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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从此两不相欠

2025-03-26 12:57:34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且这雪不再空具其形却没有冰冷的温度。

白选重新藏在了湮灭战甲里,按理说战甲有调节体温的功能,但她仍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很冷,特别冷。

白绫脸色也越来越白,突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见鬼九德山庄不是说一年四季都春色满园吗?都是骗人的用力揉了揉通红的小鼻子,她抬头看了眼灰云惨淡的天空。

听说以前有个很厉害的阵法保护这里,现在阵法大概没用了吧都乱了这样。

白选随口答了句,在雪地印下一寸多厚的脚印。

不过一时三刻,这雪从零零星星几点小雪珠就下得扑天盖地真如鹅毛一般,此时连十几米外的景象都看不真切了。

路边没有被交战波及的树木花草都打了蔫,戴着顶白花花的帽子挂着冰凌,被雪压得弯下了腰或者干脆趴地不起。

以前并不令人有所联想的普通雪景,此时却被白选格外注意。

想及还在湖边进行的战斗,她忽然觉得这些花花草草似乎都穿着孝衣带了孝帽正在参加葬礼。

——不知是多少人的葬礼。

其中会不会有自己认识乃至极之熟悉的人?这想象可真够凄凉的。

白选站住脚怔了几秒钟,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知道钟木兰要杀的就是那位左手权杖右手木柜的神祭司,所以跟着已经联袂离去的那位老人和九德公会的会长,定然能见着钟木兰。

可惜那两位强者径自破空而去,白选有如无头苍蝇般在附近转了两圈,仍然不见他们的踪影。

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她又不敢让皮皮离开太远。

这么辛辛苦苦地找了良久,她最终遇上的人却是一伙好像搬了谁的家一般背着大包袱、藏头掩面鬼头鬼脑的神秘客。

这纯属撞运气撞上的。

对方接二连三从一扇已经被打烂的石门后面凭空出现,而白选和白绫正打算绕过这片废墟去往另一个方向碰运气。

两边一照面,尽皆站住脚。

还不等白选和白绫有所反应,那边就有几人劈头盖脸扔过来一堆卷轴、符箓,竟是第一时间就下了杀手。

白绫惊呼出声,长枪喷出一米多长的黑色枪芒,飞快地在自己和白选面前划了个大大的圆。

她急急拉着白选就要后退。

白选却反而拉住了白绫,只因皮皮早就欢呼着迎向那些散发着法力波动的美食。

白绫划下的那个圆还在不紧不慢地变成一面圆盾,但是那些飞在半空的卷轴与符箓却都无缘无故消失,倒让她呆住。

哇哇哇吃掉这么点零食,还不够皮皮用个几秒钟。

它浮在空中,望着奔白选和白绫而来的神秘客们,扭头兴奋地说,乖乖,他们身上都有好东西呢。

欣喜地笑了两声,皮皮主动出击,就近扑上了一名神秘客。

白选听了一愣,探究地打量这些人。

瞧着这些人身上鼓鼓囊囊的大包,她心说话,难道他们刚刚做了贼?遇上自己还真是够倒霉的。

黑吃黑的干活,不是一般的有爱哇。

蒙面神秘客们因刚才的突然袭击不声不响地落了空,有些发怔。

数人还待攻击,却被一人扬手阻止。

片刻迟疑后,这个应该是头领的人轻声询问:绫大将,你怎么还在这里?夜墨大将呢?这是个女子柔和的声音。

白绫事先对白选说过,她的任务是和夜墨狙杀九德公会的重要年轻干部,然后倚仗坐骑之利逃之夭夭去往某个地方。

所以,此时此刻,白绫绝对不应该还在九德山庄出没。

盯着这名全身裹在一袭连帽魔法师长袍中的女子瞧了半响,白绫这才犹疑着问:你是玉仙子吗?对面那女子点点头,微微掀开遮住了面孔的帷帽,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

