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在见过张老的当天凌晨就离开了,约定月底再见。
她按时给莫非打了电话,电话接得很快,只是里面女子的声音依旧一板一眼,你很准时,一分钟也没有早。
夏芍咬了咬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应该是夸她吧?呵呵。
其实,她从张家楼出来的时候就给徐天胤打过电话了,跟他说了与张老相认的事,并表示会在月底出席玄门的风水师考核,会会玄门的弟子,也看看他们的水准。
对此,男人似乎很担心她,沉默了许久,才说了简单的三个字,要小心。
挂了电话之后,夏芍这才给莫非打的电话。
之前因为怕他们夜里在李家大房二房家里干活,贸然打电话会坏事,于是她才看着时间,准点报平安的。
事情安排好了,我们会对你说的三人进行监视,一旦有证据就会找你。
嗯,我还有件事请你们帮忙,帮我再弄件易容的面具,不起眼的容貌最好。
夏芍打算跟张中先一脉的人去参加风水师考核,自然不能以真面目见人。
而她给李卿宇当保镖的模样已被余家的人见过了,自然不能顶着这张脸去。
好,三天后你来取。
莫非说完便挂了电话。
三天后,夏芍依旧是等夜深了,才从窗户溜出李家大宅,来到了莫非和马克西姆租住的老旧房屋。
屋里,高大的男人正一脸无聊地在沙发上玩着自己的军刀,见夏芍进来忙把军刀宝贝地收起来。
夏芍看了看,发现屋里比上回来时,多了三套监控设备,屏幕画面竟然有二三十台,里面放的正是李家大房和二房家里的画面。
客厅、卧室、书房、厨房,连浴室的画面都有,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一夜之间做到这些的,但显然他们是有自己的法子的。
夏芍见此时画面里,李家人都在熟睡中,但李家三代李卿涵和李卿驰似乎都不在家中。
李卿涵在外头有两套公寓和一套别墅,李卿驰在外头也有一套公寓和别墅,他们两人不是每天都回家住,也不是每天都回公寓,有时会住在公司里。
关于他们两人的住处和公司的休息室,这三天我们也安了监控设备。
但他们两个现在都还没有回家,也不在公司。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零点九分,按照我们的调查,忙完公司的事之后,李卿涵习惯去酒吧喝酒,李卿驰习惯与朋友出去兜风。
在李卿涵常去的这家酒吧里,现在还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而李卿驰与朋友赛车兜风,地段不定。
见夏芍看向监控的画面,莫非便指向其中的一些屏幕,对夏芍说道。
没想到他们三天内把事情安排得这么稳妥,夏芍也有些惊讶,这两个人还真是很专业。
这里有你要的东西,你看看,这里面的事有点可疑。
莫非转身递来两样东西给夏芍。
夏芍一愣,见莫非手里拿着两样东西,除了一件易容的面具之外,还有块录影带。
夏芍接过录影带,当即便放了看了一遍。
监控画面里是李家大房的书房里,时间应是晚上,李伯元的长子李正誉在书房里看书,妻子柳氏敲门进来,带着二房的媳妇舒敏,舒敏进来之后先跟李正誉客气了几句,然后便表示有私事要谈。
柳氏面有担忧之色,显然对丈夫和妯娌独处有些怪异的表情,但她很通情达理,送了咖啡进来,就回避了。
舒敏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说起了话,大哥,我就开门见山了。
这两天卿宇已经在公司开始接手交接的事,对此,你有什么看法?莫非和马克西姆装的监控设备很高清,声音也清晰,连李正誉合上书抬眼之前轻轻蹙了蹙眉头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正誉抬眼的时候,已经笑了起来,有些憨厚,弟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董事会已经通过了卿宇任集团总裁的决议,董事会那边我也疏通劝服过了,我的态度很明确了。
既然爸看好卿宇,那咱们当子女的,就只能支持他的决定。
大哥孝顺,这我知道。
我们正泰也是孝顺,对爸的决定没有二话。
不过,今天爸不在这儿,有些话就是咱们两家之间说说,所以我就说句心里话。
爸的决定从子女的角度上讲,我也没意见。
可从我为人母的角度上讲,我就有点意见了。
我们家卿驰虽说是鲁莽点,可你们家卿涵可一点不比卿宇差啊。
卿宇继承了李家,以后他这一脉的人就是正统,可大哥你才是李家的长子啊!你是孝顺爸了,可卿涵本来应该接你的班的,你叫他心里怎么想?舒敏言辞并不激烈,脸上甚至含着笑。
卿涵那边我问过他了,他没什么意见,卿宇在公司的成绩确实比他好,他自己也承认有不如人的地方。
孩子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能说什么?弟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当父母的,哪有不为孩子好的?我知道这件事你们家卿驰一定心里不服气,你回去好好做做他的工作,实在不行,你让他来我这里,我这个当大伯的开导开导他。
李正誉说话滴水不漏,听得舒敏眼一垂,眉头轻轻一皱,再抬眼时仍是笑着,不过语气却变了。
行了,大哥。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这些了,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咱们李家就属你能忍。
不过,大哥的那些如意算盘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
你那么积极地说服董事会,现在外头哪个不说你心胸大度?你倒是赚了个好名声。
等到时候卿宇一死,你在公司万众归心,谁还能阻止你继承公司?爸就是再有别的提议,董事会就第一个不同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给卿宇疏通董事会,我苦心还落不下一句好话了吗?!谁在你面前嚼舌根?谁允许你心胸狭隘,胡乱猜测的?李正誉一听这话就拍了桌子,这个表现一直很憨厚老实的男人,此刻面露怒色。
是不是胡乱猜测,大哥心里有数。
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找沈老大那种在三合会有些根基名望的人来办事。
我会找个小混混,钱给的不用太多,事成之后也不怕被他讹上,处理起来容易。
舒敏笑意颇深地看向李正誉,看着他眼底一瞬间惊骇翻涌,眼底笑意更深,她起身往李正誉书桌上轻轻放了张纸条,往前优雅地一推。
大哥,你也不用怀疑我帮你目的。
你也知道,我跟伊珊珊从一开始就不和,我不会让她踩在我头上的。
这件事,总归来说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大哥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舒敏优雅地一笑,说完便提出告辞,离开了李正誉家里。
她刚走,李正誉的妻子柳氏就进了书房,见丈夫气得一把将书都推去地上,便目露担忧,我在门口都听见了,老公,你不会真找人想对付卿宇吧?你可别犯傻,那是犯法的事!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但爸已经决定了,你就别……行行行,我知道了!李正誉有些烦躁地摆摆手,但话一出口,他也感觉自己的态度不太好,于是这才缓了缓神色,把妻子揽来身边,安抚道,舒敏向来心机深,都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她说,你去找三合会的沈……她知道什么?那是卿涵晚上去酒吧喝醉了酒,跟人话不投机打了一架,伤了三合会的一个人,正好是沈海手下的,我去跟他要了点情面,就这么简单。
真的?柳氏看着丈夫,明显不知该不该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结婚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李正誉笑看向妻子,眼神真诚。
柳氏这才被他说服了,又问道:那她还叫你考虑什么?她给了我个号码,上面没写人名,我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号码。
什么?柳氏变了脸色,在丈夫的书桌上找到纸条看了看,确实没有人名,只有打印机打下的一串号码,你可千万别打,不然咱们家就说不清了!你看这事……要不要跟爸说说?李正誉笑着把妻子揽入怀里,这事你别操心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把号码给我是什么意思?舒敏心思倒深,拿捏起我来了!她这是明摆着把我当枪使,事成之后,她攥我一个把柄在手,再拿来要挟我,公司到时候就是他们家的。
呵呵,好算盘!只不过,她拿捏错了人。
我可没有害卿宇的意思,这纸条上面什么也没写,就算给爸,她也会推脱掉,搞不好反咬一口说我们害她。
我看,还是不给爸的好,别到时候事情不成,惹我们一身腥。
你就放心吧,我觉得她不敢动手,毕竟是女人,心肠狠了点,胆量却是没那么大的。
那卿宇……卿宇身边爸给他请的职业保镖呢,你担心什么?大不了我去找三合会的熟人说说,出点报酬,让他们再注意着卿宇的安全就是了。
柳氏一听丈夫这么不避讳地说三合会,这才彻底放了心。
抬眼间,便见丈夫看向自己,眼里含笑,有些感慨。
唉!人家说,娶妻当娶贤,这话一点也不错。
老二倒是个老实人,可惜他老婆心机太深。
不像我,娶了你这么个贤惠的,想犯错都不行。
柳氏顿时闹了个红脸,她保养得好,四十来岁,看起来就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这一笑顿时有几分妩媚和羞怯,仿佛年轻时候。
李正誉顿时眼神亮了亮,伸手去拉妻子……录像的画面就到这里便停住了。
接下来后面的事,想必便是夫妻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夏芍低垂着眼,唇角笑容怪异,颇为感慨。
