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怕云初和宋王氏在狗儿家吃不好, 也每日做了饭便送一些吃的过来,顺便跟宋王氏说会儿话。
这几日朱家和宋家的人也没闲着,白日里男人们去山上下套子和打猎, 女人孩子们则跟着去挖野菜。
簸箕村久旱无雨,附近的几座山都被村里人搜刮得差不多了, 他们要找吃的就得再往深山里走。
好在有朱家村那兄弟俩的猎户, 还有那些能翻山也能爬树的半大小子,几日来硬是抓了些松鼠和蛇虫之类的, 带回去做了肉干或是肉汤。
女人们趁着有水有灶又做了不少野菜煎饼,留待过几日上路再吃。
睡了几天踏实觉, 又有了粮食, 大家伙的心情都好多了。
这日早饭,狗儿娘把珍藏了许久的火腿拿出来,切了薄薄的三四片,放在野菜汤里, 给云初和红儿一人送了一碗。
红儿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好,气色也好了起来, 狗儿的伤用了云初的药粉也已经愈合结疤, 一家人都把云初当成了贵客一般款待。
吃过早饭, 云初又给红儿施了一遍针,施针后狗儿娘也熬好了药,让红儿喝了下去。
云初检查红儿,发现她腹中的胀气已经排出许多,今日开始便换了药方,以调理为主。
红儿喝过药之后很快就有了睡意, 云初见她无事便出了房间, 让她安静休息。
正好宋大庄和朱长顺等人也过来了, 想跟云初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启程离开。
簸箕村本就穷,今年又有了旱情,连本地村民都出去逃荒了,他们自然也不能留下,只能继续往前走。
葛文清更不用说,他早就打听到了这里离昌高不过两日的路程,葛老太太归心似箭,天天都在催他启程去昌高。
他们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现在只等云初治好红儿就可以走了。
云初估摸着,明日再看看红儿的病情如何,若是稳定下来,她再留几包药,估计就可以走了。
如此大家便直接定了后日上路,朱长顺便又拉了狗儿爹,细细地打听往昌高的路该怎么走。
狗儿娘听说红儿的病已无大碍,更是喜出望外,特意拿了山上采的野菊花煮了花茶给大家喝。
一群人坐在院子里正说得热闹,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狗儿他爹,你快出来!朱长顺和宋大庄等人以为是村里人有事找狗儿爹,便顺势起身告辞。
狗儿爹也只当是邻居来找他,一边送宋大庄等人出来,一边出了院子。
他出了门,待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禁愣住了。
只见他家门外站着足有四五十人,领头的人便是族长。
此刻众人各自扛着扁担铁锨等物,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二叔,这……这是咋回事啊?狗儿爹吓了一跳,忙忙地向族长询问。
族长见宋大庄和朱长顺等一群人正从狗儿家出来,心里更加信了几分。
狗儿他爹,我们倒想问问你哩!你这是要干啥?狗儿爹被族长问得一头雾水,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狗儿娘和狗儿闻声也赶紧奔了出来,看到族长和村民们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也吓坏了。
二爷爷,你们是要干啥呀?狗儿赶紧站到他爹身旁,紧张地看向族长和众人。
狗儿生怕族长等人像前几日那样,冲进院子里把红儿强行带走,所以现在牢牢地守在门口不挪步。
族长沉着一张脸,说道:你们爷俩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谁知道都是不省事儿的!狗儿他爹,我问你,你留了这些人在村子里,是想干啥?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族长放在眼里!?狗儿爹万万没想到族长会问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急道:二叔,你这话是咋说的?我就是看他们没地方住,让他们在村里住上几天,我还能有啥想头啊?狗儿娘也急慌慌地说道:二叔,真就是这么回事!孩他爹真没有别的意思……族长压根不搭理狗儿娘,冲着狗儿爹怒道:你知道他们是啥人?是啥来头?不知根底的人也留在村子里,要是出了啥事可咋办!?方才族长带人过来,一看就是要找事的架势,因此宋大庄等人都没有离开。
这会儿听到族长等人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就更不能走了。
朱长顺上前几步,说道:这位是族长是吧?在下朱家村里正朱长顺,失敬失敬。
