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蓁嘴里说是去做俘虏,但是可操作性还是太低了。
一则,宣国驻扎地内重兵把守,即使深夜也是换岗守门制度,能让江蓁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大喇喇地出去了?二则,江蓁还真不知道拓跋泽的驻扎营在什么位置,究竟有多远,估计宣国自己也并不知道,若是知道,估计都该大半夜去烧粮草了吧。
那要怎么办?一遇到专业问题,智能觉得他就插不上嘴了,全然有以江蓁为主心骨的意思。
江蓁也拿不懂系统的意思,明明是让她来这世界,怎么就给个这么不靠谱的智能?哎哎哎,我哪有不靠谱!我可不像你是新手,我之前有过一个搭档的好吗!智能中气不足地喊道。
那现在这状况,你想个法子。
江蓁淡淡道。
这……这,我、我这类业务不太熟悉,我又没载入过这边地图……智能越说声音越小。
自然只剩下一个法子。
江蓁也没真想过让蠢智能来想方法,或者,就算智能提出法子来了,她估计也没法采用。
她凝视着夜空高悬的一袭弯月,抻了抻五指:明日我同詹元恺一起上战场。
智能道:等等,你也一起去?你能打仗?我会让詹元恺派我作为大将出列,届时,拓跋泽见我,定会自己上前来。
当然,若是他不来,只能说明,我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重要之处,那么,计划只能失败。
江蓁很淡定。
……我觉得不只是失败,你也会死吧= =智能囧囧有神。
失败了不就等同于死。
江蓁理所当然。
虽然智能觉得江蓁这法子用的人心惊胆战的,但她说得格外有道理。
确实除了这法子之外,也没有别的方法能够见到拓跋泽了。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好在此处战场是先派了大将打过之后,大将们打过之后,才是擂响战鼓,两军交战。
若是……智能有些犹豫地吐出个词来,江蓁没说话,等着他的后话,结果智能却是说不下去了,没什么。
到时候若有意外,我会帮你的。
好像你也没帮上过什么忙吧。
江蓁一句话就把智能的膝盖都插烂了。
江蓁向詹元恺提出这建议时,詹元恺眉毛都要拧成一团了,他压根不明白这姑娘三番两次轮着作死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但是这也不影响他拒绝:不行。
你是怕我上场就死了,影响士气,对么?江蓁淡淡反问他。
詹元恺看这白净姑娘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也看不出脑子是有毛病的,当即斩钉截铁道:对。
可,你们只是损失了士气,而我会死。
詹元恺看战报的手指一顿,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了这少女。
少女的眼眸幽深如潭水,眼睫挺翘,有如一把小扇子似的盖着眼睑,看着十分柔弱宁静。
那你这么个弱女子,上战场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为了阻止这场战争。
江蓁道。
那好吧。
詹元恺也不知是怎么了,江蓁明明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她那笃定的姿态却莫名打动了他。
或许,让她上场,也不会损失什么,反而……还不若信她一次罢了。
你有多少胜率。
眼见着江蓁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詹元恺忍不住问道。
一半一半吧。
既然拓跋泽一开始没想着发动战争要和亲的话,看来对方应当没她想的那么不在乎。
大约……还没到手,总归还是想要的。
……看着江蓁走出帐篷,詹元恺不由深深反思起来,刚刚自己的决定果然是哪里不对吧?两军交战,战鼓擂响,大将出。
江蓁卸下了面上易容的妆,换了一身鲜亮颜色的衣裳,在见了江蓁真面容时,詹元恺这才恍然她到底像谁。
之前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只因那时她眼眸没这么灵动罢了,当初宫廷盛宴上的三公主!他曾记得宫宴上她发了痴傻还被皇帝纵容疼爱的姿态,他大惊之下,差点跪下。
不过江蓁淡淡一句就止住了他的惊慌:不宜张扬。
三公主殿下为何要来这里。
为了见一个人。
江蓁道:如今姜国的国王,拓跋泽。
我与他是旧识,若是我的话,他并不会痛下杀手的。
不行,我岂能让公主殿下冒险!詹元恺虽也疑惑江蓁看起来并不痴傻的模样,不过他也是经历过皇室逼婚,痛杀宣汶,被关入牢的人,自然明白江蓁此举一定也是有她的苦楚。
但怎么的,对方可是金枝玉叶,而他可是亲眼看见过皇帝有多疼爱这位三公主的!你连宣汶说杀就杀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江蓁依旧十分淡然,甚至还带着分笑意:你应当知道的,父皇此举实在令人心寒,你若不那么顽固,不该来的。
我和拓跋泽之间的事,必须由我来解决。
丢下这句话后,江蓁迅速地跨上马背,朝着已经大开的城门呼啸而去。
陛下,他们大将居然派了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连盔甲都未穿!见着鸣鼓之后,城楼里出了位不像来打仗反而像来生娃娃的女子,立刻有人将其禀报给了拓跋泽。
难不成他们宣国这是嘲讽我们姜国吗!还是宣国无人,竟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子也派出来啦!满脸大胡子的男人举起手里的两柄板斧,大声嘲笑道。
拓跋泽忽然站了起来,伸手阻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我去看看。
