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 ✐

2025-03-21 14:10:53

[害怕自己不能胜任]明明前些天计划从辉城脱身花费了不少精力,显得颇为艰难,可当元棠雨提出要反攻下辉城时,荆执明轻易ЅℰℕᏇᎯℕ却答应了下来。

仿佛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费多大工夫,所以甚至没等元棠雨许诺事成后给予他怎样的酬劳。

在附近驻扎下,稍等几日,我弟弟就能带兵前来汇合。

荆执明见她轻蹙起眉,笑道:旁的事我没有把握,独征战这一桩,我去便能得胜,殿下无需忧心。

这话换旁人说必然显得自负,可出自荆执明之口,就只能说是自信。

得到可以在她面前一展身手的机会,他意气风发的精神气如藏剑于鞘的宝剑终于露出锋芒,凌人的威势很惹眼。

也认真得很好看。

元棠雨发现自己的心似是怦怦跳在耳边,连忙抽离目光,小小吐出口气平复心神,轻声道:我没有怀疑将军的能力,我只是在想该怎样回报将军。

她能给予的从来不多,至今也没能完全弄明白荆执明为什么执念要送她登位。

明明她从贺勉他们口中问知了荆执明是个难得的明主,他根本不该放弃权力。

望着荆执明离开去与手下部署接下来计划的背影,想不明白的女君只得将心中疑惑问向鸣玉,试图从旁观者清的角度得到答案。

从理性的角度来讲,推你上位,而不是两位皇子,应当是为了得到一个好操纵的傀儡。

鸣玉声线平稳地回答着,忽然转折道:不过荆将军不像喜欢当幕后操纵者的人,或许他初见时的回答不是玩笑。

初见时?元棠雨想起落在手背上轻若拂羽的那个吻,耳畔似是遥遥再度响起荆执明的声音,眼前仿佛再度浮现他亲切唤自己嫃嫃时的温柔神情。

对了,他有说过的,他说他特意前来虞城示忠,图的是她。

元棠雨的双颊飘起一片红,记忆里她听到这句话时,心情有些微被冒犯的不适,可现在回想起来,只有淡淡羞恼之意涌上。

细细思索下来,她那次许了他私下里以棠雨称自己,他却不肯退而求其次,宁可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称呼殿下。

大约还是存了私心,保留昵称她嫃嫃的权利。

想到这里,元棠雨匆匆打住自己的想法,轻声自言不能自作多情,于是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脸颊,让混乱的思绪束成一线:还是之后直接问他吧,不要凭空猜测。

鸣玉注视她一会儿,问道:那他要是给出一样的答案,殿下还会同上次一般回复吗?元棠雨被问得一噎,着恼地瞪向鸣玉,就听她慢悠悠地继续道:上次殿下用时局乱,不考虑姻缘拒绝了他,现在仍是战乱未休,荆将军应当不会重提旧话令你难堪。

可能是有上一世的经历,荆执明大部分时候都是克制地、设身处境地为她着想,的确不太可能用类似索取报酬的方式向她表述情感。

毕竟情感不是可以索取来的,对方肯定清楚强行绑定姻缘只会惹来她的恶感,得不偿失。

然而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她没有什么适合给予他的事物。

轻叹了声气,元棠雨想到不久后荆执明就要带着人马将要去攻辉城,仍有些心梗。

从前的她什么都不想争,所以不曾想过搅进战局中来,现在被半强迫性地推着选择点燃战火,只能祈祷战役能速战速决,最小化死伤。

*接下来的几日里,元棠雨都没能和荆执明见上面。

他奔波与附近城池的相熟者联络驻扎下,又要在等待荆停云的同时安排军士们排兵布阵,忙得脱不开身,她总不好再给他忙中添乱。

然而荆停云还没到,元凌修也还未出现,竟先有不速之客来了。

全身裹在黑斗篷中的人只在周遭走了一圈养便摸清这个驻扎地是如何布防的,寻着巡逻队背身而过的间隙,趁夜色几度翻越矮墙,险而又险地摸到了元棠雨休息的营帐。

及至营帐外,她刻意放重了脚步,让帐内睡眠轻浅的鸣玉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五把飞刀破空而来,鸣玉以峨眉刺格挡开四把,然后一侧脸躲开最后一把。

认出来人,鸣玉的唇线弯起些微弧度,语气略显无奈地道:还是这臭脾气,次次这么打招呼。

她难得的有些多话。

兵戈相接的清脆响声也让元棠雨从梦境中走出,睡眼惺忪地抱着被子坐起身,声音柔软地问道:鸣玉,有谁来了吗?裹着黑斗篷的人没与鸣玉叙旧,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来到元棠雨床榻边,轻捏住元棠雨颊上不多的软肉:怎么回事,瘦了这么多。