真是演技派!也不知道李卿宇的命是好还是不好,遇见这么个大伯。
就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这演技算不错了。
不过,痕迹太明显,表情不协调,肌肉过于紧张。
莫非把带子递给夏芍,如此评价。
夏芍哭笑不得——姑娘你好严格!这样已经很难判断了,你还想他怎么样?就目前的监控带子,证据稍显不足,过两天再有消息,我会联系你的。
那条手机号码我拉进距离看过了,我们会查查这个人的。
莫非道。
夏芍却摇头笑了笑,这已经足够了,我打算拿回去给李老看看,让他召集家庭成员,把这卷带子放出来看看。
嘿!那怎么行?马克西姆从沙发上坐直起来,人高马大的他即使是坐在沙发上,块头之大,都给人一种压迫感,你没有听莫说吗?这卷带子证据不足,你这样叫打……打草吓跑了蛇!打草惊蛇。
莫非回头纠正。
对,就是这句!你这样,他们知道了我们在监视他们,还让我们以后怎么监视?我很希望,你们以后可以不再监视。
面对马克西姆的不满,夏芍笑意从容,但说出的话却让他一愣,明显没听懂。
夏芍却看着他,淡淡笑道:这不叫打草惊蛇,叫敲山震虎。
蛇跟老虎有什么区别?马克西姆显然不懂这两句话之间的区别,但莫非懂,她顿时便看向夏芍。
夏芍看了眼手中的带子,目光复杂,笑容却是柔和的,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不是很好吗?我当然可以等他们动手,抓个现行。
但那样的结果对李老来说未必是好的,罪行已经犯下,罪证确凿,儿孙面临谋杀指控,亲情败落,外界唏嘘……我想这对一位迟暮之年的老人来说,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现在就把这卷带子放出去,敲一敲这些人,告诉他们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懂得收手,名誉、地位、家庭、自由,什么都不会丢。
我想,如果结果会是这样,那么对李老来说,会是最好的。
夏芍这也算是为李伯元着想,报答老人在余九志的事情上肯帮她的恩情。
马克西姆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她,莫非则看向夏芍,眼神略深。
两人都不开口,夏芍把带子和面具都收好,当然,这几天还是请你们继续监视,月底我可能要离开几天,到时我引荐一下,李卿宇的安全就请你们代为保护几天了。
说完,夏芍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直到她走后,屋里还是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马克西姆继续拿出军刀来耍,咕哝一声,这女人现在又好心肠了,当初拿我当垫背的时候怎么不好心?莫非看他一眼,表情严肃,她是我们的雇主,背后不要谈论雇主是非。
……夏芍拿着录影带回到李家大宅的第二天一早就把带子交给了李伯元,李伯元看后大怒,抖着手一拍桌子,混账!管家!把他们都给我叫回来!李家大房二房被叫回来的时候,李卿宇正在公司,李伯元也是有意瞒着他,不想让他面对这卷带子的内容。
李卿宇的父母也没被叫回来,以两人的性子,知道这件事必定大吵大闹,李伯元对三房儿子儿媳的性子还是清楚的,因此也瞒着他们,没叫他们回来搀和。
李正誉和柳氏带着儿子李卿涵,李正泰和舒敏带着李卿驰来到大宅的时候,被管家请去了书房。
书房向来是老爷子叫儿孙训话的地方,两家人一听去书房,都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心中直跳。
待到了书房后,看见李伯元沉着的脸色,两家人又是心下跳了跳。
然而,等李伯元让管家把带子放出来之后,两家人的心就跳不起来了。
李正誉和舒敏的心都像是要骤停一般,尤其是舒敏,脸色煞白!她第一个看向李正誉,以为是他在家里安了监控,故意揭发自己。
而李正誉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虽然一直没露出什么马脚来,后面也编瞎话把妻子糊弄了过去,但——是谁在自己书房里安了监控?!老爷子?李卿涵和李卿驰两个小辈儿也没想到两家长辈之间发生了这种事,顿时看向各自父母。
二房的李正泰先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难看地看向妻子舒敏,你干的好事!你怎么解释!我、我……舒敏百口莫辩,脑子里还发懵着,但一眼看见李正誉,忽然就目光一闪,一指他,控诉道,这是大哥设套害我!昨晚明明是大哥叫我去的。
你血口喷人!李正誉一惊,大怒,忙跟李伯元解释,爸,录像里你也看见了,我是一心支持您老的决定,一心为卿宇着想!儿子是什么性子,您老不清楚?您可不能冤枉了我。
是啊,爷爷。
李卿涵少见地开了口,看了父亲一眼,我爸说的没错,那晚我是在酒吧喝多了,跟几个人闹得不愉快,没想到里面有三合会沈海手下的人,我爸是帮我出面调解的。
李正誉点点头,暗地里却垂眸,不着痕迹地看了儿子一眼。
李伯元怒色不减,看着自己的儿孙和儿媳妇,心中却是悲凉——谁有心害孙子李卿宇,他早就知道了!夏芍和余九志两人的话,分毫不差!眼前在自己面前站着的,都是自己看着长大、寄予厚望的儿子孙子,如果不是知道谁包藏祸心,仅仅用眼去看,还真是分辨不出来。
这就是豪门家族的悲哀……家门不幸啊!但,夏芍把这卷证据明显不足的带子交给他,他也知道她的苦心。
今天把这卷带子放给他们看,希望能在他们心头敲一敲,现在收手,以后他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儿子还是他的好儿子,孙子还是他的好孙子,儿媳也还是以往那个知书达理的儿媳,他只当她是为了她儿子一时鬼迷心窍,生出错心来。
至于小芍子,他承她这个情!也希望儿孙以及儿媳能及早回头,不要悔恨终身!这卷带子,李正誉因为隐藏得好,没有证据证明他有害李卿宇之心,但舒敏却是露了底,想抵赖也没办法。
她见李伯元怒瞪着自己,连丈夫都用陌生的眼神看她,儿子更是盯着她没说过话,顿时便脸上涨红,呼吸急促,索性一咬唇,心一横,认了!对!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谁敢说我说的不是实话?三房本来就没什么本事,卿宇就是命好,出生的时候刚巧碰上妈过世,爸那时候正心情低落,一听说卿宇出世就天天说这孙子是妈送来安慰他的,这才赶紧接了回来。
要不是这样,就凭伊珊珊三流戏子的出身,她能进李家大门?要不是这样,爸能把卿宇当个宝贝,从小教养在身边?舒敏嘲讽一笑,直视李伯元,呵!爸,你也摸着自己良心问问,你什么时候对卿涵、卿驰那么好的?都是你的孙子,卿涵还是长孙呢!二婶,你为卿驰我能理解,可是请你别把我扯进来。
李卿涵垂眸道,对舒敏的那番话看不出心里作何感想。
舒敏怒极反笑,好!好!我不说你!就当你小时候我白疼你了,你们一家人就装吧!我现在就说我儿子,我们卿驰哪里差了?他就算性子急点,那不是因为年轻么?再说了,还有我们家卿朗呢!他在国外读书,天赋也不差。
爸,你想立能的话,怎么也得把几个孙子辈的孩子都考虑进去吧?你给我闭嘴!李正泰气得脸上涨红,怒瞪妻子,我跟你说过了,不争继承人!不争继承人!你怎么就是断不了这个念头?你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知道合不合适么?卿驰我早就说过了,太浮躁!太冲动!卿朗是聪明伶俐,但他心根本就不在继承公司上,他有他自己想做的事,当初他出国读书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就不知道儿子要什么?你能不能不逼他?你才给我闭嘴!结婚二十多年,舒敏第一次跟自己的丈夫这么说话,她眼神狰狞,模样有些疯狂,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儿子好!我逼他也是为他好!我不像你,什么都不管,爸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知道为我、为儿子争取。
结婚二十多年了,你为我们争取过什么?我舒敏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李正泰一听这话,如遭雷劈,不可思议地盯着妻子,脸色涨红,连连点头,窝囊废?我堂堂一个李氏集团欧洲区的副总裁,你嫁给我觉得委屈?好!好!你觉得我窝囊,那你去找个不窝囊的!滚!从今往后,李家的大门你别给我进!舒敏也觉得自己话说得过分了,但她没想到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居然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顿时她便也晃了晃身子,眼里含泪,硬是不肯低头,点头道:行!你撵我出门,以后你就别想再让我回来!你以为我不在了,你跟儿子就能好吗?告诉你!爸根本就不信任我们!要不然,他这录像带哪里来的?安这种东西,他有把你当做儿子看待吗?她这么一说,书房里便没人说话了。
连李正泰都看向坐在书桌后的李伯元,李正誉也看过去。
这对他来说才是重点。
录像带哪里来的?自己家什么时候被监控了?书房的摄像头安在哪里,除了书房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最主要的,这事是不是爸受益的?他这是怀疑了?他怎么会起疑心的呢?嘶!是不是余大师那天祈福作法那天?他早就觉得那天不太对劲!是不是余大师上回来家里,看出了什么,然后透露了出去?这……这件事到底露了多少?老人到底有没有怀疑到他身上?李正誉心思百转千回,诸般神色皆压在眼底,不曾表露,只是看着李伯元。
而李伯元坐在椅子里,由管家帮忙顺着气,看起来气得不轻。
我……你、你们……李伯元喘着气,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看着自己的儿孙儿媳,你们是李家的人,我创下的李氏集团,给你们打下的江山基业,我亏待你们了?你们哪个不是一出生就是少爷?佣人伺候着,家里的钱花着,受着高等教育,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我是为了集团好,才定下的继承人!集团没有了,你们哪个还能是少爷!少奶奶!孙少爷!你们给我说,我李伯元辛苦打拼半生,我对不起你们哪一个!李伯元说到最后,不停地咳嗽,柳氏看见了赶紧去安慰公公,给老人家顺气。
