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澄明的生母名字叫杨春柳,早二十来年就是何家的妾室了,她命好,虽然当了妾,但碰到脾气温良和善的主母,还没生下儿子,而她自己不过进门一年多,就顺利怀孕生下了何澄明,何家唯一一个男丁。
按照这个时候的说法,杨春柳算得上十分好命好运的妾室了,仗着儿子活的有滋有味,谁也不会苛待她,何家的下人们都看得清楚形式,明面上对她也是不敢不尊重,再等唯一的大小姐何婧明出嫁,何婧明父母去世,何家就俨然变了天,从那时候起,何婧明几乎和这个家再没了什么关系,而杨春柳成了这家里最新有权利的女人。
如果不是这次出了事,何婧明指不定都不会上何家的门。
杨春柳是个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女人,姿容只能算是清秀,身材却很是丰满。
何婧明见杨春柳看到她,掩盖在蔑视下的慌张神色,忍不住慢慢挑起了嘴角。
杨春柳装模作样扯了个不到位的假笑,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也没叫个下人提前来通知一声,你看看,我这也什么都没没准备。
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语气里仿佛何婧明是个上门打秋风的阿猫阿狗。
她近几年做惯女主人,自然不会把何婧明放在眼里,况且何婧明性格懦弱得和她生母有的一比,杨春柳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以前都只有自己算计她们的份,现在何家更已经是她儿子的了,哪能容的一个出嫁了的姑奶奶回来指手划脚。
何婧明还没说话,何澄明脸色已经臊成了猪肝色,急忙打断了杨春柳的话:姨娘你胡说什么呢!是我请姐姐回来的!澄明你发什么颠?怎么对我说话的?还叫我姨娘?杨春柳不妨儿子突然变脸,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姨娘……何澄明又小声喊了一声,向杨春柳使了使眼色,眼神中带着急迫。
何婧明瞧够了好戏,这才开口:得了,别在我跟前装,我也不吃你们这一套。
她确实是看这对母子就来气,何澄明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这边利用着她,背都没转过去就跟他妈一条心。
她抬头对阿蛮说了句:你去外面看着,人来了你就把他他们请进来。
阿蛮点头,答应下来立马往外出去了。
何澄明不知她打什么主意,忐忑问道: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事情打算怎么解决?好办法?当然有。
何婧明神秘莫测,你等着瞧好了。
只有杨春柳憋了一肚子气,脸色阴沉的厉害,这会儿,就不阴不阳说道:大小姐做什么跑到何家来逞威风,莫不是顾家这么个家大业大的还不够你管。
这完全是讥讽了,杨春柳冷笑,她还能不知道何婧明在顾家是个什么地位情形?只怕以前被她婆婆磨搓得狠了,丈夫也不爱她,常年不回,现在倒有脸跑到娘家来抖威风!你闭嘴。
何婧明眼神犀利,扫向阳春柳,三个字不轻不重吐出来,却像是有千斤重,一瞬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不等他们说话,何婧明又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南叔,你过来一下。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南叔本是立在门外面,闻言很快就进来了。
何婧明眯着眼嗯了一声,试探般说道:看来我这大小姐还名副其实,呵呵呵,不错,还使唤得动人。
南叔马上合掌躬身,大小姐姓何,当然一直是何家的大小姐。
何婧明点点头,看着他,挑眉道:那你们也知道何家这位春柳姨奶奶前些日子欠下一大笔足以让何家垮掉的债务吧?现在不光是南叔了,整个屋子除了何婧明之外的所有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南叔抖抖唇说不出话。
何婧明满意了,再接再厉,继续道:我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那么,谁可以把欠条的内容原原本本写出来让我看看么?还好,副件何澄明手里就有,马上拿了出来,递给何婧明。
何婧明素手芊芊,接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三万两啊,三万两,何婧明一声嗤笑,果然是个局。
看好后,何婧明收回表情,扫了一圈几人,淡淡道:我之前去拜访了何家的几位族老,托几位爷爷伯叔写了些东西……景秋,拿出来。
景秋闻言立马拿出一个信封。
杨春柳眼尖,她虽不识字,也看见了那封面好像写了两个字,心下越发狐疑不定,非常警惕。
我父亲虽然不在了,却如果家中出了什么事还是可以请同族人做主的,这不,何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也拿不了主意,心里恐慌得很,才去请教几位族亲,果然,几位长辈就帮着想了个办法,事情就能解决了……何澄明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现在是一点也看不透自己这位大姐了,甚至隐隐有些怕她。
