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我梳洗打扮完毕,趁着没有妃嫔请安,把早膳给吃了,再饱着肚子,开开心心地准备去给太后请安。
但才刚走出宫门,便见邵采女身边的宫女菊香,脚步匆匆地过来,到我身前俯地跪下,急切地道:启禀皇后娘娘,下毒毒害邵采女之人,已经查出来了,还请娘娘移驾紫云阁,为我们小主作主。
太妃的动作还挺快,只不知她是将祸水,引向了何人。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故作犹豫状:既然下毒之人已经查出来了,不如稍后再说罢,本宫还要赶去给太后请安呢。
菊香脸上急色更浓,道:皇后娘娘,邵采女已使人去通知长乐宫了,只怕太后这会儿已经到了紫云阁了。
通知长乐宫?我心下了然,却故作不解。
菊香犹豫了一下,道:启禀娘娘,下毒之人正是王宝林。
王宝林乃太后为皇上挑选的人,合宫上下尽知,她给邵采女下毒,焉知不是受身后的靠山所指使?菊香肯定是想到了这一层——恐怕人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样回答于我。
既然太后也收到了信儿,那请安不去也罢,我扶着夏荷的手登上肩舆,出声道:摆驾紫云阁。
皇后娘娘摆驾紫云阁!小太监拂尘一扬,肩舆稳稳升起,朝东北角的紫云阁而去。
沿着潺潺的小溪,绕过成片的紫竹林,屋角微翘的紫云阁出现在眼前,肩舆于前庭落下,我扶着夏荷的手,走下轿来。
紫云阁众人在庭中俯身下拜,高呼:见过皇后娘娘。
声音未落,就见邵采女不顾宫女阻挡,朝我冲来,哭闹着:娘娘,替臣妾作主哪!她此时发髻尽散,头饰全无,更皆一脸憔悴之色,连斜飞入鬓的长眉,都悄然失了生气。
下属这般哭闹,我这个做上级的,颜面也无光,遂转头向夏荷道:去看看皇上可有空来?邵采女马上停止了哭泣,移步想朝房内走,一定是想去梳妆打扮一番,好以最佳的姿态,迎接皇上圣驾罢。
只可惜,皇上数次表示对此案无意,我就算再笨,也不会再拿此事去烦扰他,免得又同上次御书房一般,遭了冷遇。
夏荷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只口中应着,脚下不动分毫,后见邵采女安静下来,又斥责紫云阁的宫女们道:邵采女身上毒性未解,你们还不赶紧把她扶进去,若传染给了皇后娘娘,谁担待得起?宫女们面现惶恐之色,忙不迭送地架起邵采女,把她扶回房里去了。
我目光稍移,缓缓环视庭中仍半垂着头的众人,除了紫云阁的主子奴才外,还有一名太医,此人我在承香宫见过,是惯常为太妃请平安脉的蒋太医。
当下我心内了然,果然是太妃出手了。
我移步向前,众人马上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我步入紫云阁前堂,到香案前的黑漆椅上坐下,吩咐夏荷道:让蒋太医进来回话。
是,娘娘。
夏荷领命,到门口宣了一声,复又进来。
一名紫云阁的小宫女奉上茶水,夏荷接过来,搁到我手边。
我端起来虚啜一口,却并不让茶水沾唇,更别提入口,此乃后/宫生存要则,想那昨日于承香宫同太妃共进早膳,我也是只动太妃用过的菜色,其他的一概不予伸筷。
刚放下茶盏,蒋太医便疾步入内,拱手行礼,口称: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
我抬手示意,满脸急切,邵采女所中之毒,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蒋太医与本宫详述一遍。
话音刚落,却见蒋太医跪下了,口称:请皇后娘娘先恕微臣越职之罪。
我奇道:蒋太医何罪之有?蒋太医道:回皇后娘娘,邵采女中毒一事,本由娘娘亲点的吕太医负责,微臣见他至今未查出毒源所在,成日长吁短叹,实在不忍,于是越职代为查探,却发现了毒源所在。
虽说微臣此举有收获,但到底还是越了职,更违了娘娘懿旨,因此请娘娘恕罪。
我正有些奇怪今日来的怎么不是吕郭,因为查证毒源一事由他负责,是人人都知道的,不过蒋太医所讲的缘由是真是假,又有谁晓得。
理他呢,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毒源查出来了。
我笑道:本宫当日是指派了吕太医负责此事不假,但也并未责令其他太医不能从旁协助,蒋太医何罪之有?微臣谢皇后娘娘。
蒋太医高呼一声,起身站好,道,微臣回皇后娘娘先前的话,经微臣查证,邵采女所中之毒,藏在她房中所燃的香烛之中。
我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问道:当真?蒋太医肯定地道:微臣确定。
那毒粉就掺杂在香烛之中,随着香烛点燃,缓缓散于空中,由皮肤和呼吸侵入邵采女体内。
而且微臣还发现,贴身服侍邵采女的宫女菊香,亦有中毒的迹象,只不过可能她晚上在邵采女房中待的时间不长,所以中毒不深。
我听完蒋太医的话,沉下脸来,故意道:邵采女仅有一名贴身宫女,正是菊香,那香烛,难道不就是她领来的?她一定早知香烛有毒,所以少在房中停留,这才中毒不深。
此事微臣并不知情。
蒋太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