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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情诗

2025-03-22 07:12:21

叶卿这是又看上了哪位美人, 时时都不忘写情诗……风承熙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这不是你的字迹……这是旁人写给你的?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朕的后宫中,有人给你写情诗?……是哪个?叶汝真听他最后一个字像是从冰窟窿里掏出来似的, 顿时一个激灵。

后宫中人给别人写情诗要不得, 别人给后宫中人写情诗岂不同样是完蛋?没有没有, 不是不是……可否认归否认,底下的话却不知道怎么编。

若照实说袁子明让她改诗, 他来了兴致看着她改,那岂不更完蛋?风承熙低头把诗重新看了看, 唔, 这诗乃是男子口吻,确实不是后宫中人——他再一次顿住。

这次顿得比较久,姿势相当僵硬。

叶汝真的脑子还在嗡嗡乱转, 不知该找什么样的借口, 就见风承熙慢慢起身,诗笺在手里被捏得变形。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这诗……是男子写给你的?叶汝真:……叶汝真:!!!这误会可大了。

陛下,其实这诗是袁兄写的——风承熙声音森冷如铁,脸色发青, 眼角隐隐有红晕:——袁子明写情诗给你?!不不不不——叶汝真急道, 这是袁兄写的,但不是写给臣的……那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叶汝真感觉风承熙的气息不对了,这是快要发作的样子,她扑通一下跪地上,往前一扑,直接抱住风承熙大腿:陛下!这么个大动作果然吸引了风承熙不少注意力, 眼角的红晕为之一顿。

袁兄家中给他相了一门亲事,他看中了人家,写了首诗想送给人家,不知好不好,所以先叫臣看一看。

叶汝真说得飞快,臣与袁兄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臣是家中独子,对男色绝无兴趣,陛下明鉴!风承熙紧绷的身体缓缓松驰了下来,一把托住叶汝真的手臂,把叶汝真从地上拉了起来,似要把诗还给她,但不知为何又顿住,问道:秘书省中擅诗者不少,他为何辛苦巴巴地让你改?这种诗也不好给谁都看吧?叶汝真道,再说臣书读得虽然不好,诗词写得还算不坏,所以袁兄才拜托臣的。

被捏得皱巴巴的诗笺终于还到了叶汝真手里,那你打算怎么改?……叶汝真心说来了。

臣想过了,面对心爱之人,应该以诚待之。

自己是什么样,就让对方看见是什么样。

不然等人家嫁过来了才发现那些都是假装出来的,该有多伤心?叶汝真一脸的深思熟虑,所以臣决定不做改动,明天就还给他。

风承熙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汝真还以为是自己没能糊弄过去,正待再补救补救,忽然发现他的眼神里好像透着一股哀伤。

陛下……她轻轻唤了一声,您还好吗?方才应该算是没发作吧?风承熙嗯了一声,忽然道:不早了,去沐浴吧,看你出的这一头汗。

叶汝真那一通狂奔,确实是汗流浃背,眼见这事算是揭过去了,顿时放下心去沐浴。

康福也给风承熙备好了热水。

风承熙靠在浴斛之中,出神。

康福进来侍候的时候,看见药汤还搁在旁边小几上一动未动。

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他说叶大人于您有益处,果然是真的。

康福道,今日是陛下第一次克制住了心疾。

风承熙回过神:……是么?他只记得叶汝真当时往地上一跪,有一个念头忽然在宛如火烧火燎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地上的红茸毯撤了,直接这么跪,会疼。

再到叶汝真抱住他的腿,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叶汝真抱得有多用力,如果说那个念头是风中多了一丝水汽,那么那个抱大腿便像是天降甘霖,身体里无法控制的灼烧就像是刚刚冒出来的火焰遇上一场及时雨,滋地一声被灭得只剩一缕青烟。