染着寒意的指腹驱散了元棠雨的睡意,即便她因为赶路来到没有适当饮水,声音带着磨砂的质感,元棠雨也辨出其中熟悉感,惊喜地道:剪罗姐姐!剪罗随意地应了一声,松开手将兜帽取下,却依然追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她与鸣玉是孪生姐妹,长相很像,只五官轮廓更柔和些,但她因为常年在日光下训练,皮肤不比鸣玉白皙,尤其颈侧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是战场上迎敌被伤,不会有人认错她们姐妹俩。

前阵生病了,所以瘦了些。

元棠雨老实给出答案,却也藏了被元安隐软禁的过往。

剪罗不会被她轻易糊弄,有鸣玉在她身边,如果不是出现什么意外,她根本不该病。

被三殿下气的。

在剪罗扭头向自己确认时,鸣玉诚实道:他想利用女君设圈套给二殿下,好彻底分出胜负。

他们争且争,将嫃嫃卷进来做什么!剪罗恼怒得面色发红:我当你为什么忽然招兵买马呢,原来被他们逼到这种地步了。

她的食指在元棠雨脑门上一戳,连带眼眶都开始发红:都被气病了,也不肯来找我给你出气,你要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兄长交代。

剪罗口中元棠雨的兄长只有太子,她能昵称元棠雨为嫃嫃,也是因为她差不多就是元棠雨的嫂嫂,不过是因为她的志向是领军作战,无法待在后宅,太子不想将她困住,才没有与她行嫁娶。

这段情瞒了很多人,但太子不可能瞒自己的亲妹妹,早早就将两人的情意告诉了元棠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元棠雨都会在私下称剪罗嫂嫂。

但在太子死去后,元棠雨就不再用这个称谓了,因为太子不希望剪罗一直背着未亡人的负担,她还年轻,说不定会遇上其他合适的对象。

元棠雨一直不肯联系剪罗,不止是因为边境守军要防御外敌,也是不希望剪罗掺和进争斗中,时时想起太子的死。

毕竟剪罗知道太子死去的全部真相和遗言,元棠雨可以瞒全天下人,不能瞒她。

所以你现在是有什么打算?剪罗控制住怒火,问道:让你的人攻下辉城,击败元安隐那个疯子是好,但然后呢,将胜利送给元凌修?那小子就适合当先锋,你要让他当天下之主?我不知道……元棠雨本来没有拿定主意,仍想给出走一步看一步的答案,可想起荆执明一直执着说服自己的面容,忽然开口问道:剪罗姐姐觉得二皇兄和三皇兄不合适,那我呢,我合适吗?她从前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不是有承位资格的皇子,能成为女君都多亏太子兄长的帮助,至尊之位实在距离她太过遥远,甚至连相关的念头都不会有。

你?剪罗眉头紧皱地看向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问:你想好了吗?元棠雨抿起唇沉默片刻,小小吐出口气,道:如果登位,我会尽自己全力,但害怕自己不能胜任。

你怎么可能无法胜任。

听出她的忐忑,剪罗双手合捧住她的脸:你兄长多次与我说,你比他更加亲民爱民,虽然性子太柔善,耳根子软,但关键时候也能明辨是非,果断做决定。

若非你不是皇子,他都有让贤的想法,后来他推荐你成为女君,也是希望往后他若是要往边境看我,暂住些时日,政事可以暂托付给你。

说到这里,她打住停了停,不太想说接下来的话,但还是艰难说完整了:他说有你三哥的手段帮衬着,总不会让你吃亏。

结果没想到,元安隐的手段最后会先用在他身上。

剪罗的话本意安抚元棠雨,却惹得她肩颤了颤,面露不可思议:兄长想让三哥帮衬我?她从元安隐那里获知的明明是太子要放逐他,他才在被背叛前,选择先下手为强。

说这话时,他醉得一塌糊涂,连人都辨不出来,轻易就将他挑唆靳妃下毒的事告知了元棠雨,不可能说谎的。

她也知元安隐手段毒辣,与太子兄长的理念不完全合拍,所以真以为太子要让元安隐彻底远离政局。

可如果太子早早考虑到需要元安隐帮她,那么将他外放就不会是要放逐他。

剪罗见她双目瞪大,犹豫了会儿才道:你兄长那么信任你都需要你成为女君,亲自料理过事务,才肯在往后某日交托天下事务给你,更何况是元安隐。

他若只一味知道耍狠,就不是帮你,而是在害你,自然要让他拓宽眼界,有容人之量。

元棠雨哑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兄长间的悲剧最初竟起于误会——不,或许还是因为植根元安隐心中的自卑多疑,除了她之外,他总觉旁人的好不会持久,所以才在得知要被太子外放后,第一时间判定成背叛。

可细究下来,他这样性格的养成,又与他幼年时的经历脱不了干系。

元棠雨颓然靠向软枕,听到剪罗最后总结道:我都能为女将,你去试成女帝有什么不可的?◎最新评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