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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求娶

2025-03-22 07:12:22

叶汝真就这么被轰出了殿外, 官袍尚披得歪歪扭扭,官靴也没穿好。

她呆愣了一会儿,转身去拍门:腰带!不一时青金色腰带从里面递了出来。

下一瞬,门再度关上。

叶汝真:……叶汝真:!!!这都是什么事儿!这一天风承熙早朝迟到了。

叶汝真只见他发丝虽然在冠冕下梳得顺滑, 但明显还带着水汽, 一凑近便闻见着一股子澡豆的清香。

……他竟是去洗了个澡。

叶汝真悄悄问康福:陛下是怎么了?康福一脸诚恳道:叶大人, 您与陛下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有些事情呢宜疏不宜堵, 憋坏了对身子不好。

叶汝真:……风承熙歪在御座上,整个人都恹恹的, 也不发呆出神了, 也不骂大臣了,就盯着叶汝真瞧。

还不是平日里那种眉眼带笑的瞧,而是沉沉地盯着她, 一脸苦大仇深。

叶汝真悚然一惊。

是不是她在哪里露出破绽?他知道了真相?下朝之后, 风承熙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回了明德殿。

叶汝真抱着起居注, 心中战战兢兢,面上努力镇定。

风承熙抬手将起居注抽走,然后拉过椅子:坐。

叶汝真哪里敢坐?陛、陛下, 臣……坐。

风承熙把叶汝真按在了椅子上, 然后后退三步,躬身施了一礼。

!!叶汝真险些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别动。

风承熙道,朕有话要说。

叶汝真结巴:陛陛下您您这这是要说什么?风承熙一声长叹:叶卿,朕曾经答应过你的事,要食言了。

叶汝真听这话风,不像是要降罪的意思, 心稍稍放回去了一点点,试探着问:陛下说的是什么事?关于令妹的事。

风承熙看着叶汝真的眼睛,神情肃然,朕想清楚了,朕要娶真真。

!!!!叶汝真这下当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从未在风承熙脸上看到这样正经严肃的神色,他不是开玩笑,他是下定了决心来真的。

叶汝真听见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陛下……您、您才不过见了她两面而已……你不如说只见了一面,就是前日那一面,朕对真真一见钟情。

风承熙道,朕以前从未想过以后要娶哪样的姑娘,见到真真之后,朕便知道,朕要娶的就是她那样的姑娘。

若是他像往常那样懒散带笑,或是干脆带着怒气直接下旨,叶汝真都觉得有转寰的余地,都有法子让他改变主意。

可他太镇定了,一看便是深思熟虑,并非一时冲动。

这不成……叶汝真道,陛下您明明答应过臣,不让真真入宫。

叶卿,这点朕对不住你,你要什么朕都可以补偿。

风承熙的眸子深深,声音低沉,此时的他不再像是与她把臂同游的朋友,而是至高无上的君王。

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一是怕朕王座未稳,真真嫁进来会守寡;二是怕后宫有主,真真嫁进来会受委屈。

朕可以对着风家的列祖列宗起誓,若不能坐稳江山,朕绝不会将真真牵扯进后宫。

而等朕坐稳了江山,皇后是谁,全由朕说了算。

他说着,走近叶汝真,叶卿,朕以后位作聘,求娶令妹,望卿允准。

暮春的暖风自殿外闯入,拂动他通天冠上的天河带,十二道毓珠微微动荡,他的眸子热诚而灼热。

这是天子亲口求婚。

叶汝真整个人都像是被这场浩荡的春风震动,她听到自己道:若是陛下执意要娶臣妹,那臣便不能再当陛下的起居郎了。

风承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叶卿,你这是在威胁朕?叶汝真猛地从恍惚中醒来。

不,这不是威胁。

这是实话。

叶汝成可以扮成叶汝真赴宴出席,但没办法扮成叶汝真嫁给风承熙。

叶汝真若是嫁给风承熙,便不可能再扮成叶汝成充当起居郎。

叶汝真顺势道:若臣与臣妹陛下只能选一个留在身边,陛下选谁?朕不用选,风承熙一字字道,朕全都要。

叶汝真笑了一下。

有时候她总会忘记他是个皇帝,而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唯我独尊的君王。

她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跪下。

陛下垂青,臣替臣妹谢主隆恩。

但臣有言在先,臣妹绝不进宫,还请陛下信守诺言,收回成命。

你这死脑筋,朕不是说了吗?此事是等朕收拾姜家之后,若朕真收拾不了姜家,小命都未必保得住,哪里还有空肖想你妹妹?风承熙俯身半蹲在叶汝真身前,平视着她的脸,难道等朕收拾完了姜家,你还不肯把妹妹嫁给朕?叶汝真没有回答,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头顶上沉默了片刻,风承熙骤然起身,急急来回走动,毓珠激烈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朕根本收拾不了姜家?是不是觉得朕这辈子都只能当姜凤声手里的傀儡?朕说的话,你是不是一个字都不信?叶汝真道:陛下言而无信,又让臣如何相信?啪地一声巨响,案上的花瓶在地上砸得粉碎,青金底嵌螺钿的碎瓷溅得到处都是。

叶汝成!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抗旨不遵是什么罪?!知道。

叶汝真给他磕了一个头,臣这便去天牢领罪。

说着便起身便向外走。

你给朕站住!风承熙狂怒,谁让你去天牢?!朕的天牢不是给你这逆臣睡觉做胭脂用的!叶汝真站住了,但没有回身。

身姿挺立得像悬崖上的一道孤松。

又一件东西被砸了出来,就砸在叶汝真的脚边。

这次是她清晨险些拿来砸他的花瓶。

没想到这只花瓶命运多舛,早上才逃过一劫,最终还是难逃粉身碎骨的命运。

叶汝真转身,直接跪在地上。

虽然是跪的,但眉目低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就如叶汝真一眼便瞧得出风承熙这回是铁了心,风承熙同样看得出叶汝真这神情摆明就是油盐不进死不悔改。

