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诱发殿下忧心的]元棠雨为虞城或许将被牵涉战火中的结果思虑万全,荆执明见她忧愁心中也梗着难受。
可他没有别的法子,他爱慕的殿下完全没有想到她身上存在的可能性。
即便明知道她的两位兄长不堪为帝,也宁可在虞城维持如同纸张一般薄弱的和平,选择等到尘埃落定那一日,接受惨淡的未来。
于他而言,这是最难解决的问题,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逼她面对无法置身事外的现实,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改变她的观念。
只要她愿意坐上那个位置,他替她一统山河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他有上一世的经验,重新规划一遍打江山很容易,知道所有城池的薄弱点,也清楚地知晓都有谁可以信任。
然而念起元棠雨方才郁郁的神色,荆执明又觉得自己直接打下两座城,逼她改换城主的举动或许操之过急了。
怀着复杂的心绪离开女君府,骑马回到安排给他居住的屋舍,他神态略显疲惫地推开门扉。
听见动静,赵伯迎上前来,一边帮他解下战甲,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说道:将军从女君府归来吗?两日前女君遣人来了一趟,问知了将军不在城中。
有说寻我为了什么事吗?荆执明卸去甲胄的动作一顿,他方才没有听元棠雨提起这件事。
他下意识落下手臂,要向赵伯问清楚元棠雨遣人来访的事由,却不小心将左臂撞到桌上搁置的头盔上,眼皮跳了跳。
撞击点恰是他左臂缚着绷带的伤口,捋起衣袖一看,白色的绷带正渐渐渗出些红。
谁替将军处理的伤口,怎么绑得这么紧。
赵伯皱紧眉,解开绷带后,发现他的伤口没有上过药,立时明白了几分:你自己处理的?嗯。
荆执明应声承认,看了一眼破裂的血痂,没太在意:不严重,过会儿血自然就止住了。
他的手臂在攻入城主府时,招架对方射出的箭矢,被箭头刮蹭到,受了点皮肉伤。
怕面见元棠雨的时候,被嗅到药味或是血腥味,刻意没有上药,且紧缚住伤口。
这种手段不会令元棠雨发觉他受了伤,却也让他的伤势更严重了些,赵伯叹声气,絮絮埋怨道:你是武艺高,不会栽在其他人手上,可人家要是射的脏箭,你这样潦草处理,就要栽在伤口上了。
他心知荆执明这样料理伤口,多半是因为要见元棠雨,但没有戳破,只是道:都从女君府回来了,我替你重新处理吧。
荆执明没应,算是默认。
赵伯便一道从橱柜取了伤药来,一道答荆执明方才的问题:女君不是寻你有事帮忙,她遣了个侍卫来。
说有一样礼物要赠予你。
因你不在,我没有收下,看着样子似是把匕首。
荆执明闻言,一时间心中愧疚感更深。
正说着话的时候,外间忽然有人叩响门,冷淡的女声响起:荆将军,你在屋内吗?听出是谁,荆执明向赵伯递去个眼神,掩下袖子,站起身将门打开。
门外果然是最得元棠雨信赖、几乎与她寸步不离的侍女鸣玉。
殿下刚才忘记将礼物拿来给你了,遣我来一趟。
鸣玉将外表质朴的匕首递向荆执明,道:还嘱咐让我顺道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即便能和城中内应配合着里应外合,绕过城防,拿下城池,安排在城主府的侍卫也不会容着荆执明轻易将城主抓住。
尤其是想要生擒,必是经历恶战后,将两位城主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才终于成功。
先前将心思都在城主的更替上,元棠雨没有关心荆执明的情况。
心情稍平复后,便支使着鸣玉送来礼物的同时问一问,需不需要唤医师来看看。
鸣玉平铺直叙地转述完元棠雨的话,垂目看向荆执明不太自然藏往身后的左手,了然他的确受了伤,但不愿元棠雨知晓。
发现这一点,她也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问道:荆将军,你想我怎么答复殿下?他若是想瞒过伤势,她不会非告诉元棠雨不可。
供女君烦恼的事情已经足够多,没必要再多一件。
荆执明与她达成一致,见她不急着回去,视线落向远处正演练阵型的兵士,便将疑惑问出口:只是送东西和问一问情况,殿下怎么会让你前来?我自己提出的,殿下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在室内独处。
鸣玉语气淡淡地回答道:将军做的没错,对催生战火的两位城主下手,的确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终结往后的纷争,但你的举动令殿下联想到她的两位皇兄了。
两位城主是虞城周边纷争的根源,那天下大乱的根源是什么呢,还不就是两位皇子为皇位争斗起来,迟迟分不出胜负。
荆执明沉默了。
