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作答,却听见帐篷外传来一官婢的声音,依稀仿佛是邵采女身边的菊香:春桃姐姐,我们邵采女身体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瞧瞧。
春桃恼怒的声音响起:身体不适,该去请太医才是,皇上又不会瞧病。
哟,和我一样是身体不适呢,只不知是不是和我一样是装的。
我抬眼看向皇上,含笑道:皇上,邵采女身子不爽利呢,您过去看看罢。
皇上皱起眉头,似在恼火这帐篷不太隔音,连帐外的声响都能听见,其实这也不能怪帐篷,谁让菊香是扯着嗓子喊得呢,而检桃也一样放开了声量,大概是真恼了。
我轻轻推了推皇上,让他的身子离我远了些。
皇上看向我.似笑非笑:怎么,梓童很想赶朕走?赶你走?是有点这意思。
虽说肩负的职责.让我只能与众女共侍一夫.但你才从邵采女处过来,多少还是让我有些心理障碍的。
心里这般想,口里可不敢说出来,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臣妾有罪,治理后宫不当,使得能侍奉皇上的妃嫔,只剩下了邵采女一个.如若她也患病,臣妾可真是无颜见人了。
梓童严重了,她们自已做下的事,与梓童何干?皇上嘴上这样说着,但到底脸上神色有些松动,我赶紧趁热打铁,坐起身来推他道:这里到底不比宫中,随行的太医也少,皇上还是赶紧去看看罢。
皇上看了看我,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在我殷切的目光中站了起来,道:那朕就去看看,若邵采女无事,还来梓童这里。
我为了表示诚意,从床上爬了起来,整了整衣衫.陪他走到帐篷门口.目送他朝邵采女帐篷的方向去了。
春桃站在门口直跺脚,叫道:娘娘,您就这样让皇上去了?夏荷立在我身后,亦道:娘娘,皇上才从邵采女那里过来,若她真有病,早就该报与皇上知晓,怎会这时候才派人来说?她们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想说,邵采女的病,是装的。
其实装病夺宠,乃是后宫烂俗的伎俩.我又岂会猜不到,只是我这会儿正巧不想与皇上虚与委蛇,趁机借邵采女的借口一用罢了。
如果我把内心的想法讲出来,春桃和夏荷肯定没法理解,毕竟在这宫中,没谁会主动把皇上朝外推,除非她是个傻子。
因此我没有开口,只默默也反转身子,回帐篷去了。
春桃和夏荷大概是以为我心情不好,两人都没再作声。
只有晚上睡觉春桃在替我盖被子时,低声嘀咕了一句:娘娘,明日好生教训邵采女一顿!虽然不在宫中,但第二日清晨,春桃还是在卯时把我叫了起来,理由是.礼不可费,得准时接受妃嫔的请安。
她意犹未尽的意思是:若邵采女不按时来请安.可就有理由收给她了。
我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意兴阑珊,但还是强睁着朦胧睡眼爬了起来,这倒并不是为了邵采女,而是想到还有黄姜氏母女在侧,万一她们也来请安而我还赖床不起,可就不太好了,虽然我脸皮厚.但暂时还不想把睡懒觉的名声,传到宫外去。
因在围场,夏荷给我挑了轻便的骑装换上,春桃也难得地没有逼我化浓妆,我欣喜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夸了春桃好几句,春桃却道:天气太热,我怕娘娘骑马流汗.把妆给弄花了,因此不敢化太浓。
聪敏细心的妮子,我冲她赞许一笑,丢下镜子去用早膳。
虽然出门在外,但满满三膳桌的早膳却一点也没含糊,我怕待会儿狩猎体力消耗太大.没敢装秀气,狠狠吃了一大碗槐叶冷淘,把肚子装得满满的。
我该庆幸自己没睡懒觉,因为刚放下筷子,就听得有小宫婢前来禀报:娘娘,吏部尚书夫人和两位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我略一点头,起身朝外走.春桃却气鼓鼓地问那小宫婢:怎么,只有吏部尚书夫人和她家的两位小姐?邵采女没来?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骇人,小宫婢缩头缩肩,战战兢兢地回避着她的目光,却向我回话道:娘娘.奴婢没见着邵采女.许是她的病还没好罢,听说皇上昨儿一晚上都留在她那里。
我自然是知道皇上昨晚留宿邵采女处的,因为我这里没有再等到他。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罢。
我淡淡一应,挥手叫小宫婢下去了。