他抬腿上马,穿越过众人来到队伍最前,一眼就看见了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就近在眼前。
他蓦地生出一股愤怒,她竟真的连盔甲都未穿!难道她不知道,在这种混乱的战场,只要有人射出一支箭,她就会血染此地吗!但,他又可耻地觉得欢喜。
她……是为他而来,还是为宣国而来。
可,无论是哪一种,她现在就在他眼前,多么令人不可思议,又多么……令他由衷欢喜。
你们都不准动手,也决不可射箭!在颁下命令之后,姜国鸣鼓未曾结束,拓跋泽就已迫不及待地驱马向前。
越是靠近,她的面容就越清晰,他心中却反而生出惧怕。
他拉了拉缰绳,停在她面前。
两军面前,他首先朝她伸出手去,阿尧,同我回姜国。
回去的话,你会放过宣国,接受降书吗?江蓁淡淡道。
我会。
拓跋泽点头。
江蓁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面容,摇了摇头:不,你不会,你只是在骗我。
怎么会呢阿尧!你该知道的,我之所以与宣国开战,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你,我有提出过和亲的,是宣国拒绝了……拓跋泽忙不迭解释道。
所以,你打算灭了宣国,杀了皇帝,因为,皇帝才是你认为的敌人。
……你已经猜到了,对吗?江蓁不疾不徐地打断了拓跋泽的后话,直接将真相揭开在了面前。
……拓跋泽沉默下来不再言语,在江蓁眼里,他这副姿态间接就是默认了。
江蓁道:除非你令大军退后一百里,签下条约不再进犯宣国,并将边境线让给宣国把守,我便信你,便同你走。
说完这话,江蓁刚准备策马离开,不防却忽然被拓跋泽伸手拽住了缰绳。
江蓁皱眉,抬眼一看就看见了拓跋泽阴鸷的目光。
你以为,见到你了,我还会让你再离开我吗?拓跋泽声音低沉嘶哑,死拽着江蓁的缰绳,手指太过用力,甚至连掌心都被擦出血来。
江蓁皱眉,打量了他全身后道:你在紧张。
你说的没错。
拓跋泽却充耳未闻江蓁的话语,他死死将江蓁的马往前拽,江蓁坐的不稳,身体都在马背上摇晃,江蓁皱眉努力平衡身体。
拓跋泽却忽然飞身而起,眨眼的功夫就揽过了江蓁的腰将她抱到了自己马背上。
我是打算吞了宣国,杀了那个狗皇帝!拓跋泽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愤恨,他忽然低头,将脑袋埋在江蓁的脖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声音甚至带了点哽咽:啊,不是做梦,你是真实的……真实的在我怀里,那个狗皇帝碰了你哪里,我非要杀了他不可!可他是我父亲。
对于身上肌肤被触碰,江蓁有些莫名的不适,强忍着推开拓跋泽的*,她拧着眉反驳,你若杀了他,我只会恨你。
那就恨吧。
不想,拓跋泽却声线十分平静道,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期待的梦幻:恨也总比不爱好。
阿尧,你不曾爱过我对不对。
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声线一丝颤抖也无,像是在阐述着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我不知你那时为何会救我,或许你只是想证明宣国无辜。
你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想阻止我保护宣国,甚至于,你那时从未答应会与我回姜国。
其实,你一直以来,从头至尾,都从未爱过我。
江蓁皱眉,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拓跋泽如铁一般的双臂狠狠箍住了,她忍着疼,身子却反被拓跋泽生生扳了过来,而对方那染了血的掌心扼住了她的下颔,强迫她扭过头来。
看啊,你眼睛里一丝对我的感情都没有。
你和初见时还是一样,冷淡漠然,对我不屑一顾。
既然从未爱我,又为何要专程来这里呢。
莫非……你爱的是你的‘父皇’,为了你‘父皇’的国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拓跋泽一双眼睛里满是讥讽冷漠,却又含着痛苦与挣扎,他嘴唇无意识地抖动了一下,扼住江蓁下颔的手愈发用力,几乎掐断她的骨头。
糟了糟了糟了!晚了晚了拓跋泽黑掉了!!!智能在江蓁脑内激动地闹腾着,开始扯着嗓子给江蓁出主意:这时候就该二话不说吻上去!让他感受到你爱他的感情!用爱来感化他!智能几乎喊得声嘶力竭。
江蓁只想说一句话,脑补是病。
不过她还没开口,拓跋泽就抢过了她的话:不!你不用回答!我不想听你的答案。
反正都没关系的……你无论爱谁都没关系了。
拓跋泽哈哈地笑起来,眉目兀然柔和下来,眼眸里甚至射出了柔情的、专注的光来: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了,就算我死,你也是我的了。
我不在乎你爱谁,只要你在我身边,所以,将宣国灭掉,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觊觎你的人,都要死。
阿尧你说,这样好不好。
他声音温柔,目光却极为狠戾冰冷,像是浸了一块冰。
不好。
江蓁道:我父皇没对我做什么,以及,如果你灭了宣国,我们才是真的无法在一起了。
拓跋泽,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我后悔来见你。
她目光澄净,即便被他掐着下巴,也毫无躲闪与畏惧。
拓跋泽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