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胤将夏芍抱到腿上的时候,按下了车上的某个按钮,前挡风玻璃缓缓降下了遮挡。
这辆车是徐天胤到香港后新买的,他老早在内地准备来香港的时候就预订了下来,登记在夏芍名下,打算等他回军区后就留下来给夏芍在香港用。
车是限量版商务型,车上的配备都是最新的,不仅有双人的三折床、奢华吧台、影像设备,甚至还配备了对这个年代来说很先进的导航设备。
车子本身就是商务型的,平时可以用来休息,因此私密性很好。
夏芍被抱去徐天胤腿上,尽管她知道外头看不见,但她还是脸颊通红。
车震这种事,夏芍只是以前在八卦杂志上看过,自己却还没放开到这种程度。
对她来说,车里还是太那啥了点。
但是她拘谨,不代表徐天胤拘谨。
这男人在这方面向来是如狼似虎的,自从上回在酒店尝试了吧台和地毯上之后,他就看起来对不同的地点很感兴趣,积极地尝试。
昨天晚上,他们还在房间的书桌上有过一回,现在这男人想尝试车里了。
夏芍满脸通红,试着推拒,师兄,这里……乖,一会儿就好。
男人一把她抱到腿上,手就开始迫不及待地钻入她的校服里,顺着腰线抚摸。
夏芍从来不相信徐天胤所谓的一会儿就好,对他来说是一会儿,对她来说每次都是历经风浪,死去活来。
车里的窗被遮挡上之后,光线变得黑暗,虽然两人在黑暗里的视物能力都很好,但是人在黑暗中的时候,感官总是比其他时候敏锐很多。
夏芍感觉到男人的野兽在黑暗里苏醒,她坐在他腿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她不敢想象再这样下去,在车里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她本能地想逃。
别动,乖。
两人不是第一天再一起了,她在这种时候有什么小心思,徐天胤都摸得透。
因此,她才有一点要逃的征兆时,男人的大手便往她腰间掐着按下,果断镇压。
而且,仿佛为了绝了她逃走的念头,他的手探去她裙底,当即就将那碍事的东西给除了。
夏芍顿时咬唇,感觉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探过来,指尖冰凉,却将她迅速点燃。
夏芍脸颊爆红,这辆车没有徐天胤在军区的越野车那么高大,但相对来说也算很宽敞了。
只是她坐在他腿上,依旧需要低着头。
知道逃不掉,她只好圈住他的脖颈,把头枕去他的肩膀,闭着眼颤着眼睫感受着他带来的颤栗。
男人的胸膛沉沉地震动,似乎笑了笑。
夏芍感觉到,稍稍转了转头,他很少笑,她想看看。
但脖子转起来太费力,她只好放弃,又趴回他肩膀,咬着唇闭眼。
正是她这副被逼无奈的乖巧模样令男人目光柔和,她每次都是这样。
最开始总要挣扎一下,试试看他有没有可能放过她。
等到她知道没有希望的时候,才会乖下来。
男人的手指在她的衣衫里游走,目光却落在她身上,眸里是深邃沉暗,是压抑躁动,也是微许的新奇。
她平时爱穿白裙,很少穿这类衣服,竟不想穿着有种别样滋味。
少女脸蛋儿酡红,眼眸微醺,在他怀里轻颤,清纯恬静的滋味慢慢地蜕变成一点点轻柔妩媚的风情,激起他攻占城池的欲望,欲罢不能。
他只是手在她衣衫里游走,没有亲吻,一切都是在黑暗里靠着手指在进行。
但越是这样,越是有一种偷偷摸摸的刺激的快感。
夏芍就知道,所谓的一会儿就好根本就是骗人的,这男人看起来像是爱上了这种沉静的颤栗,沉浸其中,享受。
他将他的侵略性和男性最原始的力量都隐藏了起来,用一种压抑的沉重的力度在感受她。
她能感觉他胸膛沉沉的起伏和压抑在喉咙里的呼吸,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惊颤,就怕他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
她猜得没错,他爆发得很突然,在她觉得浑身的感官都在痒,难耐得她觉得口有些渴,想要动一动的时候,他忽然揽着她的腰身往上一提,狠狠往下一按!夏芍差点叫出声来,但她却在叫出来之前低头,咬住了男人的肩膀。
由于是在车里,两人都不能动作太大,因此整个过程就像是在磨,像一点点的钻井解渴。
夏芍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即将渴死的旅人,眼前开始渐渐出现幻觉,黑暗里炸开朵朵烟火,绚丽灿烂,她欢喜,雀跃,伸出手想要抓,却什么也抓不着。
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真的是很难受,但是又不想失去,她完全由男人带领着,领着她走出迷途,攀向一座又一座高峰。
黑暗里时间过得慢,夏芍总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走出那种海市蜃楼的幻境。
她趴在男人肩上歇息,喘息着平息气息,只感觉一双大手在她背后沉沉地摩挲,轻轻地拍拍。
夏芍不敢立刻就下车,她脸颊耳根都发着烫,下车必然被人看出什么来,于是她就只能先在车里歇息一会儿。
她不急着走,男人自然是很欢喜,他抱着她,转头在她颈窝里亲亲,然后双臂把她圈在怀里。
夏芍软趴趴地趴在那里,过了许久,直到她感觉平静了下来,才想要从徐天胤身上下来。
但她微微一动,便感觉到埋在身体里的某样凶器又开始蠢蠢欲动。
夏芍一惊,赶紧挣扎从徐天胤身上离开,而他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帮她清理了一下,帮她把衣裙整理好,才放她坐回副驾驶的座位上。
夏芍脸上又有些躁红,瞪了徐天胤好几眼,男人却在黑暗里唇角带起一道浅浅的弧度,短促扬起,又落下,但她却能感受到他的眸光是柔和的。
下不为例!夏芍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唔,好。
男人点点头,很好说话。
下回不在她上学的时候。
夏芍一挑眉,对于他在这方面很好说话有点狐疑。
但她也没时间多想,她转头轻轻挑开一点车帘,发现外头天色已经快黑了,夏芍这才赶紧拿起书包,想要下车。
下车的时候,夏芍先在车里瞄了眼校门口,发现出入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他们的车在路边树下的车外上正常停放着,并不太引人注目。
夏芍这才放了心,背着包下了车。
但刚走进学校大门,夏芍便是一愣。
只见黑沉的天色里,一名女生正慌慌张张地探着头往校园外头看。
那人夏芍刚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室友,刘思菱。
刘思菱看起来正在等人,不过夏芍没有兴趣,她对这女生没有什么好感,只当是刚好同班又同寝,如此而已。
因此,夏芍只是目光在刘思菱身上略过,步子停也没停,径直就走进了学校大门。
然而,刘思菱在看见夏芍以后,脸上神色却是明显一松,赶紧跑了过来,芍姐!夏芍停步,转头,挑眉看向刘思菱,有事?话虽这么问,但刘思菱既然叫住了她,夏芍便已判断出,她在校门口十有八九就是等她。
两人没什么交情,刘思菱不会无缘无故找她,想来不会什么好事。
夏芍没猜错,刘思菱当即就递过来一张信封来,说道:芍姐,曲冉出事了!南姐的人到宿舍里找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按照信里的地点去见面,要不然、要不然曲冉就……刘思菱话还没说完,夏芍便目光一变,将信接到了手中。
打开一看,夏芍眯了眯眼,达才小学?刘思菱一听这话,脸色霍然变了,往后退了退。
夏芍一眼看向她,问:怎么了?刘思菱又摇头又摆手,笑容极度不自然,没什么没什么!那地方有点远……呃,芍姐,你、你对香港不熟的话,可以打辆计程车,司机会带你去的。
夏芍一看就知道刘思菱隐瞒了什么,但她却没有追问。
现在对她来说,赶时间要紧。
因此夏芍只是看了刘思菱一眼,便转身奔出了校园。
刘思菱在后头看着夏芍的背影,缩了缩肩膀。
原本,刺头帮的人告诉她,如果夏芍找不到地方,她就得带她去的,但是,那地方……她可不敢去!那是香港出了名的鬼小学,建校历史跟圣耶女中差不多,荒废很长时间了。
听说,那里有一任校长穿着红衣在女洗手间自杀,学校晚上常有红衣女鬼出没……那所鬼小学是展若南和她的刺头帮玩闹整人的地方,经常把看不顺眼的女生拉去,玩鬼找人或者是大冒险什么的,大家都很怕那里。
没想到,展若南竟然约了夏芍在那里打架。
刘思菱撇撇嘴,她宁愿被刺头帮找麻烦,也不去那种阴森森闹鬼的地方。
谁让大陆妹惹了展若南呢?反正她能打架,她自求多福好了。
夏芍奔出学校大门后,发现徐天胤倚在车外望着学校里,还没有离开。
她立刻奔过去,把信往他手里一塞,师兄,这个地址!快!徐天胤见夏芍又跑了回来,自然是有些意外。
他的目光先落去她脸上,看她脸色不太好看,便气息冷厉了下来。
他也不问夏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给她开车门、系安全带,之后默默坐进驾驶座,打开导航便往地址指示的地点驶去。
而夏芍坐在车里,眼神略微发寒。
周五她拒绝了展若南的约架,料想到开学后她还会来找她,但没想到她会出这种招!她最好没有把曲冉怎么样,不然的话,这一次,她一定给她一个彻底的教训!正如刘思菱所说,达才小学是离圣耶女中有些远,徐天胤开车离最近的路走,也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车子停下的时候远远便能看见一座山,学校建在山脚下不远,四周应该是居民区,不过大多已经荒废。
很诡异的是,远远地望去,明明可以看见远处城市的霓虹喧嚣,却只有这里是荒废着的。
学校有两幢教学楼,在黑沉的天色里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学校四周围着铁栅栏,已经生了黑色的铁锈,大门是锁死的,旁边的铁栅栏被人用铁钳掰开一个洞,正好可供一人出入。
但那铁栅栏被剪断的地方很尖锐,稍一不小心很容易刮到人。
夏芍没有钻洞的习惯,她踩着栅栏网就可以很灵巧地翻过去。
但正当她打算翻的时候,就见徐天胤立在大门前,目光默默注视着门锁,之后周身劲力忽然震开,一脚朝门锁跺了上去!只听轰地一声,学校的大门整片砸在了地上,激起灰尘一片……夏芍嘴角抽了抽,师兄,这里虽然荒废了,但是上了锁,明显有人管理的。
你这是……破坏公物。
徐天胤不说话,手伸过来牵起她的手就带着她走了进去。
小学校园里杂草丛生,环境很脏乱,地上满是碎玻璃和BB弹,满地的垃圾和灰尘,脏乱、残破,透着诡异阴森的气息。
徐天胤转过头来看夏芍,找人?夏芍挑眉,看向其中一座教学楼,已经找到了。
话音刚落下不久,就有几个人从教学楼里快步走出来,为首的正是展若南。
但她此时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却不像是在等人,反而像是在找人。
找到了没?妈的!再去找!展若南冲着身后的几名刺头帮成员吼道。
后面一名女生道:南姐,我们都找过了,没发现阿敏。
没发现你妈!教学楼、礼堂、书记室、校长室、资料室、会议室、男女洗手间!都找过了吗?你们他妈是不是给我偷懒了?要不然就是害怕了!南姐,我们没……啪!女生还没回嘴完,展若南便一巴掌扇了过去,有那么多时间辩解,不如给我去找人!我带你们来过这里多少回?你们对这里比对自家后院还熟!再跟我说找不到人,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关去男厕!女生们一个个都不敢再说话,展若南一挥手,再给我去找!告诉你们,找到阿敏,我带你们出去玩,找不到,你们都给我去吃……大陆妹?刺头帮的女生们齐齐一愣,什么叫去吃大陆妹?一群女生表情怪异,但随即都反应过来,顺着展若南的视线转头看向校门口。
夏芍的手被一名气息孤冷杀厉的男人牵着,两人正走过来。
虽然天色很黑,但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仍然惊吓到了一群刺头帮的不良少女,女生们往后退了退,连展若南都一脸警觉。
喂!大陆妹,你叫帮手?展若南一副枉我看得起你的语气,眼神火爆愤怒,看起来想揍人。
而她刚一露出这种气息,便忽然神色一变!展若南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她只是觉得一瞬自己从头凉到脚,心脏倏地像被什么贯穿过。
心悸,腿软,指尖发抖,整个人背后都起了一层毛汗。
她从小混帮会,自认不是被吓大的。
三合会里,什么打打杀杀的事她没见过?甚至她自己跟人打架抢地盘的时候,就从生死里走过几回。
就连以前中枪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也没有过此刻这种鲜明的心悸的感觉。
她脚发软,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但想起后面还有她的小妹,因此她硬生生挺住了。
她展若南宁可站着死,也不能像个软脚虾一样地被人吓怕!但这一刻展若南明白了一件事。
她以前从来就不相信有杀气这么扯淡的事,尤其是帮会里那些人,看见宸哥脚都软,她一直当他们没骨气,但今晚她才明白,原来世上真的有杀气这么一回事。
大陆妹身旁这个男人,展若南毫不怀疑他刚刚想拧断她的脖子,如果不是大陆妹压着他的手的话。
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要宰人的程度,夏芍自然要压着徐天胤,她只道: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是来要人的。
小冉呢?放人。
夏芍一出声,气氛就明显好了许多,展若南感觉身上一松,但脸色仍然很臭。
等你和我打完架,我就放人。
不过你得等一等,我有个小妹丢了,等我找到人再说。
夏芍握着徐天胤的手捏了捏,暗示他没事,这才道: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找人,先把人放了,我还得回学校。
晚上要查寝。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打赢我了吗?我把老大的位子让给你了吗?展若南吊儿郎当一哼,脸上的青紫还没消退,笑起来不仅难看,而且可恶,你不跟我打架,你就找不到肥妹!告诉你,这里跟我家后花园差不多,哪里能藏人我比你清楚多了。
我不把人带出来,你找到天亮也找不到。
展若南没穿校服,而是穿了一身男生装,T恤长裤,手插在裤袋里,笑得很可恶。
仿佛觉得这番话能气到夏芍,仿佛看着她跳脚她就会很爽似的。
但没想到,夏芍气定神闲,听了这话反而笑了,笑容意味颇深,叫人不解,话不要说的太满。
别说我能找出小冉藏在哪里,就连你丢了的小妹我也能帮你找着。
我要是能帮你找着,你以后是不是就不找我麻烦了?展若南一愣,后头的女生也跟着愣了愣。
她能找着?吹牛不打草稿!大陆妹,牛皮不是吹出来的!是不是吹牛自有你知道的时候,我现在就是想知道,我要是能找到人,咱们以后是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夏芍笑得气定神闲,看着展若南,打架你是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你现在人丢了,我帮你个忙。
你以后就帮我个忙,看见我就当不认识得了。
夏芍看起来确实有些本事似的,任谁看也不像是在吹牛,但展若南去不同意。
那不行!你要是帮我找到人,我就放了你的人。
这才公平!打架是另外算的。
你抓了小冉在先,错本就在你。
你拿这个跟我讲公平谈条件?夏芍挑挑眉,眸光凉了起来,我刚才看你挺紧张你的小妹,以为你或许是个讲情义的人,所以才愿意跟你谈谈,希望我们之间能和平解决,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既然这样,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你的小妹在你心里还不如一场架重要。
夏芍摇摇头,懒得再说,转身就要自己开天眼去找人。
慢着!展若南在后头喊一声,眼见着夏芍要走,下意识就去抓她的手腕。
没想到,她的手还没触到夏芍的手腕,整个人就莫名被震得飞了出去!动手的是夏芍,不是徐天胤。
如果是徐天胤动手,展若南恐怕连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夏芍了解徐天胤紧张她的性子,所以在展若南伸手过来的一刻往徐天胤手上一按,自己震开一道气劲,将展若南给震了出去!这一次,不像是在宿舍里和教室走廊上,展若南的身子向后撞去时,后头的四五名女生大惊,纷纷伸手去接她,但不想她撞上来的力道奇大,几个人竟一起离地飞了出去!一群人砸进教学楼,砸到尽头的墙面上,一齐震了震,摔在地上。
地上全是玻璃碎片,顿时哀嚎声一片。
接着,教学楼里就传来了展若南的气短的叫骂声,操!大陆妹,你他妈有种!我……宰了你……夏芍连进去都懒得进,只在外头说了一句,这一下是教你,做事不能把无辜的人扯进来!展若南要是刚才同意夏芍的谈判,她就不用挨这一下了,但她明显很喜欢打架。
夏芍就只好出手了。
既然她就信这一套,那就只好用实力跟她说话。
哪知道展若南在里面暴躁地骂,妈的!我说了要打吗?我他妈……是想让你帮忙找阿敏!你这么急着出手……赶着投胎啊!夏芍:……很明显,倒霉的展若南刚才是想同意夏芍的谈判要求,结果被她误以为要打架,然后白挨了一顿揍。
不过夏芍没什么愧疚心,这一下为了曲冉,是她该挨的教训。
过了半晌,展若南一群人才哼哼哧哧地扶着腰从里面歪歪扭扭出来,一个个身上都挂了彩,展若南脸色比暗沉的天色还黑,恨不得宰了夏芍一般。
你……你比老娘狠!操!展若南无语到快要吐血,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幢教学楼里,就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女生,南姐!不好了!妈的!跑什么跑!都赶着投胎啊!没看见大陆妹在这里?丢我的脸!展若南劈头盖脸就骂人,什么不好了?是不是有人要死了?没人要死了,你这么慌张,你就给我去死!展若南明显心情不好,但没想到,真被她说中了。
那名女生神色慌张,肥妹快死了!快快快、快被阿丽给掐死了!阿丽、阿丽鬼上身了!这话一说出口,夏芍当先脸色变了!展若南忙着问怎么回事,夏芍却开了天眼,往女生跑来的教学楼里一看,顿时眼一眯,二话不说奔了过去!展若南一群人跟在后头,她们都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
展若南伤得最重,但她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一听说阿丽鬼上身了,她当先就冲进了教学楼。
但她跑得没有夏芍快,不管怎么追,都是落后她一截,但越跑她便越是心惊!只见夏芍在教学楼里奔转,步子停也不停,在残破的、黑暗的、迷宫一样的鬼楼里转,竟然好像比她还熟悉!她就像是来过这里,所走的路线是最近的,最快能到达三楼男厕的路线!展若南又是心惊又是疑惑,这里她不知道带着多少人来过,每一个晚上来的女生都哭哭啼啼,怕得要死。
她不但不怕,而且在没点灯的教学楼里跑,竟然视力好得惊人!宸哥说了,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夜间的视物能力不会这么好!这大陆来的转学生,什么来头?展若南心惊着,而夏芍已经到了三楼。
地上满是废弃的纸张、塑料瓶、书本和玻璃,墙面上划着颜色深红的涂鸦,一种颓废而诡异的感觉。
走廊尽头,发出一声咯咯咯咯的响声,不是有人在笑,而是有人被掐着脖子,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夏芍人未到,脚尖已踢起一片玻璃碎片,指尖一弹,飞射出去!玻璃碎片正割中女生的手腕,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竟不放手,继续掐着被按在墙上的曲冉。
女生好像力大无穷,曲冉的体重比她重不少,她竟然能掐着她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曲冉的双脚离地,挣扎踢打,但怎么踢也没有用,她已经是脸色发青,眼白翻着,快要被活活掐死了。
阿丽!你疯了!放人!展若南远远地就开始怒喊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只玻璃瓶子朝阿丽就丢了过来!夏芍一把给她抡开,玻璃瓶子砸去墙上,碎片四溅,差点割伤展若南和她的刺头帮成员。
展若南大骂:大陆妹!你干嘛!别乱丢杂物!你想一酒瓶子砸死她?夏芍边跑边道。
妈的!准你用玻璃片子割她手腕!不准我用酒瓶子砸她?展若南在后头吼。
你砸她没用,我割就有用。
夏芍说话间,人已经到了。
她刚一停下脚步,那名叫阿丽的女孩子便霍然回过头来,两眼发红,凶光毕露!但她还没来得及放开曲冉对夏芍行凶,夏芍便两指捏去她被割伤的手腕,指尖带着血珠隔空不知道画了道什么符,接着便将带血的手指往她印堂上一抹,断喝一声,走!只见一道黑乎乎的影子从窗口飘了出去,渐渐飘远了。
而展若南等人自然是看不见这道影子的,她们只看见阿丽被夏芍喝了一声之后,整个人呆立在了当场,就像是失了魂儿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珠才慢慢动了动,神智清醒过来之后,忽然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当即就蹲在了地上,抱着头直打哆嗦。
有有有、有鬼啊!有鬼啊南姐!有鬼、有鬼……有你妈的鬼!我们在这里玩了两年了也没见只鬼,你他妈想揍肥妹你就直说,我还当你敢作敢当!给我来这一套,你当南姐是被人骗大的吗?展若南骂着阿丽。
夏芍却不理她们,蹲下身子就去看曲冉。
曲冉吓得眼神都发直,气都喘不上来了,眼看要休克。
夏芍往她背后某处一按,劲力轻轻一打,曲冉才咳了出来。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刚才实在是生死一线,如果夏芍来得再晚个一两分钟,她或许就被掐死了。
当她发现是夏芍蹲在她身边的时候,便眼一红,豆大的眼泪往下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芍,你来了……我以为你不会管我的。
刚才、刚才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再也见不到我妈了……曲冉浑身抖得厉害。
对不起,我来晚了。
夏芍在曲冉背后帮她调理气场,转头看向展若南,眼神发寒,这下你满意了?差点出人命!就因为你想打架,你就可以随便把无辜的人绑来?能对自己对别人负点责吗?十八岁了没?成年了没!我怎么做人用得着你教?展若南最恨被人说教,一听就怒了,不就是差点玩出人命吗?大不了我欠她一条命!你问问她,要我还吗?要我还的话,说一声叫我怎么死,我照办!眨一眨眼,我就不是圣耶的老大!昏聩!夏芍沉着脸,突然喝斥一身,她稀罕你的命?她只稀罕她自己的命!夏芍很少发火,她发怒的时候通常也是笑眯眯的,悠闲散漫,慢慢悠悠就能把人给治了。
这行事风格同样令前几天晚上在宿舍被扁的展若南印象深刻,因而此时夏芍喝斥一声,她反倒是愣了。
我问你,她是圣耶女中的学生吗?你说你是圣耶的老大,那圣耶应该在你的保护之下吧?但你干过一件保护它维护它的事么?我只看见你在欺负同学,在破坏学校声誉,在给你这个老大自己脸上抹黑!夏芍看着展若南,气笑了,老大?你知道什么是老大?你只是耍威风而已。
动不动就拿自己的命来还,你的命很值钱吗?你的命对你自己来说值不值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对别人来说,那必须是一文不值!夏芍对展若南这个人很无语,她或许是有点哥们义气,但在她眼里,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吆五喝六,觉得当老大就威风,玩江湖上那一套,实在是可笑得很!夏芍并不想教训展若南,她能不能听进去她也不想管,这话纯粹就是替曲冉骂的,替她出口气而已。
但没想到,展若南竟然不吭声了。
后头的刺头帮成员小心翼翼地看着展若南,南姐最讨厌人对她说教了,通常对她说教的人不是挨顿打,就是挨顿骂的,怎么今天不吭声了?这要是换了别人,她们一定不等南姐开口就帮着她骂人了。
但是对方是夏芍,连南姐都打不过她……而且南姐也没吭声,她们就只好选择闭嘴了。
免得说错了,又挨一通臭骂。
走廊里渐渐没了声音,连曲冉的哭声都渐渐小了下来,直到她平静了之后,展若南才开了口。
行!这事是我的错,我明天带着我的人,当着全校的面给她道歉!行了吧?展若南说道。
刺头帮的成员惊讶了,连曲冉都抬起头来,夏芍却懒得理她。
展若南又道:我怎么知道她会出事?我没打她,没骂她,没绑她,我就是带她了这里而已。
是啊。
你没打她没骂她没绑她,你就是逼着她在这种地方玩笔仙了。
夏芍蹲在地上抚着曲冉的背,抬头,或者是碟仙,或者是筷仙。
反正就是这一类的招灵游戏。
展若南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我无聊喽!谁叫你来这么晚的?我等得无聊,又难得有新人在,就玩点刺激得喽。
其实,就只有肥妹觉得刺激而已,我们在这地方玩了两年了,经常晚上来玩这种游戏,从来没出过事。
妈的!什么鬼小学?骗人的而已!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展若南边说边踢了一脚地上还在抱着头发抖的阿丽,别嚎了!哪有鬼?玩了两年了也没见只鬼影子!你在哪儿见到鬼了?指给我看看,我还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子呢!鬼小学?夏芍挑眉。
展若南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耸肩,你是大陆来的,你当然不知道。
这地方在我们香港是出了名的猛鬼学校。
建校跟圣耶女中在同一年,听说是当初日军占领香港后的刑场。
后来建了学校,听说一场大火烧死了全部的学生,第一任校长曾经穿着红衣服在女洗手间自杀。
有很多人在这附近遇到过鬼打墙,还有进来探险的人看见过红衣女鬼。
女鬼?夏芍和徐天胤互看一眼,原来这个地方以前是刑场,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这并不奇怪,很多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的。
其实,这是有很多层的原因的。
从资源原因上来说,有坟地和刑场的地方,地皮都比较便宜,学校也是想省点钱的。
但从风水方面来说,阴气重的地方,童男童女多,是可以镇压住阴气的,也可以不使土地资源浪费。
而且,一般坟场和刑场脉气都比较大,在这里出来的学生,有出息的人相对多。
这间学校之所以出事,夏芍觉得跟建在刑场上的关系不太,应该跟这里的风水格局有关系。
但这种风水格局后天被改动过了,夏芍不知道之前是怎样的,但她今晚下车的时候,明显发现四面的村庄与学校后头的山脉呼应成局,化解了这里的煞局。
这地方经过高人的指点,按理说,阴煞已经除了,不太可能再闹鬼。
展若南也觉得没有鬼,翻着白眼道:全他妈扯淡!老娘占了这里当地盘两年,一只鬼没见到!附近的人胆小得要命,搬走的搬走,都荒废了。
连开发商都不爱要这块地方,白白便宜了我两年,闲着没事带人来玩。
我们玩笔仙,玩碟仙,玩鬼找人的游戏,就是找点刺激,从来就没出过事。
我怎么知道今天晚上阿丽发疯了?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夏芍轻轻一挑眉,眼神一亮!嗯?某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中一闪,但她现在没有时间管,只是将这念头暂且压下,回学校后再说。
夏芍只是站起身来,问展若南,那我问你,今晚除了阿丽,阿敏是不是也玩过招灵游戏?玩过,她都不知道玩过多少回了。
展若南道,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事,但说着说着,她就皱了眉头,转头问后头的人,喂,她是玩过笔仙以后丢的,对吧?那名女生脸色也跟着一变,点点头,对!当时南姐带着我们在那边的教学楼里玩笔仙。
我们就是在传说有校长自杀的女厕所里玩的,后来什么事也没有。
南姐就说,女厕所里有卫生棉,招不来鬼,然后就带着我们到了男厕所。
但是我们到了男厕所以后,阿敏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后来南姐就叫我们找人,然后找到这边教学楼的时候,就让阿丽看着肥妹,其余人分头找人。
结果我回来这里的时候,就看见阿丽掐着肥妹不放。
我怎么打她,她都不知道疼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觉得她是撞邪了,就下去找南姐了。
那名女生复述着今晚的情况,在地上蹲着的曲冉点点头,表示过程确实是这样的。
而夏芍边听着那名女生的话,边已经开了天眼,将学校四周都看了一遍。
没有人。
她不由又将目光放远,在看到学校后面的山上的时候,目光忽然一顿!她看见,后面的山上,一名女生站在山顶,行为呆滞地看着山下的景色,而她身前已经没有路了。
再往前踏一步,便是悬崖!怎么了?展若南看见夏芍脸色变了,便问道。
夏芍一把拉起曲冉,便向教学楼外面奔去,山顶!快!☆、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四十八章 笔仙莫乱请,光头少女!小学离后头的山并不远,山脚下一条山路修得平整,虽然两边已是杂草丛生,但好歹开车能上去。
黑暗的天色里,机车引擎轰鸣,一辆商务奔驰驶在前头,后头五辆机车跟着,展若南带着她的刺头帮骑着机车,大马力地开往山顶。
山顶前最后一块平路上,一群人把车停下,夏芍对车里的曲冉道:你留在车里,我们过去。
曲冉却对今晚请笔仙见鬼的事很是害怕,不敢一个人留下,表示要跟夏芍同行。
夏芍赶时间救人,于是便不再多劝。
这一路上,夏芍也一直开着天眼,发现阿敏一直是呆呆站在山顶边上望着夜景,没有再往前走。
