到睡醒一觉后,一睁开眼睛,温少卿还保持着许久之前的姿势,帮她举着药袋。
她有些愧疚,慢慢坐起来,你怎么真的一直举着啊?温少卿也没多说什么,伸出手来在半空中停顿了下,见她没有躲闪才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而后往下移了移贴上她脖子上的肌肤,这才笑了起来,不热了。
丛容自己也摸了摸,好像是好了。
温少卿看着药袋,马上就滴完了,再躺会儿吧。
温少卿陪了她大半天,看到她能吃下去东西才放了心,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应该会好一些,去医院复查一下,挂我的号。
我明天上午有门诊比较忙,你下午再来。
丛容摇头,不去!温少卿调侃道,怎么,放弃治疗了?丛容皱眉,我感冒而已,就算去,为什么要挂你的号?温少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医院有规定,首问负责制,你今天是我治的,我得负责把你治好。
……丛容叹气。
第二天下午丛容去见了个客户,一直拖到快下班才到医院。
这个时间医院大厅里还涌着不少人,她排了半天队才轮到她,她填了病历本之后递给工作人员,挂温少卿……她一顿又加了两个字,温少卿教授的号。
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头都没抬,温教授的号早满了。
丛容心里一松,满了啊,满了好,那我不挂了。
她才人堆里艰难的退出来,刚喘了口气就有人拍了下她得肩膀。
那人看到丛容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眼睛忽然弯了起来,大概在笑,然后摘了口罩,没认出来吗?丛容很快笑着打招呼,陈医生。
陈簇看着她手里的病历本,病了?丛容点点头,感冒了。
陈簇随口一问,挂的谁的号?丛容顿了一顿才开口,温少卿的。
陈簇大概也知道感冒不该挂温少卿的号吧,她明显看着陈簇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度,轻咳一声,他让我找他的。
陈簇脸上的笑容收了收,真诚的建议,他今天有门诊,应该挺忙的,感冒其实看中医也挺好的,我女朋友是中医,我带你过去看看?丛容艰难的问,你女朋友?她也是医生?陈簇边点头边往外走,是啊,在中医楼那边,走吧。
丛容想起那个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一看到吃的就两眼放光的女孩儿,犹豫了下,我不找她看行不行啊?还有半句她没说出口,我怕被治死……陈簇看她的样子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不会胡来的。
进了中医楼,不时有人跟陈簇打招呼,陈簇忽然开口,其实温少卿做中医也挺有天赋的。
丛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什么?他家学渊源,算得上是医学世家,几代人沉淀下来的血统,本来就是天赋异禀。
他爷爷是很有名的老中医,真的是妙手回春那种,他父亲当年学的是西医,他爷爷便抓着他弥补遗憾,从小就带着他泡在药材堆里,好在他没长成老气横秋的模样。
其实丛容也一直挺好奇的,那他为什么后来也学了西医?陈簇忽然一脸神秘,这个嘛……我还真不清楚。
两个人说着就到了诊室门前,还没进门就听到三宝的声音。
痛经这个问题吧,一般来说不太好治,西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你看我自己吧,每次大姨妈来也疼啊,还不是吃几片止疼片了事,慢慢调理身体才是根本,不过坊间传闻,合体可以根治,你要不要试一试?一个女孩子有些疑惑的问,合体?三宝轻咳一声,有男朋友吗?女孩子一下就明白了,脸立刻红了。
哈哈,你懂了就好,有条件可以试一试,但是不要搞出人命来。
正好我这里有从妇科顺来的避孕套,给你吧,不够还可以带身份证去一楼大厅的机器那里领。
屋里半天没有声音,三宝带着疑惑的声音想起,怎么不拿,你不喜欢这个味道的吗?还是说,尺寸不合适?很快有个女孩红着脸从里面出来,丛容神色复杂的看看陈簇,陈簇尴尬的笑了下,再看看。
紧跟着出来个护士,叫了号之后,领着一个孕妇进去了。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医生啊,我自从怀孕之后特别喜欢吃水果玉米,这是为什么啊?三宝略带思索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能是因为你怀的是个狗熊。
这下连陈簇都开始抚额了。
接下来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丛容坐在门外完全当听相声了。
医生,你说男人的尺寸长短是不是也是不孕不育的原因?什么意思?我老公那个的尺寸……有点小……嗯……三宝迟疑了下,那我建议你去学个拉丁舞。
护士来叫丛容进去的时候,丛容迟疑了下,小声问陈簇,我感觉好多了,要不还是不麻烦你女朋友了吧?陈簇了然一笑,你不要在意,她大概也是遇上没事找事的病人了才会这样,一般还是很正常的。
丛容实在不敢想象,一般?三宝看到丛容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去,听陈簇说来找她看病,便给她把脉,可她显然没在陈簇所谓的一般范围内。