你就是不信朕。

风承熙气得脸色铁青,你不信朕能摆平姜家,不信朕能坐稳江山,不信朕能掌控后宫,不信朕能对真真好。

他喘了几口气,停了停,指着叶汝真的鼻子,好,你既然什么都不信,还留在朕身边做什么?你走吧,朕身边用不着你这虚情假意的货色。

叶汝真磕了头:臣遵命。

起身,转身就走。

才出门,就险些撞上一直守在外面不敢进去的康福。

康福跌足:大人啊,当国舅爷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陛下诚心诚意的,您怎么能这样伤他的心呢?别说了。

叶汝真道,进去看看陛下怎么样。

一言提醒了康福,这回陛下可气得不轻。

叶汝真在外头等了等,里面没有传御医,反倒是传出阵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看来这一次风承熙不单没有心疾发作,身体还健旺得很。

她转身出宫。

殿内,风承熙怒气冲天,通天冠早被扔在了地上,珍品贡藏砸了一件又一件。

康福捡起通天冠,小心翼翼劝解。

然而任何言语都是火上浇油,风承熙怒道:他不信朕!他跟那些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天天低眉顺眼三叩九拜,但肚子里全在看朕的笑话,全都巴不得朕发疯!康福低声道:陛下,凭良心说,叶大人确实是不同的,他待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鉴什么?!风承熙道,他甚至不相信朕能照顾好他的妹妹!这话康福没法儿接,因为康福确实也觉得这是叶汝真不识抬举。

但劝还是得劝,康福嗫嚅道:老奴方才进来时,瞧见叶大人膝盖上好像流血了……这微弱的一句,却让满室的天子之怒为之一顿,风承熙停了下来,皱眉:你看真了?真真的。

康福连忙道,这地上满是碎瓷,叶大人定然是跪伤了……话未说完,风承熙快步走到叶汝真最后所跪的地方,矮身蹲下,拈起一片碎瓷。

上面隐约沾着一抹血迹,白瓷红血,分外扎眼。

*叶汝真一回家,白氏与谢芸娘立即发现她官袍上的血迹,忙去拿药。

叶汝真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膝竟然扎破了。

先别忙上药。

叶汝真道,外祖母,您回蜀中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白氏道:差不多了,这两天就能出门。

叶汝真:我和您一道去。

白氏吓了一跳,再看看叶汝真未逢休沐便回家,身上还带着伤:真真,是不是陛下知道了什么?这算是败露了吗?不算,但也没差多少。

叶汝真道,您别管,我们明日便走。

谢芸娘脸色苍白: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们一家子都要逃命吗?白氏瞪了她一眼:若是要逃命,真真怎么会不叫上你们?乌鸦嘴,莫要乱说话。

叶汝真出宫之际已经想明白了,风承熙既然赶她出宫,便是不想再看见她,她正好可以跑路。

他出于帝王之威,予取予求惯了,禀性还是有一层善意在,料不会为难叶家。

哪知到了夜间,出门赴宴的叶汝成和查账的叶世泽回来,一家人商量叶汝真离京后的事宜,康福来了。

白氏是认得康福的,连忙行礼见过,康福一一还礼,笑眯眯道:老奴是来见叶大人的,不知叶大人的伤口可还好?这是宫里上用的膏药,叶大人或许用得上。

说着奉上一只翡翠小药盒。

叶汝真单看这药盒便知里头的药膏金贵,心里有些打鼓。

康福是在宫里混了四十年的人精,若没有风承熙的意思,就算要示好,也不会示得如此光明正大。

小伤而已,劳公公挂念。

叶汝真说着,问道,陛下可还好?唉,陛下这回可气得不轻啊,御医已经开了药了,这会儿还粒米未进,说是没胃口。

康福愁眉苦脸地道,叶大人要不回宫去看看?……叶汝真大约明白了,道,陛下瞧见我只怕又要生气,我这几日还是不要去讨陛下嫌的好。

康福也没有勉强,只旁敲侧击问叶汝真有没有什么悔过之类的表示,比如请罪折子之类的。

叶汝真只装不懂。

康福无法,最后只能道:陛下从前爱吃府上的胭脂鹅脯,此时茶饭不思,老奴想着,若是能进上一盘,陛下也许会有些胃口。

叶汝真听闻此言,去了厨房一趟,拎了两只大鹅出来:鹅脯没有了。

不过我家厨子说,他做的鹅脯全赖这鹅肉好。

公公将这两只带回去,让御膳房炮制了,跟我家是一样的。

那两只大鹅被掐住了脖子,翅膀犹不住扑腾,嘎嘎乱叫。

康福:……叶汝真亲自把康福送到门口,下人把鹅扎在车辕上。

马车缓缓驶动。

滴水未进、茶饭不思、气得不轻的风承熙靠在车壁上,掀开帘子看看那两只在夜色中嘎嘎大叫的鹅:……要鹅脯,直接给两只鹅?风承熙冷笑,他这是嫌气朕气得不够吧?康福赔笑:应是真没了,又想让陛下吃上,所以才如此。

说着又忧愁道,老奴瞧叶大人伤得不轻,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当朕瞎吗?风承熙冷冷瞪了康福一眼,他最是怕痛,吃不得一点苦,卡根鱼刺都能叫唤半天,真瘸了还能亲自送你出门?……康福闭嘴。

好,好得很。

风承熙慢慢地咬了咬牙,朕倒要看看他能硬气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