舒敏却是哼笑一声,话是这么说。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谁不是手背露在外边,手心抓在手里?我们对您老来说,都是手背肉。
卿宇才是您的手心肉!你!你!李伯元脸色发白,直喘气。
一旁帮忙给老人拍着胸口的管家却是听不下去了。
他是李家的老佣人了,最是知道分寸,主人家里的事,按理是没他插嘴的份儿的,但他这回就算是僭越一回,这话也得说。
二少奶奶,您就少说一句吧!您就没看看今天到老爷书房里来的人?卿宇孙少爷不在,三少爷三少奶奶也不在。
老爷这是把他们支开了,有意给您留了颜面和后路的!舒敏一听,整个人怔愣当场。
今天若是伊珊珊在,以她的性子,与舒敏争斗二十多年,她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李家不许她报警,她也会把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上层圈子里的人都会知道她舒敏为了争夺继承权,撺掇大伯哥谋害侄子。
别说颜面扫地了,名声都臭了!搞不好,伊珊珊会夺了这带子,日后当做胁迫也是很有可能的。
舒敏终归不是傻子,一听管家的话,顿时便想通了后果的严重性。
但她从小也是官家千金,从来没遇到过今天这么丢人的事,早就乱了心,一听管家也来说她,顿时便道:闭嘴!你一个下人,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你!不识好歹!不识……咳咳!李伯元抚着心脏,怒极之下眼一瞪,竟开始大口喘气。
书房里的人一看不对劲,一下子变了脸色,赶紧拥上前去,快快!叫救护车!药呢!药呢!管家脸色一变,药他就带在身上!这是今早李小姐从老爷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吩咐他的,她告诉他要准备好药,另外通知家庭医生先过来。
夏芍今早将带子交给李伯元的时候,自然从他面相上看出今天他有疾厄之兆来,不过她知道李伯元这几年没有大劫,所以今天的事不会危及性命,因此才放心跟着李卿宇去了公司,只交代了管家怎么做。
管家立刻拿出药来,给李伯元服下,并从书房的小卧室里换来家庭医生,给李伯元做了急救,然后打电话,将他送去了医院。
李卿宇在公司接到李伯元住院的消息时,已经是他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匆匆赶到医院,见大房二房的人都在,惟独舒敏不在。
舒敏是两家人没敢叫她在这里,怕李伯元醒来看见她再犯病。
而没被抓着什么把柄的李正誉自然要留在这里,一来是理所应当,二来走了总显得自己心虚。
李卿宇路上已得知了录像带和老人住院的原因,虽然录像带他并没看,但却唇抿了抿,镜片反着寒光。
录像带哪里来的?去医院的车上,李卿宇沉声问。
但他当然不是问司机,而是问夏芍。
夏芍平静地看着他,我给的。
你没跟我说。
男人转头看她,声音很沉。
夏芍的目光还是平静,她这么做有她的理由,她认为她做了最好的处理,因此坦然无愧,你是在怪我把这卷带子给了李老,导致李老住院?李卿宇看着她坦然的目光,目光深沉,却最终转过头去,不是。
你只是在尽本职,错在有害我之心的人。
但你应该跟我说的,为什么瞒着我?李老不想让你知道。
你明白他老人家的苦心,那卷带子对你来说太残酷。
可我还是知道了。
李卿宇微低着头,除了声音发沉,听不出其他情绪。
但夏芍还是觉得他镜片莫名闪动,在面临亲情如此残酷的伤害的时候,这个老成持重的男人终归还是有些受伤的。
但你至少没看到那卷带子。
有点时候,你觉得结果很残酷,但其实过程更残酷。
至少,你还有疼爱你的爷爷。
夏芍开导他。
男人却低着头,可他现在躺在医院。
夏芍内心叹气,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男人安慰起来有时候比女人还麻烦,她只得道:放心吧。
李老不会有事的,他十年之内不会大劫。
身体虽然是有些健康问题,但基本不会出现大问题。
这话总算让李卿宇抬起头来,怪异地看向她。
夏芍一笑,神秘,半开玩笑道:我是全能保镖,什么都会的。
看风水、看相、推演命理,我都会的。
男人看着她,这才不知是气还是笑地勾了勾唇角,是。
你物超所值,还会心理辅导。
所以?我已经收了李老的雇佣金,你还打算再多付我一部分吗?李卿宇的嘴角明显抽了抽,看向窗外,唇边噙着淡淡笑意,模棱两可,再说。
正因有夏芍的开导,一路上李卿宇的心理压力少了许多,但车子到达医院的时候,他还是目光又寒了下来,脚步不由加快。
李伯元住的是单独的豪华病房,李家大房和二房在外屋的沙发上坐着,李伯元在里屋挂着点滴,尚且睡着。
见到李卿宇进来的时候,两家人明显眼神躲避,有些心虚,不太敢直视他。
而李卿宇一道慑人的目光在两家人身上定了定,少见地没跟两家长辈打招呼,直接进了里屋去看李伯元。
医生表示李伯元并没有大碍,他心脏是有些不好,但还没到需要手术的严重程度,不情绪激动的话,只要按时服药,基本上几年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夏芍明显感觉到,李卿宇在听见这句话时,整个人肩头都松了松。
他坐在床边,拿了温毛巾给老人擦着脸,动作缓慢,很是认真,直到擦好了才放下手头的事,到了病房外间的屋子。
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李卿宇面色冷淡,语气生硬。
李正誉和李正泰愣了愣,为他这语气微微蹙眉。
旁边的李卿驰受不了了,李卿宇,你这什么态度!爷爷病了,我们就不能在这儿陪着看护了?但没想到,他便觉得脊背一寒!正对上李卿宇发着寒光的镜片,他的眸看不清晰,但却让人觉得冷,明明两人身高差不多,但被这个小他两岁的堂弟看着,李卿驰却有种他在俯视他的感觉。
声音小点,这里是医院。
李卿宇一句话,便让李卿驰闭了嘴,而他环视自己的亲人,也是一句话,便让他们也闭了嘴,爷爷是为什么进的医院?两家人都不说话,李正誉表面上还镇定些,李正泰则觉得理亏,毕竟是他妻子闹出来的,他顿时便道:行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卿宇,等你爷爷醒来,记得告诉我们。
李卿宇垂眸点头,显得很疏离,爷爷醒了要见你们,我再通知。
没通知你们之前,记得别出现在医院。
他这话又让两家人皱了眉头,李卿驰又要闹,你凭什么……凭我是李家的继承人,李氏家族未来的主人。
李卿宇声音沉敛,气势慑人。
这话明显对两家人有所震动,像一锤子敲在心头。
对!他现在是李氏家族的继承人,在李家,除了李伯元,他说的话就是命令。
李正誉垂着眼,神色难辨,李卿涵则抬眼,深深看了眼李卿宇。
至于李卿驰,已经是气得脸色涨红。
这里有病人,不需要这么多人,会影响病人休息。
李卿宇转身对护士道。
护士为难地看了看两家人,最终还是二房的李正泰先发话,带着两家人或没脸、或气冲冲地走了。
夏芍全程在里屋看着,内心一叹,只希望这些人就此收手。
之后的几天,李伯元醒了,也没提要见大儿子和二儿子,只是在医院里躲清闲。
而李卿宇面相上的白气确实是少了几分,这让天天看在眼里的夏芍有些欣慰。
眼看着到了月底,李卿宇印堂上的劫象又弱几分,夏芍见了也总算是能放下点心来请假几天,去参加风水师考核了。
玄门三年一次的风水师考核,来的人大部分是玄门的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风水师,算是术数界一大盛事了。
这可跟一帮老家伙在杂志报纸或者电视台上打嘴皮子仗不同,这次考校的是真功夫。
察地脉、望龙气、断阴宅,风水布局、占卜推演,一切综合性运用,还有术法上的考核。
风水师之间的斗法,寻常不选在太喧嚣的市井之地,主要是避开误伤地气和伤人的事。
因此,地点选在远离香港的一处小岛,为期一周。
传说,那处小岛是处废弃的小渔村,现在没有几户人家居住。
而村子败落的原因是……闹鬼。
张中先将他这一脉所剩无几的十二名徒子徒孙召来香港,将夏芍带在队伍里,向玄门表明他们将参加这一次的考核。
张中先这一脉的弟子,上一届的考核就没有参加,按照玄门的规矩,这一届再不参加,就视为改行,不再从事风水这一行。
因此,在玄学界销声匿迹的张氏一脉弟子这次报名参加考核,玄门里虽然是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余九志冷哼一声,眯起眼道:他还不死心?还想在这一行冒头?哼!既然他想让一脉死绝,那就让他来!丢了脸,死了人,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玄门收下了张氏一脉弟子的报名申请,约定月末那一日,搭乘游轮一起前往小渔岛。
而夏芍在走之前,先用天眼预知了李卿宇近期的吉凶,发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便将莫非和马克西姆引荐给了他,暂时由两人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对于她要离开一周的事,李伯元是知道内情的,因此除了嘱咐她千万小心之外,也担心李卿宇会遇到什么事。
在夏芍保证他这一星期不会有危险、并且介绍了两个人来之后,李伯元才放下了心。
李卿宇却是对夏芍的突然离开感觉意外,也觉得有些怪异,但她表明是公司方面的紧急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在她临行前的一晚,敲开了她的房门。
两人相处两个月,虽是住在一间卧室里,但却谨守这一道房门之隔,李卿宇从来没进去过,今晚却是破天荒地敲门进了来。
夏芍的行李很简单,除了日常用品,就只有几件衣服和外套。
她早就收拾好了,见李卿宇敲门进来,也是愣了愣。
他站在屋里,垂眸看了眼她的小行李箱,镜片在柔和的灯光下反着暖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件玉罗汉的挂件,正是夏芍给他的那件。