三宝看着丛容皱眉,咦,你脉搏怎么忽然那么快啊?难道看上我了?丛容无言以对,呃……三宝转头看向陈簇,一脸惊悚,陈簇!她想挖你墙角!……陈簇无奈的摸摸她的脑袋,人家病着呢,好好给看看。
三宝这才正经下来,丛容看了眼她的胸牌,原来姓任啊。
后来三宝给她开了药,陈簇被叫走了,她便坐在药房门口等着拿煎好的药,就在她闻着醇香温热的药材香昏昏欲睡的时候,微信提示音响起。
怎么还不来?是温少卿。
她想了下回复:我挂号的时候碰到陈簇了,他带我来看中医了。
温少卿又问:现在在哪儿?丛容看了看周围:在中医楼的药房等煎药。
没过一会儿温少卿果然出现,捏过她手里的药方看了起来。
丛容第一次见穿着白大褂的温少卿,微微露出里面的浅绿色衬衣的衣领,很挑人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违和。
夕阳柔和的光从中医楼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来打在他的侧脸上,线条清晰漂亮的侧脸泛着温暖的柔光。
丛容低头看了眼他捏着药方的手指,指甲圆润干净,她的视线又重回他的脸上。
忽然想知道他给人看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会温和恬淡的给病人做检查,或是专注的聆听病人描述病情,亦或是低头用那双修长漂亮的手在病历上写着什么,总体上来说,应该是严肃端和的吧。
遇到不配合或者无理取闹的病人时,又会激发腹黑毒舌技能,调高战斗值,一个大招过去,瞬间清空对方的生命值。
大概她的眼神太放肆,温少卿转头看向她,怎么了?反应敏捷是律师的基本素养,丛容极快的开口解释,我在想医生每天洗那么多遍手,手的肤色会不会跟脸不太一样。
温少卿点点头没说什么,然后站起来去问药房,这个病人的药煎上了吗?药房深处跑出来一个年轻医生,探头看了一眼回答,还没有,温老师。
温少卿指指药方,那把这味黄芩换成酒黄芩,病人肠胃不好,黄芩苦寒,换个温和一些的,再加茜草15克,白芍25克,后面几天的药也都按照这个改。
好的,温老师。
小医生又转身进了药房。
温少卿重新坐回到丛容身边后,她想起陈簇的话,开口问,你从小学的是中医,后来为什么学临床啊?温少卿一脸疑惑的转头看她,林辰没跟你说过?丛容更是纳闷,他和我说什么?温少卿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没什么,那个时候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丛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也不想再深究了,转了话题,茜草和白芍是干什么的?温少卿看她一眼,缓解痛经。
我……丛容被逼得脸一热,你怎么知道我生理期……温少卿看了她一眼,似乎再说,我什么不知道啊。
丛容正低头无聊。
温少卿忽然握住她的手,她一惊,你干吗啊?你不是对我的手感兴趣吗?可以摸一摸,如果你还想摸摸脸,我也不介意。
说着就带着丛容的手放到了他的脸上。
温热的触觉让丛容下意识使劲甩开他的手,落荒而逃。
刚才他带着她的手,不小心扫过他刮得微青的下巴,扎得指腹痒痒的,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中她似乎能闻到须后水的味道。
小医生听到动静跑出来,哎,刚才那个病人呢?温少卿站起来,早已不见刚才的轻佻,她的药先不着急煎了,你看好时间,快下班的时候我过来拿。
他回到科室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陈簇,陈簇跟他打招呼,他眯着眼睛看着陈簇,冷冷开口,多事!然后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陈簇一头雾水,想了一下才明白,自己果然多事了,叫住几步开外的温少卿,哎,早些时候你不是说那是你学生家长吗?温少卿面无表情的辩解,我也是学生家长,长姐如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套理论说得陈簇目瞪口呆,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我这叫心理素质过硬,下次不许多事!温少卿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陈簇在他身后威胁,我回去要把你这些不要脸的话告诉三宝!让她知道她崇拜的亲师兄是个禽兽!温少卿头也没回,呵,任师妹知道了大概只会夸我。
于是当天下班时陈簇完完整整一字不落的把这段话告诉三宝之后,三宝皱着眉问,亲师兄真的这么说?陈簇摇头叹气,是啊,幻灭了吧?三宝立刻站起来撒欢,我就知道亲师兄骨子里是个禽兽!看他表面上温温和和的,我就知道他禽兽起来肯定不是一般的禽兽!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能让他变身的人了!温师兄果然是我的偶像!陈簇满头黑线,……晚上温少卿把中药热好了给丛容送了过去,看着她喝完才离开。
丛容躺到床上猛然想起温少卿白天那个眼神,他不会是在吃林辰的醋吧?!下次一定要记得问他为什么要学西医。