而且众人开车也很快,没有浪费多少时间,下了车来夏芍就带着人往前头奔去。
展若南紧紧跟在后头,问:喂!你怎么知道阿敏在山顶?我能掐会算,行了吧?夏芍似是而非地答一句,一听就是敷衍。
展若南眼一瞪,暴躁脾气上来了,刚要发飙骂人,就见夏芍停下了。
后头一群人跟着停下,见前方杂草矮树枝叶遮掩的缝隙里,透出一个人的背影来。
阿敏!刺头帮的人天天混在一起,对阿敏的背影自然了解,一看就知道是她了。
她失踪之后,一群人在学校里东找西找,谁也没想到她会跑这么远,到山顶上来。
她到山顶来干嘛?而且,夏芍是怎么知道阿敏在山上的?这一切不得而解,展若南等人就只是觉得阿敏的背影看起来很奇怪。
她呆呆地立着,随着山风左右摇晃,纸片一般。
就好像随便刮阵风就能把她给刮下山去一样,看着叫人心惊肉跳!阿敏!你他妈跑这儿来找死啊!展若南掰开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枝,踩着杂草就要上前拉阿敏。
夏芍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别动!小点声,别惊了她!如果能突然出手把人给救下来,夏芍早就出手了。
但现在阿敏站在山前,周身被一层黑色的煞气裹着,并且隐隐能看出是个人的形状来。
她确实是被阴人附身了。
阴人这种存在,夏芍一直将其当成一种能量场,类似于脑电波一样的磁场形成的影像。
这种磁场来源于逝者生前的脑中的执念。
通常不会存在太久,但也不排除有执念深,所以能量强的。
一般来说,阴人没有思想,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思想所化。
绝大多数的阴人不会害人,至少目前夏芍所见过的阴人中,有攻击性的除了张中先用煞气养出来的五只符使,再就是金蟒了。
有攻击性的阴人大多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种怨气。
比如说,生前是凶死的,或者死不瞑目,带着很强的怨气跟执念死去,那一刻的脑电波才会形成磁场留在世上。
夏芍有时用阴煞去惩戒人,比方说当初对付大伯夏志伟和夏良父子的时候,就曾将阴煞引入二人脑中,致使二人产生幻象。
其实这跟被阴人附身是一个道理,外来的阴煞之气侵入脑中,打破了人本身气场的阴阳平衡,负面的能量多了,幻觉、抑郁、自杀情绪,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遇到凶念体,自身气场又不够强话,意识就有可能会被凶恶的意念主导,变得跟死者死前一般充满怨念,从而做出伤人的事来。
所谓的附身,并不是身体被占据了,而是思想被占据了,脑电波变成了别人的。
现在,夏芍不敢贸然出手。
阿敏的身体已经承受了两个人的意识,如果夏芍的气场再强制性惊扰她的话,她很有可能一挣扎就掉下山崖了。
这跟驱走附在阿丽身上的阴人时不一样,阿丽刚才在教学楼里,所以夏芍不怕她挣扎。
但阿敏现在在悬崖边,肯定不能像在教学楼里那般处理。
驱除一只阴人,对夏芍来说很容易。
但是救人,现在这种境地真的有点棘手。
夏芍想了一会儿,眸中灵光忽然一闪,转头对展若南说道:你们,再请一次笔仙!夏芍的话让展若南等人都愣了。
她们都还没弄清楚情况,就只是看着阿敏行为诡异,跟中邪一般,正觉得气氛吓人着呢,夏芍居然让她们再请一次笔仙!一群人都愣了,夏芍也没时间给她们商量讨论,而是对徐天胤道:师兄,车上有纸笔,你去拿,我在这儿看着。
徐天胤点头,转身就去了。
他行动力很快,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不仅拿了纸笔,还有一本皮制的笔记本,可以拿来垫着。
夏芍一边密切注意着阿敏,一边对展若南等人说道:现在被附身的人是你们的伙伴,想救她就按我说的做。
我希望你们找出两个人来,我不要坚定的无神论者,最好是个半信半疑的人,而且胆子要大,保证完成整个仪式,包括请和送的仪式,中间不能断。
夏芍扫了展若南等人一眼,你们尽快商量,我不敢保证你们的朋友还能在山边晃悠多久。
夏 芍这么说,就是要抢时间。
展若南等人都明白,但是她们直到现在还将信将疑阿敏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老实说,刚才在教学楼里,只有夏芍和展若南跑得快,在最前 头。
教学楼里面很黑,跟在后头的人都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她们赶到的时候,就只看见阿丽额头上有血,然后蹲在地上抱着头发抖,直喊见鬼了。
在场的人里,夏芍不会让曲冉来进行招灵游戏,她是无辜的,整件事都是展若南她们惹的,本就该由她们来收拾。
而阿丽刚好,从身体上来说,不适合再招灵,而且她也不敢玩了,一听见要再请笔仙就浑身直哆嗦,也不符合夏芍的要求。
最后,展若南和一名叫赌妹的女生决定参与。
赌妹是自告奋勇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胆子大,但夏芍发现她的目光里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这反倒符合夏芍的要求,她要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夏芍就会怀疑她是无神论者了。
招灵的游戏,无神论者玩了会毫无启示。
因为坚定的无神论者,在笔尖开始动的时候,会觉得荒谬,从而主观上尽力阻止,当然无法出现启示。
其实,展若南就不信世上有鬼,她觉得都是扯淡!把鬼小学当做地盘来玩,是因为无聊和找刺激。
把一些胆小和看不顺眼的女生大晚上地带来玩招灵游戏或者探险,看着她们惊叫而获得刺激感。
她自己本身是不信这些的,但今晚阿丽和阿敏的事就在眼前摆着,由不得她不动摇。
所以说,展若南现在是个半信半疑者,也符合夏芍的要求。
因此,夏芍目光在展若南和赌妹脸上看过,点头就让两人盘膝坐在地上,笔记本摊开铺好当垫子,然后将一张白纸铺在了上头,两个人手臂交错,一起握住了笔,然后抬头看夏芍。
她们心里有很多疑问,为什么要再请笔仙?跟救阿敏有什么关系?一会儿到底能请来什么东西?今晚她们已经有两个人够邪门了,等会儿会不会再有人被附身?很多疑问,但没人开口问。
展若南不问,刺头帮的成员就不开口。
而展若南这时候看起来倒像是有点脑子,知道什么事才最重要。
她不问,只是准备好以后,就抬头看着夏芍。
夏 芍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过程不能中断,开始玩,就要玩到底。
阿丽和阿敏之所以被灵体跟着,肯定是因为你们把他请来了,却没有送走。
我估计你们只是 抱着玩闹的心态,中间觉得不好玩了,就丢了笔再找地方,因此才惹了麻烦。
所以我要求你们这次认真点,请来之后按我的要求做。
刺 头帮的成员一听夏芍说的话就全愣了,显然被她给说中了。
她们在山下的鬼学校里那么久,也不是每次来都玩笔仙,但两年里也玩了不少次,每次都不成功,她们也 觉得没劲。
今晚是为了吓曲冉才又玩的,但是玩到一半被展若南给打断了,她招呼大家换地方,于是所有人就把笔一丢走人了,哪里想到会出事?女生们看向夏芍,她、她是怎么知道的?夏芍却再不多言,示意展若南和赌妹开始。
刺头帮的成员手里拿着手电,远远地照着空地上的纸,展若南和赌妹手臂交错,一起握住了笔。
程序她们都很熟了,深吸一口气以后就开始了,笔仙笔仙快快来,来了你就画个圈。
两名女生的声音不大,但在夜晚的山风里,空旷的地面上被手电微弱的光照着,嘴里低低呢喃,这场面还真是有点瘆人。
尤其两人前方不远,阿敏还在随着山风左摇右晃,一群女生躲在树后打着手电,气氛怎么看怎么诡异。
夏芍就站在展若南旁边,目光注意着阿敏,并转头递给徐天胤一个眼神。
徐天胤转过头去,和夏芍一起,一前一后看住两个方向。
晚 上子时之前是招灵的最好时候,但并不是说招灵就一定成功。
这有一定几率的,跟时间、地点和招灵仪式的人都有关系。
白天不行,子时之后灵体太多;正气太旺盛 的地方例如公安局、检察院、政府大楼附近都不行;招灵的人是无神论者也不会成功。
一切条件都满足了之后,还得看附近有没有灵体。
夏芍确定附近有,不然今晚阿丽和阿敏都不会出事。
但夏芍要把招来的阴人筛选一下,有戾气的不行,例如今晚阿丽招来的就不合适,会伤人。
她要找平和些的,并且比阿敏身上的阴人略强些的。
展若南和赌妹明显很集中精神,两人都想要招灵成功,气场的改变令附近山上的气氛慢慢变了。
这种气场的改变其他人是感觉不到的,夏芍却看见远远地有阴人游荡了过来!最 先来的是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
夏芍不等他靠近,便指尖轻轻一弹,无形的气劲震出,将他给驱走了。
接着来的人周身阴煞很强,远远的便能感觉得到一团黑乎 乎的东西,夏芍怎么看那阴人都像是今晚附身在阿丽身上那个。
她刚一游荡到山上,徐天胤远远地便弹了道气劲出去,那阴人被震得散了散,退下山去了。
第三只到 山上来的是名中年女子,目光平和,夏芍一看,觉得合适便没有阻止她靠近。
女子被展若南和赌妹口中呼唤快快来的意念吸引,游荡过去之后,站在了展若南身后。
夏芍看见,女子身上一道阴气分出来,附着在了展若南和赌妹两人手中的笔上。
笔仙笔仙快快来,来了你就画个圈。
展若南和赌妹不知第几次低喃这话的时候,笔尖终于动了!曲冉站在树后睁大眼,阿丽更是吓得身子直抖,蹲在地上抱住头。
其他女生都睁大眼看着。
笔在两人手中缓缓地动了起来,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圈……展若南的眼神都变了变,赌妹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两人一起抬头,看向夏芍。
夏芍道:问她,能不能跟阿敏交流?两人一愣,展若南开口,喂!你……南姐,不能这样!赌妹一脸要哭的表情,她怎么对笔仙都不客气?于是她也不管展若南瞪她了,感觉替她开口,笔仙笔仙,我朋友第一次请你来,不懂规矩你别怪罪。
我想问你,你能跟阿敏交流么?能的话,你就画个圈。
展若南脸色有点臭,似乎在想赌妹用得着这么小心么?但她没开口骂人,只是死死盯着手里的笔。
赌妹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儿,笔又动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笔尖在纸上胡乱画了起来,动得不快,看绝对不是一个圈,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
展若南和赌妹又抬眼,看向夏芍——这什么意思?是说不能跟阿敏交流?夏芍一垂眸,对两人道:问她,要怎样才肯跟阿敏交流。
笔仙笔仙,你要怎样才肯跟阿敏交流?赌妹依照开口问道,目光却直闪烁,声音明显有点抖。
这是人之常情,她们看不见阴人在哪里,只觉得无形中有种力量在推动自己的手,而自己又看不到是什么在作祟。
大晚上的,当然觉得诡异。
但更诡异的事还在后头,两人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会儿,动起来之后,竟然开始慢慢在纸上成字!字歪歪扭扭,一个字要写很久,而且断断续续,山顶的空地上,手电筒的光亮照着上面的字,怎么都透着种诡异!深水……仁爱……童童……离得远的人看不见纸上写着什么,但看见的人脸色都变得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展若南和赌妹都不知道这几个字什么意思,很显然,这不是她们两人的意念,而是属于她们所看不见的第三者。
问问她,童童是不是她的儿子或者女儿。
夏芍琢磨之后吩咐道。
阴人都是执念所化,这六个字势必是这名中年女人在故去时最深的执念。
笔仙笔仙告诉我,童童是你的儿子或者女儿吗?是的话,画个圈。
赌妹问道。
笔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停顿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动,之后在纸上慢慢画了个圈。
展若南的眼神已经震惊了。
她不仅震惊夏芍猜得中,而且震惊身旁真的有个看不见的玩意儿在跟她们对话,那玩意儿俗称脏东西,也就是鬼。
再问她,她是不是要我们去看看童童?夏芍吩咐。
而赌妹问过之后,纸上又画下了一个圈。
夏芍这才敢肯定,那之前那四个字,一定就是能找到童童的地址。
现在没有时间再详细地问,因为阿敏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她随时有可能掉下山去。
答应她!告诉她,作为交换,让她把阿敏带到你们身边来。
快!夏芍做出指示,眼盯着阿敏有些腿软的动作。
我们答应你!但你得把阿敏带过来。
这回,展若南抢着开口道。
她死死盯着笔,笔去不动了。
展若南和赌妹心里咯噔一声!都以为笔仙走了或者生气了之类的,但没想到,远处一直背对着众人的阿敏这个时候缓缓地动了!她在往这边走!但诡异的是,她在倒着走,并没有转身,而是以一种倒退的姿态缓慢地退过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的脸长在后脑勺一样,看得曲冉往树后躲了躲,阿丽干脆抱着头不敢看了。
眼见着阿敏离开了悬崖边上,夏芍即刻动了手!把笔仙送走,结束招灵!她吩咐一声,人已上前,握住阿敏的手腕,掐破她的手指,蘸着血空中虚虚一划,往眉心处一抹,喝道,走!夏芍的动作跟救阿丽的时候如出一辙,看得刺头帮的女生们都呆了,之前救阿丽的时候没看清,现在看清了是怎么做的,一群人都张大嘴。
展若南和赌妹按仪式结束了招灵之后,也抬起头来盯着夏芍不放。
夏 芍目光一掠,见展若南身后的阴人游荡着离开,便看向阿敏。
阿敏呆滞了约莫几分钟,才渐渐眼神里恢复了神采。
她一转醒之后,跟阿丽的反应不一样,她不知道自 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记忆里,她应该在学校教学楼。
当刺头帮的女生们过来告诉她,她撞鬼了之后,她还表情发懵,以为大家在跟她开玩笑,完全不记得发生了 什么。
夏芍觉得,这应该是跟两个人的气场强弱有关。
通常胆小懦弱的人,气场很弱,而胆大自信的人,气场就强。
别看阿丽现在吓得蹲 在地上不敢起来,她今晚之前应该是性子嚣张得紧,因为夏芍对她有印象,她正是那晚在宿舍里掌掴曲冉的女孩子。
阴人的意识侵入她脑中的时候,她应该有感觉, 然后做过反抗,所以她记得自己遇到了恐怖灵异的事。
而阿敏看起来性格平和很多,阴人的意念侵入她头脑的时候,她一定是一点反抗也没有,自我意识就被取代 了,所以她什么都不记得。
阿敏虽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但大家信誓旦旦说她刚才就站在山顶边上,差点就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的时候,她还是露出一副震惊和后怕的表情。
尤其是看见展若南和赌妹请笔仙的纸时,她更是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
夏芍在一旁也不解释,她觉得这帮不良少女太肆无忌惮了,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怕也好,免得下回再胡闹,害人害己。
展若南却看向夏芍,目光古怪,喂!大陆妹,你为什么会驱鬼的?夏芍闻言,慢悠悠挑眉,你管那么多,不该你问的别问。
反正我救了你两个人,你的人还差点掐死我朋友,我现在要求你以后在学校不准再骚扰我们,这可是你欠我们的。
就这样!夏芍说完,再不愿跟展若南多说,跟徐天胤回头带上曲冉就往回走。
喂!展若南追过来,但她这回不敢再抓夏芍手腕了,只是问,你去哪里?回宿舍!夏芍头也没回,语气不是很好。
坐 进车里之后,展若南一群人也跟了过来,她们的机车也停在这里。
夏芍连理也没理就上了车去,曲冉坐在后座,夏芍陪徐天胤坐在前头。
原本,她是想陪曲冉坐在后 头安慰一下她的,但是夏芍觉得今晚的事对曲冉来说可能有点惊心动魄,她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因此她便没打扰。
曲冉确实是心情还没平复,今晚差点被人掐死不说,还目睹了鬼上身和驱鬼的事,这跟她以往的生活离得太远,她一时还怀疑这些是不是真的。
但夏芍就坐在前面,很显然,一切是真的。
她真的没想到,才认识一周的朋友,不仅功夫好,还懂这些。
感觉好神秘!她说她是大陆青省来的,可她为什么会这些呢?她一直以往,只有香港风水堂里的那些大师,才会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事。
夏芍下车之前,看见曲冉盯着自己,好奇疑惑的眼神就知道她没什么大碍了。
已经有心思想别的,说明今晚的事已经没那么让你害怕了,是么?夏芍坐在副驾驶座,回头笑道。
曲冉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有点不太好意思,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
说什么对不起?应该是我去晚了,差点让你出事,我该说对不起才是。
夏芍一笑,眨眨眼,放心,我不但会驱鬼,我心理辅导也很好的。
你要是会后怕,可以省去找心理辅导老师,找我就好了!曲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夏芍这才说道:小冉,你先下车到学校里等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曲冉一听这话,很识趣地下了车。
眼见着她走进学校,夏芍这才对徐天胤道:师兄,你回去以后,有时间帮我查查那座鬼小学的事。
好。
徐天胤望来,在黑暗的车子里默默注视夏芍,点头应允。
那附近的风水被改动过,我想知道没动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好。
最好能有当时的照片资料。
好。
布置那里风水格局的人肯定是高手,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帮我问问师父,看他对那座学校有没有印象。
好。
哦,对了。
今天招灵时候的那六个字,我想是地址和人名,师兄帮忙查查。
既然答应了,最好还是去看看。
好。
夏 芍想了想,需要查的,大概也就是这些事了。
她要查鬼小学的事,自然是看中了那里的地皮。
跟当初在青市一样,有闹鬼传说的地方,地皮总是很便宜的。
而且那个 地方依山傍水,其实环境很好的,把私人会所开办过来,凭着在师父在香港风水界的名气和人脉,会员必定是香港顶级的政商界人士!且不说会费一年会赚多少的问题,夏芍如今是打算真正打开一下自己在香港风水界的名气了。
跟清理门户的时候不同,而是看阳宅、断阴宅、占问卜算,用自己的实力替自己积累人脉。
明天是周一,按照行程,艾米丽要来港了。
接下来要在香港发展地产行业,夏芍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只是这些事,等她周末跟艾米丽见了面再谈。
夏芍不知不觉心思又转了几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徐天胤还坐在驾驶座里,转头专注地看她,好像还在等她说需要什么。
夏芍顿时一笑,好了,就这些。
徐天胤这才点了点头。
夏芍心里暖柔柔的,望着倾身过来给自己解安全带的男人,嘴角轻轻上扬。
他还是这样,不管她有什么要求,要求有多少,他都只有一个字。
应该是知道夏芍赶时间进校门,因此徐天胤没做太多挽留她的事,只是在解好安全带后看见她交叠在膝上手,大掌伸过来握在手心里揉了揉,沉沉的力度,留恋。
但他只是留恋了一会儿,终究不愿耽误她的时间,从后座把包拿来递给她,接着就倾身过来帮她开了车门。
夏芍垂眸,抿着嘴笑,看徐天胤一眼。
待他开了车门,打算坐直身的时候,突然笑着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在男人还处在怔愣和气息微变的时候,她果断笑着开门下了车。
奔进校园的时候,她回过身来冲车里笑眯眯挥了挥手。
看着少女眼眸弯弯的模样,孤狼般的男人坐在黑暗的驾驶座里,眸光柔和,唇边淡淡的弧度。
只是气息微沉,许久伸出手,抚了抚脸颊。
而夏芍在回宿舍的路上,为曲冉大略地讲解了下阴人是怎么回事。
遇到这种事,她知道任谁也会心惊一段时间,但夏芍只希望曲冉能不要太怕阴人,晚上别做恶梦就好。
虽然知道有的阴人是凶死的怨念所化,可能会伤人,但是听了夏芍的解说之后,曲冉明显平静了很多。
有的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才会越想越离谱,自己吓自己。
等了解了一些之后,自然心态就会放松一点了。
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已是十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熄灯,正遇上查寝,算是险险过关了。
刘思菱见到夏芍和曲冉回来了,不自然地笑了笑,却没敢开口。
她自然是不敢开口的,她听见夏芍念出达才小学的地址时,明明知道是鬼学校,却什么也没说。
而现在夏芍安然无恙回来,别说擦伤了,校服上连点刮蹭的灰尘都没看见。
她不知她今晚遇见邪门的事没,但也不敢问。
就怕夏芍怒她知情不报,会揍她。
夏芍却理都没理她,她让曲冉先去洗澡,自己等熄灯了以后才打着手电筒去冲了冲澡,出来后就爬上床睡觉了。
夏芍觉得,经过今晚的事,明天之后她应该可以安心地读书复习了。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她便又风靡了圣耶女中!这次跟她入学第一天晚上痛揍展若南立威扬名不同,这一次,夏芍真的是被出名!罪魁祸首,当然是展若南!早晨,当学校的女生们刚刚晨起,洗漱过后往食堂里走的时候,一排机车威风八面地驶进校园,引擎轰鸣的响声吸引了过往女生们的注意。
但凡是回头看过去的人,全都像是石化了一般,目光呆滞!不仅如此,学校的门卫和保安人员也都忘了阻拦机车进入校园,全都呆立在原地,像是行注目礼一般,看着展若南带着她的刺头党摆开机车阵型,大摇大摆地驶进校园!刺头党,是以展若南和她手下一群不良少女的发型而命名的。
因为展若南讨厌女生留长头发,认为留长头发的女生都柔弱,于是她自己发头发剪成寸头,染成火红色,发尖根根竖起,很形象的刺猬头,简称刺头。
而展若南手下的女生们一开始也不知是为了讨好她还是别的,竟一个接一个地也把头发整成了刺头,后来就慢慢形成了风气,变成了刺头党的标志。
展若南一贯是穿着学校上体育课的校服,白T恤,黑长运动裤,火红刺头,左耳上三颗亮眼的耳钉,这些几乎成了她深深印在圣耶女中全校学生心目中的经典形象。
而今天,刺头党的老大,她她她、她……她竟然没有头发!她的刺头呢?为毛变成了光头?光头!对,就是光头!很晃眼的光头!只见展若南骑着机车在校园里面大摇大摆地晃,似乎要昭告天下一般。
晨早的风吹得她衣衫鼓荡,少女却身子半压在机车上,姿势帅气,目视前方,眼神桀骜不驯。
晨阳照在她的光头上,光亮,晃眼!晃瞎了全校师生的眼!学校教导处的林主任气得脸上发青,嘴唇发白,两手直哆嗦。
而学校的学生们却沸腾了!因为有件事早就在上周五放学的时候就传得人尽皆知了——南姐约战大陆妹,输了的人给赢了的人当小妹!展若南说,她要是输了,把圣耶女中的老大位子给夏芍坐!这么说……大陆妹真的又赢南姐了?圣耶女中的老大,这是换人了?大消息!大爆料!展若南称霸圣耶女中两年,被一名大陆来的转校生一周之内,把老大位子给夺到了手!而且还是展若南剃光头昭告全校,表示这结果她承认,心服口服!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夏芍在教室也好,下了课去洗手间也好,被无数女生叫了无数声芍姐,连老师上课的时候,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她。
夏芍忍了又忍,忍到中午放学,等到她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一抬头看见展若南大摇大摆带着她的刺头帮进来食堂的时候,夏芍真的要忍不住了。
她的目光一落在展若南的光头上就嘴角抽了抽。
展若南,她留刺头的时候形象就已经很不良了,现在剃了光头,她看起来……更加不良了。
展若南从来不到学校食堂吃饭,今天带着人一进来,学生们全都不敢说话了。
气氛死静,所有人都盯着夏芍和曲冉那一桌。
展若南果然带人走了过去,夏芍挑了挑眉,看着她手插在裤袋里,眼神桀骜不驯,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一鞠躬:芍姐!咳咳!顿时,一整个食堂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不少人被呛到了。
她她她她、她真叫了!天哪!夏芍此时却表现得淡定得多了,虽然她心里真的很想揍展若南。
她上午放学以后已经去了趟校长室,对校长黎博书说明了她跟展若南之间的恩怨了。
这些事,林主任早就跟校长打过报告了。
夏芍亲自解释的时候,当然没说请笔仙鬼附身的事,她只是说展若南为了跟她打架,绑了曲冉,她为了救同学才去见了她一面。
黎博书是个思想相当开通的人,夏芍会功夫的事他也很讶异,但是她把横霸校园的展若南给打服气了,这点其实说起来对学校是有好处的。
虽然打架是不对,但总算有人能约束这匹脱缰的野马了。
黎博书自然也听说了夏芍对功课很用功的事,所以他没什么理由责怪夏芍,反而是呵呵笑着宽慰她,说学校没给她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希望她能理解学校的苦衷。
很显然,上周夏芍对林主任说的那番话,她也告诉了校长。
夏芍自然是笑称不会,最终黎博书还亲自把她从校长室送了出去。
此时此刻,夏芍表面上还是淡定的。
但她对展若南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不快,我们昨天是怎么说的?怎么?这里是食堂,公共场合,就准你来吃饭,不准我来?再说了,现在是放学时间。
展若南理直气壮,一屁股往夏芍对面的空位上坐下,回头对着身后的跟班吼,看什么看!打饭去!几名女生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她真要在食堂吃饭,只得赶紧去给她打饭。
曲冉对跟展若南同桌吃饭很不自在,她显得有点坐立不安,展若南却一眼盯住了她,喂!肥妹!啊?南姐!曲冉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自觉地往夏芍那边靠了靠。
展若南对她的反应皱了皱眉头,说道:昨晚的事,我不对!以后你有什么事,跟我招呼一声!曲冉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食堂里的学生们都已经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了!展若南,她在给一个她平时最看不起的胆小女生道歉!这世界是怎么了?玄幻了么!这时,展若南的饭打来了,三荤两素,外加一道汤品。
圣耶女中食堂的饭菜算得上不错了,中西式都有,自主挑选。
展若南却吃了一口就皱眉往旁边一推,妈的!怎么这么难吃!这是人吃的么?夏芍淡淡抬眼看她,展若南吊儿郎当地道:还不如去酒店吃呢!你钱多你就去。
夏芍巴不得她赶紧从眼前消失。
展若南也知道夏芍不待见她,但她就是坐着不走,左看右看,好像有什么话想问的样子。
夏芍低头吃饭,当没看见,不理她。
食堂里还是安安静静,除了筷子汤勺触碰碗碟的声音,所有人都静悄悄吃饭,耳朵直愣愣竖着,听夏芍和展若南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展若南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喂,世界上真的有鬼啊?夏芍吃饭,不答,全当没听见。
吃完饭她还得回宿舍看会儿书,懒得耽误时间。
展若南却接着自言自语,你说怎么这么奇怪呢?我们在那里玩了两年了,都没遇到闹鬼的事,怎么昨天晚上就出事了?夏 芍夹一筷葱油排骨,还是不说话。
这有什么稀奇的?本来招灵就不是回回都能成功的。
而且她们也不是次次都玩,说是两年,还不知道才玩过几次。
她们先玩了几 次,没有招到,就认为不灵验,时间长了就坚信没有鬼。
越是这么坚信,越是招不来灵。
昨晚应该是因为她们在曾经校长自缢的女厕所里玩招灵游戏,玩的人心里打 鼓,气场一弱,附近又正好有灵体在,满足了条件,就招来了呗。
可是她们又没有完成仪式,半途停止,招来了没送走,而且里面还有个凶灵,所以就差点悲剧。
笔仙这东西我以前就以为是不知道什么人无聊,发明的游戏。
没想到,还真能招来东西啊?展若南大概是太无聊了,什么事对她来说都已经够不成刺激了,昨晚招灵成功,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所以她觉得新奇,今天就来缠着夏芍问个明白了。
夏 芍被她问得有点郁闷,觉得她要是再保持沉默,展若南可能会天天这么烦,于是她这才抬起头来淡淡看她一眼,谁告诉你是无聊人士发明的游戏的?笔仙、碟仙、 筷仙,从本质上没有区别,招的都是灵体,只不过是媒介不一样。
而且,这些都不是什么新鲜的现代游戏。
它们都是由最古老的巫术扶乩演化而来。
扶乩是乩人将乩笔插在筲箕上,然后在沙盘上写字。
写出来的字通常很难辨认,被称为天书,深受古代帝王的笃信。
夏芍没说要怎么样用扶乩之术占卜,她只道:扶乩的记载源于东晋,唐时传入日本,后来传入世界各国。
在日本,称为灵子术。
在西方国家的灵学会里,主持扶乩的人,被称为灵媒,早就在世上流传很久了,而且也有预言很准的例子。
什么例子?展若南忽然变成了好奇宝宝,曲冉也不知不觉放下碗筷,听夏芍说。