既然是公司紧急的事,那这件东西你就收回去吧。
夏芍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心里温暖,面儿上却只淡淡一笑,不用了。
已经给了你,你戴了两个月了,这玉认了你为主人,我戴着也跟它无缘。
却不想,李卿宇浅浅皱了眉,你还真把自己当风水师了?夏芍笑而不答,只道:反正我这次不是去执行危险任务,只是有点紧急的事要立刻处理一下,我会按时回来的。
这期间,我会和我的同伴保持联络,你会有我的消息的。
李卿宇看了她一会儿,仿佛在以他的经验断定她不像是撒谎之后,才将玉罗汉又收了起来,转身出了房间,回来晚了的话,我多付你的那部分雇佣金,你就拿不到了。
……直到房门关上,夏芍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财迷吗?第二天一早,夏芍带着她的小行李箱从李家大宅离开,却是半路到了酒店。
在酒店的盥洗室里易了容,换上自己久违了的白裙子,打车去了张家楼,与张中先一脉十二名弟子认识了一下之后,便一起来到了海港。
登船,起航。
开始了她为期一星期的闹鬼小渔村之旅。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十三章 出海,小岛游轮行驶在海上,海风微咸。
甲板上,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立在船头,遥望阔蓝的海面,轻轻闭眼,神态惬意。
海风带起她的裙角,从身后看,气质宁静,颇有几分出尘之姿。
只是从正脸看的话,她的容貌其实并不起眼,可以说是扎在人堆里也找不到的类型。
这少女自然就是易容前来参加风水师考核的夏芍。
她很少出海,即便是在青市读了两年高中,学校就靠近海边,她也只在海边逗留过,从未有机会和时间乘船出海。
这一次对她来说,倒是新奇的体验。
来香港两个月了,内地公司的事夏芍大部分都交给了几员大将打理,她只在晚上李卿宇休息之后,自己关上门在房间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远程听孙长德对公司事务的报告。
这几年,公司无论在拍卖会方面还是在古玩行方面,运作已经很娴熟了。
夏芍觉得,她不在的这一年,正是考验公司运作能力的时候,她掌握着大方向,具体的实施则交给公司的各部门,让各部门各司其职。
一年的时间,若是她在外地的这段时间,华夏集团的一样能运作得很好,蒸蒸日上,那就表示集团在青省根基已稳。
待她到了大学,就是可以再有大动作的时候了。
艾米丽那边的艾达地产,在青省跟龚沐云收购的金达集团在争夺地标上发生了几次冲突,但新纳地产公司在最后总是有意无意地退让了,这让省内商界圈子的人很是看不懂。
夏芍得知这件事后只是一笑,她告诉艾米丽,让她暂且不必在意这件事,地产公司在省内的运营继续。
而她打算在解决了余九志之后,便让艾达地产进入香港发展。
这边风水传承昌盛,她的风水术在地产行业会得到很好的运用,地产公司在这里发展,比内地容易打开市场,也更容易积累资本。
到时候,她会回去跟龚沐云堂堂正正较量,光明正大地把新纳地产收购到手,再以青省为根基,进军全国地产行业。
集团运作和发展的蓝图一直在夏芍脑中,只是她如今诸事缠身,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到了收拾余九志之后。
这段时间,她要专心对付仇敌!青省的上层圈子对于夏芍突然转学的事很是震动了一番,都大感意外。
有的人遇到了投资和运程方面的事,想找夏芍找不到人,竟跑去了华夏集团的总部,直接找上了孙长德。
希望能问明夏芍在香港所念的学校或者住址,亲自来港找她询问一些事。
对此,夏芍只告诉孙长德,让他转告这些人,暂时等待几个月。
她目前以保镖身份在李家,学校那边早就办理好了转学手续,但是开学却没去报到,而是暂跟学校请了假。
今年夏芍面临高三,课业很重,她也不想这时候请假。
但实在是走不开,她只能把时间挤在晚上睡前,听完孙长德对公司事务的汇报后,再拿出书本看书复习,除了去找莫非和马克西姆的那两晚,这两个月她每晚都是凌晨才睡,早晨又早起。
还好靠着玄门的导气之术,调养元气,这才维持着白天的精神。
最近李卿宇的面相上的劫气越来越弱,等他完全没有了劫象之后,她就可以安心去学校报到了。
至于跟余九志的恩怨,跟她在李家还是在学校没有关系。
不过,夏芍估摸着,最快也得等她从渔村小岛的风水师考核回去之后。
夏芍睁开眼,将所有的事整理过,这才看了看海面风景,转身准备会舱室。
前往渔村小岛要三个小时,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回去看看书。
她出来的时候,小行李箱里带了两本课本,留待路上和在岛上的时候晚上打发时间用的。
现在不能去学校,只能这样挤时间复习功课了。
然而,正当夏芍要转身的时候,听见了身后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夏芍一愣,接着苦笑,转过身去。
见身后走过来一个穿着T恤和休闲短裤的小男孩。
说是小男孩,其实也不算太小,有十二岁了。
男孩皮肤很白,T恤也是白色的,上面画着一只短尾巴的龙猫,休闲短裤很肥大,脚上穿着一双夹板拖鞋,手腕戴着只白色的迪斯尼猫怪手表,怎么看都是走可爱风的男孩。
但他的个性绝对不是可爱型的,一双吊角眼,眼往天上看,头发尖儿根根竖着。
夏芍跟他认识了一早晨,就知道这小子脾气绝对称不上好,臭屁又都点欠揍的臭小子。
男孩名叫温烨,是玄门张氏一脉年纪最小的弟子,义字辈,师承张中先唯一的女弟子海若。
这小子别看年纪小,在阴性术法上的天赋却很高,他对灵魂方面的事感应很强烈,擅长抓阴人,驱灵,使用符箓。
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叫魂和抓鬼,实打实的小神棍……如果不是他天赋这么高,这次张氏一脉也不可能让年龄这么小的他跟着一起出海,去往小岛。
张中先的三名弟子里,只有海若是女的,因此夏芍这次就以海若在美国五年前在美国新收的弟子为名,参加这次风水师考核。
既然要以海若弟子的名义,夏芍的身份张中先便不好对弟子们隐瞒了。
他收弟子,对心性要求极严,信得过三名弟子的为人,因此夏芍的身份他的三名弟子已经知晓,但张中先的徒孙们却是不知道的。
只有海若的三名弟子知道夏芍并非她所收的徒弟,因为夏芍从未跟他们一起修习过。
对此,海若声称夏芍的师父是张中先已过世的一名弟子几年前收的,这次是想为师父报仇,为了不引起余家人的注意,才谎称是她的弟子。
张中先曾收有七名弟子,都在海外发展,后来他们各自又收有徒弟,因此同门之间未曾见过面的事也是常有的。
夏芍便因此顺利蒙混过关。
但过关是过关了,温烨这小子却让夏芍有点头疼。
他五岁就入门,坚称入门的年头比夏芍长,非得喊夏芍师妹。
一早晨的工夫,他已经在张氏一脉的弟子中宣称,从今天起他不再是最小的弟子,他有师妹了!并且,他开始充分行使身为师兄的职责,走到哪儿都看着夏芍,一副指点和教诲的姿态,让她哭笑不得。
就像此时,她才走上甲板一会儿,这小子就找来了。
不要到处乱跑!这船上的除了我们这一脉的,没一个好人。
小心他们背后使阴招。
温烨抱胸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转身就走,跟过来!回舱室。
夏芍心里骂一句臭小子,便笑着跟在男孩后头往舱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温烨还没开门,舱室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余薇跟两名年轻的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温烨见了当没看见,眼往天上看,直接就往舱室里走。
他这态度让两名男人都跟着皱了眉,其中一名公子哥儿气质的男人回头道:站住!你们是张长老一脉义字辈的弟子吧?见了我们怎么不问好?这两名男人正是玄门另两位长老曲志成和王怀的孙子,说话的叫王洛川,染的棕色头发,白衬衫休闲裤,眼角微微上挑,看人眼神轻浮,算得上英俊。
另外的叫曲峰,坚毅的五官,容貌略显平常,但五官很有力度,一看为人就比较强势。
两人一眼就盯在温烨身上,至于夏芍,连看也没看,显然在玄门的弟子里,温烨比较有名气。
夏芍要的就是这种不受人注意的效果,因此她一句话不说,只跟在温烨后头。
温烨手放在宽大的裤子口袋里,吊着眼看人,点头,师叔好,师叔走好。
你什么意思!王洛川眉头一皱。
走在最前头的余薇也冷着脸回头,目光威严冷厉地盯向温烨。
温烨一指甲板,手腕上的白色猫怪手表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甲板我们用完了,请三位师叔继续用。
我说走好,没错吧?王洛川一时语塞,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这小子说的不是好话!可是又挑不出他的错儿来,一时间不知怎么发作。
温烨却懒得理他,问候之后,带着夏芍就往船舱里走,而两人一动脚步,王洛川便看见了夏芍,顿时脸一沉,你呢?没规矩!你们张长老这一脉的人,都这么不尊辈分么?温烨顿住脚步,皱眉,转身,白色T恤上憨厚的龙猫看起来都斜起了眼,师叔让你跟他们说走好,没听见?夏芍垂眸忍着笑,颔首,师叔走好。
王洛川脸都黑了,温烨则很是那么回事地一点头,手放回兜里,踩着他的大夹板拖鞋,大摇大摆带着夏芍进了船舱。
门砰一声关上,听见王洛川的怒骂声,混账!等到了岛上,有他们好受的!夏芍则一眼瞥出去,无声冷笑,待看向前方大摇大摆走着的男孩时,又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小子还挺会气人!这次风水师考核的人数有一百多人,玄门弟子占了绝大部分,其他门派的风水师只有十来人,其他都是玄门的人。
张氏一脉只有十二人,可见余、冷、曲、王四脉的弟子来了多少人。
游艇很大,一百来人分了几舱,房间完全够了。
夏芍跟海若的三名弟子在一个舱室,海若是名年近四十的女人。
修炼玄门养气功法的女子一般看起来都比较年轻,海若看着也就像是三十岁的成熟女子,身段玲珑,眉眼间很是温和,说话也温言温语,是名性情慢而温柔的女子。