他欲要送元棠雨登高位,两位争皇位的皇子自然就是阻碍。
即便这一回她没有想到这一层,往后也免不了面对亲情的难题。
他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鸣玉发觉他态度的古怪,意识到他可能预料到他的举动会导致元棠雨的心态改变,眼中透出森然冷意。
她凝视向荆执明,质问道:你是故意诱发殿下忧心的?*鸣玉离开后,元棠雨吩咐着侍女们都去忙别的事情,将自己独自关在卧房里。
她要书写给两位兄长的信笺,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观那两位代理新城主的意思,往后决定要听她的命令行事,不会选择投靠皇兄中任何一人,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元棠雨想到这里,心情越发沉重。
明明她的虞城应该独立在两个皇兄的争斗之外,现在营造出的局势却像是她成为第三方势力,也不知两位皇兄获知后会作何反应。
悬笔落于纸面,她一边思索措辞,一边书写着。
写给二哥的信倒是很快就写完了。
依元凌修的性格,约莫不会在乎两个他都不曾听说过的城主,甚至会气恼他们胆大骚扰到她周边来,觉得他们罪该论死——至多让自己提防着新城主是否真心。
三哥元安隐的书信却是难写。
他对于帝位的执念比二哥强,心思又沉,即便回信说没关系,心中也未必真是这么想的。
元棠雨只得照着二哥的书信格式先诉清原委,又谨慎地写了些虞城的近况,表达出示弱的意思。
思索片刻,她将信纸装入信封,拿着未封口的信,向元风吟居住的院落走去。
元风吟的精神状态仍然不是很好,来自上一世的那些折磨记忆纠缠着她不肯罢休。
因为答允了元棠雨不再通过自伤的疼痛感来遏制精神上的痛苦,她每每闲暇下来,为了避免回忆,都会努力放空自己。
元棠雨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清河替她扎的秋千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蓝天白云。
清河托着盘切好的水果,哄着她道:殿下,秋千需推动起来才有意思,我推你玩一玩好吗?元风吟攥着秋千绳,感受着麻绳粗糙的质感摩擦在手掌,心中郁愤依然不断涌上,克制地维持表情不动:不用。
那水果呢,很甜的,ЅℰℕᏇᎯℕ你吃一块吧,我瞧着你今日也没怎么喝水,嘴唇都有些起皮。
元风吟无声地摇头拒绝,仿佛灵魂都被抽离出身体。
清河的忧虑填满整颗心,既觉得元风吟现在的状态必须请医师来看看,惧怕她的情况恶化,又顾虑着她抗拒的意愿,不敢私自行动。
上次女君从自己这里问知情况,清河就已经被警示过不许再向元棠雨透露信息了。
于是清河就发现,除元棠雨外,根本求助无门。
望着自家主子呆滞的神情,清河实在无措。
院门在这时被笃笃敲响,唤回她的神思,清河咬咬下唇,略整理心情,放下果盘迎去开了门。
女君殿下?清河见外间站着的是元棠雨,颇为吃惊。
侍从们之间消息传得很快,荆执明攻陷两座城池,生擒两位城主的事情已经传遍府上,她以为现下应当是元棠雨最忙碌的时候。
元风吟没太注意敲门的动静,所以没有发觉元棠雨的到来,仍然恹恹仰脸看着天空中被风随意改捏形状的云朵。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贴上她的前额——以为作出举动的是清河,她烦躁地眯起眼:我不是说了不要触碰我吗!元棠雨被她目中暴虐情绪惊了一惊,旋即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还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自家皇姐的声音于元风吟而言,如石上清泉淌过她心间,慰藉所有疼痛。
她很快反应过来,扬起唇角向元棠雨露出笑容,为自己的神思不属找了个借口,否认道:没有,方才在想事情。
元棠雨回首望了一眼忧心忡忡的清河,念及她方才的剧烈反应,无法相信这种说辞。
可看着元风吟的笑脸,她又没法直接戳穿是谎言,只得心中暗暗决定之后寻一位更了解这种情况的医师询问。
皇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元风吟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端来旁边桌几上清河放下的果盘:要吃些水果吗?元棠雨颔首,捻起支竹签插着的水果,道出来意:我预备写信给三皇兄说明这一次攻下两座城的原委,你若是有什么想要与他说的话,同样可以写下来,我让信使一道送去。
元风吟端着的果盘摔落在地,表情有些扭曲地喃喃道:想与他说的话... ...◎最新评论:催更大大写的很好,要是能多写点就更好了^0^~-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