他虽然自报身份,可族长并不知道朱家村是哪里,对朱长顺也没什么好脸色。
我管你是什么人?别废话了,快带着你们的人离开!簸箕村不能留外人!听到族长的话,其他人也纷纷叫嚷了起来。
就是,这样不知底细的人,哪能留在咱们村里!?咱村里都旱成啥样了?就剩下一口井有水,全村几百号人都指着这井水活命呢!他们来了倒是天天挑水,是想渴死我们吗?他们抢了咱们的水,说不准还偷了咱们的粮食呢!要不这几天他们吃的啥?狗儿他家哪有这么多粮食!?原来狗儿爹留了云初等人住下,村里人早就不满了,只是忌惮云初会法术,所以才迟迟不敢出面。
眼见着宋家朱家等人在村里住了这几天,用了他们村里的水,村民们忍无可忍,这才一起去找族长,请族长出面。
族长也不满狗儿爹没问过他,就自作主张地留下了这么多外人,只是他弄不明白云初是什么来头,这才忍了几日。
今日村里人闹腾得厉害,族长又从李神婆那里打听到了克制云初的法子,自认为有了底气,所以才会上门来赶人。
族长想得也有理,别说现在这些外来的几十口人用了他们的井水,就是冲着云初这个连李神婆都制不住的神秘女子,他们也不能留!听到村里人怀疑他们偷了粮食,朱家村那几个年少气盛的半大小子哪里肯依,大声喊着跟他们吵嚷起来。
云初在院子里听见村民怀疑他们偷粮食,觉得自己必须得出面了。
她本不想多事,可朱家宋家的粮食是她拿出来的,她怎么能坐视不理,由着外人诬陷他们偷粮食?两边的人在狗儿家院门口吵得正凶,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她并没有急着说话,步子迈得也不大,可是前几日亲眼见识过她的手段,此时两方人不约而同地同时住了口,都将目光投在云初身上。
云初看了看族长,沉声说道:粮食是我们自己带来的,你们若是认为我们偷了粮食,请拿出证据来说话。
村民们忌惮她是不是真的有妖法,一时间都不敢说自家丢了粮食。
再说今年大旱,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家还有存粮?人群中一时雅雀无声,有人觉得没了面子,嘟囔道:就算没偷我们的粮食,那水呢?水总是我们村的井水吧?朱家宋家葛家这三家人有老有小,足足有四五十口人,每日用水即使再节省,也是要好几桶的。
平日里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如今旱灾正严重,这井水村民们自己尚且要算计着吃,又怎么肯分给这些外人?听到这句话,云初也很无奈。
知道此处用水困难,大家已经是尽量用得很少,除了做饭和喝水,几乎都不用水的。
就算是全哥和安安的尿片,她都没用村里的水洗过,只是找机会在空间小院里洗晒。
大家跟云初的想法一样,用了簸箕村的井水,大家也都自觉理亏。
可是他们也是人,总不能不吃不喝不用水吧?族长见他们不说话,便趁机提高了声音: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我们村里容不得你们!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嚷着叫他们赶紧离开簸箕村。
狗儿爹忙去跟族长求情,族长却铁青着脸完全不看他。
更有几个村妇冲着狗儿娘和狗儿叫骂起来,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你们家娶了个丧门星,你们自己要寻死,难道还要拉上我们?呸!一家子妖怪,还招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依我说都不该放他们走,就该打死他们!李神婆可是说了,你家儿媳妇肚子里是旱魃!就这样你们还要护着?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是要害死全村人吗?听着这些妇人的污言秽语,云初微微皱眉。
她正要开口说他们很快就会走,却见狗儿一下子冲了过去。
你说谁是妖怪?谁肚子里是旱魃!?几个村妇岂会被狗儿一个年轻后辈吓住,愣了片刻便冲着狗儿破口大骂起来,言语越发不堪入耳。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院门咣当一声响,随即便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
我肚子里怀的不是旱魃!红儿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院外的两群人全都吓了一跳。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红儿扶着门框站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门外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