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白选半醒不醒,举手抻脚伸懒腰。
脚丫子忽然触碰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她脑子一清,坐起身看去,立时哭笑不得。
沈闲和年年这两个小东西居然一人左一人右,乖乖蜷伏在床榻的尾端,鼻翼翕动,睡得香甜。
屋里光线昏暗,白选瞧了瞧时间,已近六时。
她在磐石中心吃过午餐回到家,不知怎么的感到异常疲惫,连话也没有和沈闲以及博尔特等人好好说,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趴床上呼呼了近三个小时。
此时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又活过来了。
环视自己的房间,白选竟然很有些感慨。
这趟不过出去三天,却仿佛离家三年,难怪她进家门时会有游子归乡的怪异感觉。
当然,如果这三天能安安份份度过,她肯定没那么多怪感。
还是回家好哇,觉都睡得特别香悠悠叹息两声,白选穿衣下床,轻声把两只小的叫醒。
沈闲和年年都还穿着衣服,倒知道扯了白选的大被子遮住小肚皮。
此时两只坐在被窝里一起揉眼睛,小脸都红扑扑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看看我们小闲有没有瘦。
白选把沈闲抱起,掂了掂,感觉重了不少,很是高兴,在他小脸上左右开弓香了两口。
沈闲自从到了白选身边,还从来没跟她分开这么久。
偏偏白选回家时倦怠得不行,只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就死去睡觉。
此时被白选这么一抱一亲,沈闲小嘴扁了扁,满脸委屈,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摔下两行金豆子。
我们小闲竟然哭啦?白选看稀奇物事也似盯着沈闲左瞧右看,笑嘻嘻地沾他脸上的泪珠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我们小闲不是小男子汉么?怎么哭啦沈闲大力把头扭到另一边,且踢蹬着脚挣扎着下地。
白选知道他不爱人家抱着,也没勉强。
可沈闲一站到地上,金豆子却掉得更欢,大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白选。
真生气啦?姐姐这不是回来了么?白选刮了刮沈闲的鼻子。
他紧紧抿着唇,呼哧呼哧直喘气,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副看生死仇敌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白选觉察到不对劲,虽说她离家时费了半天劲才把沈闲给哄走,但也不至气成这样吧?瞧孩子气得小脸儿通红,却又一声不吭地流眼泪,这副小模样真让白某人心肝儿都疼。
闲少爷说东家不要他了。
年年忽然说。
白选扭头看去,年年还是小红包的墩实讨喜小模样。
她瞧着就开心,摸摸年年的元宝头,拧了把他的小鼻子。
年年憨笑两声,跳下地把红包扯平整,仰起小脸儿认真地说:您走的那天,闲少爷哭得可伤心,说您不要他了。
上次打电话,您也没有和他说几句话。
闭……嘴沈闲嘶哑着嗓子低叫,怒瞪年年。
姐姐怎么会不要小闲呢?白选啼笑皆非,却也理解沈闲的心情。
好不容易有个安稳温暖的家,自己这么一去三天,中间也只打过一次电话,如他这样敏感的小孩子,不多想才怪。
不理会沈闲的挣扎,白选硬是把他再度抱起。
紧紧锢着,在他小脸上亲了好几口,又扮鬼脸逗他。
她折腾出满头细汗,沈闲才终于哧哧笑出声音。
难怪人家要用小皇帝小祖宗来称呼你们这些宝贝疙瘩。
白选感触极深,拍着沈闲的后背,你就是我家的小皇帝小祖宗两只小手紧紧搂着白选的脖颈,沈闲艰难地说:姐……姐,别……抛下……小……闲说着话,他还用脸蛋轻轻磨蹭着白选的鬓角,最后破开荒地主动亲了亲她的脸颊,而后把脸埋在她肩窝那儿不动弹。
没想到沈闲对自己的依赖反而更深,白选叹了口气,想着以后要入学可怎么办哟低头见年年骨碌着大黑眼珠子瞧着自己,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记,笑眯眯地问:你俩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回了家心防尽去,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死沉。
两只小的摸进来,她竟然半点不知。
回禀东家,您出差这几天,闲少爷很想很想您。
年年用力点着头,仿佛在强调什么,梦里也老是叫您。
刚才您进房睡觉,闲少爷也突然想睡,所以就跟进来……他羞怯地笑笑,年年没有把闲少爷照顾好呢。
怎么会?我们小闲重了不少。
年年干的很好白选翘起拇指夸奖。
小红包笑得见牙不见眼,沈闲也回过头冲他咧嘴笑。
