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会支持或反对]得到两位兄长的停战承诺与通商凭证,元棠雨辛苦远行的目的达成,一直空悬着的心总算落到实处。
元凌修依然坐定在她身边,像是期待着什么。
她想了想,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是开口问道:二哥病着吗?元凌修的表情松缓下来:之前一场战役里,意外被流矢射中,伤得有些重,还没调养好。
话一旦开头,后续就好说了。
他反握住元棠雨体温稍低的小手,送去一些暖意,关切道:棠雨瘦了很多,在虞城很辛苦吗?总需担得起旁人称一声女君殿下。
不过也就是处理些内政,颇为忙碌,但被大家帮衬着,算不上辛苦。
元棠雨浅浅笑言。
内政啊……元凌修以食指指节轻叩击在太阳穴,厌烦道:我最烦内政了。
让他拿支笔批复文件,还不如给他把刀让他去与人搏杀——处理战后事务消磨光了他的耐心。
我知道二哥在努力,不许女眷行走街道上,听起来苛刻,实则是另类的保护吧。
颁布的条令与其说是约束女眷,更像是警示她们。
战火才熄,元凌修军中将士怕是有不少将衍城女子视作可以取乐的战利品,毕竟他招揽至麾下作战的人只看能力,许多品性低下。
是啊,我禁止将士闯宅伤人,巡视街道却必不可少。
我军中都是热血青壮,总看见女子出现,冲动下容易犯事。
他们才为我博得胜利,我总不好重罚他们。
可惜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能维系表面上的平和,症结还是他麾下将士的劣性——元棠雨看透问题关键,却心知自己对此无能为力,暗自叹息一声。
元凌修解释完初衷,忽然发觉不对劲:你怎么知道这条条令的?意识到说漏,要讲明缘由必须说出方才经历,元棠雨连忙合上口,思索换一个话题。
鸣玉却不肯就此略过发生的事,让她白受委屈。
因此用嘲讽的语气插言道:我们就是殿下条令的当事人啊,进宫前,女君殿下差点被你的人扼住脖子,险险挨上一刀。
未料到她会忽然开口,元棠雨没来得及叫停,只得顺着她的话宽慰元凌修道:二哥,我没出事儿,鸣玉将我保护得很好。
元凌修将她的手攥在掌心,脸色阴晦仿佛暗渊下潜伏着要择人而噬的巨兽,没有接受她的宽慰,而是向鸣玉道:你说清楚来龙去脉。
元棠雨向鸣玉小幅度地摇头,鸣玉接受到她的示意,沉默片刻,还是选择把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城门兵士算计我们徒步前来皇宫,路途上被个男人拿捏着你颁布的条令多加冒犯,我与他争斗起来,他打不过,使阴招差点伤到殿下。
她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讲述细节,可已经足够使元凌修怒不可遏。
元棠雨感受到他的愤怒,娇如花瓣的唇抿成一条线,目中盈满无奈。
让元凌修知道这些事,等于是以兄妹情谊迫他为自己出气,可冒犯她的人明面上也是遵照他的条令行动。
何必逼他做选择呢。
指尖在兄长掌心轻挠了一下,她干脆在他做出决定前提出离开:二哥,我是时候该走了,表兄还在城外等着我呢。
棠雨,我会替你报仇,你不用着急离开。
元凌修听她要走慌了神,连忙一边挽留,一边将还不成熟的想法道出。
你麾下无有兵力,凭贺氏旁支子弟,不足百人,守城太艰难了。
虞城遥远,要真有谁昏头攻打虞城,我怕来不及去帮你。
你别回虞城了,我将我所辖的城镇赠予你,你仍做女君,好吗?二哥,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元棠雨轻声道:你与三哥,我都不会支持或反对,更不可能来到你们任一身边。
元凌修的确没抱多大期待,可被她亲口拒绝,仍然抑制不住失落地垂下头。
没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元棠雨起身离开。
行至门边,白皙的手按在门扉上没有立刻施力推开,她深吸了口气,道:二哥,你爱上战场,我劝不动你,可为靳娘娘考虑,你也不能出事,往后还是少冲杀在阵前吧。
她心里矛盾,既希望兄长间早日分出胜负结束战火,又希望他们都好好的,最后只能向他们说些无用的、关切的话。
听她提起靳娘娘,元凌修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慌忙道:嫃嫃,我母妃她……二殿下。
鸣玉扬声截断他的话:不要说令女君殿下悲伤的话。
元凌修的口开合几次,眼底翻腾着痛苦的情绪,终于只是道:返程多注意安全。
提步临走前,鸣玉补充般地提了一句:那个冒犯殿下的男人,我以峨眉刺在他左脸脸颊划伤了一道。
峨眉刺留下的伤痕特殊,寻找起来很简单——如果他真的想要找到人,进行处罚的话。
元凌修默然点头,招来一个信任的手下护送她们出城。
等她们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向来到身边的谋士吩咐道:去找左脸被峨眉刺新伤的人。
