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虽然累, 在野地里到底还是睡得不安稳,听到葛家那边传来了动静,宋家人也纷纷爬了起来。
云初才掀开帐篷的帘子, 就看见葛家那边有几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宋家大伯大娘,我家谨儿昏过去了, 求求你们救救他!谨儿便是葛家那个被宋诚救下来的三岁孩子, 白日里看着还好好的,没想到这会儿却突然昏倒了。
借着微弱的火光, 云初看到抱着谨儿的人正是孩子的父亲葛岳衡,旁边那个望着孩子痛哭失声的年轻女子则是孩子的娘亲葛韩氏。
两人都只穿着中衣, 光着脚就这么跑了出来, 可见是急坏了。
一听说谨儿昏倒,宋家人也吓了一跳,宋王氏等人看到葛韩氏惊慌无措的样子,忙关切地询问起来。
这是咋了?好好的, 孩子咋会昏倒呢?侄媳妇你先别慌,孩子到底是咋回事啊?云儿, 云儿你醒了吗?快给这孩子看看!宋家人都知道云初懂医术, 下意识就喊她过来。
不用他们喊, 云初早就披了件外衫,快步出了帐篷。
见她来了,宋家人纷纷让开位置,葛岳衡和葛韩氏满脸惊慌无助,目光哀求地看着云初。
云初低头看去,只见葛岳衡怀中的谨儿面色青灰, 双手紧扣, 眼睑半闭, 眼球在眼皮下频繁地晃动着,额头青筋暴露,小小的身体无比僵直,时不时剧烈地抖动几下。
云初立刻伸手按住了谨儿的人中穴,另一只手同时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一摸不要紧,云初的手才碰到孩子额头,就发觉孩子正在发高烧。
云初一边力度适中地按压着谨儿的人中,合谷等穴位,一边问道:孩子什么时候发烧的?惊厥之前是怎么样的?发烧?孩子发烧了吗?葛韩氏愣了愣,抽泣着说道,睡觉前他还好好的,就是睡着了没一会儿,突然就哭醒了,又是叫又是哭的,像是做噩梦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哭闹了一会儿,突然就厥过去了……我的谨儿这是怎么了?他会不会有事啊?云初微微蹙眉,谨儿睡前还是正常的,应该是睡着之后才会突然高烧,紧接着便是惊厥。
现在来不及细问,她接过谨儿,将他放在平地上,拿出银针立刻施针。
她先将银针从下向上斜刺在人中穴上,刺入后随即提插捻转,尽量强刺激穴位,如此几息的功夫,见谨儿并未好转,便又针刺涌泉穴,手法和刚才一样。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云初救治谨儿,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虽然时间很短,可是在葛岳衡夫妻俩看来,这短短几息的时间也是如此难熬。
很快,谨儿的身体便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僵直颤抖,只是还是昏迷不醒。
缓解了惊厥的症状,云初拔出银针,又开始给谨儿退热。
她拿出三棱针,在谨儿的十宣、大椎、耳尖、耳背等位置点刺,放出了四五滴血,这种方法退热比较快。
放过血之后,云初又给谨儿在水沟、印堂、合谷、太冲等几个穴位施针。
水沟、印堂位居督脉,有醒神镇惊之功。
再加上合谷、太冲,可以息风镇惊,专治惊厥。
这样一番施针急救,云初又在施针的时候运了些气息进去,很快她的额头就冒出了一层薄汗。
好在她救治方法得当,银针还没□□,谨儿已经睁开了眼睛。
娘……虽然只是一声微弱的呼唤,却足以让葛韩氏和葛岳衡喜极而泣。
哎,娘在这儿呢,谨儿,你可吓死娘了……葛韩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云初连连道谢,多谢云儿妹子,要不是你,我家谨儿可就危险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孩子突发急病,他们连个郎中都请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痛苦受罪。
见谨儿醒了,云初将银针□□,又检查了一下孩子的状况。
这时谨儿身上的热度已经开始渐渐往下退,额头也微微有了汗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云初。
谨儿这是急惊风,孩子白日里暴受惊恐,扰乱心神,内郁火热,外挟风痰,所以夜里才会忽然高热惊厥,虽然现在醒了,也要清心热,祛风痰,好好养几日才行。
一会儿我去拿几颗丸药,你们记着给孩子服下。
那些药丸都在她的空间里,但是她总不能此刻当众拿出来,那也太奇怪了。
葛岳衡和葛韩氏自然连连道谢,对云初感激涕零。
葛文清和葛骆氏也跟着过来了,见孩子此刻无恙,这才放下了心。
多亏了云儿你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必定铭记于心。
