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着手抚上白选冰凉面庞,白璧无瑕不停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但她毫无反应。
在等待疗养舱启动的时间里,他试图用自己所能做的所有办法先令她清醒,她却不理他。
脸庞贴在白选面颊上,白璧无瑕失声痛哭。
他自己也伤得不轻,从伤处缓缓溢出的鲜血与她的汇成同一条小河,离开她的身体,也带走她的生机。
皮皮趴在白选脸上,使劲舔舐她的眼睛。
它无法流泪,哭声中的痛苦却一点也不亚于白璧无瑕。
是它把她带来了这里,它不要她死掉。
它和她明明约好,在它离开之前她都要好好活着,活得好好儿的。
快点快点,把乖乖放进疗养舱里去。
听见仪器完全启动后发出的悦耳提示声,皮皮粗暴地用爪子拍着白璧无瑕,指挥他把白选抱进了已经盛满乳白色疗养液的疗养舱。
那边也是疗养舱吧?白璧无瑕无法想象白选在自己面前不治身亡是怎样的情景,所以他要抓住一切机会。
他凝视着已经合上舱盖的疗养舱,声音沉着镇定,我的真灵和本源血脉都受了极大损伤,我必须要尽快恢复。
要是疗养舱对她的伤势无用……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激昂,到时候我就要用同生共死之契,我一定要救她。
皮皮点点头说:我这几年收集了不少东西,份量足够一次同生共死之契。
不过,它微眯着金蓝色的眼眸盯着白璧无瑕,你真的要与她在这种时候定下契约?她性命垂危,如果契成,也许她能活过来。
要是失败了,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把你自己给搭进去你想好了?只要有希望,什么可能我都愿意去尝试。
白璧无瑕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轻轻抚摸着疗养舱的外壳,他淡淡地说,元启森能为她做到的,我更加应该做到疗养舱的监控仪器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皮皮惊叫一声,扑上去扯掉了仪器联接能量匣的线路。
只见疗养舱的外壳时刻不停闪动着微弱的数点银光,皮皮心灰若死,带着哭腔说:她还是被反物质能量伤到了,疗养舱不能消除这种可怕的能量。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用同生共死之契白璧无瑕断然做出决定。
监控仪器的附属打印机嘎嘎吐出几页纸,白璧无瑕拿在手里一瞧,一个字都不认识。
皮皮一目十行看过去,喃喃说:乖乖的心脏伤得特别严重,必须要在残余的反物质能量从心脏扩散到身体各处之前更换新的心脏……蓦然止住嘴盯着同样骇然失色的白璧无瑕,咧咧嘴,皮皮用变了调的声音说:换心……一定要给她换心……最多二十四小时反物质能量就会向心脏以外的脏器扩散白璧无瑕心念电转,安慰皮皮说:天舟科技昌明,可以使用人造心脏……紧紧皱住眉,脸色慢慢变得惨白,他失神地说,结下同生共死之契时,身体必须是完整的,不可能有机械心脏存在。
结契还必须在最好的时辰才能有最大把握成功,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去结契就是死路一条……我们需要时间……充足的时间……白璧无瑕和皮皮对视良久,彼此都有话可以说却无法吐出。
更换心脏并非一定要是机械心脏,如果有一颗与白选的身体契合度超高的真正的心脏换给她,他们的担忧都不再是问题。
谁会拥有这颗心脏?答案不言而喻。
他命不长久了,最多还能活几个月。
皮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说,我想他一定愿意把心换给乖乖。
沉默片刻,白璧无瑕毅然道:我去与他说乖乖知道了会生气的。
皮皮用爪子捂住脸,抽泣着说,就算明知他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活,她也不会愿意我们这么做。
可是我们别无选择。
白璧无瑕神情苦涩,掀开已经停止运行的疗养舱,弯腰轻轻把白选抱出来,低头凝视她无知无觉的小脸,伤心地说,我多希望自己可以把心换给她。
世上定有这样一个人:你们不能相互陪伴着直到地老天荒,但你们却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这样一个人,也许今生能遇见,是福也是难;也许今生不能见,是完满也是缺憾。
元启森听完白璧无瑕毫不保留的对白选身体状况的解释,立刻明了这些话的意思。
他正躺在病床上,手背扎着针吊药水,神情分明极倦怠,面孔却在这一瞬间鲜亮起来,眼里的神彩更是光耀得白璧无瑕不能直视。
我的心给她我可以用人造心脏。
打断白璧无瑕的话,元启森微笑着,非常愉悦地说,没想到我能以这样的方式与她在一起,我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他认真地极诚恳地说,谢谢白璧无瑕与元启森对视,缓缓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他:这是我的谢礼……别急着拒绝,你会喜欢。