隔了几天,丛容又被迫去找温少卿复诊。
办公室里只有他自己在,穿上白大褂的他似乎严肃了几分,脸上看不到笑意,淡淡扫她一眼,把外套解开。
丛容愕然,啊?完结大结局2017-06-14目录温少卿的理由无懈可击,我听一下肺部有没有杂音。
丛容看着他把听诊器贴上自己的皮肤,可记忆中那种冰凉的刺痛感并没有出现,反而有些温温的。
这才后知后觉,他刚才似乎一直把听诊器握在手心里,心里一暖,朝着他看过去。
他正好写完了病历递给她,我今天的航班去参加个会诊,还记得吧?丛容点头,我会照顾好让一让的,需要我送你去机场吗?他摇头,我和主任一起去,你照顾好自己。
丛容又点点头。
温少卿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可没想到他也就离开了几天,丛容就折腾出新毛病来。
他提前回来的事情没跟丛容说,坐了早班飞机回来,到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出门。
丛容吓了一跳,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温少卿皱眉看她,大白天的你戴墨镜干什么?丛容轻咳一声,遮阳。
温少卿抖抖雨伞上的水珠,今天下雨。
丛容恼羞成怒,我愿意,关你什么事!温少卿越发好奇,被打了?没有!丛容气呼呼的拉下墨镜,麦粒肿!你这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温少卿抬手拦住她重新戴上墨镜的手,另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看了几分钟,看得丛容心跳加速才开口问,吃药了吗?丛容点点头,吃了,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温少卿拉着她往回走,什么时候开始的?丛容泄气,前天,本来没那么严重,可今天睡醒之后就肿了。
温少卿抬手看了眼时间,着急上班吗?丛容摇摇头,也不是很着急。
回到家,温少卿边洗手边给她解释,就在耳尖上放几滴血。
丛容听到那个字眼就抗拒,放血?温少卿拉她坐在沙发上,抬手抚上她的耳朵,放学之前,我先按摩一下,加速局部血行,耳廓充血不足,出血量不够效果不好。
温少卿发誓,他一开始真的没有任何不正经的想法,只是后来……按摩着他的手指便不受控制的摩挲上她的耳垂,那里凉凉软软的,然后温度越来越高,颜色越来越红,连带着她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丛容觉得自己的耳朵马上就要着火了,可温少卿还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僵硬的把头偏向一边。
温少卿也不过坚持了几秒钟,便轻咳一声,向相反的方向偏过头,心里热热的痒痒的。
从医这几年,第一次在病人身上产生了旖旎的念头,简直是要命!上次摸她耳垂的时候明明也没这种念头啊!还好接下来的过程都很顺利,最后丛容脸红心跳的捂着耳朵去上班,温少卿去浴室冲冷水澡。
丛容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自己不会做饭,温少卿会做给她吃。
自己不会洗衣服,温少卿会教她,自己偶尔折腾出小毛病,温少卿会负责治好她,温少卿似乎一直都在,所以当他忽然要暂时离开的时候,她会那么的惊慌失措。
那天她出差回来,温少卿因为前一天晚上值夜班,她就没让他去接,回到家刚洗完澡就接到钟祯的电话。
表姐,你出差回来了吗?刚到家,怎么了?钟祯小心翼翼的问,临省爆发了急性呼吸道传染病你听说了吧?医院组织医疗队去,我也想去,可以去吗?丛容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觉得呢?钟祯解释,嗯……其实在医院上班也有危险啊,会被打啊,会被传染啊……丛容打断他,给我个别的理由。
钟祯顿了一顿,难得正经的开口,阿姐,我真的想去。
我觉得医生是个特别神圣的职业,可以拯救那么多生命。
前几天我在儿科听到几个小朋友唱,爱学习爱劳动长大为人民立功劳,竟然特别感动,我是不是特别可笑?不可笑。
去吧,小姑姑那里我去说,注意安全。
丛容交代完忽然想起什么,你老板去吗?去啊,他带队,这会儿还在会议室开会,大概一会儿就会跟你说了。
丛容愣住,什么时候出发?一会儿就走。
钟祯等了半天没有回应,阿姐?我现在过去找你。
丛容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急匆匆的穿了件衣服便出了门,到了医院的时候,住院楼前的空地上停了几辆大巴车,车前站满了人。
丛容到处找钟祯的时候,在角落里看到了熟人,随忆正和萧子渊说话。
听两人说话的内容,好像是随忆也参加了医疗队,大概萧子渊不想让她去,板着一张脸,随忆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难得的撒娇,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就让我去吧……随忆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便极快的踮起脚在萧子渊侧脸上亲了一下,萧子渊垂眸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抬手摸着她的脸终于妥协,我该拿你怎么办……丛容竟不知道那个温婉的女子撒起娇来会这么让人心动。