春桃明显还在生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我好笑道:春桃,再鼓腮帮子,小心嫁不出去。
春桃急进:娘娘,邵采女都欺到您头上来了,您还不生气?我好笑道:本宫为甚么要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让她更高兴?那就任由她逍遥快话,欺负咱们甘泉宫?春桃开始跺脚。
本宫倒还没那么大的肚量。
我丢下一句,迈步朝外走。
黄姜氏母女可不是我的属下,让她们久等了不太好。
春桃似是明白了甚么,快步跟了上来.等走到外帐时,脸上己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我于外帐的梨木荷上落座,立在正中央地衣上的黄姜氏母女马上拜下身去,口称: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
赐座。
我接过夏荷奉上的香茶啜了一口.道。
黄姜氏母女于帐方的椅子上依次坐下,马上有宫婢奉上茶来,母女三人又起身谢恩,待我点头后方才重新落座。
到底是吏部尚书家的女眷.礼数很是周全,我在心内暗暗点头。
不知皇后娘娘昨夜睡得可好?黄姜氏抬头望向我,问道。
邵采女昨夜从我这里听走皇上的事,各帐篷肯定早就传遍了.她也一定是知道的,那她这时侯问我这样的话,是甚么意思?我不自觉地眯了眯眼.饶有兴趣地回望于她。
黄姜氏没有等到我的回答.脸上却也没有意外神色,只见她微微垂头.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大清早的,外头都在传皇后娘娘失宠了,真不知是哪些人乱嚼舌头,谁不晓得皇上和皇后夫妻情深,最是恩爱的。
她在我失意之时讲出这番话来,就很有些拿自己当皇后党的意思了,看来她是一心一意想要投靠我,好为自家女儿挣个好前程了?不过此时我倒没有过多猜测她的心思,因为她讲的内容,更为分我的心神一一只不过一个晚上,我就被失宠了?许是我脸上恍惚的神色太过明显,黄姜氏没有多坐,领着两名女儿行礼退出去了。
春桃肯定是气愤我失宠的谣言,满脸恼色,但还是来安慰我道:娘,别说失宠是假.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没谁敢因为这个就怠慢堂堂皇后。
我忧虑地望向帐门,道:本宫哪里是担心这个,本宫是怕这消息传到边关,害得本宫父兄为本宫担心。
春桃沉默了。
夏荷却突然道:娘娘既是有担心,昨夜就不该放皇上走。
我几乎能肯定,昨夜若是我坚持,皇上一定会留下:而今这局面,确是因为我所谓的心理障碍而造成的。
虽然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这种障碍是错,但它的的确确给我带来了烦恼,也许我需要对自己的职位,重新作一次审视。
我许久没有出声,夏荷又忙着安慰我道:娘娘也无须担心,只要今晚留住皇上,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是,不论如何,不管今日皇上会临幸谁,晚上一定要留他在我的帐篷内过夜,让所谓的心理障碍见鬼去罢.好好活着,昂首挺胸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做甚么事情,心态最重要,我这一想通,马上就轻松下来.当即打发春桃去皇上那边探消息.看他准备几时去围猎.有没有打算带上妃嫔。
春桃还没出帐篷,迟公公先来了,他带来皇上的旨意,称因有吐蕃俘虏在,不便妃嫔同行.所以让我带着邵采女等人在帐篷内休息,待下午他们回来后再设宴席,一同饮酒作乐。
这旨意让我有些不理解.有吐蕃俘虏在,就不便妃嫔同行了?我记得我们大梁国,虽然有妃嫔不可私见外臣的规定,但只要有皇上在场.就没有妨碍。
我将疑惑的眼神投向迟公公.迟公公不愧是皇上身边的人,马上会意答道:娘娘,那吐蕃俘虏不自量力,要与皇上比试箭法,看谁猎得的猎物最多……我明白了,吐蕃人精于骑射.远胜于我们大梁,想必是皇上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不想让我们跟去看热闹。
我冲迟公公一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让他下去了。
我坐在罗汉床上,觉得有些好笑,来木兰围场狩猎,明明是我的福利.但现实却是上级快活去了,我却坐在这里无所事事。
帐篷处的门帘一动,春桃急冲冲地走进来禀报:娘娘,邵采女来了。
好罢,我收回我的话,这事情,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