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贯是最忙碌的,悠之一大早起床,就听到外面嚷嚷的声音,她换了水粉色的洋装下楼,许恒本是走在沙发上与安之言之说话,竟是立时站了起来,道:妹妹快下楼坐。
言之白他一眼,死看不上,道:自家人,做什么那么外道。
这知道的是我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母娘娘来了呢!悠之噗嗤一下子就喷了,道:三哥就是会欺负我,有我这么年轻好看的王母娘娘吗?她看到桌上有许多葡萄,吃惊道:我们家在哪儿买到的葡萄啊!这种反季节的水果,有钱都买不到的。
言之直接就塞一个嘴里,道:早上秦大少差人送过来的,还有别的呢!啧啧,有钱就是不一样。
真是土大款。
安之将手中的报纸放下,推了推眼镜,淡淡道:人家送你礼物,该是感谢才是,这般言道,委实有失体面。
言之耸了下肩,讨好的靠近安之笑:大哥说的是。
哎呦,悠悠快来哥哥这边儿,我和你说……剩下的话吞了下去,规矩的坐了坐,悠之回头就看到沈蕴,笑着打招呼:父亲。
能给他们家三哥吓成这样的,也只这么一个人了。
沈蕴颔首,道:去玩儿吧。
悠之刚坐下就听到门子进门禀道:老爷,有客人。
沈蕴扬眉,不知是何人。
言之见状迎了出去,不多时进门,道:人已经走了,是陆家安排过来送东西的,我让人给东西都送去偏房了,父亲还是看一下,心中有个数儿。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道:这是陆大小姐单独给悠之的。
悠之好奇的接了过来,雕花的红木小匣子,倒是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言之道:你打开啊。
我们也看看是啥。
悠之迟疑一下,按开了扣子,也不知陆宁会送她什么,啪嗒。
卧槽。
言之发出惊呼。
悠之突然就笑了出来,一把最新款的勃朗宁,她飒快的拿到手中,利落的摆出一个姿势,笑道:帅不帅?言之:呵呵呵呵呵。
沈蕴看她这般,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行了,大过年的,你赶紧给收起来,别走火了。
倒是要多谢陆小姐。
悠之点头,道:还是陆宁姐体贴啊!沈蕴叮嘱:不准乱来。
悠之觉得自己真是好冤枉,这分明就是给她防身用的啊,怎么就是乱来呢。
想来这姐弟二人都喜欢送人枪呢,她之前也从陆浔那里得到一把。
许恒在一边看着,笑道:小妹真是讨人喜欢,早就听闻陆大小姐十分的高冷,倒是不想也能与小妹交往从密。
又想到秦家一早送来的东西,他笑容更是大了几分。
言之再次翻白眼,如果不讨陆宁喜欢就不用为她挨那一枪,我倒是希望我们家悠悠一点都不让她喜欢。
言之对这个二姐夫死看不上,也不搭理他,道:来,悠悠,我们打牌去。
真是一点都不想听这个倒霉催的拍马屁。
许恒看言之这般态度,也不恼火,脸上只是陪着笑容。
倒是沈蕴道:好好和你二姐夫说话。
陆家的大年三十儿与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贴好了对联,中午吃了团圆饭,下午便是无事儿,一家人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十分随意。
虽然悠之也挺喜欢打牌,但是倒是没什么人招呼她玩儿,她肩膀有伤,累着可就不好了,因此悠之只在客厅里吃水果看书,一旁就是小团子圆圆。
其实重新来过之后悠悠看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了,或者说,更加留心了,她这个时候再看,其实也是觉得,二姐并不是许多年以后开始忽视圆圆,而是现在就有这个倾向。
像是现在就是这般,竟是没有一个人管圆圆,虽说家里人也是不少,但是她不过才三岁罢了,懂什么呢。
让她自己这样走来走去,哪里安全。
凤喜。
悠之召唤人: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专心照顾圆圆。
凤喜哎了一声,应了。
晚饭之后一家人更是越战越酣,男男女女的,摆了好几桌,悠之带着圆圆去门口放鞭炮,笑的小姑娘直拍手,只道:小姨最好,小姨最好。
因着沈家一直都没什么小孩子,圆圆是唯一的,因此上上下下都疼她疼的不得了,若说差一分,那倒是她的父母了。
不过许恒也是精明的,看沈家人都这样喜欢圆圆,自然也要做出十二分喜欢圆圆的样子。
可悠之倒是记得,他曾经说过:从生下我就不待见这丫头片子,我许恒哪里能是没有儿子的人。