听张中先老爷子说,海若在美国已经结婚,婚后夫妻感情虽好,却一直没有孩子。
她收了两名女弟子,如今都已二十多岁,温烨是最小的,海若一直把这三名弟子当儿女看待。
海若的另两名女弟子竟是对双胞胎姐妹,名叫吴淑和吴可。
听说海若从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也是小小年纪就入了门。
两姐妹长得一个模样,脸蛋儿圆圆的,姐姐沉默些,妹妹腼腆些,两人话都比较少,但对人还算比较友善。
温烨一回来就告状,都是她的错!没事上什么甲板,害得我去找,还遇上几个渣滓。
海若一听就担忧地看向温烨和夏芍,吴淑吴可两姐妹也从杂志里抬起头来。
那你们没起冲突吧?海若问。
冲突?哼!我才不跟他们玩冲突,等上了岛,整不死他们!男孩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明明还是十二岁的小萝卜头,还不到变声期,说话总爱沉着嗓子,幸亏我去甲板上了,要是她一个人在那里,准当受气包了。
温烨往坐下来,往后一倚,抬头看夏芍,喂!怎么说也是师兄我罩了你一下,连声谢谢都没有?小烨!别胡闹。
海若轻斥一句,抬眼对夏芍抱歉地笑了笑。
夏芍则不介意地看向男孩,很好说话地笑着点头,谢谢,你的英勇事迹我会铭记在心的。
双胞胎中的妹妹吴可听了抿嘴直笑,温烨却不干了,什么你啊你的,我是你师兄!跟你说了一早晨了,叫师兄!而这一次,夏芍却不好说话了。
她的师兄只有一人,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哪怕是叫这小子一声师叔她都叫得出口,就是师兄不行。
她笑看向人小鬼大的男孩,慢悠悠笑道:我今儿叫你一声师兄,怕你改天叫我十声师叔祖也还不回来。
吴淑吴可一愣,看向夏芍。
但见她笑眯眯的模样,似在开玩笑,而温烨则翻了个白眼,明显也当夏芍在开玩笑,师叔祖?你想多了。
等收拾掉某些人以后,咱们玄门就算是会选任新的长老,那也是我师父或者师叔顶上去。
师父和师叔下面还有我呢!你?你老老实实叫我师兄吧!小烨!说了别胡闹的。
海若又轻斥他一声,接着温婉地笑看夏芍,有些歉意,实在对不住,这孩子被我给宠坏了。
性子是差了些,但其实是个好孩子。
你别往心里去。
海若说完便从附近吧台取了杯果汁递给温烨和夏芍,夏芍谢过她,善意地点点头。
她自然看出这小子秉性不错,等以后她身份公开的时候,再好好治治这小子。
温烨拿着一大杯果汁,郁闷地咬管子,都说我最小,好不容易来了个入门比我晚的,还不叫我师兄……哼!你等着,等到了岛上,那地方闹鬼,有阴人骚扰你,我可不救你!夏芍笑而不答,全当没听见某些小孩子的怨念,只是喝着果汁看向窗外。
她虽容貌不起眼,但举止气韵却是悠然,带点说不出的气度。
吴可坐在对面,腼腆地不好意思搭话,只是好奇地时不时偷偷看一眼。
而吴淑则目光沉静、不着痕迹地掠过夏芍,轻轻蹙眉——这女孩子的面相看起来很是一般,不像是从事这行业的人的面相。
但她周身确实有元气,只是看起来修为很一般……可能炼精化气的阶段都练得一般般,似乎天赋也很普通的样子。
张氏一脉收徒极严,从来不重数量。
以这女孩子的面相和天赋,怎么被师叔收入门下的?奇怪。
吴淑想不通,她当然不知道夏芍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收敛了元气,只待到了岛上,伺机而动。
此时,离到达海岛约莫只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而就在游轮在海上平稳航行的时候,目的地渔村海岛背风面的一弯隐蔽的海口处,一艘快艇停了下来。
上面下来五个男人,后头三人手中都有枪械,上了岸就目光锐利地扫向四周,很是警觉。
当家的,这岛上闹鬼,上回咱们把货放在这里交易,杰诺赛家族的人莫名死了十来个,这回你说他们敢来吗?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眉宇间透着老练狠辣,目光敬畏地望着前方审视地形的年轻男人。
我敢来,你说他们敢来吗?男人没回头,天蓝的衬衣,休闲裤,背影挺拔。
干净的打扮,语气却透着分嚣张狂傲,不可一世。
您敢来,为了面子,他们也必须敢来。
中年男人说道。
呵。
为首的男人一笑,这才回了头。
但他一回头间,相信世上任何看见他背影的人都会大呼看走了眼!去他的干净的打扮!男人天蓝色的衬衣,竟只系了两颗扣子,脖颈一侧纹着条令人心惊的龙形纹身,从脖颈一路蜿蜒,过胸膛而下。
乌黑的大龙,直刺人眼眸,狂放而霸气!而男人的眉眼也是沉黑,却给人沉铁一般的感觉。
五官、气势,无一不在诉说着霸气。
他笑起来眼是亮的,齿是白的,却给人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他问:你说,我敢来,龚沐云敢来吗?中年男人不自觉地俯了俯身,目光满是敬畏,您敢来,想必龚大当家的也敢来。
这次咱们的货数量很大,他应该会来。
为首的男人又笑了,那你说,杰诺赛家族的这次要是在岛上又死了,是算我的,还是算龚沐云的?……中年男人不答,半晌深深俯首,当家的好计策!男人狂傲地一笑,转身大步迈进了雾色缭绕的荒废岛屿,走!上岛!☆、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十四章 闹鬼小渔村(一更)游轮到达渔村海港的时候,一船百来人上了岸。
港口有些破旧,很多年不曾收拾打理过的样子。
踏在上头,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因为这座渔港雾气缭绕,用眼看是白茫茫一片雾气,但导气全身之后就能感知到,岛上温度很低,雾气里有种阴凉的感觉。
这座渔岛,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游轮是租用来的,船长听说岛上闹鬼的事后坚持不肯停靠在港口等着,只说好了一周后开船来接,然后一刻都不停留地就起航走人了。
破败的港口岸边,只留下一百来人看着船远去。
夏芍在人群里,不着痕迹地扫视了这一行百来人的风水师。
这些人不说在风水界都有很大的名头,但确实都是中坚力量,算得上有实力的了。
此时,一行人自动分作了四堆,余、曲、王三脉的人离得近些,看向张氏一脉的人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而张氏一脉的人站得离他们远些,目光戒备而敌视。
冷家的人则独自站在中间,离谁也不近,果然是冷家风格,中立。
剩下的其他门派的十来个人站在一起,大多神情严肃地望向岛上。
余九志在这时站了出来,说道:一路过来,大家都累了。
今天就先在村里休息,明天再开始考核。
岛上还有人家,今晚就借住了。
看见岛上那座山了吗?那就是我们明天考核的地方,察地脉,断龙气,有在断阴穴方面有专长的人,拿出你们的本事来,现场点几个风水穴来看看。
余九志一开口,一行人就都向他望来。
即使是来岛上,他今天也是一身西装革履,仿佛立在风水界的神坛上,神态威严,不苟言笑。
其实,不只是余九志西装革履,站在他身边的两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也是一身正式的西装。
这两人身量都是中等,同样的威严气质,一人高些,一人矮些。
高的是玄门四老中曲氏一脉的曲志成,他鼻梁上架着眼镜,脸阔目明,看人目光放得很远,仿佛没人在眼里。
矮的是玄门四老中王氏一脉的王怀,他笑起来眼睛眯着,和蔼慈祥,但却叫人捉摸不透的高深。
两人站在余九志身旁,都是负手而立,看着这些来参加考核的小风水师,一副大师气度。
而余九志三人身旁,冷家老爷子也戴着副眼镜,却是穿着一身爬山的白色运动装,看起来就像是早晨在公园打太极的老人家,身健体壮,面色红润,带点书香门第的气质,拄着根龙头拐,威严里带着点文人气。
四位老人站在一起,虽说是衣着风格各有不同,但都各有各的威严气度,令人一眼就顿感压迫,仿佛面前的是难以逾越的厚重大山。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阵容里,一身老头衫大裤衩,脚下穿了双不搭调的球鞋的矮小老头儿,便显得极为突兀。
他就站在余九志身旁,非要跟他并肩而立,同样负着手,甚至抬脚把旁边的曲志成往旁边踢了踢。
在玄门弟子眼里,张中先脾气怪,性子倔,而且这副不修边幅的打扮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
曲志成西装革履的,看张中先的球鞋踢过来,顿时皱着眉头嫌恶地往旁边让让,曲氏一脉的弟子都露出怒色,但张氏一脉的弟子则嘴角抽笑。
现如今仁字辈以上的弟子都知道,曲志成原不在玄门四老的行列里,他是十多年前,唐宗伯失踪后,余九志出来主持玄门事务,又提拔上来的一个人。
原本,余九志是四老之一,现在他列在其外,俨然以掌门自居。
看着余九志威严的气度,有一些人便露出敬畏和羡慕的眼神。
不光是那十来名其他门派的人,就连玄门的弟子,也流露出这种神态。
唐宗伯失踪十来年了,十来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从小入玄门,修习玄学易理,出师收徒。
因此这十来年里,许多年轻的玄门弟子都没见过唐宗伯,他们只从各自师父那里听说过,他是玄门的已故掌门,而先如今的玄门,虽说新掌门未立,但在众人心里,余九志就是掌门。
一群人里,唯有张氏一脉的人垂着眼,目光发寒,不愿去看余九志。
他们这一脉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知道好几位弟子都死得莫名其妙。
他们知道是余氏、曲氏和王氏合伙干的,但没有证据,而且人没他们多,实力没他们强,这口气忍了好几年,今天总算是能站在这里了。
有什么招,就尽管招呼吧!而余九志就当没看见张中先,说道:走吧,先进村再说。
说完,他便转身带头往里走。
张中先却不客气地在这时挤过来,明显地一撞,自己便先背着手沿着小路入村了。
爷爷。
余薇一怒,先上前扶住余九志,余九志脸色也不太好看,望着张中先的背影,眼微微眯了眯。
但他没说什么,只由余薇扶着,由曲志成和王怀跟着,走入了村里。
后头冷家老爷子拄着拐杖跟上,冷以欣在旁边同样扶着爷爷,她一身白色长裙,走在乡村满是杂草的道路上,步子极轻,气质出尘。