陛下有叶大人在旁相助,再按时服药,去除心疾,定然是指日可待……风承熙打断康福:行了,药拿来。

康福哎了一声,把药端过来。

风承熙一口喝完,靠在浴斛上。

无论喝多少次,还是苦得想吐。

……以诚待之……风承熙看着氤氲的水面,他的身体浸在水中,若隐若现。

狰狞痕迹,魔魇过往,不能见人。

叶卿啊叶卿,你可知世上有些人,若是不骗人,根本没有人愿意和他在一起……你叫他怎么以诚待之……*叶汝真养病的消息传开,慈安宫派人送了补品过来。

叶汝真虚弱地在枕上叩头:谢太后赏赐,待臣病愈后,便去给太后叩头。

来人好好嘱咐了一番话,除了让叶汝真好好养病外,竟没提一句旁的话。

叶汝真有些疑惑,难道那福签是她理解错了?她让郑硕去把袁子明唤来,问他那天慈安宫的人找她什么事来着。

说是姜家姑娘在制新曲,遇到疑难,听闻你深谙此道,所以请你去帮忙看看。

袁子明道,我还正想问你呢,那可是未来的皇后,你那一身才气,若是能在她面前显露,于将来定是大大有益,你跑什么?……叶汝真心说就算不是陷害,那也跑对了。

真被抓去度曲,岂不是馅全要露完。

说话间风承熙回来了。

叶汝真在明德殿养病,风承熙便改在了明德殿用膳。

袁子明赶紧告退。

慢着。

风承熙开口唤住他,袁卿也留下一道用膳吧。

袁子明受宠若惊,赶紧磕了几个响头,战战兢兢地挨着半边屁股在桌边坐下。

风承熙:袁卿啊,你喜欢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噗,袁子明一口饭喷了出来,腿当场就软了,滑下椅子扑通跪下,语无伦次,臣……臣失……失仪……陛、陛下……死罪……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请的到底是失仪之罪还是觊觎后宫之罪。

袁兄莫慌,陛下是听我说起你与张家姑娘订亲的事,所以问问。

叶汝真赶忙出言提醒,又向风承熙道,陛下,袁兄头一回受宴,难免有些紧张,还请陛下网开一面,饶过他这次。

风承熙从鼻子里出了一声,也不知是嗯还是哼,接着问道:张什么?袁子明冒了一头汗:张……张……张翠翠。

风承熙盯着袁子明。

袁子明脑袋已经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汗如雨下。

风承熙忽然一笑:二位爱卿到底是好友,一般地怕热。

朕只是随便问问,袁卿快起来吧。

袁子明好容易爬起来,只听风承熙又问道:张姑娘生辰是哪一日啊?袁子明椅子还没扶稳,好险又跌下去,死命挣红了脸,方挤出一句二月初七。

叶汝真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毛低低啊了一声。

本要再接着问的风承熙立即回过了头来:怎么了?叶汝真苦着脸,指着桌上的一盘香酥鲫鱼:……鱼刺,卡着了。

宫里原本的御宴是没有这道菜色的,但自从叶汝真留宿宫中,风承熙便命御膳房进些时鲜菜式,前两天御膳房听叶汝真说了句蜀中的香酥鲫鱼好吃,便做了这道来孝敬。

当下叶汝真又是喝醋,又是吞饭,风承熙还把御医宣了过来,御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那根莫须有的鱼刺。

风承熙一团心思都在这根鱼刺上头,袁子明好歹逃过一劫,全须全尾地离开了明德殿,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踏进这里一步。