夏芍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会越说越多,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光绪年间,燕京的高居士曾以隋代高僧天台步虚祖师的扶乩训文,预言百年大事。
光绪帝的死期、宣统帝的继位、近代中国的几位领袖人物,都有预言。
结果一一对照,全都应验。
哇哦!展若南吹了声口哨,后头刺头帮的几名女生也听直了眼。
食堂里的学生们离得近的听清一点,离得远的听不见,悄悄地询问在说什么。
总之,你们以后没事不要玩招灵游戏找刺激。
与阴人意念交流,损精气,对身体不好。
夏芍告诫道,有些话并没有多说。
普通人没有修为,招灵招来的都只是孤魂野鬼,像昨晚,招来只凶灵,那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哦。
展若南过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好像似懂非懂,又觉得有点神奇。
反正都是她以前从没听说多的,也不知道夏芍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展若南当然看得出夏芍有很多神秘,但她不肯说,让她挠心挠肝的,很郁闷。
夏芍说完这些,见展若南安静了,就低头淡定吃饭。
却没想到,没一会儿,展若南便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拍桌子的声音很响,整个食堂的人都跟着抖了两抖,夏芍轻轻蹙眉,抬起头来,你就不能消停点?展若南却好像没听见夏芍的话,自顾自骂一声,靠!居然真的有鬼!晦气!周末都跟我去老风水堂那里求道符,去去晦气!夏芍无语,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展若南却一盯夏芍,你也去!肥妹,你也一起!老风水堂那边最近刚回来的唐老,跟三合会戚爷是八拜之交。
我还没去拜会过呢,正好周末,一起过去。
说起唐宗伯来,他可是香港现在无人不知的老人,圣耶女中的食堂又静了静。
曲冉看夏芍,夏芍面无表情,一脸淡定,神色不露。
我不去,我有事。
艾米丽今天来港了,她们约好了周末见。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四十九章 艾米丽来港!夏芍的真容除了张中先那一脉的人,玄门谁也没见过。
她故意找茬,为的自然是试一试弟子们的心性。
周齐看见师父王守仁过来,便将刚才的事简略说了遍,他倒没说夏芍找茬,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摆着的意思。
王守仁一听就笑了,神态平和,摇了摇头看向周齐,阿齐,你这性子啊,师父说过你多少回了,急躁!师父,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我告诉她这些符能用,结果她以为我为了多收钱,糊弄她。
周齐解释道。
你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找茬?夏芍眉一拧,就是在找茬。
而她这副找茬的模样,也让曲冉和展若南愣了愣。
认识夏芍的时间不长,但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是这种为了这点事爱跟人计较的人。
老实说,这跟她平时给人的印象不太一样。
喂!大陆妹,一张符而已,要不了几个钱。
你是不是那么缺钱啊?缺钱跟我说嘛!展若南在后头,手插在裤袋里说道。
却不想,夏芍回头便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目光有点淡,有点严肃,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
呃,阿……阿芍!展若南一愣,以为夏芍瞪她是因为她对她的称呼,所以便改了口。
但她接着就看向了徐天胤,对夏芍道,这是你男人吗?没钱不会跟你男人要啊!开限量奔驰,没钱给你买张千把块的符?展若南这么一说,刺头帮的女生都看向徐天胤。
那天晚上天色黑,就只能看出性情冷来,今天一见,才知道这男人五官完美到没天理!但他看起来很奇怪,他女人在跟人为了张符吵架,他也不出声,不阻止。
可他看起来也并不是不在乎夏芍,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默默地注视,除了她,他就没看过别人。
可如果说他在乎夏芍,那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男人在这种时候,应该二话不说,掏出钱包来拿钱才对!可徐天胤就只是看着夏芍,目光落在少女因找茬而生动起来的面容上,定凝不动。
而夏芍转过头去,不理展若南,继续找茬,我说得难得不对吗?你们在这里卖符,就跟在商场里卖东西没什么两样。
谁都知道,在商场里,挂起来的东西最贵嘛!那些堆在一起的,都是打折减价的便宜货。
抱歉,我就爱逛折价区。
我要便宜的,你给我贵的,你这不是故意想赚我的钱?夏芍拧着眉,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内心却先把自己给笑了一遍。
她两辈子没做过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今天算是过把瘾了。
夏芍戏演得显然很成功,看周齐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被气得浑身直哆嗦,脸色发青,忍无可忍把符往桌子上一拍,好!你爱逛折价区是吧?那这符的效果你是不是也想打个折?想的话你就来拿这桌子上的!全抱走也无所谓,一分钱不要你的!此时的时间刚好是中午,大部分人都吃饭去了,庙堂里的人不是特别多,但也是有人的。
原本展若南一帮人的穿着打扮就很惹眼,夏芍又在这里找茬,早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人看刺头帮的女生们不像好人,所以不敢聚得太近,只是远远地往这边看过来。
而一些不是今天坐堂的弟子们听说这边有点事,也都从后头过来看看。
这时,一道男孩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怎么了?有人踢场子?王守仁和周齐等四名弟子都在听见这声音后转身,见后头温烨双手交叠在脑后,无聊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但他还没走到,目光一眼落在站在弟子们身后的夏芍脸上,突然步子一停。
呃。
夏芍挑眉,抿着唇笑了笑,给温烨使了个眼色。
王守仁笑道:没事,这位小姐来请符,有点小误会而已。
温烨虽然是义字辈弟子,但他天赋很高,修为目前在玄门义字辈弟子里是最高的。
说起来没人把他当义字辈弟子看,尤其现在张氏一脉在玄门算是有功劳的,就算是王守仁的辈分比温烨高一辈,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和蔼的。
她来请符?温烨用眼白看夏芍,一副没看见她刚才使的眼色的模样,果断对王守仁道,没事的王师叔,你不用对谁脾气都那么好。
她就是来找茬的!找几个弟子,去后头拿把扫把出来,把她赶走!王守仁一愣,后头跟出来看情况的弟子们也跟着愣了愣。
小烨!吴淑吴可两姐妹跟在温烨后头过来,听见他这句话,脸上只剩下苦笑。
那是师叔祖啊!他要拿扫把,把师叔祖赶出去?夏芍看着温烨,抿唇一笑,意味耐人寻味。
臭小子!喂!臭小子!你什么态度?你要拿扫把赶谁?小心揍你!展若南在后头眼一瞪,对上温烨。
温烨吊着眼角看展若南,脾气不比她好,赶你又怎么样!光头女!展若南顿时上前,后头的刺头帮也跟着呼喝起来,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王守仁赶紧打圆场道:呵呵,稍安稍安!几位,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
这位小姐,小孩子开玩笑,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他边说边看向夏芍,笑容平和,这位小姐,我弟子没骗你,那边桌上的符确实没有效果,那是弟子们练习用的。
他们还没出师,你不信任他们是自然的。
但是我还是想请几位抱持着一种宽容的心态。
各行各业都一样,并非每个人生下来就是大师,没有实践的机会,年轻一代永远只能纸上谈兵。
我们这些老人,总有不在的一天,将来都是年轻人的,何不多给他们点机会?这里的符,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我的弟子都告诉你了。
他们确实有很多地方还不成,但贵在心正。
但望这位小姐看在这一点上,刚才我弟子态度上的不妥,就请你多原谅了。
我这个当师父的,先给你赔个罪。
王守仁神态平和,语气感慨,说话的声音更是不大不小,刚好能叫庙堂远处看热闹的人都听见。
来求签求符的人,像展若南这帮人很少,大多都是善男信女。
王守仁这番话,无论是对老人来说,还是对年轻人来说,都容易引起一些共鸣。
当即很多人都点点头,看夏芍的眼神全都把她当成找茬的。
夏芍内心也在暗暗点头,那天清理门户的时候,听说王守仁的腿是怎么伤的,就知此人心正心善。
但他在王氏一脉的时候,默默无闻,夏芍就怕他是个逆来顺受,过于软弱不太适合授徒。
但今天一看,她倒是放了些心。
此人心善平和,但也不会放任玄门的声誉受损而坐视不理,采取的方式也恰当,算是不错的了。
师父!但周齐对王守仁给夏芍道歉的事显然不理解,他神情急切里带点愧疚,显然是觉得自己连累师父放低姿态了。
王守仁摆摆手,不让他再说,只是对夏芍道:这位小姐,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弟子,我可以给你亲手画张平安符。
你看这样如何?那是不是白送给我?大师画的符应该更贵吧?夏芍像是演戏演上了瘾,反口问道。
你!这回非但周齐怒了,连跟过来的弟子也都看不下去了,纷纷露出恼怒的神色。
周齐一指夏芍,师父!你何必呢?这女人根本就是来寻衅的!嗯嗯。
温烨在一旁点头,转身欲走,所以,我还是去后面找扫把吧。
吴淑吴可两姐妹苦笑着拉住他,看向夏芍。
她们知道夏芍的身份,因此觉得她定然是有她的用意。
这位小姐,世上任何事都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所谓有得必有失。
你若真是手头拮据,这符我可以送你,但只要这符不曾失效,在你手上一日,你就必须日行一善。
将福德给予他人,来换你所得的福报,如此方可圆满。
否则,白白得来的,日后总有偿还的一天。
王守仁对周齐摆摆手,看起来还是不生气,只是笑着对夏芍道。
夏芍闻言微微垂眸,这才点头满意笑了。
周齐等年轻的弟子,却是神色不岔,不能理解王守仁为什么愿意把符送给夏芍这种人。
周齐道:师父!干嘛要送她!你觉得她这种人,会日行一善么?就是!弟子们都愤怒了,一个个愤慨地看向夏芍,恨不得把她撵出去。
吴淑吴可两姐妹苦笑着看向夏芍——师叔祖到底想干什么呀?而夏芍这时总算是看向了弟子们,问:哦?你们觉得我不像是会日行一善的人,那你们说,你们师父为什么还愿意把符送给我呢?那还不是因为你胡搅蛮缠!我们师父向来心善,你就是看他好说话,讹上他了呗!周齐怒道,他腿脚不便,身体也不太好,看病治病花费不少。
我们也不是心疼这一张符的钱,但就是送,也不送你这种贪图便宜的人!我贪图便宜?没错!夏芍一笑,竟然点了头,但她的笑容却跟刚才不可理喻的样子很不一样,我就是要问你们,你们师父看不出来我胡搅蛮缠,贪图便宜吗?既然他看得出来,为什么他还愿意让我占这个便宜?周齐等弟子一愣,看向夏芍。
他们自是看得出来,她此时神态悠然从容,与刚才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得他们莫名其妙,一时不知怎么答。
王守仁坐在轮椅上也愣了愣,跟着弟子看向夏芍。
这戏剧性变化的一幕,让堂上的人都怔愣地往夏芍望来。
只见少女负手中央,抬眸问:我欺你们、侮你们、看轻你们,未曾贪图到你们的便宜,你们便恼我、怒我、群起而攻之。
而我真正占了你们师父的便宜,他却反而劝我向善,你们看出区别在哪儿了么?周齐等弟子一愣。
差距。
夏芍扫一眼弟子们,这就是修心上的差距。
我若真的听了你们师父的话,日行一善,积善积德,那便是你们师父功德一件!我若是不听,白捡了便宜回去,日后自有我还的一天。
到头来,我真能占到你们师父这张符的便宜么?你们到底为什么恼,为什么怒?弟子们又是一愣。
不仅是愣,而且有点懵,都呐呐地看着夏芍。
她、她怎么变得跟刚才……两个人似的?而夏芍却是一眼看向周齐,敛了脸上的笑容,问:你来告诉我,你们都没有出师,为什么会被允许来前头这些香堂、庙堂、风水堂、命理堂、问卜堂、相堂帮忙?为、为了不让我们纸上谈兵,有跟着师父实地学习的机会。
周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答,他只是莫名被夏芍忽变的气度所慑。
等他回答出来,自己也是一愣。
其他的弟子相互之间看一眼,都对目前的情况摸不着头脑,但神情上看来,他们跟周齐想得一样。
却没想到,夏芍摇了摇头,你们完全没有体悟到其中真意。
我问你们,每天除了实地练习以外,看见这些进进出出老风水堂的人,都有什么感觉?……有什么感觉?弟子们互相看一眼,不知道夏芍要说什么。
这些人,富或贫,幸或不幸,有所求或者无所求,所遭所遇,哪一个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因才有果?你们每天看着不同的人进进出出,就一点特别的感悟也没有吗?弟子们沉默,整个堂上都是沉默的。
百样人,百样人生。
何谓天道有常,人生无常?这八字箴言,其中所含着的道理,但凡品悟开悟出一层,抵得过你们打坐冥想十年!夏芍看一眼周齐等弟子,以及后头赶来的其他义字辈弟子,点化道,修心,才是让你们在各堂帮忙的真意。
……修心?弟子们看着夏芍,目光震惊呆愣。
为什么她会知道祖师立下这个规矩的真意?她……她还是刚刚那个贪图便宜的女人么?王守仁嘶地一声抬头,目光闪烁,上下打量夏芍!他确定没见过她,但为什么会觉得气质这么……吴淑吴可两姐妹则是互看一眼,垂眸深思。
温烨手放在兜里,看着夏芍。
夏芍却一转身,走到了刚才周齐画符的桌前,拿了一张空白的黄纸,毛笔蘸了蘸朱砂,下笔之前抬起头来看向周齐,你在怪我今天出现的不是时候,你好不容易要画好的符被我毁了吗?可你如果心性定力足够,就算是天塌下来只剩最后一笔,你也能画好!你觉得你今天恼怒是因为我贪图你师父一张符的便宜,你替你师父气不过所以才跟我吵起来的吗?可你就没想想,你要是能像你师父这么处理,今天就用不着你师父出马替你解决了。
说到底,还是你心性修为不够,浮躁,急躁。
这番话像是当头敲了周齐一棒子,这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当即怔愣当场。
而夏芍却是看他一眼,不再说话,垂眸看向桌上的黄纸,毛笔尖又蘸了蘸朱砂。
她这动作这才惊醒了一些弟子,弟子们的目光纷纷落到夏芍手上,沉默一瞬,呼啦一声围了过来!而远处看热闹的人也都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再不管展若南等不良少女在场,也纷纷跑了过来!别挤!别挤!妈的!谁再挤?展若南边骂边坚决占据第一道圈子,而后头的人不管怎么骂,还是一会儿就围了上了个三五层。
一张画符的桌子,顿时被人围得光线发暗。
而夏芍立在桌后,连坐都不坐,更是好似周围的人不存在,周身自成一道气场,落笔坚定,行笔如水,收势如龙!一道灵符,眨眼间便画好了。
普通人例如展若南等人压根就看不懂画得是什么,一群人就只是惊奇着夏芍居然还会画符!而且,她画得很快,也就只有几秒就画好了。
但玄门的弟子们却是能看出这符的门道来,不仅仅是快的问题,而且一气呵成,走笔不能停,元气充盈不断!这是一道平安符,却跟周齐等弟子画出来的不在一个档次上!就连王守仁也是画不出元气如此充盈的符来的。
这这这这、这少女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她是奇门江湖中人!而且,她还是名高手!到底修为有多高,刚才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周齐等弟子都还不敢断定。
但敢断定的是,画符需要心静如水、精神集中,她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几秒钟就成一道灵符,可见心性定力之高!弟子们盯在夏芍手中那道元气浓郁的平安灵符上,气氛暗涌!而夏芍的事却还没做完。
她唇无声微动,不知念着什么,手指更是动得极快,快得叫人看不清。
顿时,一张灵符上的朱砂符箓在玄门弟子眼中好似涨出金光,轻轻一震!整道灵符周围都似开了结界一般!这下子不仅弟子们愣了,王守仁的气息都跟着忽然起伏,温烨都目光变了变!围观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玄门弟子却是知道!这是……结煞!俗语云:刀无钢不快,符无煞不灵。
倒也不是不灵,只是结了煞的符,灵气大开,力量极强,一般情况下不用,会的人也很少。
因为结煞的方法自古以来就不成文字,只有口授,非一脉的传承人不得真传!在场的弟子们也都是没亲眼见过结煞的,但他们都从各自师父那里听说过。
夏芍画完符之后才做的事,那一定就是结煞了。
而且灵符周围的气场也表明这就是道结煞的符!可、可……结煞是只有嫡传才会的!这、这少女是?弟子们盯着夏芍,瞠目结舌,一个个直愣愣的,都不会说话了。
夏芍却掸了掸手中的符,待朱砂笔迹干了才抬眼看向周齐,以后再来坐堂,记得不是叫你们来帮忙的,而是让你们修炼心性的。
凡事多悟!说完,夏芍便收了灵符,绕过桌子,转身走出了庙堂。
徐天胤陪着夏芍一起出去,展若南和曲冉反应慢些,过了一会儿才追了出去。
而剩下的人都转着身,望着门口,一个个还在怔愣中,没反应过来。
谁能说一说,原本是个胡搅蛮缠贪图便宜的女孩子,怎么一下就变成高人了?这到底演哪一出?师、师父,她、她……周齐指着庙堂门口,说不句完整的话来。
她什么她!那是师叔祖!还看不出来?傻么你!温烨一脚踹在周齐腿上,踢得他往前一个踉跄,撞散了人群,却撞得周齐七荤八素,头脑嗡地一声空白!……谁?不仅周齐懵了,其他义字辈的弟子也都懵了。
王守仁摇头苦笑,果然如此的表情里却带着点疑惑。
在场只有吴淑吴可姐妹抿唇偷笑,点头道:没错,那是师叔祖。
两位师叔祖都在。
啊?弟子们傻眼了。
可可可……可师叔祖不长那样啊!温烨一翻白眼,她就那样!恶趣味!刚见到她的时候,我们也被她忽悠了一道。
这人好好的,自己的脸不用,就爱顶着别人的脸。
你们记住了,刚才那个才是她的真容。
看看今天有哪些弟子没来,相互转告一下。
下回轮到别的弟子坐堂,再看见她来捉弄考察你们,记得拿扫把打出去!弟子们嘴角抽了抽,怨念地看向温烨。
这小子早就知道那是师叔祖?那他刚才怎么不说?王守仁则抬眼看了圈在场的弟子,难得严肃下来,刚才你们师叔祖说的话都记住了?以后别老抱怨自己的修为不涨,总在炼精化气,那是因为你们修心不足,境界不够开悟!周齐默默低头,对不起,师父……我给您丢人了。
丢什么人?王守仁看少年一眼,轻斥地一笑,你师叔祖年纪轻轻就炼神还虚,你小子能得她一句点拨,那是福气!回去好好磨磨你的心性。
你师叔祖都亲自点拨了,你修为再不涨,那可真是给师父丢人了。
周齐摸摸鼻子,笑了笑,刚才的怒气早就没了,反而有点兴奋,知道了,师父!其他弟子也有些兴奋,谁也没想到,今天是出来看个热闹,居然能听到师叔祖当堂点拨,说实话,有点没太听懂,但是那一瞬间又好像抓到了点什么,以后晨起打坐的时候想一想,或许能渐渐悟到点什么。
而周围的人则都一个个还在闹不清楚状况中。
师叔祖?是什么意思?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刚才怎么见面不相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少女好像挺厉害的,到底什么人?看热闹的人都搞不懂,再探头往外看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少女的身影。
……夏芍在风水堂外头的车旁停下,展若南从后头追了出来,看起来很兴奋。
喂!大陆妹,你很牛啊!符你也会画?夏芍轻轻蹙眉转身,展若南一愣,接着耸肩,改口,好吧,阿芍。
她就像看不出夏芍不待见她似的,两眼放光,兴冲冲问: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大陆来的风水师!所以你才会驱鬼、画符!不过,你胆子挺大嘛,敢砸玄门的场子?展若南出来得早了,没听见那句师叔祖的话,她见夏芍大陆来的,又会驱鬼画符的,自然以为她是其他门派的风水师,今天是来踢场的。
如果不是踢场,她自己会画符自己就画了,干嘛还去请呢?摆明了耍威风去了,而且还真被她给耍着了!帅啊!夏芍对展若南的推测不予置评,她却笑过之后皱皱眉头,喂,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香港的老风水堂里,有高手在的。
只不过,他们一般不出来坐堂就是了。
这些风水师外界很多人不太清楚,但他们是个老门派了,掌门祖师跟三合会、安亲会的当家向来是八拜之交,江湖上很有名气的。
你小心点,踢场的事最好还是别再干了。
夏芍这样一听才好生看了展若南一眼,她这是关心?老实说,她到学校报到两个星期,两个人打了两架,基本上就没有相处愉快的时候。
夏芍对展若南,只是希望两个人能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没想到她看起来还真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夏芍垂眸,她认识展若南不久,对她的人掌掴曲冉和把人硬绑去鬼小学的做派一直不甚喜欢,觉得两个人不太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但展若南刚才那番话听起来倒像是真心关心,而她也不是矫情的人,感觉对方的关心,怎么也不能再冷下脸来,于是便神色缓了缓,一笑,知道了。
夏芍对展若南的态度第一次这么好,展若南明显有点惊奇,而夏芍已经转了话题,那个叫童童的小男孩,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我打算今天就去看看他,不过现在还早点,幼稚园应该没放学,我打算四五点钟再去,你们也去一趟吧,毕竟是你们把灵招来的。
四点钟吧,这里见。
展若南一听就眉头拧了起来,干嘛四点钟?现在离四点钟就差三个小时了,一起去玩呗?中午我们还没吃饭,饿死了!找地方吃饭!不用了,我回去看书。
夏芍转身就要上车,她已经跟艾米丽在酒店吃过饭了。
看书!看书!展若南暴躁的声音在后头传来,都说大陆人死读书,看来是真的。
夏芍转过身来,目光淡然,等你的成绩比我好的时候,再说我死读书。
展若南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强词夺理道: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就让你去陪我吃个饭怎么了?老娘都在学校吃了一星期的食堂了,嘴里都淡得出鸟来了!我让你去食堂了吗?夏芍无语,她发现展若南不应该是三合会左护法的妹子,她应该是戚宸的妹子!不可理喻!呃,要不……这时,曲冉竟然开口了。
她一开口,夏芍就看了过去,展若南也回身。
老实说,如果曲冉不是夏芍的室友,而夏芍看起来对她还不错,展若南真心跟曲冉玩不到一起。
她是她最看不惯的那类女生,胆小!在她面前连句话也不敢说!而对于夏芍来说,她把曲冉当做朋友,是因为她在刚来学校的那天,她对她的善意。
曲冉其实在宿舍里的时候话不少,她只是害怕展若南。
但她这时居然开了口,她是看向夏芍的,要不,去我家吧。
小芍刚来报到那天不是说要跟我学两道拿手菜么?不是我吹牛,我厨艺是我爸手把手教出来的,很好的!我跟我妈说,我交到一个大陆来的朋友,我妈也很高兴呢。
说有时间想请你去家里坐坐。
要不……就今天?这倒叫夏芍愣了愣,她是想回去看书的,但她确实说过要学做菜的话,而且是朋友邀请,不合适拒绝。
夏芍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头,看来她只能晚上回去多看会儿书了。
曲冉见夏芍答应,很是开心,当即就说要去买食材。
而她原本打算只请夏芍的,她以为展若南会和她的人去酒店吃饭,没想到展若南看见夏芍要去曲冉家里,当即表示要跟去。
曲冉有点意外,但她又不好拒绝,于是只能目光瞄了瞄展若南的光头,想着回去要是母亲以为她教了什么社会上的朋友,她要怎么解释。
夏芍自然看出曲冉的顾虑,便偷偷在她耳边说道:没事,我帮你解释。
于是,夏芍当即便让曲冉坐进了徐天胤的车里,展若南带了五个人,骑着她们的机车在后头跟着,一路由曲冉指着路,先去买了些食材,便往她家里驶去。
曲冉的家住在老式的居民小区,路面比较窄,车子到了小区门口便进不去了。
并非是路面窄到连辆车都进不去,而是小区里都是人!居民不知道为什么都出来聚集在一起,小区口还停着辆救护车,场面很乱。
怎么回事?车子一停下,曲冉便赶紧下了车。
夏芍和徐天胤随后下来,展若南等人也将机车停在后头,一起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前头的人群散开,医务人员却抬出个老人来,老人躺在担架上,嘴唇发紫,痛苦地捂着心口。
曲冉一见就瞪大了眼,跑了过去,梁爷爷!医生,梁爷爷怎么了?病人心脏病发,让让!让让!医务人员边让曲冉让开,便赶紧把老人抬上了车,开着车疾驰而去。
曲冉还有点发懵,小区里却又传来了居民的怒骂声。
你们这帮小混混,别再来了!梁伯都被你们气得住院了,你们是不是要闹出人命才肯罢休啊!你们再来我们就要报警了!已经快要闹出人命了!报警!报警!居民们围在一起,把几名小混混围在中间声讨。
曲冉站在人群外头,脸色发白,咬着嘴唇。
夏芍看了问道:怎么了?你们小区怎么惹了那帮小混混了?我们没惹他们!曲冉皱着眉,看起来很气愤,我们小区是老小区了,要拆迁重建。
开发商借口说我们这里风水不好,给的赔偿款太低了,我们这边的居民都不同意签合同。
从那以后,这些小混混就经常来了。
他们以前都是半夜来的,专门在人熟睡的时候敲门,然后在楼道里打砸,吓得人晚上都睡不好觉。
我在学校的时候都不知道,都是左邻右舍说的。
我们报警过几次,但每次他们都是消停一阵子,然后变本加厉!现在他们白天也敢来了!风水不好?夏芍挑眉,扫一眼小区,摇头,下元七运,利于西方,这座小区楼房坐西向东,运势确实由盛转衰,但也并不是什么风水凶地,顶多就是很普通的小区而已。
开发商凭什么说风水不好?他们请了风水师?还有……夏芍转身看向展若南,这帮小混混是哪个帮会的?展若南一瞪眼,看我干什么!反正不是我手底下的人。
曲冉却是看向夏芍,没想到她除了驱鬼画符,连风水也会看。
但发现夏芍会看风水,曲冉便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没请什么风水师吧……反正就是半年前我们小区电梯发生了两次事故,正好那段时间说要拆迁新建,开发商上门来谈合同的事,把补偿款压得很低,说接连两次的电梯事故是我们小区的风水有问题。
夏芍顿时无语,你们这里是老小区,设施老化很正常,不是什么一出事都是跟风水有关的。
再说了,就算不是设施老化,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人为?不过,这个夏芍没有证据,她不能乱说。
但她却留了个心眼,问道:哪家开发商你知道么?世纪地产。
曲冉亲眼见过夏芍驱鬼和画符,对她的本事很是信服,她说这里风水没问题,她自然相信,于是更加气愤。
夏芍却是一挑眉,接着垂眸,勾起唇角。
看来,她今晚需要给艾米丽打个电话,呵呵。
正当夏芍因今天意外碰上的事心里打起算盘的时候,曲冉忽然惊呼一声,哎呀!他们有没有去我家楼道里打砸?我妈身体不太好,她一个人在家……话没说完,曲冉便不管小区门口堵得有多严实,拼命钻进了人群。
夏芍和徐天胤跟在后头,展若南带着人也跟上。
然而,刚走了两步,便听人群里一声老人愤怒的声音,你们家里就没有老人吗?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良心!整天搅得我们不得安宁,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不会有好报应的!妈的!死老头!咒我们?一名小混混凶神恶煞地瞪眼,老子有没有好报应轮不到你管!我他妈叫你现在就没好报应!那名小混混手里拿着根棒球棍,说话间竟然毫无预警地就将手中球棍一挥,狠狠朝老人的头上砸了过去!啊!居民人群里顿时便传来尖叫声,谁也没想到他们一群人,而这些小混混才七八个人,居然还敢动手。
但这时大部分的人都懵了,连那名老人也没反应过来,他只感觉那根棒球棍当头砸过来,他紧紧闭上眼,觉得今天头破血流都是小事,只怕老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等了老长时间,棍子都没砸下来,反而听见呼地一声风声,然后便是一阵惨叫!老人睁开眼,而周围的居民已经呆了。
人群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名少女,人还没到,那名拿着棒球棍的小混混就莫名其妙飞出去了!小混混飞出去老远,砸在地上,顿时一翻白眼捂着胸口咳出两口血来。
而他的同伙叫嚣着超少女围了过去!其中一人伸手便要去抓少女的衣领,却被一名气息冷厉的男人抓住手腕,只听咔嚓一声,那小混混整条胳膊从手肘处不自然地向外翻去,腿上更是爆开血花,被男人一脚踹飞出去,跌在地上之时小腿处血直往外冒。
仔细一看,竟是扎出一根白森森带血的骨头!这人,竟是被那名男人一脚踹断了腿骨!少女和男人并肩作战,七八名小混混压根就不够打,分分钟就解决了!凡是跌出去的,无不是伤筋断骨。
而更叫人瞠目结舌的是,人群里还出来一名光头少女,带着一群打扮不良的刺头少女挨个上去补一脚,凡是有胆敢爬起来的,二话不说一顿暴揍,打得一群小混混哭爹喊娘。