伴随着鞭炮声,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悠之有些好奇,望了过去,交代凤喜:去大门口看看。
很快的,凤喜就跑回来,身后还跟着秦希,秦希穿着大衣,抱着礼花,道:估计你喜欢,我过来和你一起。
圆圆对秦希张开胳膊:抱。
她是认得礼花的,喜欢的不得了,因此看到有人送,也高兴。
秦希一愣,紧张:我、我抱吗?悠之笑言:是呀。
秦希将圆圆接了过去,有点小紧张,嘟囔:我第一次抱孩子。
悠之歪头笑:你就当练习呀。
将来你有了孩子,就熟悉了。
许是新年的气氛太好,她开着玩笑。
秦希扬起了嘴角,道:哎呦喂,我也能有这样一个大闺女么。
招呼人将他车上的礼花都搬了下来,几人放了起来。
不过秦希到底是客人,凤喜将圆圆接了过去,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檐下。
看着礼花绚烂,秦希轻声问道;悠之,你还会如期出国吗?悠之淡淡的笑,随即摇头道:应该不会,我大概会伤好才走,怎么?她看向了秦希。
秦希轻描淡写:我要出国了。
恩,我应该比你走得早。
他低头看悠之,笑着言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国外读空校。
悠之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许久,她问道:你要去读空校?果然命运的轨迹是不会变得吗?秦希点头,认真:经过教授的事情,我突然就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渺小到什么也做不到。
大家都在努力做事,只有我还每天玩耍,其实我耽误的哪里是别人呢,只是自己罢了。
我与齐修哥谈过了,他说国内空军这一块是短板,若是我能学成归来,以后或许就能起到大作用。
我想,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该努力,也许有一天,我能成为他真正的帮手。
绚烂的烟花下,俊朗的青年神情坚定无比,他道:你说,烟花飞的高不高?他认真的笑了起来,我会飞的比它还高。
不落的雄鹰。
悠之想到这句话,温柔的笑了出来,她鲜少笑的这样温柔,秦希看呆了,悠之认真道:我相信,你会成为你齐修哥都钦佩的人。
秦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似真似假道:所以,你觉得齐修哥又老又不好,所以打算选择我了吗?是看到我年轻英俊身体好等等优点了吗?悠之哈哈大笑,戳他肩膀道:你能不能不这么自吹自擂啊!我说秦谨希啊,你现在都不一定打得过我,还身体好?完全看不出来啊。
秦希委屈死了,他道:我是靠智慧取胜的啊,打架什么的,有辱斯文,你懂么你!有辱斯文。
悠之哼:就打不过别人的人才这么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着烟花绚烂的星空聊天,沈蕴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楼下的一对年轻小男女,微笑点了点头。
父亲,你怎么不过去玩儿啊!涵之起身回房间拿钱,就看父亲的书房虚掩,来到窗边,见楼下正是秦希和悠之,她道:秦二少怎么过来了。
父女二人就这样看着楼下,也不知秦希说了什么,悠之捶了他很多下,秦希可怜巴巴的往后躲,不过却笑得欢畅,小圆圆围着两人转,咯咯的笑。
涵之见了,倚在窗边,轻声道:看他们这般就觉得年轻是真好。
停下话茬儿,看向父亲,言道:父亲、父亲该不会是想……涵之不知道自己揣测的对不对,但是她是看得出来的,父亲并不希望悠之与陆浔、秦言接触多,但是对秦希却并不介意。
沈蕴嗓音浑厚,悠之还小,这些我暂时不想,但是如若可以选择,我更乐意选秦希这样一个女婿。
涵之笑问:为什么?沈蕴反问道;那你觉得呢?涵之想了想,道:许是因为他更年轻,更容易被悠之掌控吧。
陆浔与秦言,他们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心思太多了。
悠之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这是赵二的口头禅,涵之时常过去送东西,倒是也学了去,沈父微笑道:其实说起来,既然是要结为夫妻,有哪里有谁被谁掌控的说法呢!心思多不多不重要,与悠之琴瑟和鸣才是正经。
其实我不看好这二人,倒也并不是全然因为他们年纪大。
