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 ✐

2025-03-21 14:10:47

[我有事要与你私谈]元风吟心底杀人的冲动,在被元棠雨拥入怀中时就沉淀消散了。

她平时里行事虽然嚣张跋扈,但是隐隐也有一条底线,会惩罚敢于冒犯她的人,却不会真的夺人性命,更别说由她亲自动手。

恨意再深,拼着要救元棠雨的那口气松懈,就再没有杀了元安隐复仇的想法,信任地将一切托付给元棠雨,轻声道:都听皇姐的。

元棠雨侧脸看向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的元安隐。

他腹部的伤口不浅,用过止血的药粉、裹上绷带后,依然有血渗透出来。

不过他没有因虚弱昏迷过去,一直沉默地看着她们姐妹间的互动。

与元棠雨目光迎上时,他勉力牵动唇角笑了笑,问道:你要走了吗?他软禁元棠雨在府里,可也只是吩咐手下人拦着不让她离开,之前就严令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如果她想要硬闯出去,早就能成功。

元棠雨之所以没走,是考虑到城内还有随行他一道来的护卫们,需要让他们也能安全离开。

荆执明与她已经商量好计划,虽然不知他为何有底气,信誓旦旦能在短时间内召来足够多的军队,抗衡元安隐不许对方轻举妄动,但荆执明既然承诺,元棠雨就愿意信他。

只是没想到贺勉会领着元风吟来辉城,还闹出刺杀的事情。

她感念妹妹想要救自己的心意,却不能赞同这种鲁莽的做法。

即便不提他们乃是血亲,不该互相伤害,元安隐一旦无法统御臣下,辉城当即就会大乱,之前从属元安隐的世家立刻会为利益争相斗起来。

元安隐大约也是知道她顾虑,才丝毫不担心她会在辉城搅混水,即便凭她的身份,想要闹出动静不是难事,她也不会为了出逃去做。

我本来就不会如三皇兄的愿,乖乖按你的计划走。

元棠雨看着他按压着腹部伤口,忍着疼坐正身子,皱起眉想要让他不要勉强,又觉当下不该表达关心。

她轻叹了声气,以规劝的口吻道:就算风吟不来,这几日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皇兄还是不要执念继续算计二皇兄了。

元安隐向后仰靠着抵住椅背,缓解伤口处撕裂般的疼痛感,让说话能够轻松些:嫃嫃这么有把握,倒是真相信那个籍籍无名的将军啊,他只是个与你认识不久的外人吧。

元棠雨垂下眼睫,有些难过地道:认识时间的长短不能决定什么。

就像三皇兄你,明明我们一同长大,我却一直对你没有足够的了解。

即便有你挑唆靳娘娘下毒的事,如果没有你这遭软禁我,我也仍会记着你当初跳入水塘救我性命的感动,会相信你得偿所愿坐上帝位后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帝位……低低的笑声从元安隐嗓中溢出,许是扯疼伤口,他咳了几声,道:嫃嫃果然对我不够了解,如今还以为我是为了帝位才行动的,真是可笑,那张椅子上坐着的是谁,我根本不在乎。

上一世的时候,或许还想与元凌修凭能力正面争出高低,这一世却只希望尽快了结无意义的斗争。

将元凌修手上的势力统合起来,才能应对未来可能横扫四方的黑甲军。

其实他也有心理准备自己失败,虽然凭着将元棠雨出嫁的消息能将整备不齐兵力的元凌修引来,但是他并没有一定能胜过元凌修的把握。

毕竟他不可能真将元棠雨牺牲出去换取兵力。

若是他落败,就在元凌修杀他之前干脆地将势力全部交付给那个只会治军的莽夫,虽然他不能信赖元凌修有敌过黑甲军的本事,但真走到那一步也只能相信。

元安隐的视线落在被拥在元棠雨怀中的元风吟身上,对方正从元棠雨注意不到的角度瞪向他,无声地警告他不许将那场自刎的悲剧说出来。

可将真面目完全展露在元棠雨面前的元安隐,自觉往后不太可能再有与她好生谈话的机会。

他的心愿注定无法得偿,至少希望唯一干净的心意不被她误会。

她也不该被完全蒙在鼓里,若她能得知将要发生的事有所防范,或许更能应付危机。

因此,元安隐开口道:虽然嫃嫃不认同我采取的方式,可我现在是在尝试救你,若是等到……够了!元安隐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在救皇姐,你这混蛋,每次都是你伤透皇姐的心!元风吟听他有脸声称同样是在救元棠雨,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话。