其中那名拿棒球棍的小混混捂着肿成猪头的脸,目光定在展若南脸色,眼神震惊而又古怪。
南南南、南……南姐?是不是他认错了?南姐的头……怎么变成光头了?她的刺头呢?展若南见这小混混认识她,顿时暴怒,一巴掌扇了过去,妈的!你认识我!你居然认识我!操!别告诉我你个渣滓是他妈三合会的!小小小、小弟刚、刚刚……那小混混被扇得嘴歪眼斜,一颗带血的牙吐了出来。
操!你还真是!哪个王八羔子收的你,真他妈不长眼!展若南一把揪起小混混的衣领,一指曲冉,给我看好了!肥妹是我朋友,你们再敢来这个小区捣乱,我他妈宰了你!宰了你老大!知知、知道了!知道了!小混混一个劲儿地点头。
夏芍悠闲地走过来,还真是三合会的人啊。
话虽这么说,但她也不奇怪。
三合会本来就是黑帮,手下什么样的小混混没有?这些小混混应该都是外围人员,街头上混的,跟帮会内部的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可同日而语。
展若南脸色很不好看,来曲冉家里蹭饭,结果发现自家帮会的人在朋友家里闹腾,这能有面子么?显然是脸都丢没了。
南南南、南姐……那小混混求饶地看着展若南,恨不得她赶紧说句滚,这样他们就可以滚了。
哪知道展若南心情很糟糕,一巴掌又扇了过去,暴躁地一指夏芍,什么南姐!没看见芍姐在这里么!叫芍姐!那小混混一愣,目光往夏芍脸上一顿,明显很害怕。
刚才就是这少女把他震出去的!他是怎么飞出去的,他至今没想明白。
而且,为什么展若南要让他叫芍姐?新、新加入帮会的?怎么没听老大说过?虽然是没听说过,但小混混还是乖乖叫了。
展若南叫他叫,他不敢不叫,只是在心里琢磨,哪里来了个芍姐?回去要问问老大……滚!再敢来,我砍了你两条腿!展若南凶神恶煞,一脚踹在小混混折断的胳膊上,疼得他差点没翻着白眼昏过去。
但听见这话却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昏过去?赶紧连拖带拽,跟自己的一群同伙连滚带爬地出了小区。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章 点拨,打架夏芍的真容除了张中先那一脉的人,玄门谁也没见过。
她故意找茬,为的自然是试一试弟子们的心性。
周齐看见师父王守仁过来,便将刚才的事简略说了遍,他倒没说夏芍找茬,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摆着的意思。
王守仁一听就笑了,神态平和,摇了摇头看向周齐,阿齐,你这性子啊,师父说过你多少回了,急躁!师父,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我告诉她这些符能用,结果她以为我为了多收钱,糊弄她。
周齐解释道。
你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找茬?夏芍眉一拧,就是在找茬。
而她这副找茬的模样,也让曲冉和展若南愣了愣。
认识夏芍的时间不长,但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是这种为了这点事爱跟人计较的人。
老实说,这跟她平时给人的印象不太一样。
喂!大陆妹,一张符而已,要不了几个钱。
你是不是那么缺钱啊?缺钱跟我说嘛!展若南在后头,手插在裤袋里说道。
却不想,夏芍回头便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目光有点淡,有点严肃,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
呃,阿……阿芍!展若南一愣,以为夏芍瞪她是因为她对她的称呼,所以便改了口。
但她接着就看向了徐天胤,对夏芍道,这是你男人吗?没钱不会跟你男人要啊!开限量奔驰,没钱给你买张千把块的符?展若南这么一说,刺头帮的女生都看向徐天胤。
那天晚上天色黑,就只能看出性情冷来,今天一见,才知道这男人五官完美到没天理!但他看起来很奇怪,他女人在跟人为了张符吵架,他也不出声,不阻止。
可他看起来也并不是不在乎夏芍,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默默地注视,除了她,他就没看过别人。
可如果说他在乎夏芍,那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男人在这种时候,应该二话不说,掏出钱包来拿钱才对!可徐天胤就只是看着夏芍,目光落在少女因找茬而生动起来的面容上,定凝不动。
而夏芍转过头去,不理展若南,继续找茬,我说得难得不对吗?你们在这里卖符,就跟在商场里卖东西没什么两样。
谁都知道,在商场里,挂起来的东西最贵嘛!那些堆在一起的,都是打折减价的便宜货。
抱歉,我就爱逛折价区。
我要便宜的,你给我贵的,你这不是故意想赚我的钱?夏芍拧着眉,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内心却先把自己给笑了一遍。
她两辈子没做过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今天算是过把瘾了。
夏芍戏演得显然很成功,看周齐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被气得浑身直哆嗦,脸色发青,忍无可忍把符往桌子上一拍,好!你爱逛折价区是吧?那这符的效果你是不是也想打个折?想的话你就来拿这桌子上的!全抱走也无所谓,一分钱不要你的!此时的时间刚好是中午,大部分人都吃饭去了,庙堂里的人不是特别多,但也是有人的。
原本展若南一帮人的穿着打扮就很惹眼,夏芍又在这里找茬,早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人看刺头帮的女生们不像好人,所以不敢聚得太近,只是远远地往这边看过来。
而一些不是今天坐堂的弟子们听说这边有点事,也都从后头过来看看。
这时,一道男孩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怎么了?有人踢场子?王守仁和周齐等四名弟子都在听见这声音后转身,见后头温烨双手交叠在脑后,无聊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但他还没走到,目光一眼落在站在弟子们身后的夏芍脸上,突然步子一停。
呃。
夏芍挑眉,抿着唇笑了笑,给温烨使了个眼色。
王守仁笑道:没事,这位小姐来请符,有点小误会而已。
温烨虽然是义字辈弟子,但他天赋很高,修为目前在玄门义字辈弟子里是最高的。
说起来没人把他当义字辈弟子看,尤其现在张氏一脉在玄门算是有功劳的,就算是王守仁的辈分比温烨高一辈,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和蔼的。
她来请符?温烨用眼白看夏芍,一副没看见她刚才使的眼色的模样,果断对王守仁道,没事的王师叔,你不用对谁脾气都那么好。
她就是来找茬的!找几个弟子,去后头拿把扫把出来,把她赶走!王守仁一愣,后头跟出来看情况的弟子们也跟着愣了愣。
小烨!吴淑吴可两姐妹跟在温烨后头过来,听见他这句话,脸上只剩下苦笑。
那是师叔祖啊!他要拿扫把,把师叔祖赶出去?夏芍看着温烨,抿唇一笑,意味耐人寻味。
臭小子!喂!臭小子!你什么态度?你要拿扫把赶谁?小心揍你!展若南在后头眼一瞪,对上温烨。
温烨吊着眼角看展若南,脾气不比她好,赶你又怎么样!光头女!展若南顿时上前,后头的刺头帮也跟着呼喝起来,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王守仁赶紧打圆场道:呵呵,稍安稍安!几位,童言无忌,别放在心上。
这位小姐,小孩子开玩笑,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他边说边看向夏芍,笑容平和,这位小姐,我弟子没骗你,那边桌上的符确实没有效果,那是弟子们练习用的。
他们还没出师,你不信任他们是自然的。
但是我还是想请几位抱持着一种宽容的心态。
各行各业都一样,并非每个人生下来就是大师,没有实践的机会,年轻一代永远只能纸上谈兵。
我们这些老人,总有不在的一天,将来都是年轻人的,何不多给他们点机会?这里的符,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我的弟子都告诉你了。
他们确实有很多地方还不成,但贵在心正。
但望这位小姐看在这一点上,刚才我弟子态度上的不妥,就请你多原谅了。
我这个当师父的,先给你赔个罪。
王守仁神态平和,语气感慨,说话的声音更是不大不小,刚好能叫庙堂远处看热闹的人都听见。
来求签求符的人,像展若南这帮人很少,大多都是善男信女。
王守仁这番话,无论是对老人来说,还是对年轻人来说,都容易引起一些共鸣。
当即很多人都点点头,看夏芍的眼神全都把她当成找茬的。
夏芍内心也在暗暗点头,那天清理门户的时候,听说王守仁的腿是怎么伤的,就知此人心正心善。
但他在王氏一脉的时候,默默无闻,夏芍就怕他是个逆来顺受,过于软弱不太适合授徒。
但今天一看,她倒是放了些心。
此人心善平和,但也不会放任玄门的声誉受损而坐视不理,采取的方式也恰当,算是不错的了。
师父!但周齐对王守仁给夏芍道歉的事显然不理解,他神情急切里带点愧疚,显然是觉得自己连累师父放低姿态了。
王守仁摆摆手,不让他再说,只是对夏芍道:这位小姐,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弟子,我可以给你亲手画张平安符。
你看这样如何?那是不是白送给我?大师画的符应该更贵吧?夏芍像是演戏演上了瘾,反口问道。
你!这回非但周齐怒了,连跟过来的弟子也都看不下去了,纷纷露出恼怒的神色。
周齐一指夏芍,师父!你何必呢?这女人根本就是来寻衅的!嗯嗯。
温烨在一旁点头,转身欲走,所以,我还是去后面找扫把吧。
吴淑吴可两姐妹苦笑着拉住他,看向夏芍。
她们知道夏芍的身份,因此觉得她定然是有她的用意。
这位小姐,世上任何事都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所谓有得必有失。
你若真是手头拮据,这符我可以送你,但只要这符不曾失效,在你手上一日,你就必须日行一善。
将福德给予他人,来换你所得的福报,如此方可圆满。
否则,白白得来的,日后总有偿还的一天。
王守仁对周齐摆摆手,看起来还是不生气,只是笑着对夏芍道。
夏芍闻言微微垂眸,这才点头满意笑了。
周齐等年轻的弟子,却是神色不岔,不能理解王守仁为什么愿意把符送给夏芍这种人。
周齐道:师父!干嘛要送她!你觉得她这种人,会日行一善么?就是!弟子们都愤怒了,一个个愤慨地看向夏芍,恨不得把她撵出去。
吴淑吴可两姐妹苦笑着看向夏芍——师叔祖到底想干什么呀?而夏芍这时总算是看向了弟子们,问:哦?你们觉得我不像是会日行一善的人,那你们说,你们师父为什么还愿意把符送给我呢?那还不是因为你胡搅蛮缠!我们师父向来心善,你就是看他好说话,讹上他了呗!周齐怒道,他腿脚不便,身体也不太好,看病治病花费不少。
我们也不是心疼这一张符的钱,但就是送,也不送你这种贪图便宜的人!我贪图便宜?没错!夏芍一笑,竟然点了头,但她的笑容却跟刚才不可理喻的样子很不一样,我就是要问你们,你们师父看不出来我胡搅蛮缠,贪图便宜吗?既然他看得出来,为什么他还愿意让我占这个便宜?周齐等弟子一愣,看向夏芍。
他们自是看得出来,她此时神态悠然从容,与刚才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得他们莫名其妙,一时不知怎么答。
王守仁坐在轮椅上也愣了愣,跟着弟子看向夏芍。
这戏剧性变化的一幕,让堂上的人都怔愣地往夏芍望来。
只见少女负手中央,抬眸问:我欺你们、侮你们、看轻你们,未曾贪图到你们的便宜,你们便恼我、怒我、群起而攻之。
而我真正占了你们师父的便宜,他却反而劝我向善,你们看出区别在哪儿了么?周齐等弟子一愣。
差距。
夏芍扫一眼弟子们,这就是修心上的差距。
我若真的听了你们师父的话,日行一善,积善积德,那便是你们师父功德一件!我若是不听,白捡了便宜回去,日后自有我还的一天。
到头来,我真能占到你们师父这张符的便宜么?你们到底为什么恼,为什么怒?弟子们又是一愣。
不仅是愣,而且有点懵,都呐呐地看着夏芍。
她、她怎么变得跟刚才……两个人似的?而夏芍却是一眼看向周齐,敛了脸上的笑容,问:你来告诉我,你们都没有出师,为什么会被允许来前头这些香堂、庙堂、风水堂、命理堂、问卜堂、相堂帮忙?为、为了不让我们纸上谈兵,有跟着师父实地学习的机会。
周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答,他只是莫名被夏芍忽变的气度所慑。
等他回答出来,自己也是一愣。
其他的弟子相互之间看一眼,都对目前的情况摸不着头脑,但神情上看来,他们跟周齐想得一样。
却没想到,夏芍摇了摇头,你们完全没有体悟到其中真意。
我问你们,每天除了实地练习以外,看见这些进进出出老风水堂的人,都有什么感觉?……有什么感觉?弟子们互相看一眼,不知道夏芍要说什么。
这些人,富或贫,幸或不幸,有所求或者无所求,所遭所遇,哪一个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因才有果?你们每天看着不同的人进进出出,就一点特别的感悟也没有吗?弟子们沉默,整个堂上都是沉默的。
百样人,百样人生。
何谓天道有常,人生无常?这八字箴言,其中所含着的道理,但凡品悟开悟出一层,抵得过你们打坐冥想十年!夏芍看一眼周齐等弟子,以及后头赶来的其他义字辈弟子,点化道,修心,才是让你们在各堂帮忙的真意。
……修心?弟子们看着夏芍,目光震惊呆愣。
为什么她会知道祖师立下这个规矩的真意?她……她还是刚刚那个贪图便宜的女人么?王守仁嘶地一声抬头,目光闪烁,上下打量夏芍!他确定没见过她,但为什么会觉得气质这么……吴淑吴可两姐妹则是互看一眼,垂眸深思。
温烨手放在兜里,看着夏芍。
夏芍却一转身,走到了刚才周齐画符的桌前,拿了一张空白的黄纸,毛笔蘸了蘸朱砂,下笔之前抬起头来看向周齐,你在怪我今天出现的不是时候,你好不容易要画好的符被我毁了吗?可你如果心性定力足够,就算是天塌下来只剩最后一笔,你也能画好!你觉得你今天恼怒是因为我贪图你师父一张符的便宜,你替你师父气不过所以才跟我吵起来的吗?可你就没想想,你要是能像你师父这么处理,今天就用不着你师父出马替你解决了。
说到底,还是你心性修为不够,浮躁,急躁。
这番话像是当头敲了周齐一棒子,这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当即怔愣当场。
而夏芍却是看他一眼,不再说话,垂眸看向桌上的黄纸,毛笔尖又蘸了蘸朱砂。
她这动作这才惊醒了一些弟子,弟子们的目光纷纷落到夏芍手上,沉默一瞬,呼啦一声围了过来!而远处看热闹的人也都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再不管展若南等不良少女在场,也纷纷跑了过来!别挤!别挤!妈的!谁再挤?展若南边骂边坚决占据第一道圈子,而后头的人不管怎么骂,还是一会儿就围了上了个三五层。
一张画符的桌子,顿时被人围得光线发暗。
而夏芍立在桌后,连坐都不坐,更是好似周围的人不存在,周身自成一道气场,落笔坚定,行笔如水,收势如龙!一道灵符,眨眼间便画好了。
普通人例如展若南等人压根就看不懂画得是什么,一群人就只是惊奇着夏芍居然还会画符!而且,她画得很快,也就只有几秒就画好了。
但玄门的弟子们却是能看出这符的门道来,不仅仅是快的问题,而且一气呵成,走笔不能停,元气充盈不断!这是一道平安符,却跟周齐等弟子画出来的不在一个档次上!就连王守仁也是画不出元气如此充盈的符来的。
这这这这、这少女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她是奇门江湖中人!而且,她还是名高手!到底修为有多高,刚才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周齐等弟子都还不敢断定。
但敢断定的是,画符需要心静如水、精神集中,她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几秒钟就成一道灵符,可见心性定力之高!弟子们盯在夏芍手中那道元气浓郁的平安灵符上,气氛暗涌!而夏芍的事却还没做完。
她唇无声微动,不知念着什么,手指更是动得极快,快得叫人看不清。
顿时,一张灵符上的朱砂符箓在玄门弟子眼中好似涨出金光,轻轻一震!整道灵符周围都似开了结界一般!这下子不仅弟子们愣了,王守仁的气息都跟着忽然起伏,温烨都目光变了变!围观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玄门弟子却是知道!这是……结煞!俗语云:刀无钢不快,符无煞不灵。
倒也不是不灵,只是结了煞的符,灵气大开,力量极强,一般情况下不用,会的人也很少。
因为结煞的方法自古以来就不成文字,只有口授,非一脉的传承人不得真传!在场的弟子们也都是没亲眼见过结煞的,但他们都从各自师父那里听说过。
夏芍画完符之后才做的事,那一定就是结煞了。
而且灵符周围的气场也表明这就是道结煞的符!可、可……结煞是只有嫡传才会的!这、这少女是?弟子们盯着夏芍,瞠目结舌,一个个直愣愣的,都不会说话了。
夏芍却掸了掸手中的符,待朱砂笔迹干了才抬眼看向周齐,以后再来坐堂,记得不是叫你们来帮忙的,而是让你们修炼心性的。
凡事多悟!说完,夏芍便收了灵符,绕过桌子,转身走出了庙堂。
徐天胤陪着夏芍一起出去,展若南和曲冉反应慢些,过了一会儿才追了出去。
而剩下的人都转着身,望着门口,一个个还在怔愣中,没反应过来。
谁能说一说,原本是个胡搅蛮缠贪图便宜的女孩子,怎么一下就变成高人了?这到底演哪一出?师、师父,她、她……周齐指着庙堂门口,说不句完整的话来。
她什么她!那是师叔祖!还看不出来?傻么你!温烨一脚踹在周齐腿上,踢得他往前一个踉跄,撞散了人群,却撞得周齐七荤八素,头脑嗡地一声空白!……谁?不仅周齐懵了,其他义字辈的弟子也都懵了。
王守仁摇头苦笑,果然如此的表情里却带着点疑惑。
在场只有吴淑吴可姐妹抿唇偷笑,点头道:没错,那是师叔祖。
两位师叔祖都在。
啊?弟子们傻眼了。
可可可……可师叔祖不长那样啊!温烨一翻白眼,她就那样!恶趣味!刚见到她的时候,我们也被她忽悠了一道。
这人好好的,自己的脸不用,就爱顶着别人的脸。
你们记住了,刚才那个才是她的真容。
看看今天有哪些弟子没来,相互转告一下。
下回轮到别的弟子坐堂,再看见她来捉弄考察你们,记得拿扫把打出去!弟子们嘴角抽了抽,怨念地看向温烨。
这小子早就知道那是师叔祖?那他刚才怎么不说?王守仁则抬眼看了圈在场的弟子,难得严肃下来,刚才你们师叔祖说的话都记住了?以后别老抱怨自己的修为不涨,总在炼精化气,那是因为你们修心不足,境界不够开悟!周齐默默低头,对不起,师父……我给您丢人了。
丢什么人?王守仁看少年一眼,轻斥地一笑,你师叔祖年纪轻轻就炼神还虚,你小子能得她一句点拨,那是福气!回去好好磨磨你的心性。
你师叔祖都亲自点拨了,你修为再不涨,那可真是给师父丢人了。
周齐摸摸鼻子,笑了笑,刚才的怒气早就没了,反而有点兴奋,知道了,师父!其他弟子也有些兴奋,谁也没想到,今天是出来看个热闹,居然能听到师叔祖当堂点拨,说实话,有点没太听懂,但是那一瞬间又好像抓到了点什么,以后晨起打坐的时候想一想,或许能渐渐悟到点什么。
而周围的人则都一个个还在闹不清楚状况中。
师叔祖?是什么意思?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刚才怎么见面不相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少女好像挺厉害的,到底什么人?看热闹的人都搞不懂,再探头往外看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少女的身影。
……夏芍在风水堂外头的车旁停下,展若南从后头追了出来,看起来很兴奋。
喂!大陆妹,你很牛啊!符你也会画?夏芍轻轻蹙眉转身,展若南一愣,接着耸肩,改口,好吧,阿芍。
她就像看不出夏芍不待见她似的,两眼放光,兴冲冲问: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大陆来的风水师!所以你才会驱鬼、画符!不过,你胆子挺大嘛,敢砸玄门的场子?展若南出来得早了,没听见那句师叔祖的话,她见夏芍大陆来的,又会驱鬼画符的,自然以为她是其他门派的风水师,今天是来踢场的。
如果不是踢场,她自己会画符自己就画了,干嘛还去请呢?摆明了耍威风去了,而且还真被她给耍着了!帅啊!夏芍对展若南的推测不予置评,她却笑过之后皱皱眉头,喂,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香港的老风水堂里,有高手在的。
只不过,他们一般不出来坐堂就是了。
这些风水师外界很多人不太清楚,但他们是个老门派了,掌门祖师跟三合会、安亲会的当家向来是八拜之交,江湖上很有名气的。
你小心点,踢场的事最好还是别再干了。
夏芍这样一听才好生看了展若南一眼,她这是关心?老实说,她到学校报到两个星期,两个人打了两架,基本上就没有相处愉快的时候。
夏芍对展若南,只是希望两个人能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没想到她看起来还真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夏芍垂眸,她认识展若南不久,对她的人掌掴曲冉和把人硬绑去鬼小学的做派一直不甚喜欢,觉得两个人不太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但展若南刚才那番话听起来倒像是真心关心,而她也不是矫情的人,感觉对方的关心,怎么也不能再冷下脸来,于是便神色缓了缓,一笑,知道了。
夏芍对展若南的态度第一次这么好,展若南明显有点惊奇,而夏芍已经转了话题,那个叫童童的小男孩,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我打算今天就去看看他,不过现在还早点,幼稚园应该没放学,我打算四五点钟再去,你们也去一趟吧,毕竟是你们把灵招来的。
四点钟吧,这里见。
展若南一听就眉头拧了起来,干嘛四点钟?现在离四点钟就差三个小时了,一起去玩呗?中午我们还没吃饭,饿死了!找地方吃饭!不用了,我回去看书。
夏芍转身就要上车,她已经跟艾米丽在酒店吃过饭了。
看书!看书!展若南暴躁的声音在后头传来,都说大陆人死读书,看来是真的。
夏芍转过身来,目光淡然,等你的成绩比我好的时候,再说我死读书。
展若南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强词夺理道: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就让你去陪我吃个饭怎么了?老娘都在学校吃了一星期的食堂了,嘴里都淡得出鸟来了!我让你去食堂了吗?夏芍无语,她发现展若南不应该是三合会左护法的妹子,她应该是戚宸的妹子!不可理喻!呃,要不……这时,曲冉竟然开口了。
她一开口,夏芍就看了过去,展若南也回身。
老实说,如果曲冉不是夏芍的室友,而夏芍看起来对她还不错,展若南真心跟曲冉玩不到一起。
她是她最看不惯的那类女生,胆小!在她面前连句话也不敢说!而对于夏芍来说,她把曲冉当做朋友,是因为她在刚来学校的那天,她对她的善意。
曲冉其实在宿舍里的时候话不少,她只是害怕展若南。
但她这时居然开了口,她是看向夏芍的,要不,去我家吧。
小芍刚来报到那天不是说要跟我学两道拿手菜么?不是我吹牛,我厨艺是我爸手把手教出来的,很好的!我跟我妈说,我交到一个大陆来的朋友,我妈也很高兴呢。
说有时间想请你去家里坐坐。
要不……就今天?这倒叫夏芍愣了愣,她是想回去看书的,但她确实说过要学做菜的话,而且是朋友邀请,不合适拒绝。
夏芍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头,看来她只能晚上回去多看会儿书了。
曲冉见夏芍答应,很是开心,当即就说要去买食材。
而她原本打算只请夏芍的,她以为展若南会和她的人去酒店吃饭,没想到展若南看见夏芍要去曲冉家里,当即表示要跟去。
曲冉有点意外,但她又不好拒绝,于是只能目光瞄了瞄展若南的光头,想着回去要是母亲以为她教了什么社会上的朋友,她要怎么解释。
夏芍自然看出曲冉的顾虑,便偷偷在她耳边说道:没事,我帮你解释。
于是,夏芍当即便让曲冉坐进了徐天胤的车里,展若南带了五个人,骑着她们的机车在后头跟着,一路由曲冉指着路,先去买了些食材,便往她家里驶去。
曲冉的家住在老式的居民小区,路面比较窄,车子到了小区门口便进不去了。
并非是路面窄到连辆车都进不去,而是小区里都是人!居民不知道为什么都出来聚集在一起,小区口还停着辆救护车,场面很乱。
怎么回事?车子一停下,曲冉便赶紧下了车。
夏芍和徐天胤随后下来,展若南等人也将机车停在后头,一起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前头的人群散开,医务人员却抬出个老人来,老人躺在担架上,嘴唇发紫,痛苦地捂着心口。
曲冉一见就瞪大了眼,跑了过去,梁爷爷!医生,梁爷爷怎么了?病人心脏病发,让让!让让!医务人员边让曲冉让开,便赶紧把老人抬上了车,开着车疾驰而去。
曲冉还有点发懵,小区里却又传来了居民的怒骂声。
你们这帮小混混,别再来了!梁伯都被你们气得住院了,你们是不是要闹出人命才肯罢休啊!你们再来我们就要报警了!已经快要闹出人命了!报警!报警!居民们围在一起,把几名小混混围在中间声讨。
曲冉站在人群外头,脸色发白,咬着嘴唇。
夏芍看了问道:怎么了?你们小区怎么惹了那帮小混混了?我们没惹他们!曲冉皱着眉,看起来很气愤,我们小区是老小区了,要拆迁重建。
开发商借口说我们这里风水不好,给的赔偿款太低了,我们这边的居民都不同意签合同。
从那以后,这些小混混就经常来了。
他们以前都是半夜来的,专门在人熟睡的时候敲门,然后在楼道里打砸,吓得人晚上都睡不好觉。
我在学校的时候都不知道,都是左邻右舍说的。
我们报警过几次,但每次他们都是消停一阵子,然后变本加厉!现在他们白天也敢来了!风水不好?夏芍挑眉,扫一眼小区,摇头,下元七运,利于西方,这座小区楼房坐西向东,运势确实由盛转衰,但也并不是什么风水凶地,顶多就是很普通的小区而已。
开发商凭什么说风水不好?他们请了风水师?还有……夏芍转身看向展若南,这帮小混混是哪个帮会的?展若南一瞪眼,看我干什么!反正不是我手底下的人。
曲冉却是看向夏芍,没想到她除了驱鬼画符,连风水也会看。
但发现夏芍会看风水,曲冉便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没请什么风水师吧……反正就是半年前我们小区电梯发生了两次事故,正好那段时间说要拆迁新建,开发商上门来谈合同的事,把补偿款压得很低,说接连两次的电梯事故是我们小区的风水有问题。
夏芍顿时无语,你们这里是老小区,设施老化很正常,不是什么一出事都是跟风水有关的。
再说了,就算不是设施老化,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人为?不过,这个夏芍没有证据,她不能乱说。
但她却留了个心眼,问道:哪家开发商你知道么?世纪地产。
曲冉亲眼见过夏芍驱鬼和画符,对她的本事很是信服,她说这里风水没问题,她自然相信,于是更加气愤。
夏芍却是一挑眉,接着垂眸,勾起唇角。
看来,她今晚需要给艾米丽打个电话,呵呵。
正当夏芍因今天意外碰上的事心里打起算盘的时候,曲冉忽然惊呼一声,哎呀!他们有没有去我家楼道里打砸?我妈身体不太好,她一个人在家……话没说完,曲冉便不管小区门口堵得有多严实,拼命钻进了人群。
夏芍和徐天胤跟在后头,展若南带着人也跟上。
然而,刚走了两步,便听人群里一声老人愤怒的声音,你们家里就没有老人吗?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良心!整天搅得我们不得安宁,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不会有好报应的!妈的!死老头!咒我们?一名小混混凶神恶煞地瞪眼,老子有没有好报应轮不到你管!我他妈叫你现在就没好报应!那名小混混手里拿着根棒球棍,说话间竟然毫无预警地就将手中球棍一挥,狠狠朝老人的头上砸了过去!啊!居民人群里顿时便传来尖叫声,谁也没想到他们一群人,而这些小混混才七八个人,居然还敢动手。
但这时大部分的人都懵了,连那名老人也没反应过来,他只感觉那根棒球棍当头砸过来,他紧紧闭上眼,觉得今天头破血流都是小事,只怕老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等了老长时间,棍子都没砸下来,反而听见呼地一声风声,然后便是一阵惨叫!老人睁开眼,而周围的居民已经呆了。
人群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名少女,人还没到,那名拿着棒球棍的小混混就莫名其妙飞出去了!小混混飞出去老远,砸在地上,顿时一翻白眼捂着胸口咳出两口血来。
而他的同伙叫嚣着超少女围了过去!其中一人伸手便要去抓少女的衣领,却被一名气息冷厉的男人抓住手腕,只听咔嚓一声,那小混混整条胳膊从手肘处不自然地向外翻去,腿上更是爆开血花,被男人一脚踹飞出去,跌在地上之时小腿处血直往外冒。
仔细一看,竟是扎出一根白森森带血的骨头!这人,竟是被那名男人一脚踹断了腿骨!少女和男人并肩作战,七八名小混混压根就不够打,分分钟就解决了!凡是跌出去的,无不是伤筋断骨。
而更叫人瞠目结舌的是,人群里还出来一名光头少女,带着一群打扮不良的刺头少女挨个上去补一脚,凡是有胆敢爬起来的,二话不说一顿暴揍,打得一群小混混哭爹喊娘。
其中那名拿棒球棍的小混混捂着肿成猪头的脸,目光定在展若南脸色,眼神震惊而又古怪。