白璧无瑕这礼物送得还真是好哇不管怎么说,沈闲显然比以前要开朗多了。
白选抱一个牵一个,出了房门。
门外有女仆小茶屏气凝神等着,见白选出来,她赶紧微笑着迎上前欠身恭声问:少尉,您睡得可好?很好。
白选对小茶笑着点点头。
她不愿意人家 大小姐诸如此类的别扭称呼叫她,干脆让这些人都喊自己少尉,也能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小小恶趣味。
少尉,一个小时前贝女士来访,邓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晚宴的菜单,等您醒了厨房就会开始工作。
小茶是个雪肤黑发碧眼的混血小美人,目前就任白选的专用女仆。
自从那天晚上元继理和贝幼菁被当成不速之客逮进门后,夫妻俩就绞尽脑汁找借口上门。
白选出门开会,贝幼菁更是时常过府,帮着邓家全处理些家务琐事。
初搬进金玉九号时,白选自己打理家事,烦得不行。
把博尔特、邓家安邓家全接到家中,她直接任命小全为白宅的女管家,管理家中一应琐事。
小全原本是穷人家的孩子,面对白宅根本不知从哪里下手。
贝幼菁知道邓氏兄妹俩曾经帮过白选之后,很是感激,用了心去调教她。
小全那时已经闹了不少笑话。
虽然白宅的仆从颇有职业素养,不会当面取笑,但小姑娘还是在被窝里哭了几回。
得亏贝幼菁教导,她才像模像样起来。
要说贝幼菁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出身,嫁到元家也很少过问庄园诸般事务。
但人家毕竟出自大族,即便没有专门去学,耳濡目染之间还是比小全懂得多。
白选已经得到禀报,邓家全专门报了管家培训班,打算考个正式的管家证书,并且发誓要一直考到钻石级才肯罢休。
小茶在前面引着路,轻言细语向白选禀报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儿。
她是专职女仆,只对白选一个人负责,同时也充当白选的耳目。
家里发生什么事,只要她看见了听见了,就会细细讲给白选听。
对小茶的工作,白选表示满意。
她其实不需要在家里安插什么心腹,但是进白宅工作的人们都要认清自己的位置,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哪怕小茶这个外来者其实根本没有得到白选的信任,她也必须尽自己的职责。
家里很好,风平浪静。
白选听到的都是早就得知的些许琐事,但就是这琐事她也听得津津有味,觉着自己那三天活得可真是没劲透了。
从弧形大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白选听见邓家全清脆愉快的笑声。
这姑娘穿着中规中矩的女管家套裙,虽然欢笑,但脊背挺得笔直,从仪态上看就很像一回事。
她站在沙发旁边,沙发里坐着的端庄女人正是贝幼菁。
小茶轻声提醒楼下那几位:少尉和闲少爷到了。
白选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个,让她有种人未到声先闻的囧感。
她会不由自主想起前世宫廷戏里娘娘驾到的桥段。
但人家接受的仆从教育就是如此,要彰显主人的身份,同时也不让客人受了惊。
若是主人悄无声息地往客人身后一站,把人吓个好歹咋整?楼下客厅不只有贝幼菁和邓家全,博尔特坐在另一端的沙发上,偶尔插两句嘴。
再不远处,迟大迟五这两位保镖头子正与邓家安小声说话。
小茶这么一吆喝,除了不良于行的博尔特,其余人都站起身向白选望过来。
大家的眼神可真炽烈,白选这么厚的脸皮,都隐隐有些发烫。
她快步走下楼梯,把沈闲放下地,对众人笑着说:你们怎么了?没什么没什么。
贝幼菁强忍泪意,上下打量白选,问了个很多余的问题,你的身体还好吧?劳您关心,我好的很。
睡一觉更有精神了。
白选笑眯眯地反问,听启森说前几天您有点感冒,现在可大好了?她示意大家都坐,揽着沈闲也到沙发前坐下。
好了好了。
贝幼菁忙点头,终究没忍住,低声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拼命?她垂下头去,拿手背胡乱擦眼泪,可越擦泪水越多。
白选给邓家全使了个眼色,小全急忙上前安慰。
贝幼菁哽咽着说:前天晚上继理先生接到启森打过来的电话,虽然没说几句,但我见他脸色刷白就猜有事。
一问才知道你这孩子竟然敢挑战一群机甲,尽管知道你没受伤,但我们都吓得半死。
有些事情,我们也清楚你不得不去做。
可是好歹也多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说别的,她抬起泪眼看了沈闲一眼,你要是……小闲该怎么办?沈闲小身体颤了两颤,脸上露出惊恐神色,急忙偎进白选怀里,小手用力抓住她的外衣。
白选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他才慢慢镇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