什、什么办法?他问。
何澄明轻轻摇了摇手中的东西,带点愉悦,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休——书,哦当然只能算是休妾书,毕竟她又不是正妻,原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一个妾室而已,哪里用得着写这个,不过是因父亲去世了,如果我再把她赶出去,外面不知道缘由的,得有人说我不孝了,父亲房里的老人都容不下去……但她又确确实实犯了事,拖累何家我就饶她不得,如此,族中人才替我做了这个恶人,唉。
杨春柳已经蒙了,何澄明眼睛睁的老大说不出话来。
却又听见何婧明道:南叔,话你都听见了,这人,你给我送走,最好送到乡下去,那里安静又不容易闯祸,适合杨姨娘……啊啊啊!!杨春柳回过神来,眼神赤红,你个小杂种,怎么没跟你那短命的娘一起去死,看我不撕了你,小贱人!她扑腾着想往何婧明身旁拉扯扭打,不过还没得逞就被治住了。
何澄明安抚好了他娘,才转身愤怒道:大姐你这是做什么?正这时候,院外的人突然喊着,小姐少爷不好了,收债的人又上门了!何澄明眼皮子一跳,脸都变了,也没心思再问下去,往前跑几步,直直往外看。
何婧明给了南叔一个深不可测得眼神,压低声音,凉凉道:南叔,你立马把人送走,她已经不是何家人了……南叔心里狠狠一颤,没有的反驳,略一犹疑,才抬手朝着杨春柳后颈劈了下去,打晕人后麻利地扛着人从后门走了。
把杨春柳弄走,何婧明再次坐好,并且喊了何澄明。
眼皮也不掀,平淡道:过来坐好,别丢何家的脸。
何澄明忧心忡忡,跟着话自动自发坐好,忽然才发现杨春柳不见了,冷脸泯着唇问:我姨娘呢?先顾着眼前的事吧,我的好弟弟。
何婧明一笑,打算亲自给她弟弟上一课。
不一会儿,阿蛮带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七八个人,几乎个个一脸匪相,一看就不好惹。
带头一个人中等身材,长相平凡无奇,不过左边脸颊有一道长长的疤,使他看上去非常骇人,这几人显然是以这个刀疤男为首的。
何婧明猜的果然没错,只见那刀疤男带着人,嚣张不可一世地走可过来,嘴里阴恻恻歪笑道:何大公子别来无恙啊,三万两银钱到期了,别废话赶紧交出来吧,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何澄明刚想接话,只听得突然铛地一声脆响。
几乎所有人都向着声音来源看去,才发现是一位极美貌的女子,声音是从她手中茶杯敲在桌子上发出来的。
好几个人看这何婧明的长相呆了呆。
刀疤男毕竟是他们中的老大,率先回神,马上沉着脸问:不知是哪位?有什么见教!见教倒是谈不上,我是何府的人,只想问问你们这些人缘何闯来我家中?啊呸!我日你姥姥的!对方突然笑了起来,你别是来装糊涂的吧,不过装糊涂也没用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休想赖掉!这刀疤男本以为何婧明听见这话怎么也要吓个哆嗦,再不敢充厉害,强出头。
嗯,是这个道理。
何婧明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何婧明竟然是这样的反应,那一伙人脸色各异,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傻子?不过他们也没空管这么多,只想快点完成这次任务回去交差,不出差错就行,于是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的长刀短匕,恶狠狠道:既然知道还不快点把钱都准备好拿出来!何婧明再次呷了一口茶,继而不紧不慢道:你说我何家欠了钱,嗯好,把欠条拿过来看看吧,我总得对对账……那一伙人中刚有人要发火,刀疤男打了个手势压了下去,咧出一个恶鬼般的笑,既然这位何小姐要看,就让她看,左右咱们不差这一分钟时间,去,拿给她看!何澄明站在一边要急死了,一万个后悔不该把何婧明找来,一点作用没起不说,眼看着还要激怒这些人了,可怎么办?!却突然,何婧明笑了,低头抚掌,大家不明所以,过了会儿,只听见她讥讽道:你们是不是眼瘸?这分明不是我何府借的欠条,尔等三番两次私闯民宅,威胁加恐吓,是怕我没胆子报官吗?刀疤男眼皮一跳,大刀往前一放,大喝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还敢赖账不成!兄弟几个也不是吃素的!何婧明不为所动,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道:就是说啊,白纸黑字写着,你也不能冤枉人啊,你自己看看,上面签字画押的人是谁。
杨春柳,你们府上的杨春柳!那人厉声说道。
何婧明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们,我们家只有姓何的,没有姓杨的。
笑话,谁不知道杨春柳是何澄明何上的的母亲,还想赖?嗤!谁不知道?谁指你们几个啊?什么阿猫阿狗的就敢说是我们的母亲,随随便便一个人的欠条就敢按在我们何家身上?何婧明突然冷下脸来不耐烦道,是真打量我没脾气呢?识相的赶紧滚!这人不是我们府上的要讨债混上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