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骏生虽然是在问,却已经明白,阮会珍是感觉到他的心思了。
他也并不觉得讶异。
他本身也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的想法,更是在若有似无都透露出自己的心意,他这些举动若是对待旁的女子,只怕对方早就已经脸红羞涩了。
只可惜,他看上的这个女子本就聪慧,内心又不如普通女子那般肤浅孱弱,在他的这些举动之下,依然镇定自若。
有些事情若有似无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尴尬,但是等这事情真的摊开了说的时候,阮会珍发现其实也不是这么难以启齿了。
她摇了摇头,认真道,这些都不重要。
虽然没有明说,杜骏生却已经知道她的心意,心里陡然一窒,连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尽量的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淡淡的笑道,你有了意中人?阮会珍道,我暂时没有这些心思。
杜会长也知道我之前的经历,如今我已经心如止水,不想再沾染这些别的事情了。
只想安安心心的做我的生意。
养活我的工人们。
杜骏生笑道,好,我明白了。
他面上笑的云淡风轻,仿佛只不过是一件不自一提的小事,放在桌下的手却陡然握紧了,眼中暗芒微闪。
虽然杜骏生表现的无所谓,阮会珍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依然有些尴尬,一顿饭吃下来也并不痛快。
好在宴席快结束的时候,她想起了黄佳佳的事情,便将黄佳佳的情况告诉了杜骏生,提醒他要小心一些。
毕竟那个洪将军手底下可是有人的。
杜骏生却完全不在意,笑道,好,我会小心的。
离开后,杜骏生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送阮会珍去工厂这边。
然后才离开。
看着杜骏生的车子开远了,阮会珍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杜骏生是她见过的人里面,算是拔尖的人物了。
不过可惜……那时候我都忘记了,在树上睡了大半夜,听到我姐在大树底下的哭声,这才醒了过来了。
担心她说我,我赶紧的从树上爬下来,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结果她还没转身呢,就吓得大叫着晕过去了。
回家后,被我爹狠狠的揍了一顿,大半个月没能下床呢。
办公室里,阮会贤正绘声绘色的给林蕙说着自己小时候的糗事。
听的林蕙脸上笑容不止。
她正捂着嘴笑,突然看到阮会珍心事丛丛的回来了,站起来道,会珍,你回来啦。
阮会贤也惦记着她和那杜骏生的事情呢,见着自家老姐终于回来了,便道,姐,怎么样,杜公子带你出去吃什么了?我都没什么胃口,没吃什么。
阮会珍可不打算把自己这件事情说出来,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们刚刚说什么呢,我看林蕙笑的挺开心的。
听到林蕙开心,阮会贤立马就嘚瑟了,这不是说起咱们小时候摘榆钱吃吗。
阮会珍脑袋里对这些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听到阮会贤这么说,便笑道,这些糗事你也好意思给林蕙说。
阮会贤满不在意道,只要她听着高兴就行了。
林蕙觉得这个弟弟可真是单纯可爱,也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孩子们小时候不都这样吗,小辉这会子也经常闹些玩笑呢。
阮会珍一听,顿时幸灾乐祸的看着阮会贤,心道让你嘚瑟,人家把你当儿子看待了。
阮会贤也有几分挫败的感觉。
以前不是听那些兵蛋子说过吗,只要让姑娘们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高兴,就能得到人家姑娘的心。
怎么到他这里就不管用了。
阮会珍可没管他现在心里什么想法,拉着林蕙一起商量公司发展的事情。
两人关了办公室的门,一起商量着如今的形式。
如今主要的服装厂和日化厂都已经搬迁的差不多了。
吉祥调料厂那边也有陈天在安排 。
这个月应该就能全部到位了。
至于其他的产业,陆陆续续也在进行中,大头都已经过来了,这些自然也不用多操心了。
现在阮会珍的心思便也开始动了起来。
这些厂子到了上海之后,肯定会对上海的同行业进行比较大的冲击。
若说以前上海只不过是一个副市场而已,在公司到了这边之后,他们必然要抢占更多的上海市场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要有这个实力。
所以阮会珍准备在上海进行大幅度的宣传。
比如服装方面,以前他们是主要做批发生意的。
现在既然到了上海这个民国时期的大都市来了,自然也能走走不同的路线了。
上海有些电影明星,如果他们愿意穿咱们的衣服,我想应该很多人会效仿的。
报纸上的广告已经不稀奇了,阮会珍想把这广告搬到荧屏上去。
民国时期的电影明星的影响力也是不小的。
虽然有些人有些旧观念,觉得这个时候的明星如同戏子一般,但是却依然有很多贵太太们喜欢学着明星穿衣服。
而且不可否认,这个时代的电影明星确实是真正的绝代风华。
林蕙捏着笔想了想,觉得这办法确实很不错。
在上海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接触过了电影这种东西了,更是经常看到报纸上提到那些电影明星的生活。