只是神色淡淡如水,平静得仿佛世外之人。
从港口往里走,便有条入村的道路。
两旁已长了杂草,蜿蜒曲折,地上还是泥路。
实在让人不敢想象,这样的小岛里会有一座村子。
走了约莫半小时,眼前总算是慢慢现出一座村落来,但一群人看着,都不由蹙眉。
这村子已经破落不堪了,像是别人抛弃了的荒废海岛小村,房屋还带着点闽南风,屋顶是硬山式曲线燕尾脊,红瓦屋面,石砌墙体。
可以想象得出,以前是很美丽的村子,但如今却已经荒废,房前屋后长了草,屋瓦窗下结了厚厚的蜘蛛网,看起来像是很久无人居住了。
原本余九志说明了明天的考核项目,众人的注意力略微转移,但是看见眼前荒废的古村,不少人便又都神色严肃了起来。
玄门的弟子都导气全身,感应着村子里的气息。
其他门派的人也都按各自门派心法导气,感应四周。
甚至有人拿出了罗盘,看上头磁针跳动得异常厉害。
夏芍站在人群里,为了防止开天眼会引来玄门四老的注意,因此她也只是凭着感应扫了扫眼前的村落,渐渐蹙眉。
有点不太对劲!这村子的格局站在村口来看,枕山、环水、面屏,乃是三阳之地。
之前游艇未靠岸的时候,远远看去,整座小岛类似船型,按理说,该是风调雨顺,出富贵后人的小村。
怎么会落败至此?从感应上来判断,村子尽头拐角处,确实阴气很重,大白天的风从那边吹过来就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那地方必有很厉害的阴人。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村子风水不错,按理说不该能养阴成凶才是,怎么回事?奇怪。
这时,站在夏芍身旁的温烨开了口。
男孩手放在兜里,他并没有拿出罗盘,只是眉头皱着,一指前方拐角处的一座大宅,那边。
但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出阴人的五行毒来。
大白的阴气这么强,不应该感应不出来。
难不成,没入土为安?夏芍听了眼神一亮,看向身旁男孩,内心有些赞叹。
不愧是专司抓鬼的小神棍,感应果真厉害!五行毒在医学上也有说法,据说有风毒、水毒、火毒之类,但对应在命理学说中,每个人生辰八字不同,生来便有土命、水命之类的说法。
因此即便是离世,有一分残念在世,也能分辨出各自的不同来。
温烨应是感觉村子里的阴人很厉害,推测可能并非一人,于是想感应一下,但是却没感应到,所以才觉得奇怪。
但他已经是很厉害了,像此时一行人中,拿出罗盘的在三分之二以上,这些人明显靠感应都没有温烨灵敏。
他才只有十二岁,这样的天赋,将来必定修为无量。
夏芍笑着垂眸,这时却感觉到不远处一道目光投了过来,夏芍敏锐地感觉到,不由抬眸看去。
这一看不由一愣,目光落处竟在其他门派的那十来名风水师的人里,有一名英俊的男人正望过来。
那男人约莫二十五六,五官俊美,眼神干净带笑,肌肤白皙如玉,仅看他的容貌,娱乐圈的男星也不及他。
但这男人的打扮却叫人满头黑线——他竟穿着一身金黄道袍,胸前太极图、八卦图,身后背着桃木剑,上头挑着一只金摇铃,随风清灵作响,十足的道士打扮!但让人黑线的是,男人耳朵里竟塞着耳机,显然在听着音乐,身前挂着一条大帆布袋,耳机线的尽头落在帆布袋中,里面鼓鼓囊囊,估摸是放着黄纸符箓一类的东西。
夏芍嘴角不自觉地一抽,怪异垂眸。
这种组合……真是怪人处处都有!男人的目光在温烨身上一落,似乎是听见了他刚才的话,然后竟笑着走了过来,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请问可以结个伴么?海若一行人闻言都转头看向男人,温烨皱着眉头将男人打量一眼,语气不太好,喂,大叔,你打扮好奇怪!小烨!海若赶紧喝止他,今天来的人,自家门派的还算知根知底,知道修为如何。
其他门派的,谁知道有没有高手?乱说话最易惹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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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十五章 渔村鬼故事(二更)来人是一名老汉,约莫六旬,眼底有青丝游走,神情恍惚,举止疯癫。
老汉从村路尽头跑出来,边跑嘴里边喊:我不知道你的头在哪里,我不知道你的头在哪里……别追我!别追我!老汉声音癫狂而恐惧,虽然是大白天,但是静悄悄的死村一样的废弃村庄里,突然跑出这么个人来,嘴里说着这样的话,难免叫人觉得背后发凉。
好在在场的人都是风水师,这样的事多少都处理过,因此众人镇定,看见老汉一路跑过来,便把他给截下了。
余氏一脉的人在最前头,他们先动手拦的人,其他人站在一旁看,并不七手八脚。
张氏一脉的人站在最后头,虽然没上前,但一眼也都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旁双胞胎姐妹里的姐姐吴淑道:老人家眼底青丝游离,遭了青头了。
青头指的就是阴人。
海若在一旁点头补充道:没错。
老人是受了惊吓,人魂游离了。
叫叫魂,安安神,神智就能清醒了。
这是小烨的专长呢。
她边说边温柔地看向一旁的穿着龙猫T恤的小男孩。
某男孩却不理他师父,吊着眼,鼻子朝天,不去!人这么多,又不是耍马戏团的。
余家的人爱现场表演,那就叫他们表演好了!我等着他们表演完了,听那老头讲鬼故事。
夏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子真毒舌。
人多了作法就叫耍马戏团?还听鬼故事,呵呵,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一旁的吴淑吴可姐妹也忍不住笑起来,看着温烨的眼神很宠溺,明显是把他当弟弟看待。
这小子牢骚完,才发现跟他说话的是师父海若,顿时小眼神一飘,不太自在地哼了哼,又补了一句,咱们要保存实力,不能叫人知道了底细。
后面不是还有个怪道士么?让他去!小烨。
吴可偷偷一拽温烨的衣角,眼神瞄去身后,就怕后头那俊美的男人听见。
男人耳朵里塞着耳机,前方是老汉疯疯癫癫的场面,他却一副听音乐很陶醉的享受神态,明显没有出手的打算,也像是没听见前头某位小朋友的毒舌。
但夏芍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男人翘起的唇角上掠过,总觉得他是听见了。
这时,前头余氏的弟子已经按住了老人,并通过元气调节了他身体的阴阳气场,助他略微安了安神,这才抬头看向余薇。
余薇的辈分在余氏一脉的弟子中无疑是最高的,且她也是三十名弟子里天赋修为最高的。
那几个按住老人的弟子目光敬畏地看向她,等着她来发话处置。
余薇仍是一身红火裙子,大波浪的头发披散着,阳光下魔鬼般的身材。
她冷淡垂眸看向老人,略微俯低身子看了看他脏兮兮的脸。
这一俯身间,胸前的波涛呼之欲出,直夺人眼眸,站在她身后的王洛川眼神轻浮地瞄去,吞了吞口水。
一旁的曲峰则眼神看向别处,不发一言。
老人坐在地上,身旁有人扶着,本略微安了安心神,但眼神里的虚浮刚刚定下,目光聚焦到余薇这一身红火的打扮,立刻就又露出尖叫的表情,拼命地往后退,手脚狂乱地踢着,边惊恐地躲避,边癫狂喊道:我不是你老公!我不是你老公!别找我,别找我……噗!夏芍身后传来一声闷笑,她转头看见,见那怪道士的唇角的笑意还没收住,见她一眼望来便宣了一声无量天尊的道号,然后无辜望天去了。
在场的很多人都有点想笑,只是使劲忍着,余薇的脸却是黑了。
她一皱眉头,有些恼怒地道:人魂游离了,谁给他收收魂!别让他乱叫了!把他弄醒,问问村子的事。
余薇转身走开,明显不想亲自动手。
叫魂的事在民间通常带有迷信色彩,有小孩子哭闹不停的时候,老人都会说:这是受惊了,抱着去屋后叫叫魂就好。
究竟这么做有没有用,道理是什么,已经很少有人能弄得明白。
其实,现代灵魂医学对灵魂的认识并不认为是人死之后的鬼魂。
所谓灵魂,是由蛋白质、DNA、RNA等生命大分子构成的生物体所产生的各种层次的一切生命现象,它依生命大分子、细胞、组织、器官以及生物体本身新陈代谢存在而存在。
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研究,许多宗教都有其独特的解释。
就国学道教和中医认为,人的元神由魂魄聚合而成,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一为人魂、一为地魂。
无论是魂还是魄,都只是一种叫法,实为人的一种精神体现,依附于活人躯体而存在的精神。
所以,民间所说的叫魂,其实就是安神。
为老汉安神的弟子是余氏一脉义字辈的,他从行李箱里翻出道士的行头穿上,手里执荡魂铃,步伐奇特,口中念念有词。
铃铛声音清脆,配合着那名施法的弟子奇特的步伐,有种奇妙的节奏感。
很多人都看到过道士作法,感觉步伐混乱,形似癫狂,以为那是胡乱走的。
其实不然,那种步伐叫罡步,是道术中很重要的存在。
罡步说简单一点就是用脚在地上走出一遍洛书的数字路线。
而河图与洛书是阴阳五行术数之源,连周易都可追溯于此。
作法不同,走的罡步也不同。
就此时来说,弟子走的是九宫罡步。
就是在踩踏行走之间,划地布局,形成一个九宫格,踏北斗七星方位,以元气调和阴阳五行。
荡魂铃摇得并不吵闹,而是慢而清灵,像是在和着清风的一首催眠曲。
这对受到惊吓、精神涣散的老人来说,确实是安抚心神的妙法。
而随着那名弟子缓慢地走着罡步,调和四周阴阳气场,老人周身混乱的元气在明显地渐渐恢复,人也从癫狂状态中安静了下来。
他坐在地上,一开始还眼神涣散,渐渐的便慢慢有了神采,过了约莫半小时,他总算是眼珠子动了动,开始看人了。
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在他面前作法的道士打扮的弟子,一眼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出现了刚才癫狂之后第一个有生气的表情。
他竟一把抱住余氏一脉弟子的腿,老泪纵横,道长!道长你终于来了!你救救我们村子吧!有鬼!有鬼啊!老汉的话听着有点奇怪,就像是他们村子曾出去请过人来作法一样。
不过好在他算是神志清醒了,但被他抱住的玄门弟子挪也挪不动,有点尴尬。
老人明显看他一身道士打扮就信任他了。
