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张强进门。
不像刚才那位店小二口齿清晰,他说话磕磕巴巴,半响没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人高个子大,在霍公馆是霍丞的私人司机,举止行为皆是不失霍丞身份的,然而当着霍家长辈的面,他却表现得畏首畏尾,冷汗从光洁的脑门上一滴一滴滚落。
喊他进来的下属十分惊讶,偷偷打量霍丞的脸色。
霍丞放下茶盏,终于不耐烦的道:张强,你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就像是一直等着这句话,张强赶紧走到霍丞身边小声禀告:将军,宁蝶小姐失踪了。
来不及分析对面霍柏眼底的得意,霍丞刚要说什么,张强又道,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刚刚。
霍丞彻底脸色变寒,突地站起来,大步跨到霍柏眼前,然后直接将口袋里的□□抵上霍柏的太阳穴,说,宁蝶在哪?这一变故生得太快,刚才都在正常询案,怎么又两兄弟闹得要置对方于死地,霍元好面子,家丑不可外扬,他压下怒气劝道:小丞!我们这不是好好询案吗!回到你座位上去。
霍丞仿若未闻,枪口依旧顶在霍柏的太阳穴上,他眼底翻涌杀意,震得霍柏扶不稳桌子,双腿发颤,梗着脖子强作镇定,你敢当着爸爸的面拿枪对着你大哥?!一旁的乔氏惊呼:霍丞,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个宁小姐可是还没踏进霍家的门,算你哪门子妻?快把枪放下。
霍丞怒目里满是红色血色,他把枪口使劲朝前顶:我再问一遍,宁蝶在哪?霍柏痛得一声闷哼,龇牙笑:怎么?没想到你也有被人坑的时候?坐在上位霍家其余的几位长辈纷纷出声:霍贤侄,有话好说,切莫冲动。
霍丞,霍家先辈牌位前,怎容你放肆!这些声音在霍丞耳里听来只觉好笑,直到霍元站起来呵斥旁边的士兵:还不上前把你们将军手中的枪夺下来,他冲动,你们难道犯傻!我看谁敢!霍丞朝屋顶开枪,砰然一声周围寂静了几秒,霍丞阴森森地笑道:如果不说出宁蝶的消息,你们以为谁能活着出去。
这话自然是对霍家各位所说,霍丞的下属自然只听命于霍丞,他们瞬间端起□□将霍家祠堂包围。
对此霍元气得脸色铁青,他竟没料到他的亲生儿子会用军权来对付他。
这些年来把你的儿子当斗兽一样培养,会有今天难道不觉得欣慰吗?霍丞冷呵,显然是不在乎父子之情。
他又对着霍柏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宁蝶在哪?原本打算借宁蝶来要挟霍丞,霍柏压根没猜到霍丞对霍宅没有丝毫忌惮,可要他就这样认输,他不甘心,他豁出去一般,大喊:要我说出地点,可以,有本事你就朝自己开一枪!敢威胁我!霍丞不怒反笑,只是这笑令人不寒而栗,乔氏同样没有猜到霍丞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眼里,她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要抱住霍丞的胳膊不让自己的儿子受威胁,然而还不等走近,霍丞的食指轻轻一勾,那子弹嗖地窜出。
乔氏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霍丞打断另一条完好的腿,鲜血滴滴答答地染红地面。
你要庆幸我刚才枪口不准,霍丞继续笑,这森冷的笑容惊得霍元那声孽子迟迟地发不出音。
霍丞冷酷的嗓音再道:告诉我,宁蝶在哪?刚受鞭刑,又受枪伤,霍柏浑身无力,倒在地上爬不起身,霍丞蹲下神,俯视着他,如同看蝼蚁般藐视的眼神,霍柏的自尊心被刺痛,挣扎地说着:难道你就不怕你这样对我,宁小姐也讨不着好果子吃?我大可以杀了你再去找人,一个时辰我没有联系李皓,他已经带人把霍宅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所以有霍柏的通风报信,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我说,再过一个时辰我联系不到我的人,宁小姐会死无全尸呢?霍丞眼神半眯,扯起霍柏的领子,看来你是活腻了。
随即扭头对着下属道:端盆盐水来。