南南南、南……南姐?是不是他认错了?南姐的头……怎么变成光头了?她的刺头呢?展若南见这小混混认识她,顿时暴怒,一巴掌扇了过去,妈的!你认识我!你居然认识我!操!别告诉我你个渣滓是他妈三合会的!小小小、小弟刚、刚刚……那小混混被扇得嘴歪眼斜,一颗带血的牙吐了出来。
操!你还真是!哪个王八羔子收的你,真他妈不长眼!展若南一把揪起小混混的衣领,一指曲冉,给我看好了!肥妹是我朋友,你们再敢来这个小区捣乱,我他妈宰了你!宰了你老大!知知、知道了!知道了!小混混一个劲儿地点头。
夏芍悠闲地走过来,还真是三合会的人啊。
话虽这么说,但她也不奇怪。
三合会本来就是黑帮,手下什么样的小混混没有?这些小混混应该都是外围人员,街头上混的,跟帮会内部的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可同日而语。
展若南脸色很不好看,来曲冉家里蹭饭,结果发现自家帮会的人在朋友家里闹腾,这能有面子么?显然是脸都丢没了。
南南南、南姐……那小混混求饶地看着展若南,恨不得她赶紧说句滚,这样他们就可以滚了。
哪知道展若南心情很糟糕,一巴掌又扇了过去,暴躁地一指夏芍,什么南姐!没看见芍姐在这里么!叫芍姐!那小混混一愣,目光往夏芍脸上一顿,明显很害怕。
刚才就是这少女把他震出去的!他是怎么飞出去的,他至今没想明白。
而且,为什么展若南要让他叫芍姐?新、新加入帮会的?怎么没听老大说过?虽然是没听说过,但小混混还是乖乖叫了。
展若南叫他叫,他不敢不叫,只是在心里琢磨,哪里来了个芍姐?回去要问问老大……滚!再敢来,我砍了你两条腿!展若南凶神恶煞,一脚踹在小混混折断的胳膊上,疼得他差点没翻着白眼昏过去。
但听见这话却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昏过去?赶紧连拖带拽,跟自己的一群同伙连滚带爬地出了小区。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一章 血盆照镜局来小区里闹事的小混混跑了,居民却没散。
曲冉站在人群里,瞪着空地上一滩滩的血迹,有点发颤。
但是她反应过来之后,便先跑向险些被打的那名老人,陈爷爷,你没事吧?老人拄着手杖,也是没反应过来,被曲冉一搀,才感觉到腿脚发软,险些蹲坐在地上,幸好有旁边的居民赶紧从旁扶上,老人才没坐到地上去。
但他的手还是发着抖的,阿、阿冉啊,这些、这些人是?居民们随着老人的目光都望向夏芍、徐天胤和展若南一群人,然后以询问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曲冉。
曲冉一家搬来这座小区有些年头了,左邻右舍混得都很熟。
她又是个纯孝的女孩子,经常做了好吃的送给邻居街坊,久而久之,她去上学,邻居们对她母亲都很照顾。
在小区的居民眼里,曲冉是个能考上圣耶女中这样的名校的好孩子,谁也没想到,她今天会带着这样一群朋友回来。
哪有女孩子留光头的?一看就是不良……后头带着的那群刺头,头发都染成红的,吊儿郎当,说话粗鄙,也不良……剩下那两个,倒是俊男美女,但是出手最狠的就是这两人。
年纪轻轻,这么能打架,外形倒是漂亮,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这么会打架的?阿冉这都是交了群什么朋友啊?可别学坏了。
居民们担心曲冉,有这想法是很正常的。
但他们同时表情又很纠结,因为正是这群人刚才救了陈伯,赶走了来小区闹事的小混混。
但是,刚才听那名光头少女跟那些小混混的对话,听起来,她也是三合会的?而且,好像还挺有名气……那名气质恬静柔美的女孩子,也被人叫芍姐,难不成也是三合会的?三合会,那可是黑社会啊!阿冉怎么交了黑社会的朋友了?居民们的目光夏芍看在眼里,但并不介意。
老百姓的眼里,黑社会做尽坏事,没有好人,平时躲都来不及,哪有贴上来的道理?而展若南对这些目光就更是习惯了,她只是看向曲冉。
曲冉搀扶着陈伯,看向展若南,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她。
她显然没想到,今天展若南会出手教训那些小混混,但她赶走了那些小混混,并且恐吓他们不许再来扰民也是事实。
所以,曲冉最终还是扯出一个微笑来,对展若南点了点头,然后对陈伯说道:陈爷爷,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你放心,他们都是好人。
一句朋友,让展若南挑了挑眉,然后耸肩站在原地,唇角略微勾起。
居民们却愣了,朋友?是啊。
曲冉笑了笑,安抚左邻右舍的邻居,他们真的是我的朋友。
你们看,刚才的人都是他们打跑的。
而且,我相信那些人应该不敢再来了。
居民们受那些小混混骚扰有半年时间了,而且对黑社会的理解也根深蒂固,要短时间内改变看法是不可能的。
但夏芍和展若南等人刚才救了陈伯,因此居民们虽然有些顾虑,但最终还是跟夏芍等人打了招呼,甚至道了谢。
曲冉心中挂念她母亲,因此跟邻居们说了一声之后,就领着夏芍等人上楼了。
居民们让了条路出来,远远地散开,但还是没走,三两堆地聚在一起看着夏芍等人。
夏芍边走边转头看展若南,问:被人道谢的感觉,怎么样?展若南把头一扭,哼了哼,不爽死了!老娘做坏事没人敢骂,做好事居然被人用那种眼光看。
道谢算个屁!一开始就过来说声谢,老娘还领情。
操!夏芍一笑,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受害在先,你不能指望他们对黑社会有好印象。
但人家最终还是道了谢,说明你做的事,别人都看在眼里。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就是这个意思。
但很多事,要改变是需要时间的。
嘁!说得好像谁稀罕一样!展若南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吊儿郎当地跟夏芍抬杠,但到了楼道之后,她就不再说话了。
只见楼道里到处都泼着血红的油漆,惊心的死字和带血的砍刀样子的画到处都是!这小区本来就是老小区了,楼道窄而昏暗,上楼梯时给人感觉破败而压抑,再刷上恐吓的红字和涂鸦,在楼道里走着,给人的感觉惊心动魄。
夏芍顿时就皱了皱眉。
血煞!我家到了,就是这里了。
这时,曲冉的声音传来。
夏芍思绪一停,抬眼一看,曲冉已经打开了房门,请一行人进了屋。
屋里光线略暗,一眼看去,面积不算大,两室一厅的样子。
家具虽然有些陈旧了,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
曲冉请夏芍、徐天胤和展若南等人去了沙发上坐下,更大家倒了热茶、洗了水果来,然后便说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妈应该在房间里休息,我去看看。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一间卧房。
展若南在沙发上坐不住,起身主人似的在客厅里溜达,到处转悠,回头的时候发现徐天胤拿着水果刀削了只苹果递给夏芍,在她接过去吃起来的时候,又放下刀子去给她剥果仁。
展若南眼神立刻亮了亮,你男人真不错!说完就瞪一眼她的手下人,看见了没?还不学着点!我的苹果呢?我的果仁呢?有没有眼力劲儿?四名刺头帮的女生立刻削苹果的削苹果,剥果仁的剥果仁。
一会儿的工夫,展若南左手拿着苹果,右手抓着果仁,吊儿郎当地教训人,告诉你们,找男人就得找这样的!给女人钱花,陪女人打架!关键是女人聚会的时候,当司机,当跟班,还不多话,不看别的女人!看看上回阿丽带那个小白脸,眼都飘去赌妹的胸上了。
他妈的跟这辈子没吃过奶似的!夏芍在吃苹果,差点呛着。
徐天胤放下手中果仁,伸过手来拍拍她,剑眉微蹙,气息冷厉地抬眼。
展若南感觉到,一下子跳去老远,怒瞪夏芍一眼,喂!管好你的男人!他瞪我!吼完夏芍,她又回头瞪阿丽,那小白脸你踹了没?阿丽表情有点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随后摆摆手,高声道:那种货色,老娘玩够了就一脚踹了!还想跟老娘要钱?贱男人!跟你要钱就给他,全当玩鸭了!展若南一把将苹果核丢去垃圾桶里,砰地一声。
夏芍轻轻蹙眉,抬眼,小声点,这是在别人家里。
你是来做客的,不是当土匪的。
展若南一怒,刚要反驳,夏芍便垂眸喝茶,淡淡道:小冉的妈妈身体不太好,你们别吵着人。
展若南已经张嘴打算骂人了,被夏芍一句话噎回去,不上不下地憋得她一口气吊在那里想跺脚。
正当这时,曲冉母亲房间的门开了,曲冉扶着一名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神态和善,曲冉与她有七八分的相像,两人无论是从体型还是容貌上来看,一眼便能看出是母女来。
女子一出来,先在客厅里的几人身上一打量,看见光头的展若南和刺头帮女生时,目光顿了顿,但是没说什么。
很显然,曲冉在屋里已经给她母亲先打过预防针了。
女子笑着冲众人点了点头,说话很温很软,慢而无力,你们是小冉的朋友?她很少带朋友回来。
今天也没提前跟我说,我就在房间里休息。
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别怪罪阿姨啊。
夏芍和徐天胤从沙发上站起来,徐天胤对女子点了点头,夏芍则目光落在女子没什么血色的面容上,笑道:阿姨好!您别这么说,是我们突然到访,唐突了才是。
听小冉说您身体不太好,我们没打扰您休息吧?曲冉的母亲这才看向夏芍,她一从房间里出来,目光就被展若南等人的不良打扮吸引了注意力,直到此时夏芍说话才看向了她。
这一看之下不由愣了愣,只觉得这女孩子长得怪好看,笑起来眼睛会说话似的,恬静可人,讨人喜欢。
曲冉的母亲顿时笑了,你就是小冉交的大陆来的朋友吧?话虽这么问,但她已能确定。
毕竟女儿跟她描述过朋友的体貌特征了。
曲冉这时才挽着母亲的胳膊,笑着介绍道:小芍,南姐,这是我妈。
姓陈。
说完又对母亲说道,妈,你没猜错,这就是我的大陆朋友,夏芍。
那位也是我刚交的朋友,展若南。
曲冉指向展若南的时候,她明显愣了愣,好像反应了一阵儿才反应过来曲冉是叫她。
她在外头被人叫南姐好多年了,乍一听到自己的全名,还有点不太习惯。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曲冉对她母亲介绍说两人是朋友,展若南下意识地去抓了抓头,一抓之下才发现头发剃光了,于是只好摸了摸她的光头,九十度鞠躬,大声道:伯母好!她一副黑道做派,声音大得吓了曲母一跳。
直起身来之后又呼喝她的小妹,问伯母好!四名女生早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听从展若南吩咐,也跟着九十度鞠躬,齐声道:伯母好!展若南瞪着眼,凶神恶煞骂道:操!让你们说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多说句打扰了会死啊!四名女生又赶紧鞠躬,伯母,打扰了!夏芍在旁边忍着笑,看曲母懵了一会儿,赶紧摆手,招呼众人坐下。
曲冉家里的沙发坐不下这么多人,最后又搬了几张椅子过来,展若南把她的小妹踢去椅子上坐,让曲冉陪着曲母坐在了沙发上。
刚坐下来,曲冉见卧室的房门还开着,便起身去关房门,走到门口时说道:妈,你看你,你大白天的又拉窗帘!医生说你要多晒晒太阳。
曲冉边说着边走进屋里,把窗帘刷地一声拉开了!客厅里原本有点暗,这一拉开窗帘,阳光顿时透了进来,客厅里霎时亮堂了起来。
但曲母却闭了闭阳光,用手挡了挡,笑道:太亮了,我总觉得晃眼,头晕得慌。
您就是太阳晒得少才觉得晃眼的,医生说多晒太阳对您身体有好处。
曲冉从房间里出来,干脆就不关房门了,开着门让阳光照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光线一亮,曲母的脸上就显得更苍白些,几乎看不到血色,而且微微把头避开阳光的直射,看起来确实精气神儿很不好。
夏芍的目光落在曲母脸上,又望了眼她的房间,眸一垂,开口问道:阿姨,恕我冒昧,您应该是肾气不足,体寒之症吧?曲母一愣,展若南等人也看过来,别告诉我你还会看病。
夏芍微微一笑,略懂一点。
我看阿姨耳红,眼皮发白,面无血色,应该是肾气不足的症状。
阿姨平时应该是精神不济,有气无力,手脚发冷,有寒症。
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
这是夏芍当初跟师父唐宗伯所上的第一课。
医即为中医,她是略学过一些的。
而且,即便是不用中医看,夏芍也能看出曲母身上阳气不足,阴气很重,阴阳失调得很严重。
曲母愣住,很明显夏芍说中了,她转头看向女儿,曲冉站在房间门口,也是怔愣地看着夏芍。
曲母一看女儿这副模样就知道并不是她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夏芍的。
那、那这孩子真的会看病?她才多大?曲母有些震惊,笑道:是啊,别看我胖,身体却是虚着。
看了老中医,说我体寒,给我开了方子,让我多运动多晒太阳。
唉!我都这年纪了,哪还有你们年轻人那些跑跑跳跳的活力?平时我在屋里走走都闲累。
好在还没什么大病,就是一直虚着,容易累,养了多少年了,也都习惯了。
曲母说着,有些好奇地看向夏芍,问道:小夏啊,你在大陆的家里是不是有学医的人?我师父懂医术。
夏芍道。
师父?曲母一愣,和女儿互看一眼。
夏芍却没多言,而是站起身来问道:阿姨,我能去您房间看看么?这话有些突然,一屋子的人都愣了愣。
但曲母见夏芍笑容真诚,不像是单纯好奇才想进她房间。
她一时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说了句屋里乱,让夏芍别笑话的话,便让曲冉领着夏芍进了房间。
夏芍进了房间后,对房间的摆设并不感兴趣,而是径直走到了窗旁,抬眸往外望去。
一看之下,她顿时脸色微变。
只见小区对面的一条马路上,矗立着一座大厦,大厦本身的建筑外形并没有问题,但装修却是玻璃幕墙,阳光照在上头,光线被很强烈地反射过来,正照进这间屋子里,所以才造成这间房间的光线异常地亮,甚至到了晃眼的程度。
怪不得曲母要拉上窗帘,这在风水学上,称为光煞。
但让夏芍脸色微变的,并不是曲母的卧室犯了光煞,而是她刚刚进曲冉家之前,在楼道里看见的血煞。
血煞也是风水里的一种煞,比如严重的凶杀案现场,大量血迹若是不及时清理,很容易会形成血煞。
但血煞并不一定指有血光的地方,曲冉家里这座小区的楼道里,大红的油漆抹在墙上,大片大片,看起来血淋淋的,血流成河一般,也形成了血煞。
这与人的心理有关,常时间生活颜色刺目血红的地方,很容易会精神紧张。
尤其曲冉家小区的楼房是老楼,楼道里光线暗而狭窄,墙上大片血淋淋的颜色,会更令人压抑。
久而久之,会心慌气短、失眠恶梦,精神恍惚。
夏芍不知道世纪地产经常喜欢在楼房的风水上做宣传文章,是不是老总真的懂风水,故意让小混混在将楼道刷上红漆的,还是说一切只是偶然。
她只知道,在她看见了曲母卧房对面的那座大厦之后,这座小区已经不是仅仅犯了血光冲煞这么简单了。
楼道里的血煞,外头的光煞,形成了一种风水凶局。
血盆照镜局!而且,对面大厦的镜面墙幕还不是常见的方形,而是三角形的。
这座大厦大概是在装修的时候别出心裁,将镜面分割成了正三角形来拼合装饰。
殊不知,南方属火,三角形在五行之中也属火,无形中加重了此风水局的凶性。
住在此局中的人,小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不保。
曲冉见夏芍进了房间什么也不看,就只是走到窗边看外头,而是脸色也严肃了下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于是问道:小芍,怎么了?出去说吧。
夏芍转身走出曲母的卧房,坐回了沙发里,阿姨,我想问下,从你窗户看出去,对面那座大厦建了多久了?曲母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却本能答道:嗨!我哪儿知道建了多久了啊?我们搬过来就在那里了。
怎么了?夏芍进房间不久,客厅里的人都想知道她去曲母房间想参观什么,因此目光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但当看见她什么也不看,就只是对窗外的景色感兴趣的时候,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你们搬来多久了?夏芍又问。
有五六年了。
曲母笑了笑,垂下眸,小冉她爸爸去世,我们就搬过来了。
夏芍点点头,那我想请阿姨回忆一下,你的身体是不是从搬过来之后才开始不好的?曲母奇怪地看夏芍一眼,总觉得她问这些问题有些什么深意,但还没回答,旁边的曲冉就点头道:对。
我爸的去世对我妈打击很大,我们搬过来本来想换个环境,但这些年来,我妈身体一直不太好。
有这个原因,但也有别的原因。
夏芍眸一垂,阿姨看过中医,医生给你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我闻着屋里有药香味,说明你经常喝中药调理身子。
但我想你应该会觉得效果一直不是很好,会感觉精神恍惚,昏昏欲睡,身体乏力,头晕目眩,甚至胸闷气短。
可对?曲母愣住,呐呐点头,对……这种情况从搬过来之后就开始有,而且一年比一年重。
可对?对!都对!小夏,你怎么知道?曲母瞪大眼。
小芍,是不是我家里有什么问题?她家风水有问题?曲冉和展若南两人一齐出声,分不清谁先谁后,却都是一个意思。
自打夏芍去老风水堂找茬踢馆,展若南就认定夏芍是大陆来的风水师。
风水师说话,必然是三句不离本行,那肯定是曲冉家里风水有问题了!果然,夏芍点头道:我刚才看过了,问题出在卧房对面的大厦上。
那座大厦是镜面装修,每天都将阳光反射进来,致使那间屋子犯了风水上的光煞。
啊?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展若南最有行动力,立马起身去了曲母的房间,往对面看了看,转头回来,有这么夸张么?不就是座大厦?这种大厦,香港要多少有多少!但它的光反进来就不好了。
夏芍道。
就因为大厦的光?嘁!扯淡了吧!展若南不信。
夏芍也不跟她辩,直接让曲冉找了面小镜子来,将阳光反射到了展若南脸上。
展若南拿手一挡,怒了,喂!你干嘛!我这么照着你,有什么感觉?夏芍问。
晃眼!还能有什么感觉?别照了!再照老娘要揍人了!展若南挡着眼,对夏芍玩儿似的把阳光照去她眼睛上,表现得异常烦躁。
夏芍把镜子一收,挑眉笑看她,我只是照了你一下,你就觉得晃眼,受不了了。
那你想想,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五六年,会怎么样?展若南放下手,皱着眉头沉默了。
她并不坐下,而是把手放在裤兜里,转头又看向了曲母的卧室。
而曲母和曲冉早就已经愣了。
她们听出夏芍的意思来了,她是说,曲母这些年身体不好,都是因为家里的风水有问题?照一会儿你可能只会觉得晃眼,但如果时间久了,头晕眼花,精神恍惚是自然的。
而人一旦精神恍惚,便会思维变慢,反应变慢,时间再久一些就会出现身体乏力,体虚的症状。
出门的时候假如精神不好,没有遇到意外都算是幸运了。
夏芍解释道,风水有的时候并不是太玄妙的事,它是与自然联系紧密的一门科学。
很多事情都说得通的。
那、那我妈总喜欢拉上窗帘,就是觉得对面的光线太亮,太晃眼的关系?曲冉问道。
夏芍点头,幸亏阿姨习惯拉上窗帘,不然不可能五六年了都还没出过事。
事实上,仅仅是身体虚弱、精神恍惚,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妈,我……我不知道……曲冉咬着唇,顿时眼红了,医生说让你多晒晒太阳,我没想到……你这孩子!你也是遵照医嘱,你是担心妈,你自责什么?曲母赶紧安慰女儿。
夏芍也从旁安慰道:虽然我说风水上有的事也不难理解,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谁不希望自己的母亲身体好起来?再说了,医生嘱咐得没有错,阿姨是应该多补补阳气,你没督促错她。
只是那间房间的光线太强了而已。
曲冉这才抬起头来,那、那该怎么办?好办啊,其实平时拉上窗帘就可以了。
不过,窗帘拉上之后,家里阳气不足,同样不利于阿姨身体恢复。
我建议在那间卧房里再安一层窗帘,要浅色薄些的,平时拉上这一层,既不让光线太强,也不至于屋里没有阳光。
一举两得。
就、就这么简单?曲冉瞪大眼。
改变环境,就这么简单。
但想要康复,还得改变自己。
阿姨体虚的情况都五六年了,您不能老是在家里。
每天上午九点以后,建议您到楼下走走,晒晒太阳,补补阳气。
医生开的药还是要继续喝的,我想这样配合着调理下来,身体应该不久就会康复了。
夏芍笑道。
真的?我妈身体会好起来?曲冉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夏芍,然后又去看母亲。
曲母也显得很高兴,好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但高兴期盼是一回事,更令曲母惊奇的是,夏芍年轻轻轻,竟然懂风水上的事!她从来也没有想到,女儿今天带朋友回家,会看出自家这么多年来风水上的问题。
并且指出了她身体久治不愈的原因,让她有机会好起来!展若南和阿丽、赌妹几个人也看着夏芍,目光惊奇。
香港人大多笃信风水,大多数人都有看过风水大师的经历。
但身边就有名风水师在,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异。
而在这些期盼的、感激的、惊奇的目光里,夏芍却是浑然不觉,她一直低头垂着眸,在思考另一件事。
其实,光煞的事根本就很好解决,对于这座小区来说,目前最棘手的是血盆照镜的凶局!但这件事,夏芍却没有对在场的人提起。
一来是此局很凶,曲冉的母亲刚刚有了希望,好的心情对身体的康复也是有好处的,这件事,她知道只会担惊受怕,还不如不知道。
二来嘛……夏芍一笑,她自有安排!☆、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二章 吃饭,童童夏芍解决了曲冉家里的风水问题,找到了她母亲多年的病根,这让曲母和曲冉都很是感激和惊喜。
曲母听说夏芍等人今天来家里是为了尝尝曲冉的手艺的,便赶紧带着曲冉去厨房忙活了。
午餐的时间早就过了,众人就只当是吃晚餐了。
展若南对下厨的事不灵光,大爷一样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伺候,夏芍则进到厨房去打下手,顺道学习。
既然是来了曲冉家里,夏芍自然是想学一两道名菜,过年回家的时候下厨做给父母吃。
但进了厨房之后,夏芍便愣了愣。
曲冉家里很多家具都有些陈旧了,厨房里的一应用具却很新,摆放很讲究,看得出来很多餐具是及时更换的。
曲母拿了件围裙给夏芍,便笑道:小冉说你们有几个朋友还没吃午饭?那咱们得赶紧!我摘菜洗菜,给你们打下手。
让小冉掌勺吧!她呀,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在厨房里给她爸打下手了,后来刚刚有灶台高的时候,就踩着小板凳学做菜了。
说起以前的事,曲母脸上多了几分神采,或许是找到了病根,看到了康复的希望,曲母的精神比刚进门的时候看着好多了。
夏芍知道曲母这么说也是因为自己是客人,不好意思叫她帮忙,于是便笑道:阿姨,洗菜摘菜的事我会,还是我来吧。
您体寒,尽量少碰冷水。
夏芍不由分说,便把这事抢到了手,看得曲母在旁边愣了愣,一个劲儿地道:哎呦,这、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来吧!你们这些孩子,衣服穿得都干净,别弄脏了。
夏芍端着洗菜的盆子就往水槽走,笑道:洗个菜怕什么衣服脏?衣服脏了可以洗,可以换,身体受了寒可得调养好一阵儿。
曲母很不好意思,夏芍和曲冉连着劝了她好几句,才把她劝去了曲冉身旁打下手,改刀分食材。
而曲冉一站到厨房里,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
这个平时在宿舍里谈起美食眉飞色舞、在展若南面前话也不敢说几句的女孩子,此刻在灶台前动作迅速果断,一个人准备了三道头盘,三道拼盘,先端了出去,然后在厨房里忙活正菜。
夏芍瞧着她无论是摆盘还是调菜手法都很娴熟,像是多年经验的大厨一般,不由挑眉一笑,将洗好的菜递给曲母,一边帮着她分菜,一边瞧着曲冉准备做正菜。
夏芍只从旁学了两道菜,佛跳墙跟醉翁虾球,另学了一道蟹肉粟米的汤羹。
对她来说,要记住食材、步骤跟火候,一次学三道已经是极限了。
但曲冉掌厨,一连做了八道菜品,两道汤羹,最后还做了烧卖和春卷的点心,如果不是夏芍拦着她,她还要做甜品。
厨房里的各种食材调料花了人的眼,但曲冉在其中却能游刃有余,边掌厨边还能眉飞色舞地说这些她当初学菜的经历,乐在其中。
佛跳墙是闽菜,香港人也很爱吃。
当初我刚学的时候,我爸告诉我,油一定要用熬好的葱油,佛才有可能弃禅从寺墙里跳出来!哈哈。
选材上,你千万不要听那些人说这个好还是那个好,这个要靠厨师的经验和眼力了。
我练了好几年,我爸也没说我成,等今天的炖好了,我先盛一碗给我爸供上,说不定他晚上能托梦给我,说我成了呢?嘿嘿。
这道烧卖啊,我跟你说,我爸当初在酒店做行政总厨的时候,烧卖是他的一绝啊!他告诉我什么叫黄金比例,我练这个练了好久……我爸说,现在的厨师行业里,女人做红案的很少了。
大厨大多是男人,我说我一定红案白案都能做,我还要做西式甜点师,做厨艺界的顶级美食家!我爸笑了我好久。
还有啊,我刚开始学做菜的时候,那个苦哇……我家里有段时间只吃土豆。
我爸每天丢一筐土豆给我,让我切五厘米长、五毫米宽,他把我妈都抓进厨房来,两个人拿着尺子给我量!你说无不无聊?合格的拿去炒菜,不合格的蒸一蒸,不放盐不放味精,就让我这么吃,连酱油都不许我蘸。
后来我好不容易练成了,我以为我熬到头了,终于可以不用吃土豆了。
结果我爸让我开始切两毫米宽的!他还说我之前切的那些都是筷子条!到头来,我还是要继续吃土豆!等我能切出两毫米的了,我爸又打击我,他说这种叫二粗丝,一毫米的才叫细丝,一毫米以下的叫银针丝,等我能切出银针丝的时候,我就可以不用再吃土豆了。
后来我练啊练,总算跟土豆说拜拜了,可是……曲冉瘪着嘴,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转身看夏芍,可是我的体型已经跟土豆差不多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都是那时候土豆吃多了闹的!夏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还以为曲冉要说,等她刀工练好了,父亲也去世了。
没想到,她却是要说这个。
她注意到,曲冉说起她父亲的时候,似乎已经没了当初失去他时的伤感,留在她记忆里的都是曾经的美好和愉快。
只是这么听着,就叫人忍不住会心一笑,甚至能想象出当初一家三口在厨房里,父母亲围着女儿转,教导她做菜时的情景。
夏芍笑着在一旁听着,而曲母也在一旁默默地听,默默地笑,只是眼圈微红,眼里含泪。
这一顿饭的时间不早不晚,快四点了才上桌,夏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见桌上的前菜都已经一扫而光,展若南和她的四名小妹围坐在茶几前,全都目不转睛盯着徐天胤。
徐天胤坐在沙发里,夏芍在厨房忙活的这些时间里,他比在夏芍身边的时候还冷。
展若南等人抢着吃桌上的菜品的时候,他不动筷子,她们在一起笑骂打闹的时候,他不抬眼。
他只是把一盘坚果拖到跟前,低着头剥面前的坚果壳。
他动作不快,骨节分明的手指用来做这种工作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灵活,但他的神情却很专注,一颗颗果仁剥得干干净净地放在自己的碗碟里。
展若南今天带来的这四名女生,夏芍都是见过的。
阿丽、阿敏,都是在鬼小学那晚被阴人附身,被夏芍给救了的。
赌妹是当时跟展若南一起招灵的女孩子,剩下一人外号烟鬼芳,烟抽得很凶,有时刺头帮的女生也叫她阿芳。
这四人里,阿敏安静些,赌妹活泼点,阿芳面冷些,平时抽着烟,看谁都是冷眼。
在曲冉家里,因为曲母身体不好,阿芳没烟抽,脾气就变得暴躁些,说话带刺,跟赌妹抢菜抢得最凶。
而这些女生里,阿丽最风骚些,平时也就她换男友跟换衣服似的。
她除了留着红色的刺头短发以外,眉眼长得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腰身柳枝一般,纤腿圆臀,走起路来很惹男人的眼。
阿丽是最先跟徐天胤搭腔的,喂!帅哥,叫什么名字啊?看你开的车不错,家里挺有钱吧?阿丽隔着张茶几问徐天胤,徐天胤低着头,剥他的果仁,就像没听见她的话。
喂!你女朋友不在这儿,用不着这样吧?来跟我们玩吧。
阿丽这句跟我们玩,可不是小孩子找伙伴玩的语气,而是化了烟熏妆的眼眸一眨,带点媚态,语气引诱。
徐天胤没反应,展若南先皱了眉头,滚回来!别给我丢人现眼!那是芍姐的男人,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想男人外边找去!别撬自家姐妹墙角!阿丽笑了笑,转过头来道:南姐,开个玩笑嘛!你看这男人,坐在这里跟咱们不存在似的,装的吧?她边说边很不爽地往茶几上一拍,喂!老娘几个见不得人怎么了?看一眼你能死啊!这一下,拍得可不轻,茶几砰地一声,碗碟震了震,声音挺大。
赌妹和阿芳在抢一盘沙拉,两人夹菜的手都跟着一抖,菜啪嗒一声掉在了茶几上,一齐皱了皱眉。
阿敏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眼珠子转了转,而就在这时,徐天胤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一眼是落在阿丽身上的,阿丽彼时手正拍在茶几上,虎视眈眈怒瞪徐天胤,男人一抬眼的时候,她最先望进了一双深邃黑暗的眸。
那眸是黑暗的,只能用黑暗来形容。
眉宇里孤冷危险的气息深潜着,无情,冷绝,那一瞬间客厅里的温度都降了降,离徐天胤最近的阿丽连拍在茶几上的手都莫名软了软。
她感觉腿软,因为那一瞬间她感觉不是被人盯上的,而是有种被野兽盯上的危险感。
男人坐在沙发里,黑色衣裤衬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周身好似被黑色的气息染上。