她情绪陡然变得激动,若不是元棠雨劝慰着,怕是立时就要扑向元安隐,去撕毁他面上虚伪的笑容。

然而不待他们兄妹间辩出胜负,先前候在厅内又被元棠雨驱走的一位谋士去而复返。

他慌张地走入厅中,口中叫着不好:女君殿下,贺家子弟与你之前带来的人闹起来了!元棠雨懵然看向他,确认道:你说的贺家子弟,是辉城内的贺家人吗?她母族贺家除了贺勉一支与她极亲近,跟随她往虞城了,剩下的人都支持元安隐,留在辉城内为元安隐征伐。

可他们虽说支持元安隐,但是到底与自己的亲缘更近,即便得知元安隐遇刺,也不该去找她的人麻烦啊。

是,他们被贺勉贺公子带着要去对付之前护送你来的人,这可实在不知该偏帮哪一边了,还是由女君你做主吧。

我表兄?元棠雨满面错愕,完全不敢相信。

若说是她母族人的主意,她还能相信,可贺勉怎么可能与荆执明他们闹起来呢,他与荆执明的关系不是很不错吗。

她看向元风吟,想要从妹妹口中问知些缘由,可元风吟不曾听贺勉说起任何事,只道:来的途中我就见贺勉神情糟糕,可那时一心担忧皇姐,没有问。

想了想,她补充道:倒是之前荆将军的弟弟来女君府一趟,说是接荆将军的口信将要来支援,似乎从他来过以后,贺勉一直不曾展颜。

元棠雨没法将两件事关联起来,当即也不再耽搁,顾不上换上出门应有的衣裙,带着元风吟匆匆就要出府。

然而元安隐软禁她的命令没有撤销,还不知自家主子遇刺的侍卫们仍然尽职尽责地想要将元棠雨留住。

可惜打定主意要出府的元棠雨根本不是他们能拦住的,当鸣玉亮出峨眉刺以示威胁时,记着首要命令是不可伤害女君的侍卫们到底都退开了,甚至在元棠雨问起荆执明如今驻地时,乖乖指了方向。

然而因要带着不会骑马的元风吟,她们步行来的还是晚了些,荆执明已经与贺勉战了一会儿,双方身上都有挂彩。

他们动作很快,武器相接时发出清脆响声。

元棠雨看得出是她的表兄贺勉在一味地进攻,荆执明只是紧皱着眉,尽可能地格挡开攻击,甚至没有反击过哪怕一次,贺勉身上的伤口多是他不管不顾进攻时碰触到荆执明佩刀误伤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打斗起来,元棠雨想不明白缘由,只能猜测是贺勉以为荆执明转投元安隐,背弃了自己,所以才要教训他。

鸣玉,去阻止我表兄动手。

他们都是她的助力,元棠雨不能眼看着他们受更多伤,只能叮嘱着鸣玉去将贺勉拦住。

鸣玉轻一点头,单足后撤,大腿与小腿一并发力,落步两人身侧,峨眉刺格挡住贺勉落下的剑刃:贺公子,女君殿下来了。

双目赤红、满腔杀意的贺勉在看清是她时,理智稍稍回笼,握住剑柄的手松了些。

视线扫视一圈,终于落在身形单薄的女君身上。

因经历一场病症,元棠雨消瘦不少,倒是与上一世经历诸多苦难而渐渐虚弱下去的那个身影有些重合,令贺勉心中一阵刺痛。

他不该当着她的面肆意宣泄,虽然在得知荆执明其实就是上一世兵临城下的黑甲军真正领袖时,他的心已经被恨意填满,但也不应将这丑恶的一面暴露在元棠雨面前。

长剑归鞘,贺勉后撤一步没再继续缠斗,本就无意与他相战的荆执明浅浅松了口气,心中那根弦却依然紧绷着。

先前贺勉恨意勃发时,曾经向他质问过他来到元棠雨身边的目的,言称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明明这一世的他从来不曾掩饰过他出身偏远边城的来历,也不曾做过任何危害元棠雨的事,贺勉如此愤恨,除非他恨的是上一世的他。

也即是说,他同样是重生归来的?荆执明心情忐忑,如果重生的人不止是他一个,那么他上一世兵临虞城城下,导致元棠雨选择自刎的事大约是瞒不住她。

明明他好不容易才取得她的信任,以为还有足够长的时间相处,能慢慢增进感情。

他有些不甘心,可又觉得束手无策,如果元棠雨向他问起真相,他并不想欺骗她。

看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女君,荆执明心生一种等待最后审判的绝望感。

荆将军,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还不知情的女君开口第一句就是关切他的伤势,令他羞愧难当,垂下眼幕不敢与她澄澈的目光迎上:无碍。

他的武艺胜过贺勉许多,以防守之姿抵挡,只受了些不重的皮肉伤。

元棠雨的脸上这才重新浮起浅笑,转而同贺勉道:表兄怎么会与荆将军打起来,这段时日可都是他同我在辉城筹谋着脱身,你是否对他心存误会。

贺勉的双手握成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后终于下定决心,目光沉痛地向元棠雨道:殿下,我有事要与你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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