但她随即又把帷帽给放下,狐疑地问:你额上那是?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凝重。

不知何时,白选和白绫已经被蒙面神秘客们包围在中央。

多有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寒光闪烁,直勾勾地盯着白绫额上的契符。

白绫面上也同样现出警觉之色,当胸一横长枪。

梅半川,是我。

白选看也不看这些虎视眈眈的人,直接将目光对准了玉仙子旁边那名长身玉立的青年。

别以为你包裹得像木乃伊,我就真的认不出你来了。

白选方才还有点不确定,但听白绫说什么玉仙子,她立刻想起在聚英楼皮皮听见的那些事情。

这位玉仙子不就是要和梅半川联姻的女修么?现在看来,这位玉仙子好似知道白绫该干什么。

有可能她是从梅半川那儿得知的此事,但也有可能在无二三和梅老鬼之间架桥者就是玉家。

联姻,果然是结盟的不二利器。

片刻的死寂过后,神秘客们慢悠悠地合拢了包围圈。

瞧着那些闪烁不定的目光,他们显然没怀好意。

不过,被白选喝破身份的梅半川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惊讶地问:小乖?请叫我的名字,谢谢。

白选淡淡回道。

这是以前她和梅家父子闹崩之后,与梅半川遇上时曾经有过的对话。

真的是你?梅半川刷地拉下蒙面巾,露出面容。

他一撩法师长袍匆匆走过来,吃惊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她在哪里?白选见梅半川承认了身份,心中一喜。

但梅半川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回答:我不能说她让你走,你就快点离开这儿,还磨蹭什么?真是奇怪,你们一家人不是心心念念想把我拉到这儿来帮忙?怎么反倒推三阻四?这可不像你们家的作风。

白选嘲讽道,拿王冠把我勾来的人是谁?如今我不怕死地来了,你们又让我走。

我就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腿子?梅半川听出了白选话音中的隐怒,但是他爹答应了钟木兰不把白选扯进来,他也没办法。

目光灼灼地打量白选这身奇怪装束,他感叹道:终究是你得了天大的好处。

这是那里面的宝贝吧?别转移话题。

如果你不告诉我她在哪里……白选冷笑数声,说道,你们背着的是什么?哪儿来的?她的目光落在梅半川隆起如驼峰的后背,皮皮刚刚哧溜钻了进去。

你梅半川重重跺脚,雪屑四飞。

白玉般的脸上掠过恼怒之色,他胸膛剧烈起伏数次,咬着牙恨声道,好好好既然你不识好人心,我也没必要当好人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盒子扔给白选,他铁青着脸说:这是答应给你的东西,我还打算这件事完了再亲自送到你手里,现在那笔帐我们两不相欠。

如今我劝你回去,你却一意孤行,这与我无关,之前的约定也自然作废白绫眼疾手快用长枪的枪尖稳稳托住了那盒子,却没有直接给白选,而是小心翼翼用枪芒感知了数息。

确定没有危险后,她才双手捧着这盒子递到白选面前。

接过盒子,白选打开一瞧,里面静静地躺着很袖珍的一个小王冠。

它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灰朴朴的还有几分破败古旧之色,和她第一次看见梅花戒时很像。

如你所说,以前的帐从此两不相欠。

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就当没见过庙里的那位,今天也没碰上你。

白选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占足了梅家人的便宜,但是偏偏和他们无法和谐相处,这只能说彼此气场不合。

从沈三多的事儿起,白选就知道自己与梅家父子会走不一样的路,哪怕目标一致。

他们可以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她办不到。

对于朋友兄弟,她也许不信任、防备甚至在反目成仇之后直接灭杀,但绝对不会主动出卖或者利用这份曾经真挚过的感情。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行事的区别。

梅半川怒视白选,咬牙切齿地说:往这儿一直向东走,你会看见一个完好无损的小花园,她就在那里我提醒你,就算你凑齐了所有东西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不想送死就别离那座小花园太近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尽人事,强出头的想法半分也没有。

这出戏的主角不是我,我很清楚。

谢谢你指路。

白选微笑,可惜战甲面部显现的却是有点狰狞的笑意,不过她的诚恳倒是能让人听出来。

望着一双妙目不时在自己和梅半川的后背间打转的玉仙子,她又真心实意地说:祝你和玉仙子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你们好好的,那位在天上也会安心。

梅半川不提防白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神情竟是一滞。

反倒是玉仙子对着白选盈盈福身下去,柔声道谢:瑶仙多谢白小姐的祝福。

再无多话,白选对白绫一招手,二人向东方奔去。

梅半川转身遥遥望着那个在满目雪白中若隐若现的蓝色身影,脑海中不经浮现出她笑眯眯的模样。

曾经,她用瞧着小孩子的眼神略带几分亲昵地叫自己——小梅啊,如今留下的只是冰天雪地里越来越远的冰冷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