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 ✐

2025-03-21 14:10:32

[城内的勾栏是怎么回事]辉城并不如名字一般光辉璀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足以称道的地方,只有为守护城后矿藏而加固多次的城防。

在元安隐从皇都衍城撤离来到这里前,城内居住的多是矿工。

他们工作的报酬只够果腹,因而对生活水准的要求很低,以至于城内除住宅外,少有其他给生活增加乐趣的酒楼一类建筑。

这导致支持元安隐,跟随他一道来到辉城的世家族人们怨声载道。

曾经享受过衍城的繁华安逸,怎么可能受得了辉城的清苦难熬。

即便他们到达辉城后,仍然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也渴望元安隐能夺回衍城,让他们重新回到能歌舞升平的生活中去。

元安隐现有的实力并不足够他战胜元凌修。

因此他用于安抚世家族人情绪的办法,是元棠雨不可能认可的手段。

元棠雨入城后,就发现了城内与她上一次来时有很大不同。

上一回她乘马车来的时候,虽然因为表兄在身边的缘故,她只能偷偷掀起窗帷向外看,但辉城同她想象中清苦落后的样子并无什么差别。

从衍城而来、出身世家大族的人都懒于出门,属于本地的百姓因为生活空间被挤压都垂头丧气、步履匆匆,没有开设什么店铺的街道显得很冷清。

可这一回她发现辉城热闹了不少,只是这热闹下似乎藏着的是罪恶。

元棠雨定睛看向人最多处,发现那竟是一处勾栏。

它看上去与周边百姓居住的破败住宅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灰瓦屋顶上,加盖一层红布作区分。

之所以元棠雨能够辨认,是因为勾栏前,跪着一整排神情麻木、穿着单薄的女人。

她们被用绳子捆了手拴在屋外,脖子挂着个明码标价的木牌。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多数女子脸上没有上妆,只是用水擦得干净些,最显眼的是她们左脸颊被刺上了的一个奴字。

束缚住她们手腕的绳子另一端则被看起来是勾栏管事的男人牵在手里,在他身侧还立着十数个身形魁梧、手持棍棒的打手,似乎是维持勾栏秩序的。

元棠雨惊住,思维都短暂地停滞下来,怀疑眼前的一幕是否存在什么内情。

明明她太子兄长当初禁止交易人口,废除各地青楼时,她三哥还在其中帮忙出力,今日由他统治的辉城,怎么会出现更恶劣的状况。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一辆半旧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坐在马车车厢里的人大约看中这些可怜女子中的谁,遣了个仆役来和管事交涉。

两人说了没一会儿就谈妥,仆役递去一串铜钱,接过管事手上的绳子,便牵狗一般要将人带走。

被挑中的女子没有反抗,或许是知道反抗无用,或许是饿的时间太久没有反抗的力气。

她踉跄着跟在仆役后面,摔倒好几次,被仆役叫骂着再度爬起来跟随。

元棠雨看不下去,下了马就要前去阻止,却被鸣玉拉住衣袖:殿下,你出面帮一个人无用。

我知道你的意思。

元棠雨将手覆在鸣玉的手背上,道:可连发生在我眼前的事情都视若无睹的话,就更别提要帮所有人了。

鸣玉见她坚持,便不再拦着,松开手:殿下既然执意帮忙,干脆拿出强硬态度,把事情彻底闹大,向三皇子讨个说法。

即便城内勾栏并非元安隐主导修建的,他作为辉城的统治者,对于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情,肯定也是知情的,没有他的默许,勾栏根本不可能开设。

然而她这趟来到辉城的目的,是想要借亲情劝三哥与二哥和解——刚来就给三哥难堪,事情怕要难办。

元棠雨一时间陷入踟蹰,抬眸望向将被拽到马车边,将要被迫跟在马车后奔跑的女子,又回眸看了眼勾栏外仍然如牲畜般供人挑选的可怜人,眼神重新坚定下来。

她移目向在身侧等候她做决定的荆执明,拜托道:荆将军,烦请让兵士们将那马车和勾栏都围住。

荆执明应声下达指令,训练有素的兵士立刻开始行动。

十几个勾栏雇佣的打手只敢对弱小者挥拳,面对真刀实枪不敢反抗,纷纷缴械,抱头蹲下。

马车边世家训练出来的几个侍卫也根本拦不住荆执明在战场上都所向披靡的兵士,很快就被控制起来,只能大呼小叫着质问他们的身份。

荆执明无视他们的惊叫,又分出些人手去维持秩序,避免街上行人在惊慌间因为推搡踩踏而受伤,道:殿下,可以了。

元棠雨颔首,行至马车边,解开女子腕上绳索,见她皮肤红肿破皮,便取出随身的伤药赠予。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厌恶情绪,叩了叩车厢木质隔板,维持着冷静态度道:你还要继续躲在车厢里吗?车厢内坐着的是个中年男人,没有多尊崇的身份,不过是罗姓世家的庶出子弟。

