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邢文可刚刚起床,有福便急匆匆的上前,附在邢文可耳边轻语了几句,又将一方手帕放在了桌子上。
邢文可脸上泛出喜色, 彩霞终于拿到了那药粉, 于是开口说道:去将江太医唤来,就说, 我今日受了寒, 头有些痛。
有福得令, 又忙吩咐內监前去太医院将江太医请来。
微臣见过邢婕妤。
江太医施施然行礼。
邢文可也并不客气,将桌子边的帕子递给江太医:江太医请看,里面的药粉是什么东西?江太医打开帕子, 发现里面是一些白色泛着些许淡红的粉末, 便又用银针试了一下, 发现银针毫无变化,仔细闻了闻也并无异味, 思索半天,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 眼睛一亮, 将那药粉去了一点放在嘴中, 似乎还有淡淡甘甜,这才终于确定下来。
禀告娘娘, 这药当是一种奇毒。
江太医说道。
邢文可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哦, 这是何毒?江太医继续说道:微臣并不是太医院中太医世家出身,幸有主公支持, 早年跟着师傅到处游历学医, 曾经前往北疆, 甚至医治过胡人,因此才得以知道此毒。
此毒无名,状白色泛红,无气味,尝之味甘,据说乃是北方草原上胡族王室的不传秘药,此药一旦下到饭食之中,则无色无味,根本无法查验出来。
那若是有人已经被下了这毒,会如何?邢文可想到皇帝已经喝了不少白贤妃送去的羹汤,继续问道。
这才是此毒的非同一般之处,此毒并不致命,早期服用此毒,身体并无异状,但毒素累积,中毒之人身体便会迅速变差,一个小小的风寒都会要了中毒之人的命,中毒者直至死亡都会以为自己是因为生病而死,不会怀疑到中毒身上。
江太医说道。
居然又是北疆,还涉及胡人。
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邢文可闭了闭双眼,对着江太医说道:多谢江太医了。
又对有福说道:将的那些金瓜子拿来给江太医,送江太医出去。
多谢娘娘。
江太医拱手谢恩,朝着殿外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身继续说道:娘娘,此毒无解,若是早些停止服用此毒,细细调养身体,还可补救,若是一直服用,则身体根基具毁,药石无用。
邢文可知道这是江太医担心自己中毒,向自己提醒,便点头示意:多谢江太医。
随着江太医走远,一直在身后的春华一脸兴奋:小姐,我们抓到了白贤妃向皇帝下毒的把柄,只要将此事禀明圣上,岂不是可以彻底扳倒白贤妃。
邢文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神情莫测的说道:不,此事我们暂时要烂在肚子里。
春华忍不住说道:可是若我们不说出去,那圣上的身体岂不是......邢文可深深的看向春华,春华感受到自家小姐眼中的恨意,蓦然反应过来,也不再说话。
推开大门,初生的阳光撒在身上,竟有些热,夏天已经到来了,可是邢文可却觉得自己的心依旧冷硬。
为什么要救皇帝?是他最信任的白贤妃给他的下的毒,与其他人何干。
待到日后,文玉生下孩子,而皇帝却要病死,到那时再向皇帝揭发白贤妃,皇帝自然不会将皇位传给毒杀自己之人的孩子,将来能够登临帝位的只有文玉的孩子。
即使文玉腹中是个女儿,也可以从宗室过继一个孩童,宫内有自己与文玉,宫外有爹爹与王大哥,北疆有三十万大军,文玉依然可以凭着皇帝的宠爱登上太后之位,垂帘听政!邢文可忍不住轻笑出声,白贤妃可真是送来一份大礼啊。
须臾,邢文可脸上的笑止住,这件事有福知道,江太医知道,必然瞒不住王松柏,虽然毒是白贤妃下的,但若是自己引而不发,便与弑君无异,不知道王大哥能不能接受。
另一边同样收到消息的王松柏也大为吃惊想不到白贤妃竟如此胆大妄为,意图弑君,便是邢文可也打算秘而不发,王松柏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自小忠君爱国的想法他的心中扎根,当今圣上也对他不薄,他应该立即阻止邢文可,将此事迅速禀明圣上,以保龙体康健,大雍国祚平稳,这样的念头刚一出现,脑海中许平远曾经雄姿英发的样子,邢文峰双眼含恨的样子,武威郡中漫天白皤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甚至仿佛听到了数万冤魂的凄厉嘶喊。
最终脑海中又渐渐浮现出邢文可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王松柏停顿下来回踱步的脚步,将手中的信笺放在火烛上点燃,低声轻喃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火光明灭中,王松柏的脸庞也变得坚定,随即又重新拟了一封信。
第二日收到回信的邢文可终于放下心来。