他像是孤原里深潜的狼王,冷漠,睥睨。
阿丽险些跌坐在地上,那一刻她甚至觉得她会死。
但她腿一软,便感觉胳膊被人一拽,她踉跄一下,回头间脸上啪地一声火辣辣!展若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我说的话,你当没听见?!阿丽被一下子扇醒了,捂着脸委屈道:南姐,我都说了开玩笑嘛!开玩笑也不行!我没跟你说这是芍姐的男人,让你他妈滚边去吗?展若南嗓门更大。
开玩笑也不行?那当初赌妹怎么撬我墙角了?阿丽眼里含着泪,虽是吼着,表情却委屈。
赌妹一听不干了,拍桌子站起来道:谁撬你墙角了?我要撬你墙角,叫我他妈撞死!操!那个贱男人先盯着我不放的!都他妈给我闭嘴!这是在别人家里!你们是在做客的,还是当土匪的?展若南把夏芍的话拿出来教训人,但她语气神态可不是像夏芍那么慢悠悠的,而是瞪着眼,桀骜含怒。
阿丽和赌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毫不怀疑,如果她们俩再不闭嘴,展若南就不是扇巴掌这么简单了。
于是,客厅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展若南喊了一声坐下,四人规规矩矩地坐下,但阿丽和赌妹时不时互瞪,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徐天胤的目光又落回面前的果仁盘子里,继续他剥果仁的工作。
见他好像刚才的冲突没发生过一样,展若南都抬头挑眉看向他,眼神惊奇,好像在看外星物种。
阿丽更是咬着唇,偷偷瞥徐天胤,赌妹、阿芳和阿敏也时不时抬眼看对面男人一眼。
夏芍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
她不是没听到外头有吵闹声,只是刚才在跟曲冉学做菜,听曲冉说起她父亲的事,外头的吵闹夏芍便没放在心上。
反正展若南这帮人天天大嗓门,粗话不离口,聊天也跟吵架差不多。
尽管夏芍听见事情似乎跟男人有关,但她相信徐天胤不会把这帮人怎样,所以索性只是看了两眼,确定没打起来,便没出来看。
此时端了菜出来,展若南等人都转头看向夏芍,夏芍的目光落在阿丽身上,浅淡里带点凉意。
徐天胤抬起眸来,目光落在夏芍端着的热腾腾的菜上,在安静的气氛里站起了身。
他走过去,也不说话,只把她手上的碟子端在手中放来桌上,然后目光在她沾了水渍的围裙上一落,回来绕到身后帮忙解开,之后便将夏芍领到他刚才坐着的地方,面前东西推过来。
一杯温水,一盘果仁。
夏芍心中一暖,柔柔一笑。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今天却陪着她出来了一天,晚上回去她考虑不看书了,多陪陪他好了。
徐天胤进了厨房,帮忙端菜,他明显就是不打算让夏芍去碰这些烫的碗碟,这无微不至的体贴让展若南啧啧称奇,赌妹吹了声口哨,阿敏和阿芳都抬头看了徐天胤一眼,阿丽则咬着唇垂眸,表情诸般变幻。
曲母和曲冉从厨房出来,自然是热情地招呼众人开饭。
吃饭时的气氛还是很不错的,因为曲冉的手艺真的是好到没话说!夏芍并不太饿,她原本只是打算尝个味道,但一尝之下却眼神一亮!味道不错!是吧?曲冉被夸奖,笑起来左脸颊上一个小酒窝,显得憨憨的。
这孩子,就喜欢被人夸厨艺好!你这么说,她当然高兴。
要是她爸在这里呀,准要说她哪里不成了!曲母从旁笑道,眉梢眼角却有欣慰的神色。
曲冉却是转头说道:妈,我说过我一定能行的!将来我的成就一定超越我爸,让您过上好日子!曲母一听便眼圈发红,看起来很是感动。
夏芍却是轻轻挑眉,曲冉说过,她父亲是星级酒店的行政总厨,那薪水应该不低的。
可是她家里却是住在老旧的小区,看起来条件很一般。
想过好日子还不简单?就是赚钱是吧?展若南在一旁拿着罐啤酒,猛灌一口,肥妹,菜做得不错!你要想打零工,三合会老多馆子,我给你推荐!曲冉一愣,曲母一听三合会却是不敢让女儿去的,赶紧笑着拒绝,呃,小南啊,我母女谢谢你了。
不过,小冉她现在还在上学,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我还是希望她以学业为主。
我们母女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年半载了。
曲冉看起来也是很想赚钱的,但她对去三合会的场子也有点怵,因此说道:妈,你放心。
等我考上大学了,学校门禁没那么严的时候,我一定半工半读,赚钱贴补家用!让那些当初把我们母女俩赶……小冉!吃饭!曲母阻止了女儿再往下说,明显不想再提前事。
但夏芍却是听出了点什么,并且眼里一道意味不明的光闪过。
曲冉想要半工半读,不一定非要去酒店之类的地方的,眼下刚进入千禧年,网络传媒还并不发达,但是很多事都是可以尝试的。
如果,是在网络上做一档美食栏目呢?夏芍垂眸盘算,她原本就打算建立传媒网络的。
看来,是该去找找刘板旺了。
反正,她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艾达地产这边的许多行动,都需要刘板旺配合。
就明天吧!这一顿饭吃得时间不算长,因为曲冉手艺太好了,展若南等人又饿了,简直就是狼吞虎咽,抢着把菜吃得全都见了底。
等放下筷子的时候,一看时间都下午五点了,原本约好要去深水埗的一家幼稚园看望童童,这下子还不知道等到了能不能看到人。
但不管怎么说,夏芍还是跟曲母和曲冉告辞,即刻出发了。
母女二人把夏芍送去小区门口,曲母更是热情地招呼她以后有空再来。
夏芍笑着应下,便到了车上,由徐天胤开着车,前往那家幼稚园。
夏芍已经不指望到了还能看到童童了,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倘若今天看不到,就只能等明天傍晚再找时间出来一趟了。
但没想到的是,车子停在小区对面的时候,正看见幼稚园门口聚集了一家人。
夏芍打开车门的时候,便听见一声小男孩的哭声,哭声都变了调,嗓子都扯哑了。
两名老人在一旁又哄又骗,小男孩却抱着幼稚园大门的栏杆,死活不松手。
夏芍的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的时候很意外,因为那小男孩跟徐天胤给的资料上的男孩照片很像,竟然就是童童!这个时间,按理说幼稚园已经关门了,家长也都把小朋友接走了,夏芍原本是不抱希望的。
没想到真叫她碰见了!而且这情况,怎么看都有些叫人不解。
哄着童童松手的两名老人应该是他的爷爷奶奶,而还有一对中年夫妻站在一旁,看起来焦急又无奈。
两人身旁听着一辆私家车,车门还开着。
幼稚园门口,老婆婆蹲下身子,好声好气地哄着孙子,老大爷则转头道:老三,你们俩把车开走,开去远处,这孩子不坐车,看见车就害怕。
男人却说道:爸,我知道童童看见车害怕。
可是我二哥一家车祸都半年了,童童总这么怕车也不成,还是把他抱过来吧,习惯就好了。
胡说!老人气得直跺脚,你忘了上次把他抱去车上,他都昏厥送医院了?赶紧把车开走!那都是两三个月以前了,说不定他能好点呢?你看见他现在像好点的样子吗?那怎么办?昨天晚上是童童说想去水族馆餐厅吃饭的,那家餐厅离这里可有点路。
不坐车的话,难不成像平时那样,您二老领着他走过去?男人又急又无奈。
要不,你去找辆单车来,我骑着单车带他过去。
老人转眼一想,想出了个主意。
男人却傻了眼,单、单车?一家人在幼稚园门口的对话传到夏芍耳朵里,她自然是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童童一家出车祸的时候,他的父母亲都在车上,结果只有他活了下来,他从此就惧怕坐车,因此今天才在门口磨蹭,哭着不肯上车。
这才让自己来晚了,却还是见到了他。
夏芍走了过去,见小男孩只有四五岁,眼睛乌黑发亮,只是哭得肿肿的,小手死死抱住门栏,瘪着嘴,模样令人怜惜。
夏芍蹲下身子,笑着问道:小朋友,你叫童童吗?男孩不认识夏芍,见她蹲下身子问话,笑容无害,便停止了哭声,只是不说话。
男孩的家人却是愣了愣。
这位小姐,你是?童童的奶奶问道。
我是童童妈妈的朋友。
夏芍笑道,笑容真诚。
但童童的爷爷奶奶还是愣了愣,自家儿媳的朋友?可是儿媳都三十多岁了,眼前的女孩子看起来才十七八岁,说朋友是不是太……夏芍却不多说,只是将身上的东西拿出来,在童童眼前晃了晃,笑问:童童,你看这是什么?男孩看着夏芍手里提着东西,乌黑的眼睛里是天真不解的神色。
但他的家人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夏芍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叠好的纸符。
这是你妈妈让我给你的平安符。
她说,把它戴在身上,就好像妈妈保护着你,它会保护你平安长大的。
夏芍笑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把符在男孩面前晃着,手伸出来,摸了摸他的头。
这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摸头的动作,但其实早就在蹲下身来的时候结了个印,松手的时候,掌心导着元气抚在了男孩的头顶百会。
童童亲眼目睹了车祸过程和父母的死亡,应该是受惊的时候致使窍门打开,精气外泄,精神状态不好。
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吓得丢了魂,夏芍用元气和印法帮他安抚了精神,闭合了窍门。
男孩在她的手抚去头上的时候,明显安静了下来,眼睛盯着她手中的符,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妈妈两个字,竟然伸出手来接住了。
这一幕看得他家里的人惊奇不已,童童的奶奶从旁问道:这位小姐,你真是阿华的朋友?我是。
夏芍点头站起了身,老人家,阿华虽然不在了,但是她还是很牵挂童童。
这张符一定让童童带在身上,会保佑他的。
老人对夏芍是儿媳朋友的话还有些疑惑,但见到孙子安静下来,便也悲从中来,红了眼。
童童的奶奶直抹眼泪,阿华死得惨啊……车子都压扁了,她还弓着身子,把儿子护在身下,后来医生来的时候都说不可能。
车子都扁了,她脊骨都断了,居然还……可是要不是她,他们一家就都没了……夏芍听得微微垂眸,抬眸时平息了下气息,这才说道:老人家,逝者已矣,日子还得过。
你们还有小孙子不是?我看童童因为这件事受了惊,你们与其让他习惯,不如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让医生帮帮他。
老人听了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法子。
夏芍又道:还有,如果以后你们遇到什么难事,不妨却老风水堂里找我,只要报上童童的名字,那里的人一定会竭力帮您的。
老、老风水堂?童童的爷爷奶奶一愣,这位小姐,你、你是风水师?夏芍笑着点头,却不再说什么,对两位老人道了别,便回到了马路对面。
展若南一群人只是远远看着,没过来,夏芍过来后挑眉,怎么不过去看看?展若南一指自己的光头,骂道:没看见老娘的形象吗?夏芍噗嗤一笑,展若南这人,平时大咧咧的,其实心倒也不坏,这件事到底起因是你们,所以,今天你们来见过童童了,我建议你们去童童母亲的墓前烧香告知一下,以慰亡人。
展若南耸肩,没说去,但也没说不去。
夏芍也没再说什么,今天也算是实现了承诺,对那名舍身救子的母亲有个交代了。
尽管心里有些难受,但见天色已晚,夏芍便当即打算回去了。
师兄,我们回去吧。
她看向徐天胤道。
但徐天胤却没有反应,夏芍叫了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
夏芍一愣,见他是望着马路对面那名小男孩的,不由问道:师兄,怎么了?没事。
徐天胤目光收回来,开了车门,走吧。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三章 隐忧与过往夏芍周末住的地方就在师父唐宗伯的故居。
这处故居位于香港岛南边浅水湾的一处坡地上,三十多年前就建在这里了。
故居是古典三进式宅院,但无论是明堂还是东西厢,都比在东市十里村后山上的宅院大得多。
整个后进都是习武的地方,转过去的一处东头院子,就是徐天胤小时候住的地方。
两人开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唐宗伯已经坐着张氏一脉弟子的车从老风水堂那边回来了。
自从清理了门户,张中先已经不回张家小楼那边了。
那座小楼的风水正出在凶格上,本来就又是养尸地,又是路冲的,原本张中先在小楼里布了风水局,能再挡几年煞力,但夏芍那晚拜会他时,龙鳞的阴煞太强,给小楼里的风水局造成的破坏太大,那晚之后,顶多也就能再撑个一年半载了。
门户清理之后,张中先重返香港风水界,他自是不用再被人排挤出去了。
原本,他想要在唐宗伯的故居附近寻座宅子搬进去,挨得近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但唐宗伯表示,他这里屋子多得很,妻子过世多年,膝下无儿无女的,就连两个弟子也不是常住,因此就叫张中先搬了进来,住在二进东屋。
张中先那一脉的弟子,丘启强、赵固和海若三人都在海外发展,丘启强和赵固两人在新加坡,海若在美国,三脉的弟子这些年来为了避难都到了国外,如今已经扎根,按理说清理完门户就都该回去的。
但老风水堂这边人手不够,而且刚刚清理完门户,很多事情还有待沉淀和适应,因此三人就决定带着弟子们先留在香港帮忙。
三人一起出钱在附近的半山坡上买了幢别墅,平时十来个人住在里面热热闹闹,尤其到了周末,他们知道夏芍回来,便都来到唐宗伯宅子里,海若带着两名女弟子下厨,一群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吃一顿。
但今晚夏芍和徐天胤都在曲冉家里吃过饭了,两人并不饿,因此吃饭的时候就只是陪在席间,很少动筷子,只是听着一群人说说笑笑。
夏芍今天去风水堂找茬的事,一下午的时间,早在弟子们中间传开了!那天清理门户的时候,夏芍和徐天胤竟然不是真容,让弟子们很是惊讶,但听见过夏芍的人将下午的事描述得绘声绘色,不知多少弟子捶胸顿足,暗怪自己下午没有在场,没听见师叔祖的训诫倒也罢了,竟然没见到她的真容!听说,师叔祖是美人!听说,师叔祖差点被温烨那小子拿扫把打出去!听说,师叔祖觉得周齐天赋不错,不然不会开口点拨他。
整个一下午,玄门都在各种听说里度过。
夏芍去曲冉家里了自然不知道,但这些听说可把唐宗伯和张中先给听得哭笑不得。
此时,见夏芍回来了,两位老人自然是要叨念叨念她了。
唐宗伯摇头笑看夏芍一眼,这丫头,从小就是个鬼灵精,肚子里小算盘多着!别看她平时乖乖巧巧的,那都是假象!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不注意,就被她给摆一道。
没错!张中先拿筷子一指夏芍,这丫头刚去见我那晚上,好好的招呼不跟我打,非要去破我的困井之阵!我还以为是余九志派人来闹事呢,差点没大拖鞋底子抽她!丘启强、赵固和海若等人一听,不由失笑。
温烨在一旁一翻白眼,抽得好!欠抽!海若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夏芍笑着挑眉,不语。
唐宗伯倒是点头道:我听说了,下午那番训诫挺有为师者的风范。
年纪虽然还轻些,但按着修为和心性来说,收徒也不在话下了。
唉!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你这丫头也长这么大了……唐宗伯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感慨,夏芍却是一笑,师父,我那是帮您看看弟子们心性如何,可没收徒的意思。
我现在哪有时间收徒啊?夏芍也知道,玄门要传承,她身为嫡传弟子,势必将来要收徒。
但她现在还想逍遥几年,而且也确实是太忙了。
再者,收徒不是说收就收的,也得有合适的人不是?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被人磕头敬茶叫师父的打算。
张中先等人听了夏芍的话,都以为她是在说要上学,课业忙。
但唐宗伯却是知道的,夏芍身后还有华夏集团这么个大集团在,虽然现在还不能跟嘉辉国际、安亲集团或者是三合会比,但在国内来说,资产也算是巨头了。
尤其她还年轻,可以说是年青一代白手起家里的第一人了。
成就越大,担子越重。
夏芍身上的担子,是不轻的。
公司、学业,现在又多了玄门,她做得已经很好了。
唐宗伯目光欣慰,当初收了小芍子当徒弟,可谓他晚年之幸了。
若是没有她,他没这么快回来,清理门户也没有这么容易。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连以后的玄门,他都打算让她挑大梁。
毕竟天胤这孩子的性子,不适合担任掌门一职,而且他现在是国家的人,也不适合接这个职务。
只是这样一来,小芍子肩上的担子就太重了,他老人家总有些担忧,不舍得叫她这么累。
唉!收徒的事也一样,还是先往后放一放吧,等她考上大学,课业没这么重的时候再说。
至于门派继承的事,他再看看,看看什么时候合适。
收徒的事确实急不得,弟子要好好挑选。
重孝重品行重心性,所谓日久见人心,慢慢考察也好。
日后玄门在收徒上,可不能再出之前的乱子。
张中先倒了杯酒,一口闷了,唉!老实说,当初祖师收余九志进门的时候,大概就是看他天赋好。
不过,祖师应该也看出他这个人功利,所以掌门的位子才没传给他。
只不过,多年收的弟子终究是有感情,他在祖师在的时候也没犯什么大错,也就留到了后来。
哪知道后来出这么多事。
所以说,收徒这件事要慎重!门派里义字辈的弟子不多,但也有三十多人,芍丫头要是看上哪个,我们这些老家伙帮你留意着就行。
要是没有看得上眼的,以后在外头要是遇到有缘的,收进来也行。
这些事都看你,只要别心急,慢慢来就行。
你还年轻,大把的时间!夏芍点头,唐宗伯说道:王守仁的德行还是不错的,他手下那个叫周齐的弟子,孝道天赋都还行,就是性子急躁些。
张中先也道:性子急躁的可以磨,只是没想到,王怀那种人还能收了这么个弟子。
和余九志没少干龌龊事,到头来还能给玄门留点好苗子。
说起余九志做的那些事来,席间的气氛便有些沉默。
虽说是人死随风,但随着余九志的死,有些事还是没解决的。
那三名失踪的女弟子被送去泰国做什么了,现如今怎样,到现在没有结果。
余九志的天眼开得蹊跷,可惜我那里的资料很乱,当初看到的资料放去哪里了,到现在也没找着。
我总觉得,跟降头师扯上关系的,都没什么好事。
那三名女弟子……怕是凶多吉少。
张中先咬着牙,他的弟子就有死在降头师手上的,他对这种事万分痛恨,可惜,我们没从萨克嘴里问出什么来,他就死了!清理门户那天晚上,徐天胤本是给萨克留了一口气的,但后来忙着其他的事,没管他。
等早晨再起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
萨克死了,通密不可能不知道。
当心点,这老家伙心性邪,当年我跟他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浑身邪术,防不胜防。
弟子死了,他不可能善罢甘休,玄门跟他的仇还没完,早晚能对上。
唐宗伯放下筷子,神色难得的严肃。
他打听过通密在泰国的住处,但降头师在泰国本地也是很受人畏惧的存在,他住在哪里,很少有人打听,也没有人愿意过问这些,毕竟没人嫌命长。
加上现如今玄门刚动过一次大筋骨,不易再有大动作,不然,不用通密来,唐宗伯便会到泰国找他报仇。
但如今,就只能拖延着,但他心里清楚,以通密的性子,知道弟子死了,必然会来报仇!只是什么时候来,这可不好说了。
而且,其实玄门清理门户当天,到场的弟子并不是全部。
这件事是后来张中先说的,事实上,余九志的亲传弟子不算余薇的话,有三人,他的三弟子是名女子,在华尔街名头很盛。
而且王怀也有名弟子在美国,这两人当时并没回玄门,很有可能是有事在身耽误了,所以清理门户的时候,这两人算是逃过一劫。
对于余九志和王怀的这两名弟子,唐宗伯都没有印象,应该是他在内地的这些年里,余九志和王怀所收。
清理门户的时候,张中先发现两人不在,但却没有办法。
因为即便是两人不在,门户还是要清理,而且宜快不宜慢,这两人就只能日后再处理了。
在夏芍去学校报到的这半个月里,唐宗伯与张中先商量过,以玄门掌门祖师的名义发信到美国给两人,通知两人回港来见见祖师,结果如所料一般,消息到目前为止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若是两人敢回来还好些,但发出的要求没有回音,这不得不说是玄门的隐忧了。
这件事,唐宗伯不想让夏芍这时候在学业上分心,因此没跟她说。
而夏芍也确实是忘了这件事,她其实当初是有所有弟子的资料的,但当时玄门弟子太多,足有两三百人,资料她实在无法完全记住。
而且后来在忙着李家事的空余,夏芍还得布局对付余九志,百密难得有一疏,清理完门派她便忙着去学校报到,一门心思在高考上和公司上,这件事她确实抛到了脑后。
一顿饭吃到最好有些沉闷,尤其是张氏一脉跟降头师还有仇,一说起通密来都是带着仇恨的,饭也没吃好。
唐宗伯劝众人要潜心修行,总有报仇的那一天。
丘启强、赵固和海若三人带着弟子应下,默默吃完饭,收拾了碗筷,给唐宗伯道了晚安,便结伴回去了。
张中先留在屋里和唐宗伯下棋聊天,唐宗伯便撵夏芍回屋看书去了。
夏芍的房间在后院西厢,书房、卧室、浴室,都是独立的,一应俱全。
但夏芍这两周回来却是一直住在东厢的,那间院子是徐天胤小时候住的地方,住在这里,夏芍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徐天胤三岁就拜唐宗伯为师来了香港,一住便是十二年,十五岁才回国。
他从小经历过什么,夏芍从来就不知道,他又不是个会旧事重提的。
夏芍对徐天胤的过往一直不了解,因此住在他长大的地方,她有种更加接近他的感觉。
总觉得,一间屋子,承载了十几年岁月的记忆,她在这里住着,似乎就能触碰过往,哪怕是看见一桌一椅的摆放,也能想象属于他过往的生活。
两人牵着手散步一般会到院子里,一进院子,甚至还没回屋,男人便停下脚步,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香港十一月的天气,夜晚已有些微凉,徐天胤的胸膛却是烫的。
他气息有些发沉,胸膛起伏,夏芍的脸颊贴在上头,能听见男人沉沉的心跳。
他的心跳总是这样,沉静。
让人听了心安,却也心疼。
院子里是黑暗的,屋里还没开灯,只有月色在云层里露出一点来,洒在少女含笑的眉眼上,柔和的韵味亦使人心中安宁。
师兄,今晚不看书了,陪你吧?她用商量的语气问,因为知道他或许会拒绝。
果然,他将她放开一点点,却还是圈在怀里,低头看她,不看书?嗯,今晚不看了,陪师兄。
唔,课业……没事!我有数。
夏芍垂眸笑了笑,笑罢一挑眉,板起脸来,怎么?不想?不想就算了!夏芍一副生气的模样,说完一推徐天胤,转身欲走。
徐天胤一愣,手臂却倏地收紧,没让她走出去,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眸漆黑。
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
夏芍板着脸,果然一副心有不爽的样子,男人见了,手臂又收了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想了想,开始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
夏芍差点笑出来,他算是找到哄她的方法了。
试了两次管用,估计要一直用下去了。
夏芍忍住笑,还是不给好脸色,继续逗他,说!想不想?想。
这回男人很快速地就给了答案。
想什么?夏芍又问。
她挑着眉头,月色里脸颊粉红,肌肤淡淡珠润光泽,明明是恬静柔美的面容,偏偏眼神略带杀伐,凶巴巴。
男人却陷在这柔美的面容和杀伐的眼神里,手臂紧了紧,气息微沉,定凝着她,唔。
却不想,他微变的气息当即就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她即刻便敏锐地感觉到了,顿时愣了愣,然后便往后退。
但她步子往后一退便发现被圈锢得很紧,无法逃脱,于是便双手推拒在他胸口,我是问你想不想要我陪,你在想什么!夏芍有点郁闷,她其实就是想逗逗徐天胤的。
她还记得他刚刚学着追求她的时候,做过的一件混事,便是发短信给她,内容听了秦瀚霖那小子的教唆,说什么宝贝,我想跟你一起起床。
这事她现在想来还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这男人也确实不会说情话。
她原是想引导着让他说句好听的,比如说什么想让你陪之类的话,哪知道他思维跳跃很大,直接跳过这些,想到了后面的。
夏芍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因为她吼完这句,男人的气息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更沉。
他的胸膛隔着衬衣都像是着了火,着火的正是她双手抵着的地方。
他的目光锁着她,让她感觉她是已落入陷阱的猎物,而他是等着开动晚餐的大野狼。
最郁闷的是,这陷阱貌似是她自己挖的。
夏芍郁闷地想踩徐天胤一脚,但她知道他不会躲,所以脚还没踩上去,心里已是不舍得,于是只好愤愤跺了跺地面,眼神里的杀伐神色更甚,想什么呢!饱暖思淫欲!我说的陪,是那个陪,不是那个陪!她在院子里教训人,但教训完表情就变得纠结,似乎发现有些事越描越黑,越说越说不清。
她咬着唇,似乎已在反省今晚不该逗某人的,她一副认命的表情,已经在等着男人大发狼性,把她拆吃入腹了。
但没想到,等了一会儿,徐天胤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夏芍一愣,抬头望去的时候,见男人正低头瞧着她,唇角在夜色里浅浅的弧度,目光柔和。
他笑起来很好看,一身黑衣立在月色里,五官凌厉的线条都霎时柔缓,没那么孤冷,没那么有攻击性,整个人一种放松的姿态。
夏芍看得出神,手上却传来烫人的温度,男人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进了屋。
屋里的家具和摆放都有点三四十年前的老味道,但桌椅都是干净整洁的,任何东西用过之后都被放回原位。
如若不知道这里有人住,一进屋来多半会以为是客房。
这里就像是没有人气一般,但只有夏芍知道,徐天胤很珍视这里。
他每样东西放回原位,不是因为没有动过,而是动过之后保持原貌。
他甚至早晨起来会擦拭屋子里的小摆件,动作很慢,珍视而回忆。
两个人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昏黄。
沐浴之后,两人便到了床上。
但没有做什么,只是拥在一起躺着。
夏芍知道,在洗澡的时候,徐天胤就很想要她了,但他什么也没做。
似乎是因为她说想陪他,所以他便克制着,就这么陪着她躺着,让她陪。
夏芍轻轻往徐天胤的怀里一偎,把他的胳膊当枕头,唇角带着淡淡浅笑,并不放过这么好的气氛,低声问起了她心中一直有的疑问,师兄三岁就跟师父一起来香港了,家里同意么?即便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也很少有三岁家里人就同意拜师远走他乡的,更何况徐天胤的身份背景。
老爷子是开国元勋,京城红顶子世家,徐天胤是嫡长孙,即便父母不在世了,也不应该像是没人管的孩子。
竟然就这么跟着师父来香港了?老爷子是怎么同意的?他的叔叔姑姑们难道就不会反对?这是夏芍第一次问起徐天胤家里的事,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不愿意说,因为两个人之前的话题从来不涉及这方面,而徐天胤的一些过往,他不一定想要告诉她。
夏芍的声音很轻,如果他不想说,她不会逼迫他。
没想到,男人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他只是将她抱得紧些,把脸往她颈窝里埋了埋,闷声道:同意。
夏芍听了这话反倒是愣了愣,同意?似乎是感受到她有些不信,徐天胤难得解释,爷爷同意,他跟师父认识。
哦?徐老爷子跟师父是认识的,所以放心将孙子交给师父?可即使是这样,家里的孩子这么小就来了香港,京城那边总要有个说法吧?不然怎么对外解释?师兄在玄门的事,其他人知道么?徐天胤在她颈窝里摇了摇头,气息熨烫。
夏芍却一副了然的神色,果然。
不管怎么说,师父的身份是风水大师,而在内地,虽然很多政商人士暗地里都信这些,但很多人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尤其徐老爷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说话相当于官方态度,他连公开表明信这些的可能都不会有,更别提让家里的嫡长孙去拜一位风水大师学艺了。
这事要是公开出去,会令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说,指不定还会被谁扣一顶大帽子。
那师兄是以什么名义,跟着师父来香港的?夏芍又问。
疗养。
男人有问必答,虽然话语很简洁。
疗养?夏芍又愣了愣。
疗养这个理由倒是不错,但外界的人又不是傻子,如果没病没灾的,谁信?这个理由如果要让人信服,除非……徐天胤当时是真的需要疗养。
三岁,以疗养的名义到香港来。
发生了什么事?夏芍想问,但男人好像感觉到她想问一些事。
她还没开口,他便手臂紧了紧,整个人往她身上压了压,气息裹住她,更是在她颈间深嗅,呼吸略微急促。
夏芍一感觉到这些,便怔了怔。
她没想到她只是一个想询问的意向,就能让他这样,她甚至感觉他很紧绷,而埋在她颈窝里的额头上,竟似有冷汗渗出。
师兄。
夏芍很意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厉害,她轻轻唤徐天胤一声,手臂圈住他的腰身,在他后背轻轻地安抚。
徐天胤没答,他还是很紧绷,但还是没说话,似乎忍着不适也要等她问。
夏芍有些心疼,她想问,但最终却是闭了闭眼,笑了笑,问道:师兄在香港十多年,书也是在香港读的吧?哪所学校?她改换了话题,总不想太逼迫他。