他身为庶出,又没什么能力,都得不到家族分派的差使,每月需要腆着脸去账房讨好堂嫂,才能领到例银,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

所以他也配不上享受更高端些的刺激玩法,只能逛逛勾栏,看看有没有看着顺眼的带回去玩玩,等玩腻了再赶出去。

不露面的原因,一开始是自矜身份,不想旁人发觉自己逛勾栏,后来则是被外面兵士的动静吓到,都想到最坏的可能是辉城被二皇子攻破了。

他憋了一肚子告饶的话,准备对方来揪自己时,就哀求放过。

结果安静下来后,没有谁粗暴地将他押出去,反而是女子动听的声音响起在外间,他顿时安心了不少,清了清嗓子,保持着警戒心,动作略显僵硬地掀开车帘,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一身骑装的美丽少女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明明是微抬下颌仰视向他,偏偏让他有一种被居高临下当作蝼蚁鄙夷的感觉,顿时心生暗火。

可余光瞥见周围对他目光不善的兵士们,心头火立刻熄灭,赔笑着向元棠雨问道:不知您是哪一家的小姐,整出这样大的阵仗,是我得罪您了吗?元棠雨视线下移,看到悬系在他腰间的木质罗字腰牌,大约便明了他的身份:罗氏什么时候竟出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了,竟来勾栏买卖起女子。

罗姓男子听她提起这一茬,只当她是其他世家不谙世事、自诩正义的小姐,心下稍安。

他拾了早备下的说辞道:您可不能乱说,我何时买卖女子了,这种犯法事您不能胡栽在我身上,我只是让仆役雇佣那女子回家干活罢了,怎么就触怒您了。

元棠雨早知道他会有这种辩言,她没有抓住现行,而是提前在街上拦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不能直接将人拿下,对方当然不会承认。

即便将那勾栏管事与打手一并抓了问,给的肯定也都是类似提供的说法,受苦的当事人已经不信任何人,想从她们口中问得证词同样做不到。

不过不在她的虞城,没有她的女君府,她倒也不必按升堂时论证据处理犯人。

没关系,你不承认这件事便罢了。

元棠雨垂下眼睫,仿佛作出让步,可男人脸上的喜色不及漾开,就听她下一句:但你这三十棒的罚是不可免的。

男人惊恐地看着得元棠雨吩咐的鸣玉取来先前勾栏打手拿着的粗棍,却被两个兵士压住肩膀无法逃脱,不甘心地叫嚷着道:你凭什么要打罚我,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到底是哪家的,我要状告到三殿下面前!不用状告了,嫃嫃说要打你三十棒,那就是三十棒,单你触怒她这一桩罪,就可以将你打死了。

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元棠雨循声看去,果然是她的三哥元安隐。

他浅笑着迎上她的目光,道:嫃嫃,你带来的兵可将我都拦住了,让他们让一让吧。

元安隐得到城门守卫报说元棠雨入城,就将事务搁置来迎她了。

结果远远便看见荆执明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维持街道上的秩序。

他的亲身护卫都是戎装精兵,想要冲破荆执明手下兵士临时筑构的防线很轻松,但他并不想和元棠雨产生矛盾,因而让多数护卫都留在远处待命,只留了两人在身边,慢慢走过来,看看是什么阻挡了妹妹的脚步。

三皇兄。

元棠雨唤了他一声,点头向他身前的几个兵士,让他们让开道路由着元安隐过来。

元安隐饶有兴味地缓步走向被压着跪倒在地的男人,笑吟吟地续上他先前没说完的话:再加上你冲她大呼小叫的罪过,简单的死罚倒不够了。

男人脸上血色全失,他清楚元安隐虽然是用玩笑的口吻说话,但却有很大可能将言语付诸行动。

他的眼中透出畏惧的情绪,不敢向元安隐求情,连忙一个劲向元棠雨的方向磕头,诚实道:都是我的罪过,我是猪油蒙了心想要买个勾栏女奴带回家玩,三十棒该罚,求您绕过我的命!元棠雨见他将额头磕得血肉模糊,蹙起眉制止道:我只罚你三十棍,你去领了罚就是,不必多求。

男人顿时喜形于色,却是元安隐有些遗憾地道:就这样轻轻放过吗,嫃嫃还是太温柔了。

她不知他是不是还背负有其他罪过,单从她所知买卖女奴这件事上,只该罚这三十棍。

元棠雨没有更多心思放在已经定下罚的男人身上,元安隐既然已经来了,她便直接问了:三皇兄,城内的勾栏是怎么回事?◎最新评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