葛骆氏也被吓得不轻,看着云初感激万分。
他们才出来不到两天,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多亏他们遇到了宋家人,要不然他们真不敢想谨儿此刻会是什么样子。
只可惜他们流落在外,除了说些感激的话,却报答不了宋家人的恩情。
云初微笑着说道:葛太太言重了,我先去拿药。
说罢福了福便离去了。
葛骆氏看着云初言语举止和宋家人十分不同,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云初在帐篷里待了一会儿,便拿着一个瓷瓶走了出来。
这是安神定惊丸,你拿温水化开了喂给谨儿,一日吃一次就好。
另外每天晚饭后记得把孩子抱过来,我给他推拿。
方才事出紧急,她才给谨儿施了针,但是谨儿太小,还是用推拿的治疗方式更加温和有效。
葛韩氏紧紧抱着谨儿,眼中含泪看着云初:云儿妹妹,多谢你救了谨儿,要是谨儿出了什么事,我真不如死了算了……这一天一夜,她跟着谨儿受了两次惊吓,实在是心神俱疲。
别说这些话,人在外头,哪儿有一路顺遂的,这么晚了,快带着孩子回去歇息吧,要是有什么事,只管过来叫我。
云初温言安慰道。
葛韩氏点点头,说道:我先带孩子回去,一会儿给妹妹送诊费和药费来。
她刚才心急如焚,鞋子都没穿,只穿了贴身衣物就跑了出来,这会儿身上是首饰和银两一应皆无。
葛家家风清正,父子俩都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可能占云初的便宜,哪怕现在在外逃难,也要给云初诊费的。
云初倒没想到这一层,闻言笑笑道:不过几颗丸药而已,又值得什么?你快带孩子回去吧,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见她宽和大度,葛韩氏更是感激万分,向云初深深行礼:多谢妹妹。
云初忙还了礼,葛家人这才抱了谨儿回去,宋家人也纷纷回到各自的位置抓紧时间休息。
云初回了帐篷,摸索着自己的位置,不料却摸到一个孩子正躺在她的位置上睡得四仰八叉。
帐篷里位置本来就小,除了云初,还有大小五个孩子,睡前或许还都算老实,等睡着了就是各种翻翻滚滚,云初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她的位置就被占了,摸着这结实的小胳膊小腿,云初猜测这孩子就是睡觉最不老实的宋阳。
她不禁失笑,接着摸了摸四周,把宋阳抱回之前的位置,又摸摸全哥和安安的尿布还算干爽,这才睡下。
这一觉睡得不大安稳,似乎没多久天就亮了,帐篷外开始有轻轻的脚步声,想来是宋家人起来烧水做饭了。
云初惦记着早些起来赶路,便爬起身,把三个大孩子都推醒,叫他们起来出去吃饭。
全哥和安安还没睡醒,云初索性由得他们睡了,自己则趁机进了空间,抓紧时间洗脸漱口。
她才闪身出了空间,就听见帐篷外传来宋刚的声音。
云儿,你起来了吗?云初掀开帐篷,说道:起来了,四哥有事吗?宋刚看起来神情十分紧张,他看了看身后,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我……我在树上掏了几个鸟蛋,让大嫂给你煮熟了,你快点儿吃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初愣了愣,不知道宋刚这么急急忙忙地是干什么,她看了看四周,宋王氏在不远处大声呵斥宋阳不许他再多吃,没顾得上看她这边。
云初低头看看手里的鸟蛋,虽然不大,在这个时候却是极难得的了,也不知道宋刚是怎么弄到的。
她要给两个孩子喂奶,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便没准备谦让,剥了蛋壳塞进嘴里。
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不远处一双探究的目光。
茶花正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啃着饼子,眼睛望着她,见云初突然看过来,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云初只觉得这一早上宋刚和茶花都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细想,葛家人走过来了。
妹妹,谨儿后半夜睡得很踏实,早上吃过饭,我把药给他喂了,这会儿看着好多了。
葛韩氏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硬塞进云初手里,说道,我知道这点儿东西不算什么,可是要是什么都不给,我实在是于心难安,还请妹妹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