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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我们晒月光

2025-03-26 12:57:36

无论阴霾或者清朗,悬浮车外壳的颜色会随着夜空而改变。

它们是无人能察觉的幽灵,从高空云层下方掠过,在宛若荒兽犄角般的月牙儿尖勾旁擦过,沐着淅沥小雨或者银白色月光,从血玉市一路向北。

白选的座车被拱卫于中,车内放着舒缓音乐,却无论如何不能抚平她烦闷的心绪。

与元启森分别前那短短数分钟的交谈让她悚然惶恐,她隐约明白他如此不遗余力到不惜损害家族利益地帮助自己,好似别有隐情。

而这内中隐情,她根本不敢触及。

甚至不敢去想,于是只能烦燥自己。

坤儿,金莓电话说的什么?必须立刻分散注意力,让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见鬼去。

副驾驶位上的蒋坤听催眠曲似的音乐听得快要睡着,冷不丁白选开口说话,把他的瞌睡虫尽数赶跑。

金顾问来送财务报告,林子里那处晶玉矿差不多开采殆尽。

她问是否还要购买装备。

另外,蒋坤稳健声音略微上扬,带着几分兴奋说,青丘第十区已经建设完毕。

乖姐,初阳是不是又该招新人了?咱们可憋着劲等着训练那些菜鸟。

开车的兰斯怪笑两声,附和道:那些小东西的可怜模样完全能让我们多吃两碗饭。

他和蒋坤击掌,笑得快活。

白选摇摇头,这些家伙提起训练新人就像打了鸡血也似。

她裹紧毛毯,蜷缩在宽大坐椅里像个毛茸茸的球。

回头我有几份文字资料,坤儿你仔细看过以后,带几个人亲自去寄。

匿名从不同大区寄送给黄玉市警察局、方舟日报、京华新闻报、最高法院、检察总署,她顿了顿才说,还有议会台办公室。

必须要让这些文件在同一天抵达目的地。

另外,找几家擅长编造八卦并且胆儿肥的小报也寄出去。

如果你觉得还有地方应该寄送,自己看着办。

蒋坤嘻笑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如同他方才在停车场看见元启森和花满楼那样。

他把白选所说的几个目标复述了一遍,点头说:我会办好车内陷入沉默。

黄玉市警察局还罢了,方舟日报与京华新闻报是在天舟覆盖面最大的报纸,最高法院、检察总署、议会台办公室这都是天舟核心重权单位。

白选要寄出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知道其内容,蒋坤三人也能掂出重量。

乖姐,今天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坐在白选身旁的赵向阳试探着问。

她接收到了蒋坤担忧目光,心领神会。

拍拍女孩儿微凉的手背,白选安慰道:没什么大事。

有些东西我保存了很多年,不想再藏在手里了。

如何解决头顶悬着的杀器,她原本打算如以前那样由元启森去伤脑筋。

但现在她改变了想法,这次的事儿她准备自己出手。

以前顾忌花满楼的感受,那些东西她一直犹豫要不要公之于众,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向阳,明天给禁灵大狱打电话。

上次说好的人,让他们赶紧送过来。

白选随手摸起放在椅边的笔,慢悠悠地让它在指尖跳舞,眼里有几分冷意,顺便提醒狱长先生,别再干一些瞎子点灯白费蜡的事情。

初阳好进,不好出。

赵向阳点头答应。

赵庭上校是钟木兰的绝对心腹,如今也是白选的左膀右臂。

赵向阳便担当起白选的机要秘书重职,一些比较隐密的交易都由她处理。

长吁一口气,把自己彻底藏进毛毯里,白选觉得好累。

这个时候,就应该出现一个坚实的肩膀让她倚靠啊倚靠。

好在还有皮皮能给她以安慰,它用微凉小舌头不时舔舐她的耳垂,或者挠她脖颈。

乖乖,那家伙一直跟着车子在飞呢。

皮皮瞟了眼窗外,狠狠握起小爪子,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我还是不打算原谅他打伤了你改名字就以为本皮认不出来了么?他速度倒是快,居然就返回了。

白选到底还是心疼,明知道这样的夜风对白璧微瑕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捏捏皮皮的爪子,她微声说:让他进来。