其实,作那些法的时候,最主要的是罡步和摇铃的方法,道袍倒是其次,穿上这身行头,大多数时候是心理暗示层面,就像此时的老人,他明显相信穿道袍的人。
余薇在旁边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但她似乎对老人刚才说的那句我不是你老公的话有的膈应,怕开口惹人再想起刚才的尴尬事,于是干脆给旁边王洛川使了个眼色,王洛川颠颠地应了,看向老人时面对余薇的笑脸已换成了不耐烦,这村子里出什么事了?我们都是风水师。
老人这才看见周围有百来人,他顿时愣了愣,茫然地看向穿道袍的余氏一脉弟子,道长,这、这些人是……都是风水师,听说村子里闹鬼,都来看看。
那弟子解释,边解释边看了眼余薇,赶紧问,老人家,你别怕了,我们这么多人在,村子里再厉害的阴人也不要紧,你跟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老人明显有点懵,看了看村子里一下子来的这么多的陌生人。
都是风水师?怎、怎么这么多?他想不明白,但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显然闹鬼的恐惧压过了一切,什么在他心里都没这件事重要,于是马上点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但还是抓着那弟子的道袍袖口不放,拉着往村子里走,道长,我们村子里闹鬼。
大部分的人都搬走了,但还剩下些腿脚不利索的老人,我们现在都聚在一个屋里住,你、你们跟我来!一行人闻言互看一眼,没想到村子里看起来这么荒废,居然还有人住。
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感觉阴气逼人,都以为人都逃光了。
老人带着众人去的地方并不远,转过街角就到了。
他先进院子里把一群人给叫了出来,没想到,一间不大的房子,竟然住了十多位老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挤下来的,这些老人年纪最大的已有八十多岁高龄了,腿脚已不利索,但还是由人搀扶了出来,见了这么多风水师来了,激动得老泪纵横。
在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述中,众人得知了一个故事。
在老人开始叙述起村子往事的时候,温烨在后头耸肩说道:我就知道有鬼故事听。
夏芍笑看他一眼,想听鬼故事,你还不小声点!他们张氏一脉和其他门派的风水师们被排挤在后头,但老人声音激动,说话还是能听得清的。
只听那名带着众人来此的老人先开了口,各位大师,我们村子闹鬼是两年前开始的。
以前我们村子山清水秀的,有曾经来过的风水先生都说这里风水好,出富贵乡绅。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别看我们村子小,在外头闯出名头,身家千万的人还真不少。
有钱的人渐渐都搬走了,把家里老人也都接出了岛,但村子却没荒废。
我们讲究个落叶归根,这村子永远有祖祠所在。
逢年过节的,年轻人还回来祭拜。
后来村子里大多都是我们这些家境一般的老人,和一些农妇在这里务农。
我们村叫易渔村,全村人都姓易,族长就住在村东头那间大房。
两年前,闹鬼的事,就是从他家开始的。
据说有个女人半夜里总是出现,莫名其妙地找她的头,把全村人吓得呀……我们晚上都不敢睡觉。
后来,族长家里请了位风水师来,也不知道从哪里请的,反正来了之后说要作法,可当天晚上就暴毙了!老人说着,脸上仍然露出惊恐的神色,虽然回忆的是两年前的事,但他仍然历历在目。
众人听了,都皱了眉,脸色不太好看,不少人往远处看了一眼,隔着一条街望向刚进村子时那间阴气来源的房子。
其实,刚才也就是这位老人疯疯癫癫地出现,他如果不出现,凭着这么多人,兴许就直接去看看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他突然出现,给他安了神之后,他又带着众人来了这里。
既然讲起了村子里的事,大家就姑且听着了。
只是没想到,故事一开始,就死了位风水师。
夏芍也望向那所大宅的所在,轻轻垂眸。
温烨感应的没错,那阴人没有五行毒,像是不接地气一样。
就好像没有入土为安,怨念非常强大。
死一位风水师,或许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
只可惜她的天眼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敢随意开,怕有人能感应到。
所以还是等住下之后吧,先看看再说。
收这阴人势必麻烦,若是作法,必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所以她还是需要考虑一下再行事。
如果晚上没有人去动那阴人,她就看看等这次风水师考核之后,人都走了再收收看。
夏芍心里想着,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忽然愣了愣。
她不经意间目光扫过,竟看见那名怪道士站在最后头,目光也望着房子的方向,清澈干净的眼眸略微深沉。
许是感觉到夏芍的目光,怪道士转过头来,在与她目光对上的一瞬,眼眸又恢复清澈,仿佛他只是好奇看了一眼,并没有别的心思,表情甚至有点无辜。
而就在这时,老人从恐惧中挣扎出来,又开始了讲述,那位大师死的第二天早晨,族长家的女儿就开始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
她说的话很奇怪,整天在村里溜达,见人就问是不是她老公……她哪有老公啊,订了亲,还没嫁人呢。
我们看见她就躲,后来她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族长怀疑她得了病,就带着她去医院治,全家一起搬走了。
他们是搬走了,可我们这些人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能力搬走的。
村子里那些回来的年轻人听说村里闹鬼,就带着家里老人都走了。
剩下我们这几户,穷的穷,孤寡的孤寡,想走也走不了。
自从族长把他女儿带走了,我们就又能看见那个女鬼了。
老人说到这里,神情又开始变得恐惧。
一旁有人替他说道:没错!老辈儿都传说女鬼喜欢穿红衣服或者白衣服,但那个女鬼穿的是黄衣服,没、没有头……可吓人了!后、后来我们经常晚上看见……看见窗上有血,看、看见……那人说到一半,没说下去便已脸色发白,吓得直摇头,我不想说,太吓人了!太吓人了!你们都看见了?这时,一道男孩稚嫩却略沉的声音问起。
一群人转头,见问话的竟是温烨。
余曲王三脉的人都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喜张氏一脉的人开口。
但夏芍却知道温烨为什么这么问。
一般来说,村里人看见的窗上有血这些事都属于幻象,是阴煞强烈,侵入脑中所产生的幻象。
遇到这种事,一般人都会害怕,但越是害怕,人的气场就越弱,反而越容易被阴煞所侵。
而且,寻常情况下,阴人就算是被养成了凶性,其凶戾也是有程度的。
一般来说,能散发阴煞,使人看见幻象的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能让一村子的人都看见幻象的……这得是多凶戾的存在?夏芍觉得,龙鳞的煞气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样的事,以她现如今的修为,可以操控龙鳞的阴煞遍布一片,而非仅仅只攻击一个人。
但龙鳞是千年前的凶刀,它的阴煞之强,只要夏芍能操控,它就能做到!但一个阴人……能做到这样的事……听都没听说过。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此处,都露出深思的神色。
而村子里的老人却以为这一群风水大师是以为他们说谎,便感觉说道:大师们,我们、我们说得都是真的啊!我们真的都看见了!一模一样,要不我们也不会认为是闹鬼。
这事情说起来太吓人,太诡异了!求求你们既然来了这么多人,一定得救救我们!是啊,大师们。
我有个儿子在外头,我都不敢叫他回来,让他在外头请位大师来,可他赚的钱不多,请不来那些灵验的要价贵的,从那些小馆里找的人,来了以后不是吓跑了就是暴毙。
最后我们也没办法了,就几户挤在一起,打算过了这个年,就算是去外头要饭也不在村子里住了。
没、没想到你们来了,你们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在朴实的渔村老人眼里,这些有着神鬼莫测手段的风水师寻常都见不到一两个,今天莫名其妙见到一群,不趁着今天求求他们更待何时?过了这村没这店!而且他们人多,合起伙儿来肯定有办法!总不能都被那女鬼吓跑了吧?但不少人都露出深思考虑的神色,不想冒然答应的人很多。
毕竟这次是来参加风水师考核的,不是专程来对付阴人的,况且还是这么厉害的阴人。
余氏、曲氏、王氏三脉的人大多撇撇嘴,这些人虽说是风水界的中坚力量,但大多在大城市给富商巨贾看投资运程、家宅风水的比较多。
收阴人的事,且不说术业有专攻,就算是有这个本事的人,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也未必想惹这种麻烦。
这可是个大青头!搞不好有送命的危险。
就算是一群人布阵把她给封住,可好处呢?村里这几个孤寡老人能给什么好处?难不成,让他们做慈善?就算是做慈善积阴德,也得看时候!眼下是什么时候?风水师考核!结果关系到在业界的威名,和未来三年的客户。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布阵耗费元气势必不小,明天一早还得去岛背后的那座山上察龙脉、断阴穴,之后肯定还有其他方面的考核。
元气消耗在了布阵上,影响考核,结果算谁的?而冷氏一脉看起来倒是有几个对其他三脉的意思有点不满,但没敢冒然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冷老爷子。
老爷子垂着眸,似在想事情,暂未有所表态。
冷以欣陪在老爷子身旁淡然如水的神色就没变过。