随忆笑嘻嘻的靠在萧子渊怀里,你知道吗,你说过最好听的情话就是,我们家阿忆怎么着怎么着……每次听了就会心情特别好。
丛容看得嘴角微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看什么呢?她下意识的回头,没什么。
温少卿神色轻松的看着她,知道了?丛容想笑一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来的时候明明还特意调整过情绪。
钟祯说不想让你送,就不来见你了。
温少卿上前握着她的手,有时间帮我照顾下让一让。
丛容点点头,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说。
注意安全。
还有别的想跟我说的吗?丛容沉默许久,忽然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你还得我们在小区电梯里相认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温少卿想了下,不继续装不认识我了?丛容摇摇头,下一句。
温少卿想了想,犹豫着问,你跟别人说你喜欢我?这句?丛容立刻回答,喜欢。
温少卿一愣,半晌低下头沉沉的笑起来,然后走上前来抱住丛容。
两人抱在一起静静的说着话。
我是个军人,国家需要我。
钟祯的话,如果你不舍得我有办法不让他去。
他不是小孩子了,那是他的人生,他想做的,没有人有资格阻拦他。
丛容抬头看着温少卿,我希望钟祯能像你一样,有一个坦坦荡荡干干净净的人生,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梦想,有希望,有情怀,有酒有诗有远方。
温少卿轻抚着她的眉眼,别担心,我会看好他的。
丛容忍了又忍还是红了眼眶,我担心你。
当年那场没有硝烟的战火牺牲了多少医护人员,她不是不知道。
我也会看好我自己的。
温少卿吻了吻她的眼睛,这次没有那么严重,真的,不要多想。
丛容重重的点头。
温少卿走前又抱了抱她,我有句话想跟你说很久了,等我回来了就会跟你说。
昨天出门的时候往你家门缝里塞了个信封,你收好。
温少卿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大概很忙很累,和她联系的也慢慢少了,她也只能在新闻里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这天她正在上班,助手拿了文件进来给她看,丛律师,麻烦您签下字。
丛容随手拿起桌上的笔签起来,签完之后,助手好奇,现在很少有人用这个颜色的笔啊。
丛容低头去看手里的笔,是啊,除了学生,大概就只有医生会用这个颜色的笔了吧?这是那天送温少卿的时候,她从他胸前抽的,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记得温少卿笑着对她说,等这支笔用完,他差不多就回来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深邃清亮,让岁月都变得悠长温暖起来,她忽然开始想念他。
正出神,前台打电话进来。
丛律师,有人找,在会客厅等你。
丛容兴致缺缺,什么人?前台小妹的八卦心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得到,是个帅哥哦!丛容眉心微动,长什么样子?高高帅帅的,特别有气度!丛容立刻挂了电话站起来往会客厅走,推开门走进去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时,心里忽然一空,一阵失落。
萧子渊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笑着抿了口茶,丛律师看到我好像很失望?丛容对着别人的时候一向是如她的名字一般从容又淡定,怎么会,萧部长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吗?萧子渊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去邻省慰问,其实就是假公济私看老婆,丛律师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家属吗?丛容立刻点头,有!什么时候出发?温少卿见到忽然出现的丛容和萧子渊时,脸上并看不出什么异常,和颜悦色的跟丛容说了几句话之后,转脸就对萧子渊冷了脸,谁让你带她来的?!萧子渊坐在椅子上等随忆,明显的心不在焉,你看上去明明就很想见她嘛。
温少卿忽然神色严肃的看着他开口,给你说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萧子渊倒也淡定,什么事?温少卿一字一句的回答,你老婆好像怀孕了。