皮皮哼哼唧唧了半天,不情不愿地飞出悬浮车落在某人头顶的银冠上,没好声气地说:乖乖喊你进车里。

这世上,除了白选和浮城城主,就只有白璧无瑕能看见皮皮。

但是与白璧微瑕的第一次见面,皮皮就知道此人也是看得见自己的。

那他不是白璧无瑕又是谁?白璧微瑕在空中轻飘飘随风向前,紧紧跟住中间那辆车。

听见头顶传来声音,他不奇怪不惊讶,身周亮起彩光,随即闪进车里。

辛苦。

坐下吧。

白选懒洋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此处月色甚美,不如乘风赏月?白璧微瑕丝滑声线如乐音,向来冰冷的语气今天竟格外温暖。

他向白选俯身,弯腰偏头打量她的神情。

她眼底的郁色让他很冲动地说出上面的话,不过微酸微胀的心却立时好受了许多。

白选裹着毯子坐直,借着车内微光定定看了他良久。

坤儿,你们先回家。

她终于开口说。

白璧微瑕来到她身边不过两天的事儿,她还没有好好和他说上话。

蒋坤张了张嘴,但知道白选只怕不会改变主意。

这位一出现就直接夺去一号保镖位置的白先生,以他的绝对实力坐稳位置。

别说赤手空拳,当日列昂尼得驾驶机甲也只有惨败的份儿。

而白选对这位白先生的态度也很让亲卫们疑惑,二人之间明明有淡淡的疏离,可是她却极为信任他。

白先生,请您注意总队长的安全蒋坤公事公办,神情很是严厉,请不要辜负总队长的信任放心白璧微瑕冷漠地回答。

他弯腰把白选连人带毛毯一起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替她掖紧边边角角。

赵向阳和蒋坤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选乖巧地倚在他胸口,就这样像个孩子似的被他抱走。

白先生一定就是乖姐在虚境的男朋友赵向阳欣喜叫道,他来找乖姐了没有分手他和乖姐没有分手哼蒋坤从鼻子里挤出哼声,闭上眼睛不理赵向阳。

他曾经搭乘过行宫,隐约知道那座能在深海航行的瑰丽宫殿属于了不起的人物,后来才听说是白选的男朋友。

可是回到天舟,他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人。

好像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也没有。

在白选最艰难的时候,和她并肩作战的是元启森是花满楼是他们女王军团的所有战士,没有那个人。

知道一些白选在虚境诸事的人们,和蒋坤一样保持了沉默。

提及,必是伤。

对于白璧微瑕,白选不是没察觉蒋坤众人眼里的疑问,她只做不知。

此时被白璧微瑕抱在怀里,她和他的长发被风吹得绞缠在一处,她感觉很好,且不想说话。

高天罡风刮骨,不过白选被白璧微瑕保护得很好。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她神智有些恍惚。

这种让人安心、韵律十足的强健声音,她有多久没听见了?尽管有元启森站在身后,可是直面风刀霜剑的人仍然是她。

那些嫉恨得要发狂的眼神如毒蛇如附骨之蛆,只要她出现,就必定缠绕紧随,让她一刻不得安生。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多少次在噩梦中尖叫着醒来,满脸满眼的泪。

于是这一刻的安然便弥足珍贵,白选隔着毯子紧紧揪住白璧微瑕的衣袍。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渴求,把她抱得更紧。

这里离月亮很近,晒一晒月光,也许你能睡得安稳些。

他低下头,温热呼吸喷在她耳边。

白选抬起埋在他胸口的头,四处张望。

这儿不知是哪座城市郊区的小山巅,不高,但确实是附近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白璧微瑕坐在树梢,一根树枝便支撑起他和她的重量。

仰面,阖目,晒月光。

似有只温柔小手轻轻抚摸她疲惫的眉眼,驱散了风的淡白光辉洒落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白璧微瑕魔怔了一般,痴痴凝视她的面庞。

他不知道原因,但此时此刻被挖去一角的心好像慢慢被什么给填上。

你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昨天我发怒打伤了你,可是我自己却疼得几乎厥过去。

真是难以想象,我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伤势心痛若死?所以我回来了。

现在我很清楚,他忽然开口说,我不认识你,但你肯定认识我。

能不能告诉我有关我们的过去?我很想知道。

白选仍然闭着眼睛,浅浅一笑,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叫白璧微瑕这么奇怪的名字?如果我完、美无缺,自然不会有瑕疵。

白璧微瑕低头蹭了蹭她的额角,可惜我的心缺了一大块,我的妖魂也不完整。

我曾经很喜欢四处游历探险,但是从四年前开始,我发现那些遗迹再也不能让我快乐。

我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理人。

在我眼里世界苍白得可怕,我看不见一点彩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