沈父望着悠之的笑脸,道:你又什么时候见悠之对着少帅或者秦言笑的这样厉害呢?我是做父亲的,我希望的是自己女儿快乐。
夫妻二人要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兴趣才能走到最后。
悠之只是一个小女孩儿,而陆浔和秦言都背负太多了。
悠之与他们在一起,会辛苦。
涵之颔首,笑了起来:父亲整日我们操心。
沈蕴认真道:我现在有时想想,只怨恨自己在颖之的事情上没有更加坚定一些,许恒这个人,十分一般。
正是因此,我不希望你们几个受骗,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总是比对男子多许多的。
做父亲的是最该好好的保护你们。
涵之笑了起来,认真点头,我们都知道,都知道父亲的心思,也能体会您的苦心。
就算是最小的悠之也是如此。
沈蕴微微眯眼,道:你们几个之中,我最担心悠之,也最不担心悠之。
她比我们想的都冲动,又比我们想的都冷静。
很极端。
四姐四姐,哪有你这样的啊,取钱的功夫竟是跑来和父亲聊天,把我们撂在那儿,母亲可要生气了,走走。
岚之过来逮人。
沈蕴摆手笑:去玩儿吧。
………………………………………………………………………………………………………………………………………………………………………………………………………………大帅府。
陆浔斜倚在太师椅,穿着长靴的腿搭在茶几上,端着红酒品,整个人没有一丝醉意。
陆林进门禀道:少帅,之前在长山峡伏击大帅的人已经全都抓回来了。
陆浔立时起身,道:走,带我过去。
少帅,今日是……陆林有些为难。
陆浔似笑非笑:你们都能不过年,怎么我就不能?再说这年过的,又有什么意思呢?他望向热热闹闹的院子,此时正有奉城名角小凤仙在唱堂会。
他厌恶的皱眉,走!套上大衣,很快就出了门。
大年三十,街上不少孩子正在放鞭炮玩耍,车子开得不快,陆浔问道:他们交代了?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这次围堵大帅是收了别人的银子。
枪械什么的也是那边的人提供的,他们说不出是什么人,不过我检查了枪械和银子,还真是与袁家那边有关系,只是,你说袁家真有这么傻吗?这样明晃晃的给证据留给我们看?而且刚参加完他的寿辰就出事儿,谁不怀疑他啊。
现在各方的意思也都是他干的。
陆林禀道,迟疑一下,又道:这次的武器看着应该都是川系那边从国外进口的。
不过属下觉得不怎么对,详细调查了一下运送路线,觉得这武器过去的路线,怎么像是从咱们奉城走的。
陆浔顿时冷笑出来,他食指轻轻的点着窗户玻璃,道:从奉城过去的?倒是有点意思。
陆林点头,这条线索,属下并没有告诉第二个人。
我详细的询问了土匪头子,按照他的说法,时间,地点,路线,都像是奉城过去的。
他的家人都在咱们手里,他不敢与我们说这样的假话,而且这件事儿本身他就是一个受雇于人,犯不着往谁身上推。
而且说句难听的,他根本就分不出谁是谁。
陆浔道:赵云姗在北平那个人怎么样了?陆林道:死鸭子嘴硬,咱们用了刑,没用。
倒是个死忠派,也不知道赵云姗给他灌了什么药,现在还没有另外一个枪手的信息。
陆浔继续:他的身份呢?陆林尴尬:没有查到,他所有的身份证件都是假的,如果查到他的家人,这事儿还好办了,但是现在真不行。
陆浔沉默下来,没有继续说话,可以预见,这两件事儿本身都是针对他们北师而来,或者说是针对他们陆家而来,他蹙着眉头,仔细琢磨一下,道: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是。
陆浔沉默一下,又道:给我调查一下奉城所有的进口货物,看看这几个月有谁家从外洋进口了货物,一家都不能放过,如果这武器真是从奉城送过去的,我就不相信一点破绽都没有。
内贼,呵呵,内贼。
如若真是袁家做的,陆浔倒是可以理解,赵云姗在袁家,必然会在其中挑拨离间,但是如若是自己人做的,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如果他们自己的地方都有人有异心,那么事情才是真的不好处理,若不快些查清,怕是要出大事儿。
这样的道理,陆林也是十分明白的,他严肃:少帅放心,这件事儿我会很快调查清楚。
大帅那边?陆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暂时不需要告诉父亲了,大过年的,免得坏了他的心情,处理好了我会告诉他。
车子驶入北师大营。
陆浔踏下汽车,大步的进了军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