而且,她有点好奇,师兄的学生时代会是什么样的?他在学校里,会怎么跟老师同学相处?会不会打架?还是一直不理人?却没想到,徐天胤在听见这句话以后,反应虽然是明显好了些,手臂僵直的力道也微微放松下来,但却答道:没有。
没有?夏芍注意着他的反应,略微放下心来,但却问道,没有是什么意思?没去学校?嗯。
徐天胤答。
那师兄的书在哪里读的?夏芍问。
她没记错的话,他当初跟伊迪和马克西姆见面的时候,英文和俄语说得很好呢!家庭教师。
呃……原来如此。
原来,是找家庭教师在家里学习的。
这确实像是他这性子才会做的事,但……他没有去过学校,对大多数人来说,学校的经历在他的人生里并没有。
他的人生里,没有严厉的班主任,没有被教导主任叫去过办公室,没有和同学打过架,甚至没有一个学校里交到的朋友。
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有的人生经历,他却没有。
这并不是一种幸福。
她感觉到的,只是深深的孤独。
到底,师兄三岁前发生了什么事?夏芍没敢再问下去,她觉得他至今没有解开心结。
而她知道得太少,不知从哪里入手。
只怕稍不注意,便会让他像刚才那样冒冷汗。
她觉得,她还是应该先去问问师父。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四章 师兄的过往夏芍是趁着徐天胤晨起打坐的时间出的房门。
舒榒駑襻前头的主屋里,唐宗伯刚起不久,看见夏芍过来,有点意外,你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早?这个时间,不应该还在打坐?学会偷懒了?偷懒也不在您老人家眼皮子底下。
夏芍一笑,扶着唐宗伯坐到轮椅上,走去窗前开窗透气,又去倒了杯温水给老人,这才回来说道,师父,我有件事想问您。
嗯?唐宗伯喝着水,抬起眼来,笑道,你有事要问?真稀奇。
你个小丫头,从小好奇心就不重。
什么事让你一大早的,不打坐跑来问师父?夏芍一笑,还是师父了解她。
她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想问问师兄小时候的事,他跟师父来香港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宗伯当即就愣了愣,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是不是问过你师兄,他不肯告诉你?夏芍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昨晚师兄冷汗直冒的时候,也从未说不告诉她的话。
只是她没敢问下去……我不敢冒然再问,昨晚我也是突然问起这件事。
以前从未问过师兄,他也是没有心理准备。
我觉得,我若是问,师兄应该会告诉我的。
但我不敢再问了,我看得出来,这件事在师兄心里绷得很紧,我怕问得突然,一下子让他把这根弦儿崩断了。
我只想先来问问师父,且了解一点,日后再慢慢来。
这正是夏芍的目的。
她想先从师父这里了解一些,日后慢慢开导徐天胤的时候,也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唐宗伯看着夏芍担忧的模样,叹了叹,把茶杯放去了一旁桌上,垂着眼叹了口气,唉!你担心得有道理。
很多事不是肯说出来,就没事了的。
有的事,适合下一记猛药,当头棒喝,才能叫人一下子清醒。
但有的事,需要慢慢来,要用时间和周围的人慢慢去抚。
你师母用了十年,才让天胤从后面那间院子里走出来,唉!丫头啊,你师兄并不是不敢面对,他只是太重情。
偏偏他命格孤,这一辈子,他都困在一个情字上了……情字?夏芍知道,所谓情,并非全指男女之情,父母恩情、师门之情、夫妻之情,父子之情,皆是一个情字。
命格孤的人,寡亲缘情缘,不能圆满,因而才苦。
师父,师兄小时候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我看得出,他父母早亡,跟这件事有关么?夏芍蹲下身子,扶在老人轮椅旁侧,抬头问。
唉!唐宗伯叹了口气,自然是跟这件事有关的。
但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师父这么多年来也并不全然知晓。
师父也不知道?夏芍倒是愣了。
只知其中大概。
你知道你师兄的家世背景了吧?唐宗伯问,见夏芍点点头,这才道,你师兄的父母当年是在国外遇害,以徐家的背景,险些闹成国际问题。
他父母当年遇害的细节,连外媒都是没有详细披露的,所以师父也只知道个大概。
徐天胤的父母是在他三岁时遇害,细算起来,已经有二十五年了。
依照当年信息传播的方式,这件事自然不会广为人知。
而且,后世信息发达的时候,国人若是在国外遇害,处理不妥都很容易闹成国际纠纷,莫说徐家敏感的背景了。
夏芍对师父这个说法并不感到意外,她只是没想到师兄的父母是在国外遇害的。
在国外?夏芍低喃。
对,国外。
唐宗伯抚着胡须,也垂着眼,听徐老爷子说,他们一家三口是去国外度假,没想到……唉!唐宗伯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院外。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如今已是久远,再回想起来,多少往事浮上心头,难免有种物是人非沧桑变迁之感。
但他还是慢慢说了起来,师父与你师兄的爷爷早年相识,他长我十余岁,我二人称得上忘年交。
当年,我曾为他的长子批命,说他在三十岁时会有大劫,可惜他没有信我。
那段时间正是各种运动闹得凶的时候,很多老一辈传统的东西都被砸的砸,烧的烧,风水命理皆被批斗成牛鬼蛇神、封建迷信。
我也不知道你师兄的爷爷当时是不敢信,还是当真不信,总之那时候我感到待在内地不合适,便打算回香港。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从京城出发,路上看到一些老一辈的东西烧得太严重,心里惋惜,打算沿路救一部分,能救多少算多少,这才从京城一路南下。
就是在南下的时候,遇到了你张师叔,救了他之后,把他也带到了香港。
唐宗伯说到这里,脸上神色带些后悔与自责,你师兄的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
徐老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我自该知道批得没错的。
但我回来香港之后,这边事忙,慢慢的,我便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
后来,内地许多政策放开了之后,我才又接到一宗阴宅风水的案子,往内地走了一趟。
那一趟刚好是去京城,我便在京城又遇到了徐老。
当时,我一眼看出他有丧子之痛,如遭雷轰,这才想起这事在相隔两地的数年时间里,被我给忘了……唐宗伯悲叹一声,自责不已,就因为我忘了,没能阻止得了,天胤的父母就这么去了,他当年才三岁,也差点丧命。
我在徐家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才这么一点。
老人伸出手来,比了个三岁男孩的高度,长得可爱,就是不会说话。
不说话,不看人,你师兄他爷爷说他是受惊所致。
受惊?夏芍抬头看着老人。
嗯。
老人点点头,我也是听徐老爷子说的……你师兄的父母是在酒店里遇的害,恩怨纠葛为何,有多惨烈,老爷子并未提及。
他只说,当年在酒店里并未找到你师兄。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被绑架,或者在别处遇害,连外国警方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谁也没想到,最后竟是在酒店里找到的他。
他就他父母遇害的房间,藏身的地点匪夷所思,竟在酒店床垫下面,木板的暗箱里。
那地方本是普通人家为了存放杂物用的暗屉,但酒店里用不着,就一直空着。
应该是他母亲把他藏进去的,但是警方还是觉得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那里面的空气不足以让人存活太长时间,而他在里面度过了三天。
夏芍呐呐地听着,伸手捂住了嘴。
我在徐家看见你师兄第一眼的时候,就知他不是受了惊吓人魂游离,而像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一个世界里。
我用元气、用药给他调养了一段日子,他才会看人,叫他才有反应。
我那时香港的事还很多,把你师兄带来香港是我提出来的。
我觉得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而且当时我还没收徒,在看过你师兄的八字之后,知他命格孤奇,天生适合入玄门,这便像徐老爷子提了出来。
你师兄他爷爷……唉!他对儿子的死也很自责,怪当初没听我的。
所以,我一提出来,他只考虑了两天便答应了我。
他对外宣称我是名老中医,让你师兄跟着我到香港疗养。
你师兄当时年纪虽然小,但他其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很清楚。
他从被我抱着离开徐家,到来到香港,从来没哭闹过,一直很安静。
那时候,你师母还在世,一直把他视如己出般照顾。
唐宗伯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里,那是数十年没有变过的景色,仿佛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就能够回到从前。
他慢慢地说,夏芍静静地听,却忍不住情绪波动,遥想当年。
当年,三岁的男孩跟着父母外出游玩,却不想在入住酒店那晚,父母遭人暗害。
母亲在危急关头,最先想到的事便是藏匿幼子。
她或许翻过衣橱,翻过酒柜,但都不保险。
最后在酒店床垫下发现了木板做有暗箱,她将幼子藏身在此,在盖上木板的时候,或许告诉过他,别出声,别动,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
他当时只是个孩子,他很听话地没有出声,没有动。
但他有没有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床垫下面的木箱,黑暗,压抑,三岁的男孩躺进去,就像是量身定做的小棺材。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母亲盖上木箱,将床垫推回原位,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没有动过。
这种凶险的时候,母亲想的是如何让孩子先逃过一劫,她或许没有时间思考他被闷死在里面的可能,或许在临死的一刻,母亲只能寄希望于幼子够聪明,在听见警察来的时候会发出声音,被人救出。
但她没想到,他很乖,听话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床下的木箱子里躲着,亲耳听见母亲被残害。
那漫长的一夜,他在黑暗憋闷的狭小空间里是如何度过的,没有人知道。
三天的时间,对年仅三岁的孩童来说多有漫长,也没有人知道。
他连警察来了也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生命极限之时身体碰撞到床板,才致使他被发现。
他被救出的时候,没有看见他的父母亲。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父母。
母亲将他藏匿在床板下时说的话,成为幼时的他最后的记忆。
他被困在这记忆里,一直遵守着。
不出声,不动。
直到对他来说,生命中又一重要的人的出现。
师父将他带来香港,师母养育着他,如同母亲一般。
一开始,他并不习惯,夜里他找到屋里的衣柜,钻在里面睡觉,让师父师母险些以为他丢了。
四处寻找之下,最终在衣柜里找到了他。
师母心疼他,晚上便陪着他,白天师父教他习武,教他玄学易理,教他人生无常,甚至聘请家庭教师,教他识字读书,让他接受精英教育。
他们是他的师父师母,却待他如亲子。
五岁之前,他没有出过院子,五岁之后,他开始在后院的梅花桩上习武。
但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宅子,连过年都不曾回去过京城。
在玄门,弟子们都知道掌门祖师收了名嫡传弟子,但没有人见过他。
门派中传言他是真正的入室弟子,入室静修,不见外人。
但其实他是性情孤冷,不愿与人交流。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师母因病离世。
他再次失去了母亲,但母亲离世前,却有遗愿。
她只希望他能走出去,过正常的生活。
师母的遗愿,成为刻在他心上的又一道咒。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迅速让自己适应外界,在十五岁那年返回京城。
回到京城以后,他接受特别训练,进入特别部门,之后在国外过着执行危险任务,腥风血雨的日子。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的生活,但至少他遵守了师母的遗愿,走了出去,并且去过很多国家,很多地方……夏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师父那里走出来的,她只知道她走出来时早已泪流满面。
心底止不住地疼,眼泪往外涌,她寻了棵树下坐了,调整气息,调整元气,务必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她还是有很多疑问的,比如他的父母是因何被害,事后如何处理的,他当年到底是怎样被救出来的?但这些疑问在她心里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师母可以用十年的时间让他走出去,她便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他过正常的生活。
所有属于年少时期的磨难终会过去,幸福两字,她可以用一生陪他体会。
夏芍在树下坐了一段时间,直到确定自己气息平复了,眼也不红了,声音也不哑了,这才起身回来后院。
徐天胤的屋里没有人,夏芍在厨房寻到了他。
男人正围着围裙,围着灶台转,锅里八宝粥的香气扑鼻。
他看着锅里,汤勺轻轻搅动着里面的米粥,看着鼓出来的泡泡,目光专注。
眼下的季节,天气已经转凉,但徐天胤却只穿着件薄薄的黑毛衣,大V的领口,胸膛和锁骨性感地露出一线。
但夏芍这时却并不觉得性感,她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穿高领的衣服,也总算明白他为什么穿衣总是不多。
大概是因他儿时的经历,他觉得闷热或者憋闷。
夏芍一来到厨房外面的时候,徐天胤便发现了,他转过头来看向她,见她的目光在往锅里瞅,便说道:就快好了。
夏芍一笑,走了进来,往锅里一看,嗅了嗅,好香!一看师兄熬八宝粥,就知道今天是周末。
她还没忘记徐天胤刚刚在东市找到师父的时候,在山上陪着老人家过了个年,每天由他伺候老人的衣食起居,早餐食谱至今她还记得。
他是一周轮换着,周一有燕麦,周二有牛奶,周三是豆浆,周四到周末喝粥,但分别是红豆粥、绿豆粥、白米粥和八宝粥!那时,这食谱还被她笑话过,觉得她的师兄是个呆萌的外星物种。
如今想来,看见这粥,只让她觉得心里一暖,再是一软。
师兄煮粥的手艺最好了,跟谁学的?夏芍笑着问。
师母。
男人搅了搅锅中的米粥,舀起来看了看,关火。
夏芍一点也不意外,但她却笑道:我没见过师母,想学也学不到了。
怪不得师父喜欢和师兄熬的粥,原来是这样。
不行,我也要学!她一副学了我就跟你抢师宠的模样,徐天胤却看她一眼,点头,好。
他手臂一伸,便拿过一只锅子来,蹲下身就去把白米红豆绿豆桂圆冰(禁词)糖等物舀进锅子,起身就去洗米。
夏芍见了一把按住他,干嘛?教你。
男人答得理所当然。
夏芍眼神直愣愣看一眼那锅熬好的粥,已经熬好一锅了,再熬一锅,打算吃一天么?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眸黑漆漆地盯着那一锅热气腾腾的粥,半晌才又看向身旁少女,唔。
你说要学。
夏芍咬唇,心里却是暖的。
这暖意染上她的眉梢眼角,顿时叫人看了移不开眼。
但她唇角勾起来,却有些小狐狸的意味。
师兄要教她,她自然是要学的。
至于吃不吃得完,那是师父才要考虑的事。
唐宗伯在外头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无良的女弟子想让他把两大锅子的粥都喝下去,但今天的早饭他却是觉出比平时晚来。
不是晚一会儿,而是晚了有一个小时。
等到开饭的时候,唐宗伯看着夏芍笑眯眯地和徐天胤一人端着一大锅的八宝粥到桌上,老人顿时嘴角抽了抽。
他自是喝不完的,最终只得让张中先把张氏一脉的弟子都喊了来。
弟子们刚吃过早餐,一人手里被塞上一碗八宝粥,脸色都发着苦。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日子才刚刚开始。
因为夏芍决定,日后周末早晨就是她和师兄学熬粥的时间,至于熬出来的粥,自然是要靠大家一起解决。
趁着弟子们喝粥的时间,夏芍出了院子,给艾米丽打了个电话。
艾米丽昨天中午跟夏芍分开之后,便开始着手收购鬼小学那块地的事。
那块地多年无人问津,连买下来建墓地的开发商都没有,如今竟然有地产公司提出要买,地政总署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如夏芍所料,这块地本该是很便宜的,但地政方面了解到艾达地产是内地来港注册的公司之后,有意提高价码,对闹鬼传闻只字不提。
艾米丽拿出这间学校的传闻等一叠资料提交上去,借势压低价码,地政总署那边却称这是无稽之谈,让艾米丽尊重科学,不要被无谓的谣言蛊惑。
遇到这种情况在夏芍的意料之中,艾达地产来港发展,三合、嘉辉、世纪三大公司分割地产市场,另有百家小地产公司在香港地面上求生存,这样的局面,本地的小地产公司要跑业务都不容易,何况外来的艾达地产?除了找谁都不愿意要的地来搏一搏出路,艾达地产还能买下哪里来?地政总署的人有这种想法,艾米丽自然不易以低价购得那块地。
地政那边摆出官方姿态来,认定艾达地产在香港无根无基,连个人脉也没有,除了按规矩照章程,别无他法。
这是吃定了艾达地产!就想从艾达地产身上多收点钱。
夏芍打电话给艾米丽的时候,她正从地政总署出来,夏总,我已经对地政的人说,如果价码不在我们的理想范围之内,我们会放弃这块地的开发。
但他们看起来认为这是我们定下的计策,因此并没有挽留我。
夏芍听了哼笑一声,那就让他们继续拿乔,不必理会。
鬼小学那块地,先冷一冷地政那边,放放凉,让他们清醒清醒脑子。
我这里还有处收购计划,你着手一下。
夏芍报上曲冉家里所在小区的地址,细说了一下昨天在小区里见到的情况,并将自己的计策和打算说与艾米丽听。
艾米丽是不懂风水上的事的,但夏芍的计划却让她越听眼神越亮,站在地政门口便已神采奕奕,斗志昂扬起来!我明白了,夏总。
我立刻着手去办!嗯。
夏芍挂了电话之后,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望向地政总署的方向,哼了哼。
不出三个月,她要地政那边上门来求着艾达地产收购那块地!收起手机,夏芍转身走向后院。
公司的事,她向来是掌握大方向,具体的让各部门去实施,今天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让师兄陪着她看书!……而夏芍并不知道,在她在书房看书复习、艾米丽回公司着手曲冉小区的收购计划的时候,世纪地产公司的会客室里,坐着两名男人。
两人都只是而立之年,年不过四旬。
一人是世纪集团的董事长瞿涛,另一人是三合会的小头目沈海。
瞿涛年纪才三十九岁,十年在地产行业打拼,世纪集团已有三百多亿资产。
其资产积累之快,与地产行业的巨额利润有关,自然也与他本人的狠辣作风脱不开关系。
瞿涛此人也是白手起家,家世普通。
他早年在大学时期就自己开办公司,因盈利小有资产而在学校里有些名气。
他混迹中产圈子和上流社会,但却在初入上流圈子的时候,没少受人轻蔑。
香港从不乏富商名流,大学时期的瞿涛,资产与如今相比,自是天上地下。
他那时为了结交人脉而使尽浑身解数进入上流圈子,在轻蔑和施舍的眼神里壮大自己,这也使得自尊心极强、自认白手起家不输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他悟出一个道理——真正的强者要能屈能伸,成功属于懂得蛰伏和一击必杀的人。
没有人知道瞿涛是缘何走入地产行业的,只知道他从十年前开始崛起,资产每年都在滚雪球一般急剧积累,直到如今的地产大亨。
外界对于瞿涛的报道除了他和许多女星牵扯不清的风流情史,还有的便是他在风水上的造诣了。
外界对他的评价颇高,称他是商人中的第一风水大师,风水大师中的第一商人。
这一切皆源于瞿涛在公司承办的项目上总喜欢引入风水方面的宣传,而经他出手的竣工项目,在风水方面,反响确实是不错,因而久而久之,凡是世纪地产兴建的项目,就没有卖不出去的。
但瞿涛的风评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好,他有很多负面新闻,都源于他在收购项目上压低补偿价码,并聘请打手寻衅滋扰居民有关。
每一次都有居民因此报警,但十年来因为从未出过人命事故,甚至连打人的事也很少见,因此警方也拿瞿涛没有办法。
曾有媒体采访过瞿涛,问及他压低补偿价码的事,他的回答很理所当然——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商人是唯利的,我所做的事是以集团利益为先,如果我不能为我的集团争取最大利益,那么我作为商人,就是不称职的。
外界对这一说法,有赞同其敢说敢做的,也有抨击其不懂得回报社会的。
总之,不管是怎样的风评,这位地产界大亨依旧资产一年多过一年,事业如日中天。
而此时,这位唯利的商人正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倚在在落地窗前桌子一侧,端着红酒,笑了笑。
瞿涛五官称不上帅气,但多年身居高位,令他眉宇间威严凛然,尤其是那一双眼眸,电般慑人,看透人心一般,令人从头凉到脚。
但他此时却是笑了笑,抿了口红酒,对沙发上坐着的沈海道:沈哥,我请你的人不是一年两年了,被人打还是头一回。
那位芍姐是新入帮会的?连沈哥的人都打了,想必帮会里地位不低吧?能不能替我捎句话,我请客做东,请她出来叙叙。
沈海一听就知瞿涛是想请对方吃顿饭,收买一下,日后永嘉小区的事,就让对方装没看见。
但沈海却摆起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今天我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一声,那女人我的人回来跟我一说,我立马就查了,她不是我们三合会的人。
瞿涛一听,少见地愣了愣。
沈海是三合会的小头目,离帮会核心成员还差得远,但也算是外围散货的一个有名的头目,手底下二三百的弟兄跟着他混,请他的人,花钱比请三合会高层的人少得多,而且那些小混混都是地痞流氓,普通人见了就怕,雇他们恐吓人成效也好,因此瞿涛跟沈海算是合作很多年了。
沈海在地头上混,自然算是地头蛇,三教九流,各类人各类消息,没有他不知道的。
他查的事不可能有错,所以瞿涛才愣了愣。
她不是三合会的人?但你手下的人说,展若南喊她芍姐。
展若南虽然不算三合会的人,但她是三合会总堂左护法展若皓的妹妹。
展若皓是戚宸的左膀右臂,手下大将,他妹妹在道儿上也是无人不知。
那火爆的脾气和桀骜不驯的性子让道儿上的人都颇为头疼,她那性子,用这种称呼喊人是很少见的。
这芍姐,他一心以为是三合会高层。
难道这次,他错了?不是三合会的人,却把三合会的人给打了?香港的地头上,男人都不敢干这样的事,何况是女人?那这女人什么来头?瞿涛转着酒杯问,沈哥别告诉我,她只是永嘉小区某住户的朋友,路见不平,就打了三合会的人。
沈海点头,对,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查过了,她的朋友确实住在你们公司要收购的小区,那家人姓曲,只有母女两人。
女儿名叫曲冉,在圣耶女中读书。
昨天是她带着朋友回家,打了我的人。
南姐和那名芍姐都是她圣耶的同学。
同学?瞿涛挑眉,唇边笑意有点怪。
真没想到,他一句玩笑话,还真猜对了?路见不平?当今这社会,还有这种人?也对,还是学生嘛。
自然天真了些。
瞿涛垂眸看看红酒杯,顿时兴味索然。
要是三合会的高层,他还有意结识一下,如今对方只是名高中生,跟他的世界和距离差得太远,自然没有结识的必要了。
沈海看出瞿涛脸上的嘲讽笑容来,接着说道:你一定想不到,她不是香港人,是大陆来的转学生。
展若南称她芍姐是因为她来学校的第一天两人就因事打了起来,她打赢了展若南,展若南就跟着她混了。
瞿涛端着酒杯,这回是真愣了愣。
他愣的不是夏芍和展若南打了起来,而是她大陆人的身份,并且展若南声称要跟着她混?瞿涛顿时更加不在意地笑了,甚至有些轻嘲。
即便是展若南,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展若皓的妹妹罢了。
这女生本身成不了大事,完全就是孩子心性。
而一个大陆来的女学生,因为打赢了展若南,还真把自己当姐了?他还以为打了自己雇的那群小混混的是什么人,原来不过是一群过家家的小女生。
他竟然为了这些人今天特地把沈海请来了,当真是尔虞我诈的商场里混久了,以为跟他作对的人都是有些分量的。
没想到,是连提都不值一提的人。
瞿涛兴味索然,不想再提夏芍的事,好吧,既然那家姓曲的人跟展若南认识,我好歹也得给点面子。
就按市面的市价给她家补偿套房产好了。
很少见瞿总这么大方。
沈海这话可不是讽刺,人人都知道瞿涛对利这个字看得有多重。
我并不是任何时候都不肯让利,但要看值不值得。
瞿涛转着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唤了秘书进来,吩咐她去做事了。
……而就在世纪集团的会客厅里上演着这一幕的时候,三合集团的总部大厦里,总经理办公室,一名英俊男人正坐在桌后,桌上放着一张夏芍的照片。
男人也就二十三四岁,黑色笔挺的西装衬着他剑锋般的眉,眉宇间一股杀伐凛然的气度。
他看着桌上少女的照片,眯着眼,而办公室里沙发上坐着两名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五官都称得上英俊,只是气质不同。
其中一名男人敲了敲茶几,砰砰地响,语气不耐,行了行了,看了多长时间了?还看!换成老子,早杀过去了!你这婆婆妈妈的性子,怎么还比不上你妹?他比不上他妹子不要紧,他未来老婆一定要比得上他妹子。
不然,三天两头被揍得太惨,那就不好了。
毕竟是我们三合会总经理的夫人嘛。
另一名男人望着展若皓,笑起来凤眸狭长,眯成一线,颇有些狐狸的韵味,我看阿皓手上拿着的就不错。
打赢了阿南,还让她剃了光头。
光头两个字一出口,就顿时让坐在办公桌后的展若皓抬起头来!男人眯着眼,办公室里的气温明显下降了几度。
谁都知道,光头二字最近是三合会的禁词,谁说谁倒霉,除了老大。
而身为三合会的右护法,韩飞就从来不怕惹展若皓,他笑眯眯地继续玩笑,没事的,阿皓。
咱们帮会里都知道你的愿望是让你妹子留长发,变名媛淑女。
她现在长发没留起来,直接剃光了,我看也是好事。
反正之前的男人头也不好看,索性剃光了,再长嘛!噗!三合会的执堂洪广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展若皓脸都黑了,把手上的照片往桌上一拍,啪地一声站了起来,翰飞,你……怎么了?什么事?就在这时,门被从外头打开,戚宸在几个人的跟随下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当家的!大哥!韩飞和洪广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戚宸走去展若皓那里,展若皓恭敬地让位给他坐下。
戚宸一坐下来,目光便往桌上一落,并没盯着细看,只是看了一眼就挑了挑眉,点头,长得不错,帮会里要办喜事?☆、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五章 风水凶局的影响世纪地产的人来到曲家所在的永嘉小区的时候,夏芍正在师父的宅子里看书复习。
香港学校的教材跟内地高中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而且圣耶女中是全英文教学,其中一些专业术语夏芍还是需要标注背熟的。
但好在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方式,因此要背熟一些字词并不困难。
只是她上周回来是坐在书桌后埋头复习,徐天胤坐在远处窗边发呆,这次她把他拉过来,让他坐她旁边,把字典丢给他,找事给他做。
后来,夏芍干脆连字典都不查了,她也不去自己试着发音,干脆把书本推给徐天胤,让他读给她听。
读完了还要求听解释,听语法。
徐天胤向来话少,却被夏芍逮住客串了一天英文教师。
而且不光是英文,夏芍搞怪,故意逗徐天胤,同一个词,让他用英日法俄等语言全都念一遍。
徐天胤语气死板,声音也不算大,于是书房里经常听见少女这样的不满。
‘生命是可爱的’这句话,应该是富有感慨色彩的,师兄读得太死板了,再读一遍。
嗯……我想我理解错了。
这篇散文是巴金先生在抗战时期所作,那时民族大敌当前,他应该是有着奋进和激励的情感在其中的,不应该是感慨的。
师兄!奋进奋进!再读一遍。
是奋进,不是瞪人!咦?为什么我再读一遍,会从中读出忧郁的情感来呢?师兄,忧郁!再来一遍!……男人坐在少女身旁,面前是一摞的课业书本,国语书就摊在面前,字典摞在课业书本上,堆得得高高的。
他的目光在这些繁重的课业上看过,剑眉微蹙。
这么多?忧郁!快点!夏芍在一旁戳人。
徐天胤坐在旁边,转头看夏芍。
她坐在他身旁望着他,他还没开口,她眸儿便先已弯作月牙。