伤口撒盐无异于酷刑,霍柏本就是没有骨气的人,不过是心中的不甘撑着一口气,迟迟没有求饶罢了,此时终于受不住,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说了几个不成音的句子,倒是让霍丞越发不耐烦。
乔氏不指望身为丈夫的霍元会站出来帮他,为救儿子,她不得不抢先说出口:北兰山,她在北兰山的别墅里。
霍丞冷哼,立刻大步流星地离开祠堂,他早晚是要和霍宅决裂,不在乎提前一些,他走出霍宅,留下部分军队包围这里,早早等候的李皓迎上前,问:事件怎么样?见霍丞脸色不对劲,李皓不再多言,直到上车,霍丞方道:开车抓宁蝶的人不是我们安排的人,估计插入了奸细。
李皓面露愧疚,毕竟要主意是他想的,现在我们怎么做?派一部分人先去北兰山,乔氏说人在那,你和我先回霍公馆。
李皓点点头,知道霍丞对乔氏的话信不过。
人到霍公馆,巴巴等候的兰芯泪眼汪汪地冲过来,二少爷,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宁小姐。
霍丞没有出言责怪,再加上确实没有时间废话,他直截了当地询问,宁蝶出门前有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
兰芯仔细回想,想到件事,抽噎地说:宁小姐收到过一封信。
信在哪?!兰芯把信找出来,霍丞看完递给李皓,等李皓再抬眸,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答案不言而喻。
去凤彩儿的住处。
霍丞直接道。
车再次急速地赶到凤彩儿的居处,两个月不到的光景,昔日住在法租界风风光光红公馆里的大明星,今竟住在廉价的贫窑窟,要不是打听的下属回来担保,霍丞还有种弄错的感觉。
毕竟他让凤彩儿身败名裂,尝尝当初宁蝶被人八卦误解的滋味,却没特意和一个女人过不去,若凤彩儿稍微放下些骄傲,再聪明些,给宁蝶公开道歉,他不介意和陈粤明说说,让魅晟公司打消对她的雪藏。
贫民窟的巷子幽深,楼与楼之间,头顶都是晒着层层叠叠的衣服,地上的积水不干,久而久之散发出一种恶臭,霍丞的昂贵黑皮鞋毫不犹豫地踏过地面,只想着争取时间,整个过程都是漠然着一张脸。
找到凤彩儿的住处,一个混居的破院子里,凤彩儿的住处在偏房,等下属带头把门撞开,十平米大的房间里顿时充斥一股呛鼻的霉味。
而一个人影被绑住束缚在床上,嘴里塞着破布,听见门响,立即发出呜呜声。
霍丞让下属去解绳子,这被绑的除了狼狈的凤彩儿还有谁。
说,是谁让你写信约宁蝶,瞧这情况,自然凤彩儿也算受害者之一。
披头散发,仪容不整的凤彩儿恨然道:宁筝!她去哪了?她冲进屋子袭击我的时候,说要去南山!凤彩儿抬起头,目光像毒侵染过的狠辣,透过头发的缝隙,众人才惊觉她脸上被人划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这个曾经惊艳西南充满灵气的明星,怕是自此无缘大荧幕了。
从贫民窟里走出来,霍丞疾步如飞,李皓跟在他身侧,两人坐入轿车,李皓迅速发动车子,即便两人没有言语,也对彼此心思了然。
宁筝故意借凤彩儿约人打的是拖延时间的算盘,然尔又故意把行踪透露给凤彩儿,就是等着他们上门找人。
又是拖延时间,又是等着他们过去,这宁筝,怕是有计划在实施。
……光芒很暗,宁蝶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双眼又被人用黑布蒙住。
人一旦失去视觉,其他感官的能力便会被放大,她听见高跟皮鞋在瓷砖地面来回走动的声响,踢踢踏踏,之前那位强硬把她带到这里的男人并没有久留,甚至和这个屋里的女人都没有交谈,径直地离开。
凤彩儿?宁蝶疑惑地问。
女人嗤笑。
听这声拔高的鼻音,显然不是凤彩儿,宁蝶蹙眉,她最担心的来了,不知绑她的人是谁,又出于什么目的。
你要抓我做什么?宁蝶再次问道。
她自认自己态度良好,语气也算平和,然而那个女人却受刺激般地朝她大步走来,片刻宁蝶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冰冷,再接着刺痛过后,鼻子尖嗅出血味。
我们来比比,是爱慕你的霍丞来得快,还是你血流得快。
听这声音,宁蝶红唇发颤:宁筝。
宁筝笑道:不错,是我,听闻你算术学的不错,那你算算,从霍丞驱车开往这里需要多长时间,而他找到这里的时间要控制在多久内才能安然无恙的救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