我从来不需要她对我抱有谢意,无论什么事都是我心甘情愿为她做的。
我更加不需要来自你的谢礼。
元启森紧紧抿住嘴,脸色阴沉地说,你也没有资格来感谢我。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这不是谢礼,只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小玩意儿,因为当你是朋友所以才送给你。
白璧无瑕笑了笑,把东西放在元启森的被子上,时间很紧,离反物质能量扩散只有二十三小时四十多分钟。
如果你愿意,可以拿着这个去看看她。
她就在你隔壁房间,她的卧室里。
目送白璧无瑕离开房间且关上门,元启森才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抓住了这块软软的皮质物品。
他微蹙着眉,把东西展开后发现它是一个面具。
蓦然睁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是他曾经在纸上或者脑海里无数次描画过的,他曾经在电脑中看到过的,白选的另一张面孔。
这是属于那个叫绵绵的女孩子的脸痴痴地凝视这张并不算多么美丽的脸孔,元启森的呼吸变得格外轻细,唯恐扰了她的安然。
她的眉黑且粗直,似乎不曾仔细修饰过,但是没关系,他喜欢;她的眼睛不大,瞳仁也不算很黑,带着点儿褐色,不过非常有神,能看得出眼里的虎虎生气,他喜欢;她的鼻梁很直,没有太多女孩子的秀美娇俏,是比较男性化的英挺,他喜欢;她弯弯向上翘着的嘴巴弧度优美,唇瓣饱满丰润,他最喜欢。
但是现在不是与她相处的时候,元启森咬着牙才狠下心把面具塞进被子里自己衣服的口袋中,按铃叫人。
很快,因白璧无瑕到来被支走的燕聆推门而入。
她以为元启森出了什么事,惊得小脸儿惨白,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先生,您有哪里不舒服吗?燕聆急急去摸元启森的额头,生怕他发烧。
半个多小时之前,他浑身冰冷地从地下室里被破晓扛进大厅,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召医生给他诊治。
燕聆眼里含着两泡泪给他换上温暖的厚衣裳再扎上点滴,他憔悴疲惫模样让她心疼若绞。
我没事,你坐。
元启森把燕聆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温和地看着她,忽然问道,燕聆,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吗?燕聆不提防他竟在此时有这样的问题,当即愣住,慢慢晕染双颊,讷讷道:先生,您的身体很不好……她当然愿意给元启森生孩子,但不是现在。
我在元氏医院的**库里存有一份**,如果你愿意,可以用试管婴儿的方式给我生孩子。
就算是元启森冷心冷肠惯了,也觉得自己将要说出的话很不近人情,不过,孩子生下来以后要交给我的妹妹白选抚养。
见燕聆脸色大变,他又补充道,你可以选择跟在孩子身边照顾,也可以离开孩子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随便你。
燕聆死死咬住唇,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元启森。
她知道,只要他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就连白选也不行。
悲凉地笑出声来,她轻声说:您这么爱她元启森的神情没有因这句话有任何改变,他淡淡地说: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我会找别人……不燕聆涨红了脸,连连摇头,就算您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也无法拒绝拥有您的孩子这样的诱惑。
我愿意如您所说,我会带着孩子跟随白少将一起生活。
请你原谅我。
我的基因必须延续下去,除了你和原木,我找不到别的我不讨厌的女人来为我做这件事。
元启森满眼歉疚,看似清澈的目光深处却隐藏着别的东西,我的父母也需要我的孩子慰藉晚年。
元启森知道燕聆无法拒绝这个提议,其实对于未来可能出现的拥有他的基因的孩子,他并没有什么希翼感觉。
在吩咐燕聆召集部属开会之时,他默默地想:我的心将在你的胸腔里跳动,我的孩子会时刻出现在你眼前,这样你无法忘记我。
你将永远记得这世上我来过,我在你的生命里必将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你活多久,我就与你在一起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