呜,和皇帝吃饭真的太吓人了。

在明德殿用膳之后,风承熙基本不回御书房,只在偏殿看书看奏折。

但今日他连偏殿都不去了,命康福把奏折拿到寝殿来。

叶汝真忍不住道:陛下,只是一根小小鱼刺而已,真的不妨事的。

莫要小看一根鱼刺,若不能及时弄出来,它陷在肉里化脓生疮,一样会危及性命。

风承熙眉头紧皱,你嘴也忒刁了,这道菜以后不许再吃。

哦。

叶汝真只得应着,陛下你饿不饿?方才没见您吃多少。

不饿。

可是我饿。

叶汝真心说。

这话她没说出口,但肚子代她说了。

咕唧一下,在安静的大殿中很是清晰。

风承熙看了她一眼。

叶汝真低头研究帘幔上的花色。

风承熙吩咐一声,不一时,内侍抬了一桌清粥小菜过来。

风承熙先看了一眼,只把切得精细的小菜放在叶汝真面前,嚼烂些再咽。

他说话时语气平板,眉头还微微皱着,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叶汝真却莫名地觉得心中有点暖,道:陛下,您很像臣的外祖母。

风承熙眉头皱得更深了:哪里像?臣小时候被鱼刺卡了喉咙,外祖母就是这样照顾臣的。

谢陛下。

最后三个字明明实属平常,不知道为什么,叶汝真却觉得脸有点发烫。

风承熙的眉头这才松开一点,忽然道:你小时候不是该在京城么?怎么是外祖母照顾你?叶汝真:!臣……母亲很少做鱼,外祖母家倒是常做,所以臣去蜀中的时候吃得比较多。

叶汝真说着,赶紧做出一副惊喜讶然的样子,哎?奇怪,喉咙不痛了,鱼刺好像咽下去了。

当真?你再喝两口试试。

叶汝真从善如流,又喝了两口粥,再度惊喜表示确实咽下去了。

风承熙微微吐出一口气。

这口气像是吹在了叶汝真心上,让她的心颤悠悠的。

她只是想转移风承熙的注意力,没想让他这么担心。

平时马屁可以信手拈来,这会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涩住了舌头,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便给风承熙挟了一筷子酱菜,陛下吃。

风承熙微微笑,笑容几乎可以用清丽出尘四字来形容,他挟了一只春卷到叶汝真碗里,叶卿吃。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处,都忍不住一笑。

这一顿和和美美地吃完,叶汝真问风承熙为何这么关心袁子明的婚事。

风承熙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袁子明很可疑?叶汝真心里替袁子明咯噔了一下:为何可疑?朕只不过是问个姓名生辰,他却像是被揭穿了欺君之罪,满头冷汗。

风承熙道,那个张姑娘,只怕是诌来骗人的。

叶汝真:……叶汝真:这……不大可能吧?袁兄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欺君呢?陛下是知道的,袁兄最是胆小老实的……朕看他想欺的不是朕,而是你。

风承熙冷冷道,胆小老实,朕可记得他陪叶卿当差的第一日,就会挡在叶卿面前生怕朕问责呢。

………………叶汝真努力想把风承熙歪掉的思路扳回来,那、那是兄弟情深……你当他是兄弟,他却未必当你是兄弟。

风承熙咬着后牙,那个张姑娘不过是个幌子,他那首诗就是写给你的。

可臣是男人啊!叶汝真啼笑皆非,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风承熙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忽然道:叶卿,你不照镜子的吗?……叶汝真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答,……照啊。

你长成这样,叫旁人怎么忍得住?叶汝真愣愣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叫长成这样?她长成哪样了?他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见过你开始长大的样子……而这些朕都没见过!风承熙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袁子明,朕岂能再容他!叶汝真脑筋已然乱成了一团麻,等等,陛下,退一万步讲,就算袁兄对臣有什么,那个……断袖之癖不犯法吧?据臣所知,不少王公大臣都养男宠呢。

风承熙周身弥漫的杀气僵了一僵。

确实不犯法。

但…………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你……那还是死吧。

这话风承熙没出口,但叶汝真完全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这一刻他偏执愤怒得像个有人来抢玩具的小孩。

叶汝真试探着道:陛下,有件事,臣想告诉你,但请您千万别生气。

风承熙眸子一震。

他还能更生气吗?除非……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别告诉朕,你其实也喜欢他?没有没有。

叶汝真一咬牙,豁出去了,袁兄喜欢的人是赵晚晴,您后宫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