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成为了陆家的媳妇,阮会珍却从来没想过就在陆家过一辈子。
特别是陆灿文这人实在不靠谱,即便不是抛弃妻子的渣男,也绝对是个不孝子。
她是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的。
可是这个时代虽然思想开放,可是对女性却依然很严格。
她不想狼狈的逃跑,如果要走,自然还是要陆家到时候同意的。
阮会珍想明白这些前因后果,心里比刚刚得了几株人参还要高兴。
原本郁闷的心情现在一扫而空,晚上睡觉都睡的无比香甜。
相对于阮会珍的好心情,陆老太就很不好过了。
儿子几年没回来,今年除夕没回来,估计今年也不会回来了。
她现在也觉得有些指望不上了。
可是祖宅怎么办呢?那三千大洋要是放在过去,什么都不算,可现在对于她来说,真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因为心里有事儿,老太太连着几天都闷闷不乐,食欲也不大好。
阮会珍每天都劝她,不过一点用都没有。
等过了元宵节,阮会珍吃完元宵之后,回屋里查看了一下人参,发现又长大了一圈,估摸着应该也有百年人参的卖相了,便出了屋子去找陆老太。
陆老太正坐在窗户前面发呆,她面前摆放着一个首饰盒子,里面的首饰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盒子。
这盒子是紫檀木的,要是拿去换钱,应该能换一些回来。
阮会珍之前听陆老太说过,这盒子是她当初出阁的时候,家里给的嫁妆。
这些年也就剩下这个盒子了。
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
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拿出来换钱。
现在拿出来,足以看见她是下定决心要保住宅子了。
阮会珍将盒子往陆老太这边一推,娘,盒子不用卖,你收好。
我有钱还。
你别哄我了,你哪里来的钱,咱们家早就见底儿了。
陆老太一点也不信阮会珍有钱。
毕竟阮会珍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嫁妆。
而且阮家的情形也不大好。
娘,不是我的钱,是我娘家的。
当初我爹娘走的时候,给我弟弟会贤留下了传家之宝,说以后会贤拿去重振门楣的。
可惜会贤早就离开家里了,所以这些年,东西都被放在老宅里面没动。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会贤的,我这个出阁的女子自然不能打那主意,可如今陆家到了这副田地,我也只能对不住我娘家了。
阮会珍边说着,边拿着帕子擦眼泪。
帕子上的生姜汁熏的眼睛生疼。
很快就红了一圈,不停的流眼泪。
陆老太激动道,你是说真的,你要拿阮家的东西帮陆家渡过难关?阮会珍艰难的点头。
会珍,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我们陆家对不住你。
陆老太也激动的哭了起来。
原本以为已经到了绝境,谁能想到柳暗花明了。
阮会珍艰难点头,只是我要对不住阮家了。
当初爹娘走的时候,还嘱咐我好好收着的。
陆老太道,会珍,是我们陆家欠了你的,日后要是灿文回来了,让他加倍的偿还。
娘。
阮会珍动容的看着老太太,眼里几番欲言又止。
陆老太也不糊涂,见阮会珍这神情,自然是有话要说,便道,你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咱们是一家人,还有什么话是不好说的?本来这个媳妇和她相依为命,就已经十分喜欢了。
现在看到她愿意拿出娘家东西来保住陆家祖宅,全了她一片心愿,她心里自然是更喜欢这儿媳妇了。
阮会珍为难道,只是这东西毕竟是属于会贤的,若是他突然回来不见着东西了,来问我,我也不好开口。
所以我的想法是,到时候这钱就算是会贤买陆家祖宅的钱。
只是暂时把房契换成会贤的名字,日后灿文回来了,把钱给了会贤,再让会贤把房契还给陆家。
娘也是知道会贤的为人的,他肯定会听我的话。
这……陆老太一听房契要改成阮会贤的名字,心里边有些不愿意了。
这和卖宅子有什么不同的?不还是换了个人吗?而且阮会贤这孩子小时候看着是好的,可这些年没见,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
万一到时候看上陆家的大宅子怎么办。
毕竟还是外人,隔着一层了。
陆老太心里几分思虑,还是觉得不情愿。
她看着阮会珍,就不能借吗?娘,我也没法子,我毕竟是出阁的女儿,拿阮家的东西已经不好了,要是这样借出去了,我以后真是没脸再见会贤了。
而且便是借,也得有个抵押什么的。
娘,难道你还不信我吗?比起陆三叔,你难道还信不过我?陆老太心道,我可不是不信你,我是信不过你那兄弟。
这话陆老太自然不会说出来伤了儿媳妇的心。
不过想起儿媳妇后面那句话,确实挺有道理的,儿媳妇总比陆老三那个畜生要可靠许多啊。
她试探道,要不,房契不写会贤的名字,写你的名字?你也是姓阮的。
会贤不信咱们陆家,总得信你这个姐姐。
陆老太毕竟也曾经混过大宅子,心里也不是不精明。
这会子一番想法,自然觉得这法子还是最好的。
毕竟她心里,儿媳妇是陆家的人,这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这房子写在儿媳妇的名字上,怎么也不会变成外人的了。
这样一来,以后就不担心宅子给了阮家去了。
阮会珍听到这话,按耐住心里的喜悦,脸上故意作出为难的神色,一番纠结不定。