说明电影明星已经融入上海民众的生活中了。
如果真的有电影明星穿上服装厂的衣服,的确能带来很大的影响。
这办法很好,不过我们该怎么做。
那些明星不可能听咱们安排吧。
阮会珍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她又不是白要人家做宣传,代言费,电影赞助费,或者服装赞助什么的,办法可是很多的。
忙碌起来之后,阮会珍也忘了之前杜骏生的事情了。
在她看来,杜骏生是个极为骄傲的人,既然两人已经说开了,想必杜骏生以后是不会再见她了。
骏生,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杜挚正在客厅里会客,见杜骏生进门了,便笑着说道。
杜骏生看了一眼,这客人是个熟的面孔,是青帮的长老之一,唐良长老。
骏生如今可真是长的英俊不凡啊,听说好些人家都开始打听了。
要不是碍着青帮的地位,都要找做媒的上门来了。
唐良朗声笑道。
作为青帮的老人,杜挚对这些长老还是十分的给面子的,所以平时来往也有些密切。
此时听到唐良夸赞自己儿子,便笑道,哎,我倒是希望他尽快成家,只可惜他心思大,我这个做爹的也管不了了。
杜骏生今日并没有什么心思应付,见两人说的热闹,只笑了笑,便转身上了楼去。
唐良一愣,这是怎么了?杜挚笑道,年轻人,面皮薄。
唐良理解道,也对,骏生这孩子好歹也是读书人,不像咱们当初大老粗出身。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孩子还是得成家了。
见杜挚没说话,他笑道,我虽然没有亲生女儿,却有个义女,平时也不当做外人看待的。
模样也很好,倒是不知道骏生看不看得上。
杜挚哈哈一笑,你看中的人哪里还有不好的,回头让他们年轻人见见面。
现在可不比过去了,都讲究个自由婚姻什么的,哎,我们这些老人可管不着了。
唐良听出杜挚这话里的意思是不准备给杜骏生的婚事做主,这是要让杜骏生自己选择了,便笑道,说得对,该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见面了。
他心中对于自己的义女十分的有信心。
杜骏生再如何,前二十年连个女人都没怎么接触,现在眼光应该也不至于太挑剔了。
自己那义女的品貌,可是绝对不输给别人的。
打发走了唐良之后,杜挚脸上的笑容而已收敛下来。
背着手就上了楼去。
才到了露台这边,就问道一股酒味了。
他眼睛一眯,走了过去,果然看到自家那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儿子此时竟然在抱着酒瓶子喝酒。
虽然喝的是洋酒,这也是伤身体的啊。
他赶紧走过去,伸手将酒瓶子拿过来,看着杜骏生道,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是在外面受欺负了,还是做生意亏了?我和你说过了,吃亏也历练,人生在世,谁能不吃亏?当年我也是吃了不少亏才有了今天这个地位的。
杜挚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是十分的满意的。
不像自己从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他的儿子是个从来没真正见过血的人,却能做到兵不血刃就达到目的。
这一点让他觉得很欣慰。
不过也恰巧是这一点让他很担心。
这孩子太聪明了,太爱算计了。
这也和自己儿子的身体状况有关。
前二十年里,他从未出门,除了看书,就是听自己说起大上海的事情。
久而久之的,他也习惯任何事情都要一番揣测衡量。
太过谨慎,又太过算计。
这样让他的心思越发的难以捉摸。
杜挚有时候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
他甚至很担心,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承受不了这么多。
杜骏生没了酒瓶子,就趴在桌上,眼睛朦胧的看着某个方向,一动也不动。
杜挚坐到他对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若是不说,我就让人去查了。
这种调查人的手段,杜挚是从来不用在自己人身上的。
但是此时看到杜骏生这个太过反常的举动,他不介意破例一次。
杜骏生却立马道,爹,不要查。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杜挚严肃道。
没事。
你都开始借酒消愁了,还说没事?杜挚满脸不信。
我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觉。
睡醒了,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杜骏生站了起来,满身的清冷,带着几分孤寂,让我自己解决。
杜挚叹了叹气,好,不过如果再让我看到你这样不顾身体,我就不会任由你胡闹了。
不会了。
杜骏生坚定道。
他扶着桌子,目光飘向了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二更了。
晚安。
杜骏生表示很无辜,作为一个习惯动脑二十多年的男人,让他一朝不动脑,难度系数太大……其实这就是一种思维方式,已经习惯固定了,他自己没觉得咋样,倒是把阮会珍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