哐当,萧子渊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温少卿看着萧子渊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椅子都来不及扶便忙不迭的往外跑,啧啧,萧部,你也不像外界说的那么淡定稳重嘛!萧子渊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他。
温少卿带丛容去看了看钟祯,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担心她会被传染便赶她走。
丛容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还会耽误他工作,看到他和钟祯没事也放心了,很快便走了。
温少卿所在的医疗组回到本市又是在一个月以后,丛容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急匆匆的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她,便笑了起来。
又是一个月没见,他消瘦不少,愈显清俊,看到她愣愣的站在门口,便起身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进门坐下,走的时候说好的,等你回来有话要跟你说,还记得吗?丛容点点头。
温少卿伸出手来,东西呢?丛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他手里。
那是他走前塞进她家门缝的,她打开看过,里面是三张卡片,什么字都没有。
温少卿捏着那张粉色的卡片在手里转了转,粉色,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都会喜欢的颜色吧?那会儿,你该上中学吧?说完打开观片灯,把那张卡片放了上去,然后丛容便瞪大了眼睛。
光透过那张卡片,卡片上竟出现三行字。
11班的丛容:你好,我是9班的温少卿。
我可以喜欢你吗?温少卿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那个时候的小男生是不是都是这么写情书的?我那会儿应该是在学楷书。
你说你每次分班都会在11班,我忘了跟你说,我每次分班都会分在9班。
他又捏起那张白色的卡片,白色,上大学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这个颜色?女生的白裙子,男生的白衬衫。
观片灯上很快便出现了不一样的字体。
丛师妹,书上说温和丛容,岁月静好,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温少卿看着丛容,上大学那会儿我应该在用行书。
如果我们在大学遇上,我应该是你师兄,师兄和师妹不是一向都会有奸情?上了大学自恃读了几本书,表白也是书卷气十足。
他低头去拿最后一张放在观片灯上,银灰色,成熟稳重的颜色,正好符合我们现在的年龄和状态。
做了医生以后病历写多了便用了医生的惯用字体,草书。
丛容看了许久,忽然出声,这句话写的什么?有几个字我看不懂。
温少卿站在观片灯旁看着她缓缓开口,一颦一笑一丛容,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完又笑起来,这个年纪再写情书,大概不能再酸溜溜的写什么情啊爱啊的了,有担当的男人该给一个女人的是一生的承诺。
他的脸在关灯片前模糊而温和,眼底柔情四溢。
丛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紧张过了,心尖都在颤,有些慌,又有点暖。
三张情书在观片灯上,那是温少卿的心意。
丛容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知所措,温少卿便静静的等她反应。
又过了许久,她才颤抖着声音开口,温少卿,你……你为什么喜欢我?是因为……温少卿坦然一笑,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我就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喜欢便是喜欢,你以为是逻辑推理吗?非要一步步推算出来?丛容静静看着他,他脸上的笑容干净温暖,目光沉静笃定,眉眼俊逸温情,看着看着她也慢慢笑了起来。
职业所限,她早已喜欢了根据证据推导结果,可却忘了,有些事是没办法用因果来推理的,爱情不就是讲究个莫名其妙吗?有个人莫名其妙的喜欢你,而你也恰好莫名其妙的喜欢她,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妙不可言。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敲门声,他应了一声后一个年轻的护士推门进来,温医生,高速上出了连环车祸,部分伤者送到我们医院急救,马上就要到了,主任叫我们下去接应一下。
她一股脑的说完才发现屋内除了温少卿,还站着个女人,那个女人眼圈微红,温医生还拉着她的手,一时有些尴尬,低着头退出去,我去给其他医生打电话叫他们回来,您一会儿直接下去就行了……温少卿应了一声,转身把观片灯关了后,又把三张卡片放进信封重新塞回她的包里,才拉着她往外走,今晚大概又要加班了,你先回去,明天我们一起吃饭。
