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子又作妖

2025-03-26 12:44:26

哦呀,今天小墨琴乖乖没有来看望他的欧大哥咩?阿虎眨着眼睛,叼着个果子就往榻上爬。

欧阳庭将衣裳拉好踢他下榻:甚麽乱七八糟的称呼和逻辑。

往常这时候不都是他在给你上药麽?一边谈天说地一边摸来摸去。

阿虎爬起来一脸纯良地看着他,说起来也七天了,赶紧一举拿下涉世未深的小可爱啊。

我可是每天都找各种理由留在屋子外面给你们创造条件,你要是一无所获就真的太对不起我了!……那可真是谢谢啊。

欧阳庭起身束发,觉得背后只微微作痛。

好嘛,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系统,我有义务问一句,你好点儿没有啊?刘大夫的药很好。

废话,全京城最好的大夫诶。

再说你也还年轻呢不是麽?阿虎趁他不备一个飞扑,趴到被子上翘着腿晃悠,不过别忘了,你家世子也有献上一份爱心的说。

……总觉得和你说话很艰难。

欧阳庭拿起剑擦好收入鞘中,太过发散的思维不利于人际交往。

最没资格这麽说我的就是你。

阿虎吃完果子顺手一扔核,舔着手指头又探身过去抓了一个接着啃,现在干嘛,去找小可爱麽?练剑。

欧阳庭往外行。

明明还没全好不是麽。

阿虎翻个身,仰面躺在被子上盯着帐子喃喃道,永远都在逞强的混蛋啊……不过貌似大家都一样诶。

走到院中的欧阳庭站定在一棵杏树下。

举目望眼头顶,但见那粉白交叠如絮云蒸霞蔚的盛景,叫人仿佛腾起几丝微醺的醉意。

他深吸口气,缓缓抽出剑来握在手中。

昨日刘大夫来换方子时说他今日可下床略动,只仍不可疾走奔行,免得留下隐患。

欧阳庭心道此番自个儿是个侍卫,世子风梧言行又一贯癫狂,惹是生非保不齐甚麽时候就会遇到危险。

况且古代,唉,古代还生在王侯家,总觉得不是宅斗就是宫斗的剧本。

前十年平平安安看来是因为攻略对象没出现,如今墨琴来了,只怕开启新副本有的是危机四伏在后面。

勾搭小受是甚麽鬼暂且不计较,救人之前还得先自保。

以往世界也有过会功夫的角色设定,但欧阳庭早弄清楚这功夫、内力有了招数还得练,否则纸上谈兵对敌无益。

习惯成自然也罢,熟能生巧也好,欧阳庭觉得如今练剑对他而言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但三天不练手艺生,于剑之一道也相同。