陆老太道,要是实在不行,我也不强求了。
总不能让会贤日后怨你。
娘,瞧你说的。
咱们是一家人,我总是向着陆家的。
行,那就写我的名字吧,日后我去和会贤说去。
反正灿文有了钱,把钱还给会贤了,这房子我就还是改成灿文的名字。
到时候谁也不欠谁的。
哎,这法子好,这好。
陆老太这下心里敞亮了。
阮会珍又道,那咱们到时候还是要立个契约,这算是我娘家的陪嫁,属于我的东西,不能算陆家的。
要不然以后会贤和我计较。
免得他回来怨我扒拉娘家的东西给婆家。
咱们陆家是大户,也不能让人误会了。
听到阮会珍要立下契约,陆老太本来还有些犹豫,不过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加上说扒拉娘家的东西贴补陆家,这事情传出去,确实是让人戳脊梁骨,名声太过难听。
便只能点头,好,这个主儿我能做的。
阮会珍闻言,这才一脸轻松,咱家这大事情可算是定下来了,娘,那我待会就回娘家宅子一趟,把东西拿去换了大洋回来。
免得明天陆三叔那边来闹。
陆老太比她还着急,赶紧道,好,你去,快去快回。
路上可得注意点。
虽然以阮家为借口,阮会珍还是趁机回了一趟阮家的老宅。
阮会珍来这里之后,一次都没有回过阮家,对于老宅的印象都还是来自于原主的记忆。
阮家当初在陆家镇也算是体面人家,阮家两老都是有文化的人,不过这时候搞文化的人都有些迂腐,不通宿务,所以阮家如今也是只剩下一间房子了。
开了院子的门,发现里面竟然收拾的整整齐齐,一点破败的迹象也没有。
显然原主在的时候,也经常回来照看老宅。
毕竟这里是她的娘家,弟弟阮会贤少小离家,也许有一天会回来。
这是原来的阮会珍的希望。
原主阮会珍一直觉得,自己的丈夫之所以不喜爱自己,可能是嫌弃自己是个孤儿,没有娘家。
她的思想里,还没有什么包办婚姻没有爱情的前卫思想。
她认为只要成了夫妻,就会有感情。
只能说,原主阮会珍是一个单纯贤惠的人,她高估了男人对于妻子的尊重,高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男人的约束。
在宅子里转了一圈,自然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的。
不过即便发现了,阮会珍也不打算用。
毕竟这是属于原主的娘家,不是她的。
而且原主对于弟弟阮会贤十分疼爱,也不会挪用属于他的东西。
最后回到原来住的房间,里面已经空荡荡的了。
阮会珍进入空间,把已经晾晒好的百年人参给拿了出来。
三支人参比筷子还要长,再看看其他小人参,也已经长的很大了。
阮会珍琢磨着,要是这卖的银子不够三千大洋,还得继续把里面的小人参给卖掉。
不过按着她的想法,这百年人参应该能够卖这个价钱。
毕竟千金易得,极品难求。
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把人参用破烂布包给包裹好了之后,阮会珍就拖着疲惫的双脚,慢悠悠的离开了阮家。
感觉到自己的一双小脚有些不堪重负了,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要是以前的身体,上山捉鸟下水捞鱼,日行几里路都不会觉得累。
小脚女人,真是太可怜了。
在遥远的上海市,一个穿着长袍的青年男人刚从报社里拿到了最近的一笔稿费。
匆匆忙忙的回到了租住的小公寓。
才上了楼梯,一个穿着朴素旗袍的漂亮女人开了门。
见到男人回来了,女人笑道,灿文,你回来了,刚刚做好饭,就看到你从外面回来了。
陆灿文微微一笑,斯文的脸上带着几分满足的神情。
稿费拿回来了。
有二十块大洋。
以这时候的稿费标准来说,陆灿文的稿费显然已经非常可观了。
这几个月因为之前的捐助,加上刊印的一些特殊文稿,都是要靠自己自费的,所以钱花的很拮据。
这个除夕都过的十分的简单。
现在终于有了钱了,陆灿文也松了一口气。
秀然,待会我拿出几块大洋出来,你赶紧寄回老家那边去。
我已经好久没寄钱回去了,也不知道老家那边现在过的怎么样。
林秀然闻言,脸上的笑意一顿,一瞬间又满脸温柔的笑了笑,好,我待会就去。
陆灿文见林秀然神情大方,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对不起,秀然。
那毕竟是我的母亲。
你想什么啊,那也是我的母亲。
只是想起另外一个人,林秀然眼里依然带着几分黯然。
那个人,即便他们刻意的不提起,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陆灿文到底是个男人,没有女人那么心细,把钱放到桌上就没再管,反而看着窗外的天气。
虽然已经过了元宵节了,可依然有些寒冷,秀然,我想好了,等天气暖和之后,我就回老家一趟,把我娘他们接过来。
今年我们的经济上面也会缓和一些,到时候给他们在附近租一个房子,一起生活。
这几年没有回家,他也不是不担心。
只是繁忙的工作,加上对于来家那边的心里上的抵制,所以才一直没回去。
但是母亲年纪已经大了,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心里也不安心。
所以他准备回去把家里的宅子变卖了,把母亲接过来奉养,也省得心里牵挂。
听到陆灿文的这些打算,林秀然脸上带着几分犹豫。
这几年安宁的生活,让她觉得十分满足,对于突然要出现在生活中的人,不免有些抵触。
但是她崇拜陆灿文,也不会和他为了这些事情争吵。
况且,她也自信,自己绝对不比那个人差。
她点头笑道,好,那我这些日子就不出门了,就在家里准备一下,等人过来了可以直接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