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去拿了个医用口罩回来给她戴上,可能会碰上,血腥味儿很重。
说完隔着口罩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丛容怕耽误他,跟在他身后下了楼,很快离开。
她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几辆急救车呼啸而至,一群医护人员很快迎上来,她赶紧让到一边。
救护车门打开的时候,丛容忍不住看了一眼,场面有些不太好看,她匆匆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才从临省回来,都没好好休息,又和她说了半天话,现在又要去做手术,会很累吧?丛容再回头去搜寻温少卿的身影时,急诊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医护人员和伤者,他的白大褂上都是血,却一脸从容淡定,一边坐着急救检查一边说着什么让旁边的人辅助,丛容忽然意识到他也是整日在血腥间游走的人。
他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慢条斯理的闲散模样,那般雅人深致的形象,实在没办法想象,手起刀落给人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
温少卿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护士长笑着走过来,听小护士说有个女孩子一直在等你,我去看了下,还不错。
温少卿累得说不出来话,只是无声的询问。
护士长八卦的心掩都掩不住,小护士说下班的时候还和你在办公室里说话,是女朋友吧?温少卿眉心微动,她没走?护士长看着他的眼神变化又笑起来,在病房那条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快去看看吧。
丛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手机没电了早已关了机,她出来的时候匆忙,又忘了戴手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而复返,大概只是应了那句话吧。
情到浓时,是眷恋。
即便知道自己待着这里没什么用,还是想陪着他。
丛容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把口罩摘下来戴上,戴上摘下来,反复几次之后,还是觉得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有些重,重新戴上刚想站起来去找找看有没有时钟就看到温少卿站在几步之外。
他站在那里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在医院走廊惨白清冷的灯光里,他的脸坚毅沉静,眼神深邃的似乎要把她吸进去,丛容心里一慌,刚想说什么,就被他上前拉进怀里紧紧拥住。
丛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她,看着她有气无力的吐出一个字。
他戴着口罩,整张脸就只露出那双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看得她心生羡慕,他的眼神却倏地一变,眼底的情绪越积越浓,最后从微挑的眼尾溢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丛容被他看得嗓子发干,刚想说点什么,他却猝不及防的低头吻下来。
其实两人隔着口罩,并不是正真意义上的亲吻,可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淡了。
咳咳,陈簇站在几米之外的病房门口,双手举过头顶,一脸揶揄,我实在不想打扰二位,可是……温医生,里面那个病人翻了你的牌子。
丛容脸红踢了温少卿一脚,温少卿揽着她的腰,带她闪进楼梯间,躲开陈簇的视线。
丛容恼羞成怒还在挣扎,温少卿沉着声音低声开口,别动!她一愣忘记了挣扎,便给了他可趁之机,一抬手扯掉两人的口罩,再次覆上她的唇,渐渐加深刚才意犹未尽的亲吻,从嘴角移到下巴,温柔细致的含着她的下巴厮磨……丛容仰着头轻轻喘息,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他腰侧的布料,空气中流淌着暧昧的气息。
他的侧脸紧紧贴着她的脸颊,温存厮磨,低声开口,一开口满是诱哄,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丛容……丛容……陈簇满是无奈的声音再次破坏了气氛,温医生,真的是正事……丛容猛然清醒,下一秒又开始挣扎,用力推开温少卿。
温少卿这次也没勉强,由着她挣扎出他的桎梏。
他挑眉看她,几秒钟后忽然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有时候真想打你一顿啊。
他的语气温柔宠溺,丛容愣在当场,直直的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温少卿忽然皱了下眉,把她按照怀里挑着她的下巴又亲了一口才松手。