他闭上眼睛,在脑中先勾勒剑招。

反复多次后方捏个字诀,循着那招式慢慢演练。

这般往复数遍,欧阳庭觉着初时生涩大减,一时意动运转内力随剑招而出。

斜撩上刺时,卷起股风来吹得树梢花颤,更有数簇落下,缤纷落于目前。

欧阳庭只觉有些碍眼,便起剑气想将它们震开。

却不料花朵轻软,那粉瓣竟随剑身黏上,围得周身一圈更近了些。

欧阳庭皱眉一顿,回身敛息,花朵顿失所依,四散开来。

喔——欧大哥又在练剑呐?猛地听见鼓掌交杂喝彩之声。

小丁?欧阳庭便顺势收了剑回身道,诸位也都在啊。

起哄的丁侍卫抓抓鼻子,与其余几个侍卫很是艳羡地过来:每次看欧大哥练剑都觉得太气派了。

欧阳庭觉得好笑:诸君何必过谦。

别算上我,懒。

丁侍卫在一片嘘声里大笑。

可不是?单先前府中王护院不也说了,这事儿也讲天分嘛。

众侍卫互相调侃着。

何以此时至此?欧阳庭笑着与他们寒暄。

众侍卫立时默了,丁侍卫叹口气低声道:昨儿夜里,世子屋里……欧阳庭不由皱眉:都安置妥当了?丁侍卫抿唇颔首,却又苦笑着:你我原是侍卫,却多是在做这等事。

真是,真是……欧阳庭只轻拍他后背,那丁侍卫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且不说这个。

瞧着欧大哥这是大好了?托赖记挂,较之先前可算无恙。

欧阳庭顿了顿方道,那今日府中可好?唉,不多几日就该王爷寿宴,忙中还添乱……这当口大家伙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丁侍卫瘪瘪嘴道,真是怕了那谁鸡蛋里挑骨头。

寿宴上往来贵客极多,再小心也是该的。

欧阳庭示意他不可再言,单拱手道,我这几日不能轮班,倒叫你们受累了。

这是甚麽话。

丁侍卫还了一礼,也拍拍他肩膀挤眉弄眼道,世子——嗨,总之那甚麽,公道自在人心是不是?别说你了,便是墨琴那乖孩子,不也叫他为着撒气罚了?欧阳庭心里一动:这又是怎的了?谁晓得?丁侍卫收回手来一瘪嘴,墨琴自调了去做世子的侍童,一直谨小慎微地伺候着,也没见出过甚麽岔子。

但刚过来时我听堂上伺候的莲儿说,仿佛是将寿宴预备用的茶叶自仓里取了再验验。

这听着确实不是大事。

欧阳庭有些疑惑。

可不是?验完了没毛病,就分开装进罐子里。

丁侍卫手里比划着,可赶巧儿了世子路过那处,就随口问了墨琴在分甚麽茶。

墨琴就答了个甚麽,甚麽容竹子?唉,总之是今春新茶,御贡赏下来的。

容州竹茶?欧阳庭一皱眉,记起昨日墨琴来替他换药时还提起,因不认识怕出了差错特意问过。

哦对!就这个,墨琴没说错啊。

丁侍卫也一脸莫名,但世子不知怎的就恼了,说甚麽‘去了烦热清心寡欲可不是盼着我死麽’,可真是哪儿跟哪儿呢……唉,总之不由分说就罚墨琴跪两个时辰,还叫他跪起来再接着去做他当做的事儿。