她擅长的是占问之事,对斗法捉阴不擅长。
这时,玄门四老之一的王怀呵呵笑了起来,负手看向张中先,笑得像尊弥勒佛,很是和善,张老,你怎么看这件事?张老是肯定会接的。
你们这一脉不是标榜与人为善多积善德么?这就是件积善德的事,想必张老不会推脱的。
曲志成冷哼一声,从旁说道。
明显在报今天刚入岛时的一箭之仇。
张中先身量比曲志成矮了一截,背着手抬头看向对方,气势一点也不减,语气还很嘲讽,是啊。
与人为善多积善德,我们这一脉的弟子都是这样的心性。
不像有些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自私利己。
说是风水师,其实比个普通人还不如,除了敛财,就是贪生怕死。
曲志成脸色一寒,额上青筋暴跳,却是压下了怒气,怒极反笑道:是啊,张老一脉的人大公无私,舍己为人。
那这次村子里的事就由你们接了吧。
我们接?我们是来参加风水师考核的。
到时白消耗了元气,让你们捡了便宜吃了香?我老头子没那么傻!村子里的事我们要管,但是考核之后我们再管。
村子里的事你们贪生怕死的可以不问,我老头子有的是办法让这十几位村民这几天不受阴人骚扰。
确实,想让这几位村民暂不受骚扰,布置结界即可。
只是阴人强大,结界怕撑不了几日。
但有个几日足够了。
曲志成明显一愣,目光一闪,和王怀一起看向余九志。
余九志还是威严的神态,权威的态度,这村子里阴人强大,张中先,你们一脉的弟子十来人,要是联手能除去这阴人,那你们的术法造诣方面自然是过关的。
我们这次考核是公平公正的,你们要是除了村子里的阴人,元气不算你们白消耗的,术法上的考核我可以算你们通过。
余九志这话听起来是公平公正,但其实张氏一脉的弟子听了他这话,无一不露出愤慨神色!为什么不叫别人去,非给他们来这么一出?这不明摆着让他们一脉的人去送死?以前的考核虽然也不简单,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一切都是点到即止。
但这次的阴人不一样,如此凶戾,她会跟来除她的风水师讲点到即止?笑话!这是以命相博的事!余九志这话太恶毒了,他这明摆是要张氏一脉死绝啊!这些风水师们似乎起了争执,村里的老人们看在眼里,但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急切的看着。
而此时的事,其他门派的那十来名风水师,就算是再没眼力劲儿,也看出玄门之间的不和来了。
这张氏一脉,有点受孤立,不太妙啊……而余九志竟也不等张中先答应,便先对村里的老人道:我这位张师弟一脉的人会负责你们村中闹鬼的事。
有事你们找他们谈吧。
说完,他不等张氏一脉的弟子们愤慨,就转身对其他的人说道:今晚在村里住下,空房这么多,随便你们找地方住,明早往渔村背面的山上去。
都找地方休息吧。
余九志一发话,众弟子做鸟兽散。
他们选房屋的时候都有意避开了那间族长住的大宅,余薇看了那大宅的坐向方位,选了处方位制克的宅子带人进去住下。
冷以欣就近选了间,但看见屋外的蜘蛛网,少见地轻轻蹙眉。
众人进屋的时候都洒了盐巴、花椒,取莲花杯放了酒,置了玲珑塔,布下结界。
这次一百多名风水师来此,不乏高手,而且众人结伴,都觉得晚上那阴人应该不敢太闹腾。
而且,张氏一脉的人要去斗那阴人,其余人布这结界足够了。
连那些其他门派的风水师也都跟着找了屋子住下,夏芍发现,只有那名俊美的怪道士没走。
他留在了张氏一脉的队伍里。
人一散,整条村子的路就显得萧条空旷了起来,老人们一见还有十来个人留下来,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拉住张中先,非得求他救命。
张氏一脉的弟子们却都愤慨了起来,他们自然不是针对村里老人,而是针对余九志等人。
混账!我真怀疑这次来这座岛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不然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以前考核都是去郊外或者灵山大川,没听过有来小岛的。
第一次来就这闹鬼的村子,里面的阴人这么凶戾,这分明就是阴谋!冲着我们这一脉来的!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了!这不是商量,根本就是强迫!师公,师父,我们在风水界销声匿迹几年了,实在不想再受这份气,要不今晚跟他们拼了吧!别说气话!我们人少,他们占优势。
除非……我们能收了村子里阴人当符使!开什么玩笑?没感觉到后面的阴气么?大白天的就这么阴气森森,这阴人不好对付。
能把她封住就不错了!收她?炼神返虚的修为也得悠着点。
咱们……没这么高的修为啊。
就算是收了,要放出来跟他们决一死战,村子里老人怎么办?这么凶的阴煞,害人不浅。
这个法子,行不通!我知道行不通,这不是在气头儿上,说说嘛……我是气不过!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愤慨着,这时,却有一名少女慢悠悠的声音在人群后传了来。
老人家,我能问问两年前村子里闹鬼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吗?少女的声音慢悠悠的,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人群后,气韵宁静雅致,虽然貌不惊人,但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神宁静。
弟子们一愣,他们自然是认识夏芍的,早晨刚刚由张中先介绍给他们认识的。
听说是已故的苏师叔五年前收的女弟子,一路上她话很少,几乎不开口。
船舱里低头看着高中课本的学生气的少女。
看着修为也不高,只在最基础的炼精化气阶段,但没想到此时此刻,她反应倒很平淡镇静,在众人都愤慨怒骂余九志等人的时候,她还能有心思继续打听村子里的事。
这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并非寻常心性的人能做到。
最起码,这心态之镇定沉稳,就让人心生佩服。
海若、温烨和吴淑吴可姐妹都看向夏芍,站在最后面的怪道士也看了夏芍一样,目光依旧清澈,但却带起点亮色。
而夏芍任由众人看着,不尴尬,也不腼腆,只目光平静地看向村子里的老人,等待老人的回答。
她觉得这件事闹鬼的过程很清楚了,但起因很突然,怎么会突然间就闹鬼了呢?老人家,村子里的山水有动过哪里么?两年前是否有动土的大事,或者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夏芍怕老人一时想不起来,便指明了个方向,供他们参考。
这村子的风水至今看都是很好的,但要看全必须要到山上的高处俯瞰,后面那一片山脉是明天才去的地方,今天显然走过去就天黑了,不如直接问。
许多时候,要解决事情,需找源头。
查明了问题的原因,从源头解决才能算是真正地解决。
但夏芍突然这么一问,老人们沉思过后,有人就摇了头,没有……我们村子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咧!当初有风水先生说我们村子风水好,不让乱动土,我们对这些事很在意的。
从来不动村里的山水。
确实没什么动土的事……嘶!不对,有件事!突然间,有位老人说话了,似想起了什么,眼神变了变,你们忘了?两年前,海上有次地震。
地震不大,但是有震感,那天我们村祠堂给震了震,一直供奉着的一块牌位跌了下来,断了……他这么一说,果然其他老人都变了脸色,似乎是想了起来。
这两年闹鬼的事太凶,大家因为害怕,都把当初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一想,闹鬼之前,确实发生了这么一件事!那块牌位吧,不是供人的。
说起来是我们村里的一个传说了,供的是两百年前的两条金鳞大蟒!听说是一雌一雄,断的那块牌位……是雌的!老人这么一说,脸色已经发白了,大师,你的意思不会是?不能吧?蟒蛇而已,又不是人。
那个女鬼是个人!但她穿的是黄色的衣服!我们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面,不是说那条大蟒蛇被砍了头吗?你你你……净瞎想!别吓人!蟒蛇还能成精?老人们说起这件事来,有所争执。
夏芍听着,略一思量,问道:这故事如今还有人记得吗?能不能说来听听?她这么一问,老人们的目光就都向后转,看向坐在门口椅子上,年纪最大的耄耋老者。
老人头发已经花白,听见这件事不由目光投向很远的地方,缓缓点了头,他声音苍老,也不太大,众人都竖直了耳朵听,就像是听一位老者讲一段村子里口口相传的古老故事。
这个故事是我们村子里流传了两百年的,当时朝廷打仗,我们村子里出了一位特别能征善战的武将,后来功成名就封为将军。
这位大将军荣归故里,就想着在村子里建一座庙宇,供奉他的先祖。
他想把庙建去山上,但村子里的老人都不允许他动村子里的风水,最后他就退而求其次,选了我们这座小岛后头的一座岛。
那座岛很小,平时没人住,岛上山林茂密,将军就选了那座岛建庙。
但是奇怪的事就在他率人动土的前一天发生了。
老人叹了口气,接着回想,声音很遥远,在动土的前一天晚上,将军做了个梦。
梦里两条金鳞大蟒,对他说,请他三天后再去岛上,它们要先迁走。
唉!可早晨起来之后,将军没把这梦当回事,就带着兵将去了后头的岛上。
动土的时候,发现了一条金鳞大蟒,兵将们惊骇之余,就把大蟒给打死了。
刚打死一条,就又从远处回来一条,大伙儿都受了惊,不管不顾,也一起打死了。
打死的那条蟒蛇被砍下了头,后来发现是条母蛇,腹中尚有小蛇……唉!作孽啊!后来,村里来了为风水先生,说这两条蛇已年龄百余年,早有灵性,如此枉死,村里人必遭报应。
于是便让我们将两条金鳞大蟒做成牌位,世代供奉。
而后面那座小岛的庙宇,也改成了镇灵的庙……这些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故事了,不知真假。
自从两年前闹鬼,后面的庙我们也再没去过了。
老人说着令人悲伤唏嘘的故事,夏芍却垂了眸。
听过之后,她抬眸说道:村里祠堂在哪里?请带我去看看那块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