随后的日子里,整个后宫分外平静,夏去秋来,白贤妃依旧天天送给皇帝的羹汤,皇帝仍旧大不部分时间都在乾坤宫,周宝林的等一些妃嫔虽然心存不满,但是白贤妃与邢文可都没有什么反应,她们自然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倒是北疆,邢文峰收到邢文可的密信,还有些奇怪,没有想到信笺竟是通过王松柏的渠道传递了过来,心中还好奇,邢文可怎么与王松柏熟络了。
虽然奇怪,但估摸着应该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些日子一直派人查探辰生这个名字。
正在练武场上听将士一同操练,近卫从操练场外跑了过来,附到邢文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邢文峰眼中先是一亮,随即满脸都变得郑重:军营重地,外人怎么能这般轻易的进入?看到近卫一脸懊悔的样子,又咳嗽了几声说道:算了,韩小娘子也算信得过的人,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要告诉我吧。
说完,便脚步轻快的前往营帐之中,留下近卫一脸疑惑。
营帐之中,韩清正等待的百无聊赖,听到营帐外传来脚步声,便知道是邢文峰来了,脸上不由自主的荡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随着来人走进营帐,果然是邢文峰,已经是夏末初秋,但是盛夏的炎热还未过去,秋老虎依然厉害,刚刚又在操练场上同将士一起操练,邢文峰的脸被晒得黝黑发亮,满脸都是汗珠,要是邢文可在此,恐怕一点都认不出这是自己那个白皙俊朗的兄长。
韩清见对方满脸都是汗水,有些汗水甚至都滴在睫毛上,要往眼睛里流。
急忙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走上前去,替邢文峰擦去脸上的汗水:你怎么流了这般多的汗水。
邢文峰感受着脸上传来手帕拂过轻柔的触感,眼前少女身上悠悠的馨香,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烫。
擦完了汗,韩清只见对方呆愣楞的望着自己,顿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急忙将手帕塞到邢文峰的手上:还是你自己来吧。
说着,转身走到座椅旁,拿起一个食盒,缓解尴尬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
邢文峰也回过神来,身后接过一个模样略微有些奇怪,颜色也有些发黑的糕点放到了嘴里,顿时,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在口腔。
韩清两眼满是期待,察觉到邢文峰一瞬间的僵硬,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很难吃啊。
邢文峰急忙将口中的糕点全部咽下,摇头说道:不难处,不难吃,我觉得挺好吃的。
韩清被邢文峰的举动逗的咯咯笑:哈哈,其实我也知道不好吃,只是我做了好多次,只有这次勉强才能吃得下去,我想着既然如此不能浪费,就给我爹爹端去了一盘,给你端来了一盘。
邢文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忍不住笑起来,自从自己升任大将军之后,便很少有这般开心的时候。
韩清想到此次前来的正事,对着邢文峰说道:前些日子,你让我帮忙查一个叫辰生的人,我这里有了一些消息。
说到正事,邢文峰也严肃起来:什么消息。
韩清将自己得到这个消息的过程娓娓道来:虽然咱们大雍和胡人势不两立,尤其是胡人每年冬天都爱劫掠我大雍,但其实民间常有通商,胡人用他们上好的马匹牛羊换咱们的布料盐铁,咱们大雍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清继续说道:前那些日子一支胡人商队到了武威做生意,那为首之人是胡人的落魄贵族,原来是右谷蠡王的儿子,只是随着右谷蠡王被许大将军擒拿,他们家族收到了大单于的责难,彻底落寞,他又是家中庶子,没有继承什么家业,但是头脑不错,便出来经商赚钱。
听说我在打听一个叫辰生的人,变主动前来寻我,说我只要给他百金,他便愿意告诉我辰生的消息。
百金!邢文峰忍不住说道:这也太多了。
韩清笑了笑,骄傲的仰起头:当然,我便与他讨价还价一番,告诉他我是郡守府的小娘子,以后在这武威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因此只付出了些金银首饰,布匹什么的。
只是是我所有的积蓄加上所有的金银首饰,所有的布匹,韩清说道这儿,不由得暗暗想到,有些心疼。
但看到邢文峰满是与有荣焉的表情,加上自己得到的消息,又觉得十分值得,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人告诉我,他父亲右谷蠡王还在时,曾经对他抱怨过,当今单于自幼便学习我大雍的语言文化,未继承单于位时,常常还秘密潜入我大雍,还为自己取了一个大雍的名字,便叫做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