谋士看出他情绪不对,赔着小心道:殿下找到后,想要如何处置?如何处置取决于他对我妹妹抱什么企图。
元凌修平静地回答:光是试图伤她这一条,就足够砍下他的头颅了。
审问清楚他都预备做什么,我好决定他死前应受的折磨。
谋士耸然一惊,道:殿下,这判得太重了吧。
明明元棠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竟要虐杀犯事者吗。
重吗?元凌修不再自抑情绪,怒极反笑,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阳奉阴违吗?不过是多数时候闹得不严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恶意撕咬他的心脏,怒意染红他的双眼,先前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全部涌上。
可想到我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差点被人掐住脖子,被刀刃所伤,还落入他人肮脏的妄想中,我就恨不得亲手剐了他!怎么,你想要为他求情,与他一起上路是吗?谋士被吓得一迭声地告罪,口称不敢,匆匆去执行他的命令。
元凌修收束怒意,面无表情地在烟霞殿内站了一会儿,直到殿内所余不多的暖意彻底耗尽,这才眼神晦暗地离开。
*出城的路上,元棠雨仔细叮嘱着鸣玉不许将差点遇险的事说给表兄听。
我知道。
鸣玉乖乖应了。
你不能只是知道啊,你得做到,我方才示意你不要说,你不还是说了吗。
元棠雨闷气地用粉拳捶了一下她的肩:根本不听我的。
二殿下依然关心你,说与他知道,他能帮你报复。
说与贺公子却是不必,他连衍城都进不来,徒增烦恼。
鸣玉瞧着她仍然不太满意,又点破道:而且是殿下你自己说漏嘴的。
元棠雨撅着嘴与鸣玉对视一会儿,眼睛睁得都酸了,只得认输泄了气。
可我当真不希望二哥为我报复,虽然应有不少人利用他的条令牟利,但他们的行为于我二哥而言,比不上他为我报复的危害大。
鸣玉蹙起眉,没太听懂她絮絮说的话:作为兄长,替妹妹出头不是理所应当吗?他又不单是我二哥,他还是颁布条令的上位者。
赏罚无章,全凭自己的意愿来判决,会被认为是阴晴不定、暴戾恣睢。
元棠雨便直白地讲出自己的忧虑。
如果真的严禁手下违背条令的行为,早该在其他女子受侵害时就行动。
二哥之前不肯严加管教他们,牺牲民心换取他们对他的拥戴,现在再要为自己重罚冒犯者,于名声无所补救,还会令已经习惯优待的手下对他失去信任。
不被信任的上位者,从此发号施令的效果会大不如前,对依赖军队凝聚力作战的元凌修来说,简直致命。
殿下,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鸣玉听懂了,却不以为意,道:除非你决定帮助二殿下获胜。
我没有想帮谁。
元棠雨长睫扑闪着莹润眸光,声音如同雪落般轻微,道出真实心情:我只是发现二哥受伤,有些难过。
流矢不知伤到他身上何处,严不严重——她怕流露出过度的关切,都没敢多问。
医师说心情积郁、思绪过重会诱发你的头疾。
我上次帮你瞒过了贺公子,但你要是等会儿当着他的面头疾发作,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依贺公子的性情,说不定会禁止你再管理女君府政务。
鸣玉警示道。
元棠雨闻言愕然,一脸惊恐地否认:怎么会,我还能和你打趣玩笑,也没有想得很多,不会犯头疾的。
鸣玉见城门已经近在眼前,贺勉他们的身影不远,便没再多说,只点点头算是认可。
贺勉同样发现了她们。
元棠雨向他大幅度地挥手,表达目的达成的高兴心情,令他唇角弯起浅浅弧度,却与身边人评价道:一点也不稳重。
迎上前去仔细打量过她,没发现什么不妥,贺勉心弦松缓,问道:没遇见什么困难吧?嗯,没事。
元棠雨心虚地应了声,眼神乱飘,不敢与表兄对视。
所幸贺勉虽然话是问她的,但疑问的眼神是递向鸣玉的,没发现她在说谎。
鸣玉表情如常地颔首,消除了他的顾虑。
还好,元凌修虽然胆怯到都不许我们进城,但还念着与你的兄妹情分。
他仍然记着方才被城门兵士拦在城外的不愉快,讽刺地望去,竟发现刁难他们的人被另一队人卸去武器,押着往城内走。
不许贺氏进城应是他们的自作主张。
二哥果然要为自己清算手下,元棠雨心情有些复杂,为他向表兄解释了一句:二哥也要罚他们了。
贺家旁系跟随她去了虞城,直系却成为三皇子元安隐的拥趸。
多亏他们的支持,三哥才能够对抗二哥,在衍城坚守大半年。
迁怒我们且罢,连马车都不让你乘坐,该有一罚。
贺勉收回目光,见她脸色被冻得发白,立刻道:别在这风口说话,你快避寒吧。
娇小的身影乖巧地钻进车厢内,鸣玉随后进入,贺勉领着所有人调转方向,踏上返程的道路。
◎最新评论:感觉哥哥对女君也很好啊很爱妹妹二皇子母妃和女君有什么关系呀爪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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