临走时还笑得餍足,当时沈沉说你身上有招人的股禁欲气质,可我并不赞同,谁会真的喜欢禁欲系,都是喜欢看禁欲的人破戒罢了。
丛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出了楼梯间,过了许久才气急败坏的挠墙!丛容一直觉得温少卿的撩她的技能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他是有隐藏大招的。
人家都说,不娶何撩,而温少卿……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技能已满,可以直接秒杀她。
那天她连着加了几天的班,大半夜的被温少卿喂了宵夜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回家打算继续加班,温少卿站在门里目送她时,忽然出声叫住她。
丛容。
丛容转身,啊?他的脸上一丝笑意都看不出来,连平日里眉眼间的温和都不见了,我娶你,怎么样?你以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辞职在家做你想做的事,我养你。
丛容的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温少卿忽然笑了起来,语气轻快,我开玩笑的。
丛容的脸忽然沉了下来,深深的看了温少卿一眼,那一眼里有埋怨有委屈还带了点恼羞成怒,你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吗?我马上回去给你写律师函!温少卿微微勾唇,我说让你辞职回家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的人生目标不是全职太太。
说娶你,是认真的。
他的眼底俱是认真郑重,丛容看着几步之外的这个男人,她从双十年华便看上的男人,爱了那么久,中间那么多年,他们的距离那么的远,隔了那么多的东西,她想过很多,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站在她面前问她,丛容,我娶你怎么样。
主旨对象不明,也没有明确时间,根本没有法律效力的一句话,却让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猛地低下头,泪水直直的从眼眶落下。
丛容有些犹豫,你真的想好了吗?其实我们……勉强算起来在一起才一年多而已。
温少卿走了几步站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不够吗?我觉得时间刚刚好,春夏秋冬我们都经历过了,以后每个春夏秋冬我们都会一起度过。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二月你睡在隔壁,三月下起了大雨,四月里遍地蔷薇,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就这样六月到了,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
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那位女诗人的这首诗她也读过,喃喃低语,十一月尚未到来,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
十二月大雪弥漫。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再抬头时眼底就只剩下坚定,温少卿,你可想好了,婚姻法只保护你的财产,不保护你的爱情。
温少卿笑着拉她入怀,在她耳边低语,我的爱情我会自己守护。
夏天的傍晚,气温降了下来,没有那么燥热,天还亮着,天边有尚未消逝的晚霞。
丛容刚刚洗完澡,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晾头发,边看晚霞便满阳台的花花草草浇水。
温少卿从厨房出来,递给她一杯冰柠檬汽水,然后坐在她旁边,边看晚霞边看她给满阳台的花花草草浇水。
让一让叼着一盒酸奶从屋里跑出来,温少卿替他打开,他便趴在地上吃得开心。
杯子里有他刚摘下来洗干净的薄荷叶,浅浅的浮在柠檬片上,香味浅淡,回味悠扬,用吸管搅一搅便听到冰块碰在杯壁上的声音,还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她浅浅啜了一口,歪头靠在他肩膀上继续看晚霞,他便往她这边靠了靠,顺手接过杯子放在旁边,然后握着她的手,继续给花花草草浇水。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却意外的温馨甜蜜。
浇花的时候一不小心水洒到让一让身上,他便伸着舌头笑嘻嘻的在地上打滚。
温少卿放下花洒看了会儿,很郑重的开口,丛律师啊,是时候给让一让生个弟弟了。
……丛容一头栽进他怀里,怎么又提这个话题啊!夏日长,娇花媚,微风起,满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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