果真是桩糊涂事。

欧阳庭摇摇头道:那墨琴……现在何处?想必还在库房外跪着呢。

唉,可怜这老实孩子。

哥儿本就体弱,看着叫人难受。

丁侍卫摆摆手叹息道,奈何世子发了话,我们这等人只能各自小心别惹祸上身罢了。

欧阳庭抿抿唇没接这话,又随意说得两句便托词去了。

一路顺着游廊到了后院库房前,见墨琴果然跪在太阳地里。

一身侍童牙色衣裳打扮的他垂着脑袋,眉眼低顺。

偶尔肩头抽动,仿佛在哭。

看着真是无辜又可怜。

这个蠢东西。

欧阳庭叹口气踏进院中,直往库房去。

墨琴跪了一阵仍旧想不明白怎麽得罪了世子,心里委屈又不敢言。

听得有人进来忙得擦擦眼睛,偷偷一看见是欧阳庭不由一喜。

刚直起腰背来想招呼,却又想到自个儿正在受罚,这一犹豫那人已目不斜视径直转去库旁小室,似乎找管事的说话去了。

想必欧大哥是来办差。

墨琴无精打采又低下头去,却又转念道不对。

欧大哥这几日还在养伤,有差事也不该派他来。

莫非……是世子找他做些甚麽稀奇古怪的麻烦事不成?如此一想便又心急,不由伸长脖子向库房那处张望,寻思着待他出来瞅个机会叫住了一问。

不一刻欧阳庭果然出来了,手中却提了两个大盒子,脚步匆匆就往前头去了。

墨琴傻愣愣看着他就那麽走了,一时不知该作何是好。

约莫两刻后,他却又回来了。

依旧行色匆匆,反复数次。

如此这般数次才没再回转,墨琴歪着头跪在院中,委实想不出是个甚麽因由,不免愈加心焦。

不多时库房的管事出来说两个时辰到了着他起身,他才谢了揉着腿道:管事的,我接着该些甚麽?那库房管事却摆手道:欧侍卫已替你分好茶了,你且先回去歇着吧。

墨琴勉强压下心头繁复郁郁之情,躬身再谢了才一拐一拐往侍卫住的小院去。

我哥?屋里阿虎正在吃不知道第几个果子,他不是去找你了?墨琴苦着脸揪紧自个儿袖口道:我,我确实见着他几面。

但后来,后来——后来如何?欧阳庭仪态端庄跪坐一侧,望着小炉上的茶汤滚珠般沸起细碎颗粒。

能如何?无非又是被老爷子一通臭骂。

风梧闭着眼睛斜躺在席上,嗤笑一声摇着扇子,这倒稀罕呢,堂堂世子,便是连发作个下人都不行麽?已经不是发作那麽温柔了吧?世子大人,请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些年被你——唉。

欧阳庭憋了半天,还是叹口气备下瓷杯。

不过也是,他哪日不寻我些错处发作一番倒不像他了。

风梧见他不应便微微睁眼,哼了一声却又摆手道,罢了,不说这些丧气事。

欧阳庭恭敬颔首,单伺弄那茶汤,直至散出幽香。

欧阳庭斜着眼睛望着,口里细细碎碎哼着小调,左手捏着折扇一点一点和节而击。

一曲罢了便合扇道:茶来。

欧阳庭自小几上斟出,试过温度后才双手奉上。

风梧端着轻轻一嗅挑眉:容州竹茶。

是。

欧阳庭应了一声。

你这……哼。

说是今春新至,恩赐股肱之臣,共赏品鉴。

风梧捏着盏壁微晃,口中漫不经心道,品鉴甚麽呢?《本草》载此茶‘去烦热,清心’。

是谁还不够清心寡欲麽?唉,单咱们府里,只怕唯有本世子甚麽时候两眼一闭大去了,你们才当真‘去了烦热’呢。

欧阳庭一时该如何作答。

称是就是自己找死,论非就是诽议今上,一个你们谁晓得这不作妖不舒服斯基的世子是不是连着他一起算进去了。

你……风梧见他不应便皱了皱眉,却又移开眼睛盯着栏外杏树道,今日见你起身走动,足见是好了。

幸得世子体己,托赖刘大夫妙手。

欧阳庭垂首行礼,又自袖中取个小药瓶呈上。

风梧再一皱眉:这又是做甚麽?既已好了,自然不敢——欧阳庭见他猛地拉下脸来便转口道,不敢私自瞒着,多谢世子赐药。

不识好歹的东西。

风梧低喃一句,恶狠狠挑起眉来。

欧阳庭面无表情将药瓶奉上:世子教训得是。

风梧眯起眼睛打量他一阵,又垂首扫眼那小瓶,哼了一声才取了随手塞进腰间小荷包里低声道:这几日养着你那皮肉之苦时,可明白了本世子为何打你?欧阳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屈膝跪下道:世子自有教训的道理。

风梧却笑了一声,拂袖起身行到他身前,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幽幽道:阿庭啊阿庭……也罢,打也打了,你却还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我还能如何呢?欧阳庭垂下头来翻白眼:劳世子……烦心了。

你是我买回来的,自然就是我的人,我便烦心又如何?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风梧顿一顿又道,今日你所行我皆看在眼中,想来便是再罚你你也不明白,说不得还得怨上我。

属下不敢。

起来吧,笨东西。

风梧嗤笑一声,既然罚无用,那且试试赏好了——算是你煮茶有功。

欧阳庭刚站起来就觉得还是再跪下比较好,这位阴晴不定主的赏,真的听听就好。

果不其然,风梧扯了他袖子往院外行:就赏你——陪本皇子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