此刻时间已近傍晚,光线落去窗外枝头,斑驳的树影投来屋里,落在她肩头,娇俏可爱。
她总是这么喜欢逗他,总是笑得叫人移不开眼。
男人的目光定凝在少女的眉眼上,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英文。
他的语气还是毫无起伏的死板,但目光凝望着她,眸中总有些难见的柔和,因此语气称得上平缓,至少不冰冷。
夏芍眼眸亮了亮,果然满意笑了起来,好!以后请外教的学费可以省下来了。
她笑眯眯打着小算盘,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男人目光柔和,唇角浅淡的弧度,默默抬手,帮她将桌上的书本翻过一页,让她继续读。
两个人相伴一起复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吃过晚饭之后,趁天色未黑,夏芍换上校服,收拾好东西,由徐天胤送她去学校。
但两个人刚上车,夏芍就接到了艾米丽的电话。
夏总,永嘉小区出事了!……徐天胤开着车送夏芍来到永嘉小区门口的时候,门口群情激愤的情况比夏芍昨天来的时候,好不了多少。
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车的时候,天色略黑。
艾米丽带着一名员工在小区门口等夏芍,一见夏芍下车就迎了上来。
事情夏芍已经在车上时做过了解了。
原因起于今天早晨夏芍打电话对艾米丽说着手收购永嘉小区,艾米丽属于行动派,她回到公司后就开了会议,紧急出收购预案,下午便带着公司的评估人员亲自来永嘉小区实地察看。
但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便看见居民们聚集在一起,抗议、责难,甚至是辱骂,话语不堪入耳,场面几度失控。
艾米丽听不懂粤语,身边的工作人员了解过后告诉她,被责难和谩骂的是小区里的一户居民。
世纪地产的人今天下午来过小区,不知为何对那户居民开出高价补偿政策,那户同意之后,招来小区居民们的愤慨,居民们在楼道口和那户人家门外谩骂,听说那户居民已经报了警。
原本这样的事,艾米丽用不着跟夏芍说。
但当她做过了解之后,发现那家被堵的居民姓曲,正是他们今天要来找着了解情况的人家。
中午的时候,艾米丽曾打电话对夏芍汇报过上午公司会议的情况,并顺道提及下午将带评估师来小区实地察看。
夏芍在电话里提到了曲冉家里,让他们可以去她家里了解一下世纪地产在永嘉小区收购上的政策。
艾米丽这才知道曲冉和夏芍是同学兼室友,今天来到小区门口,了解到是曲冉家里遇到了这种事,艾米丽这才打了电话给夏芍。
夏芍耳力很好,一下车就听见了居民们的谩骂声。
你们自从搬过来,我们对你们一家不好吗?为什么要做这种出卖左邻右舍的事?白眼狼!滚出小区!拿着世纪地产补偿给你们家的钱,滚出小区!曲冉家住二楼,不少人就站在她家楼下,仰头对着窗口指指点点。
曲冉家里的窗子紧闭,暗沉的天色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谩骂声传进屋里,过了一会儿,窗前透出一道人影,有人一把拉开窗帘,把窗户打了开!探出头来的正是曲冉,她背后是灯光,看不清脸色,声音却发抖,带着哭腔,对着小区下面的人吼道:我们已经解释过了!为什么你们不信?世纪地产的人说给小区居民的补偿政策都一样,我们才签的合约!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呸!世纪地产的老总出了名地唯利是图!他会给我们这么优惠的补偿?你们母女贪财就承认贪财,别装无辜!不是装无辜就是傻!还念名校呢,书都白念了!你们母女别装无辜了!叫女儿去跟黑社会交往,不就是为了房子嘛!世纪地产要不是看小冉交往了黑社会的人,能对你们家这么优待吗?别摆一副不承认的嘴脸了行吗?恶心!亏我们这些年来对你们母女诸多照顾!都照顾到白眼狼身上了!世纪地产的老总出了名的唯利是图,他肯白白给你们家这么多优待?指不定这钱要从谁身上出!小区的居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定曲冉家里拿多了补偿,他们就一定会少拿,总之谩骂声不止。
简直很难相信,以前和睦的邻居,会一天之间反目,往日的情分荡然无存。
因为一张补偿合约书,眼红至此。
曲冉站在窗户口,懵愣地看着窗下,她从未想过有这一天,声音带着哭腔,沙哑,我们真的不知道!你们相信我们!梁爷爷!刘婶!王姨!我求求你们有什么事明天说好吗?我妈妈身体不好……但她的声音却掩埋在了居民的怒骂声中,混乱中不知是谁捡起一块石头就往楼上砸去!石头砸在玻璃上,砰的一声,碎裂的玻璃让站在窗口的少女往后一躲,屋里顿时便传来曲母慌乱的哭喊声,明显是曲冉受伤了。
这时,小区后头的巷子里传来刺耳的警笛声,竟是有警察来了。
居民们纷纷让开,夏芍趁乱挤过人群,上了楼去。
曲冉家里卧室的地上一地的碎玻璃,曲冉跌在地上,额头、手心和腿上都有划伤。
曲母抹着眼泪给女儿擦拭伤口,夏芍打电话敲门的时候,母女两人都很意外,战战兢兢地开门后,发现只有夏芍和徐天胤,这才放心让两人进门来。
曲母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边给女儿擦伤口,边泣不成声,满腹委屈。
原来,下午世纪地产来曲冉家里谈合约,提出会补偿给她家在同一地段、同等面积的新房一套,并且还给拆迁补偿。
这么优厚的条件,曲母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小区为了这件事僵持了半年了,一下子条件跟以前比起来天上地下,她还有些懵。
等反应过来,曲母自然是问了为什么会有这么优厚的条件,小区里的其他居民有没有。
世纪地产的人口口声声说其他居民都有,曲母并没有怀疑。
地产公司跟曲家非亲非故,为什么要骗她们?所以,她深知不会有比这再好的条件,当即就签了合约。
合约签了之后,曲母还欢喜地出门,想跟邻居们说说这件事,让还没轮到签合约的家里也高兴高兴。
哪知道世纪地产的人并没有去其他人家里,左邻右舍听说之后,事情很快就在小区里传开了。
居民们都觉得曲冉交往了黑社会,让世纪地产给了她们家里丰厚的补偿。
当初明明说好了,大家齐心,补偿低了谁也不卖,以此为筹码迫使世纪地产提高补偿。
没想到现在曲冉家里为了自家利益,就不顾大家了。
是她们母女背叛了小区,因此,怀疑、指责,最后演变成谩骂。
曲冉蜷缩在沙发里,眼神发直,为什么会这样?我和我妈真的是被骗的,为什么没人肯相信?以前大家相处得都很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都怪我不好。
曲母把女儿揽在怀里,哭着自责,妈要是再考虑考虑就好了,偏偏没考虑那么多。
妈当时只想着咱家换套新房子,补偿款的钱能装修个好厨房……妈怎么就没想过地产公司要是这么个补偿法,他们还有什么可赚?唉!是妈蠢,一看这么好的条件就昏了头了,没想那么多……阿姨,您别这么自责。
从您家的立场上来说,同意合约并没有错。
谁家能拒绝这么好的条件?今天若是世纪地产找到其他家,相信他们也会签。
说到底,都是钱闹的。
夏芍从旁劝着。
曲母这时根本就没那精力去想夏芍是怎么知道她们家里出事的,她只抹了抹脸上的泪,小夏,谢谢你来看小冉,叫你看笑话了……夏芍摇摇头,但还没说话,曲冉就抬起了头来,她眼里还含着泪,额头手心和腿上伤痕累累,少女却抿着唇,脸色少见地坚毅。
她起身下了沙发去,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合约,往窗前走去。
夏芍和曲母都愣了愣,却只见她拿着合约走到窗边,看向楼下。
楼下,居民们跟警察正在告状,说曲冉家里跟黑社会有联系,阿sir,我们小区里有失足少女啊。
阿冉那孩子以前挺好,自从交了黑社会的朋友以后,就……话还没说完,楼下的居民们便都是一愣!头顶竟然哗地砸下一本合约来!所有人都纷纷抬头,见微胖的少女站在窗边,窗上是砸碎的玻璃,锋利的棱角,衬得向来乐天憨厚的她此刻眼神锐利。
她曾常在朋友面前提起提起小区邻居,如数家珍。
没听她说过自己的亲戚,却听她天天把小区里的爷爷叔婶挂在嘴上,而今晚,她用陌生的眼神看他们,锋利。
拿去!谁要谁拿去!上面是签了我家的名字,谁要是眼红,尽管拿着去跟世纪地产讨价还价,别来我家骂我和我妈!白费功夫!不就是钱闹的么?我和我妈给不了你们钱,想要钱去找能给你们的人!居民们愣了,谁也没想到曲冉会这样。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楼下的警察便上了楼来,到曲冉家里了解情况。
而夏芍则又趁这机会从曲冉家里出来,在走廊拐角找到了等候在那里的艾米丽。
我交代你的事尽快去办,拖得时间越久,小区里的血盆照镜凶局的影响就越深。
艾米丽带来的员工站在一旁,听见夏芍说风水便愣了愣,用惊奇的目光看她。
而艾米丽却是问道:您的意思是,今天小区里发生的事,跟风水有关?艾米丽的语气明显是疑惑的,她并不质疑夏芍的说法,但对于一个唯物论者来说,这种说法她还是难以理解。
夏芍并未解释太多,只问道:你现在站在这里,有什么感觉?艾米丽一愣,当即便看向楼道里的刷着红漆的墙面,夜晚昏暗的光线里,这些鲜血般的涂鸦更叫人觉得发瘆。
很不舒服,压抑。
我很怀疑这里的居民是怎么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难道不会恐惧?夏芍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压抑,恐惧。
人长期生活在这种地方,会受到很多负面的影响,情绪低落、抑郁、烦闷,甚至是暴躁。
心情不适,很容易会迁怒他人。
今天小区的事,并非全是风水之祸,但风水绝对是助因。
血盆照镜的凶局,本来就预示着血光之灾,今天曲冉受伤,正应在此。
但好在只是小伤,如果继续置之不理,这样的事,小区里会接连不断,总会有严重的事发生的。
世纪地产用这种方法骚扰居民,就是想让居民内心惶惶不安,住在这里不顺心,早早签了合约了事。
我叫你做的事,尽快去做。
艾米丽听了夏芍的解释,这才觉得颇有道理,点头应下。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六章 艾达地产(一更)曲冉家里发生了这种事,她本是打算跟学校请两天假,在家里陪陪她母亲的。
但曲母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耽误女儿的功课,硬是让她赶在学校宿舍查寝之前,跟着夏芍一起回学校了。
下车的时候学校门口已经很安静了,没什么车辆。
徐天胤把车停在离校门口最近的停车位上,夏芍拿好东西,回头跟曲冉说了声下车。
她一路上都很沉默,好在夏芍喊她下车的时候,她点了点头,便伸手去开车门。
然而,正当夏芍和曲冉要打开车门的时候,一辆法拉利呼啸着从后面的街尾飙了过来!车几乎是擦着徐天胤的车门滑过去的,一个大甩尾的漂移,停在了学校门口。
徐天胤气息一冷,伸手把夏芍放在车门上手揽回来,看看有没有事。
夏芍自然没事,她只是把手搭在车门上,还没开车门,所以对方的车只是擦着车身过去的,没震着她的手。
当然,如果她那一刻车门再开大一点,那就不好说了。
徐天胤气息冷厉,当即便要下车,夏芍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她看向前方,见那辆法拉利横着停在校门口,车子是敞篷的,音响开得震耳欲聋,上面两男两女磕了药似的欢呼,冲着徐天胤的车比着挑衅的手势,吹着口哨。
夏芍眸光微凉,这情形,可真是熟悉!岂止是情形熟悉,连车上的人夏芍都是有印象的。
此人在她给李卿宇当保镖的时候,还曾在山上被她教训过。
据说父亲是三合会的坐堂林别翰,母亲姓李,跟李家稍微沾着点远亲。
林冠。
林冠坐在驾驶座上,怀里还揽着名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圣耶女子的校服,跟着林冠一起挑衅,过程中还跟林冠脸贴着脸,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不安分地游走,甚至摸进了裙下。
而这人夏芍也是认识的,她身材高挑,长发花哨地束起,下巴有点尖,顾盼间皆是逍遥意态。
正是夏芍的室友,刘思菱。
夏芍坐在车里不动,曲冉被展若南绑去鬼小学的时候,刘思菱曾在校门口等她。
那时候徐天胤的车停在树下,她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刘思菱兴许是没看见。
不然的话,今晚的挑衅可就是冲着她了。
按理说,刘思菱不该有这个胆子。
自从夏芍教训了展若南之后,整个圣耶女中都不应该会有人有这胆子。
不过,有的人,有些事真的很难说。
林冠的父亲是三合会的坐堂,按照三合会的职位,分内八堂外八堂,除了龙头老大,下属便是坐堂,总管帮会事务。
下面才是管堂、执堂、礼堂、刑堂这四堂,分别负责人事、帮会人员训练、礼仪和刑法等事务。
四堂之下,才是左右护法。
说白了,林冠的父亲林别翰在帮中职位上,算是展若南的大哥展若皓的顶头上司。
所以,刘思菱攀上林冠的话,会不会有高人一等的心思,真的很难说。
曲冉心情不好,夏芍也不想在校门口闹出事来,因此懒得搭理她。
她这边没反应,对方挑衅了一会儿就觉得没趣了。
好在林冠等人没下车来挑衅,刘思菱下了车后,讨好地对着车里道:林哥,下周人家等你哦。
行了,小骚货。
下周过来接你!林冠笑骂一声,目光在刘思菱的身段上流连。
刘思菱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扭着腰身进了学校大门。
林冠等人冲徐天胤的车里比了个鄙视的手势,叫嚣几声,便大手一挥,车子呼啸着开远了。
师兄,这些小人,别理他,别生气。
夏芍笑了笑,反过来安抚徐天胤。
徐天胤低头看夏芍的手,没事?没事。
就凭那些人,即便刚才我开了门他们才撞过来,我也能躲开。
最不济的,就是师兄的车倒霉些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若是徐天胤的车真被撞了,夏芍第一个不会饶了那帮人。
眼下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夏芍赶着回学校,这才打开车门下车,让徐天胤早些回去休息,然后便和曲冉进了校门。
两人走进去,不见了人影之后,黑色的商务奔驰才缓缓发动,但它走的却并非回行的路线,而是向前驶去,朝着法拉利离开的方向。
而夏芍和曲冉在走到宿舍楼前的林荫小路时,曲冉忽然一屁股坐到了林荫道旁的长椅上。
她曲起腿来,把脸埋在了膝里。
夏芍见了,转身看了眼钟楼,见还有些时间,便由她在这里安静一会儿。
今晚发生的事,虽然只是邻里之间,但对于一直把这些爷爷叔婶当亲人的曲冉来说,定然是打击很大的。
夏芍知道,该她安静一会儿的空间,但就怕她钻牛角尖。
因为遇到这种事,想不开的话,很容易对心里一些价值观念产生影响的。
夏芍历经两世,这辈子又看多了人生无常,很多事在她眼里自然如过眼云烟,很看得开。
但曲冉不一样,她真的只有十八岁,虽然已能算是成年人,但其实还是身在校园里的学生,没有历经过太多社会的复杂。
夏芍坐在曲冉身旁,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开口劝劝她。
但夏芍还没开口,曲冉便在长椅上动了动,脸还是埋在膝里,却出了声。
但她一出声,夏芍便愣了愣。
小芍,我今天干了件蠢事,怎么办……曲冉声音发闷,夏芍却是一愣。
只听曲冉继续道:我一生气就把合约丢下楼了……万一那些人把合约撕了,或者不给我们家了,我们算不算毁约?毁约的话,不仅现在的房子没了,还有好多钱要赔的。
夏芍没想到曲冉考虑的是这件事,她还以为她一路上都在为邻居的辱骂而伤心。
怔愣片刻后,夏芍便笑了起来,原来你在纠结这事啊?嗯。
曲冉点点头,我太冲动了,当时满脑子都是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和我妈,我们又给不了他们钱,地产公司的合约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一气之下,我就把合约丢下去了……夏芍看着曲冉,她还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想到这一点的。
一般遇到这种事的人,会先抱怨,会想不通,钻进牛角尖里,觉得全世界都在欺骗,进而觉得所有的人都很虚伪可怖。
她没想到,曲冉会这么快走出来。
曲冉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你不用担心我的,真的。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没什么,伤心是伤心了点,但最伤心的时候,我也已经在我爸去世的时候体会过了。
那时候……判决的赔偿款,我和我妈一分钱没拿到,就被从家里赶了出来。
那些人,是我的亲奶奶,亲大伯,亲堂姐。
我那时候才十三岁,就已经知道什么是人情冷暖了。
现在这间房子,是我妈用多年的积蓄再加上跟朋友借的钱买的,这些年我妈身体不好,她一直都是四处打零工,赚了的钱除了给我交学费、还朋友的钱,真的就不剩下什么了。
其实我们家平时生活一直很拮据,但即使是这样,我妈还是会省钱下来给我换新的厨具。
曲冉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她声音不大,却字字都在这幽静的林荫道上随风化开,敲打在人心底。
我妈一直没忘我小时候跟我爸学做菜时,说过的要当全能大厨的豪言壮语。
她替我记着,我便没有忘记的道理。
所以,这些年来,我知道她偷偷剩下吃饭的钱,也知道她那些调理身子的药有的时候都是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没味道了才舍得丢掉……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装作不知道,只要我妈买了新厨具回来,我就装作很高兴。
我高兴了,她就会很高兴。
我除了读书,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磨练厨艺上。
很多时候,做出来的新菜品,我和我妈尝着好吃,都会送给左邻右舍一些。
那些爷爷奶奶、叔伯婶婶对人真的很好。
他们夸我做的菜好吃,夸我妈生了个好女儿,我不在的时候,也很照顾我妈。
不是有句话说么?远亲不如近邻,我觉得真的是这样的。
我甚至从他们身上感受过连亲戚之间都没有过的那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我真的没想到,今晚会这样。
可能是因为以前大家之间的相处,都没有涉及利益吧。
一旦有的事跟利益沾了边,什么就都不一样了。
以前我奶奶和大伯也是这样的。
曲冉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笑了笑。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我真的没事。
我已经想通了,邻居们是对我和我妈不错,可我们也对他们不错,说到底谁也不欠谁的。
亲人之间的打击我都熬过来了,没道理让非亲非故的人打击到我。
明天之后我还是憨厚有冲劲儿的肥妹!曲冉从来就不喜欢肥妹这个外号,今天自己说出来,反倒皱着鼻子笑了笑。
她转头看向旁边一直静静听她吐苦水的夏芍,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天真?可是,我觉得天真一点好,纯粹。
我爸说过,一个好的厨师,做的菜里是能品出情感来的。
我想我要是满腹委屈、不平和怨恨,我做出的菜一定不会好吃。
我宁愿天然一点,这样才能给喜欢我的菜的人带来愉快。
夏芍听了不由好生打量了曲冉一眼,今晚才算是真正认识这名相识不久的同窗兼室友。
她可以在宿舍里欢脱地大谈美食,也可以在刺头帮面前畏惧得不敢说话,却能因为展若南帮忙揍了骚扰小区的混混,而跟母亲介绍说那是她的朋友。
确实是一个很天真的女生,对她有一点好,她就会记住。
但此刻在她眼里,能看见的不仅仅是天真,还有积极乐观的坚韧和坚强。
夏芍笑着点点头,你父亲若是还在世,一定是位很伟大的厨师。
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话却依旧影响着女儿,教会她坚强和面对,确实是一名很伟大的父亲。
曲冉一听夏芍夸奖她父亲,顿时便自豪地笑了起来,那当然!要不是这样,我妈当年也不会看上他,我也不会崇拜他这么多年。
她笑着伸伸腿,从长椅上站起了起来,深呼吸了几下,笑道,好了,说出来就感觉好受多了。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好多年了。
小芍,今天谢谢你。
夏芍也笑着站起身来,谢我干什么?都是你自己想通的。
可是,我还是没想通……你今晚怎么知道我家里出事的?曲冉转头看向夏芍,满眼的疑惑。
夏芍挑眉一笑,你忘了我懂风水了?我掐指一算,就算出你今天有难了。
曲冉自然是听出这话里的玩笑成分,笑道:好啊,那掐指给我算算,看我什么时候能名扬美食界,让我妈过上好日子?夏芍似模似样地掐指算了算,她当然不是真的在掐指一算,这是玄门之术里的最高境界,参透天机的修为。
不到炼虚合道,不开天眼,怎么也无法掐指算出很多信息的。
夏芍只是玩笑地一算,嗯,我觉得你高中毕业的时候,一定就很有名气了。
曲冉现在就念毕业班了,她当然以为夏芍在说笑,顿时过来挠她,两个人笑闹着回到寝室,刘思菱已经卸了妆,刚从洗浴间里出来。
见到曲冉额头和膝盖都受了伤,顿时挑眉笑道:哟,肥妹!谁给打的?怎么说都是一个寝室的,有人欺负你,找姐!姐帮你摆平!没事。
曲冉在校门口的车里也是看见了刘思菱和林冠的恶心举动的,顿时眼皮子一耷拉,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就让夏芍先去洗澡。
夏芍因为晚上在宿舍看书,她向来是看到熄灯,再摸黑去洗澡的。
反正她夜里视物能力好,就算是不照手电筒她也看得到。
因此她向来都是让室友先洗,她最后。
今晚自然也不例外。
曲冉知道夏芍这习惯,说不过她就只好自己端着盆子先去洗澡。
刘思菱却在后头凉凉地笑道:学校里跟社会上一比,还是差了个档次的。
什么事都靠打架解决,那是幼稚的做法。
你看有钱有势的人,哪个自己出手教训人了?不都是花钱买一帮保镖打手?这些话,刘思菱以前是不敢在宿舍里这么说的。
她现在敢说,自然是以为攀上了三合会坐堂的独生子,身价不一样了。
夏芍和曲冉都懒得理她,小人得志的人,越理她,她越觉得自己有存在感,不如让她唱独角戏。
刘思菱唱了一阵独角戏,见夏芍和曲冉看书的看书,洗澡的洗澡,不由脸色一阵青红,却不敢太放肆地发作。
毕竟这里是学校宿舍,她要真把夏芍惹烦了,谁也不能从学校外头冲进来救她,到头来还是她吃亏。
因此,刘思菱撇了撇嘴,郁闷地上了床去,倒也没怎么吵着夏芍复习功课。
第二天一早起来,曲冉果然是看起来精神恢复如常,上课听讲认真,下课翻她的美食书看,一切如常,夏芍这才放了心。
但曲冉其实心里还是有担忧的,因为合约的事并没有解决。
她把合约丢给小区居民了,他们不会把合约给撕了吧?小区居民并没撕合约,而是一大早就拿着合约聚集在一起,到世纪地产的公司门口抗议去了。
但世纪地产的人对他们的态度自然算不上好,保安把他们拦在外头,连公司大厦的门都没给他们进,只从里面出来一名主管,话就只有一句——我们世纪地产收购小区又不是一处两处了,没见过你们这么闹腾的,赶紧走!再聚在公司门口,就让保安打电话报警了!居民们一听,群情激愤,谩骂责难之声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
世纪地产却还是一句话——收购预案公司已经拟定了,赔偿金额就那样,爱签不签!什么?曲家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人家曲家跟三合集团总经理的妹妹是朋友,你们是么?不是的话,别做梦!赶紧滚!居民们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聚集着不肯走,更有激动人想要冲进大厦,直接找世纪地产的董事长瞿涛。
保安一看,立马报了警,直到警察来了,小区居民才慢慢散了。
回去之后,一群人心里都堵得慌,谁也没有回家,都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但是商讨来商讨去,谁也没有拿出办法来。
除非是三合集团或者嘉辉集团插手小区的收购案,否则在香港的地面上,再没有一家公司有实力跟世纪地产对着干。
不会再有其他公司来收购小区,要么忍痛签了,要么就跟世纪地产打官司。
但打官司耗时耗力,还不一定能成。
这可怎么办?正当居民们哀怨四起的时候,中午,永嘉小区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混血儿长相的年轻女子,她身后跟着三名西装革履、拿着公文包的白领,自称是艾达地产公司的总经理,来小区想询问一下小区收购的事宜。
艾达地产公司?没听说过!居民们茫然,但当听了艾米丽对于公司的介绍之后,永嘉小区的居民更加怔愣了。
大陆来港的公司?这……这能行么?就算是本地的地产公司,也没有敢跟世纪地产对着干的,大陆来公司就敢?强龙不压地头蛇,跟世纪地产争利益,这家公司吃了熊心豹子胆?而且,他们有没有能力开发好永嘉小区,这还是个未知数。
居民们虽然对艾达地产诸多疑惑和不信任,但当看见艾米丽提出的收购条件后,却都心动了!收购条件并没有世纪地产开给曲家的那么优厚,但也很不错了。
至少在赔偿的标准上,比世纪地产高出了五成!居民们虽然对艾达地产的实力有所怀疑,但眼见着香港的地产公司里是不会再有敢跟世纪地产争抢,出到这种价码的。
那签还是不签?签!为什么不签?这个价码,世纪地产十年里给任何一家小区的收购价码也没有这个数,我们跟他们耗了大半年,今天他们还是不肯改条件。
再谈下去,他们那么大的公司,当然是拖不跨,我们这些人却是没那么多精力的。
只管把合约签了,拿到了赔偿款,我们该搬走搬走,至于这家大陆地产公司能不能做下去,管那么多?反正我们钱拿到就好。
可是小冉家里……还提她做什么!她们家自己跟世纪地产签的合约,就让世纪地产拆她们那一家吧。
咱们跟艾达地产签!居民们一商量,许多人当场就做了决定!另有一些人在考虑了一晚上过后,第二天艾达地产公司的人再来的时候,也都纷纷签了。
仅仅两天的时间,跟世纪地产磨了半年之久的永嘉小区,居民纷纷跟艾达地产签署了合约。
而直到签了合同之后,还有的人时不时看一眼曲家,有的人觉得曲家这回要两难了,有的人唏嘘,有的人则哼了哼,谁叫她们家里之前不顾大家定下的协议,吃里扒外呢?等着小区拆迁的时候,就有好戏看了!但居民们却不知道,艾达地产的人早就找上了曲冉的母亲,提出她们家跟世纪地产的签署的合同条件,艾达地产同样给一份。
曲家若是涉及违约赔偿,由艾达地产承担。
曲母自然是意外而又震惊,但这回她不敢再当即就同意了,她打了女儿的手机,跟女儿商量。
曲冉在得知以后,也很意外。
她在课间的时候,一脸奇怪表情坐在座位上,也拿不定主意,便把事情对夏芍一说,问道:你说这艾达地产为什么要对我家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我总觉得很奇怪,违约金他们都负责赔,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有什么猫腻?夏芍挑眉笑看曲冉,目光接着又落回书本上,笑容悠闲,气度不惊,合同就是合同,所有的条件和双方的义务权利都写得明明白白,又不是口头约定,你还怕赖账?可他们跟我家非亲非故的,为什么愿意帮我家付违约金?夏芍还是笑,眼也没抬,说话慢悠悠,你要知道,收购了你们小区,违约金和补偿款那点钱都不过是前期投资,若是地产公司连这点利润都赚不回来,何必定这个收购案?帮你们付违约金,只是为了让你们家快点把合同签了,小区居民的合约都在一家地产公司手中,人家才好快点开工赚钱不是?曲冉听了夏芍的解释,呐呐看着她。
虽然听她这么一分析,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应该是他们家碍着艾达地产赚钱了,所以他们才用钱买通一下他们家,求个快点把事情搞定,好开发永嘉小区。
但是曲冉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觉得夏芍在说这些的时候,气定神闲,好似很老道的模样。
曲冉皱皱鼻子,是她感觉有误么?总觉得这大陆来的朋友,懂风水、身手又好,好像连做生意也很在行呢……曲冉古怪地看夏芍一眼,而她却一直低着头看书,完全不在意她探究的眼神。
而曲冉也没探究太久,她赶着去给她母亲回电话了。
喂?妈,我问过小芍了,她的意思是,没什么问题,让我们跟艾达地产签合同!☆、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七章 她的身份(二更)永嘉小区的开发项目被突然杀出来的艾达地产抢到了手,这自然让世纪地产很意外!意外之余,瞿涛颇为震怒,艾达地产?香港的地面上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家公司?给我查查!以世纪集团的资产和人脉,要查艾达地产的注册信息并不困难,仅一天的工夫,一叠资料便被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桌子上。
瞿涛西装笔挺,坐在阔气的办公桌后,慑人的目光盯着资料上女子的照片,挑唇意味不明地笑,徳裔?大陆?在他桌上的,是艾达地产在大陆成立的资料,已经来港注册公司的时间、注册资金和公司所在地。
十天。
仅仅来港十天,就从在地产行业里滚打十年的世纪地产手上咬下块肥肉来。
胆子不小!听闻,艾达地产的老总艾米丽是中德混血,美国知名大学的MBA,管理界菁英。
两年前从德国来到大陆发展地产行业,作风雷厉务实。
经典案例便是收购了内地青省的省会城市青市黄金地段的一块地标,那块地因传闻挖掘出金代墓葬而频出事故,这位德裔的老总不惧邪鬼之说,果断买下,最终获益匪浅。
艾达地产以此起家,在两年内拿下青市多处商业地标,发展势头旺盛。
据商业周刊预估,艾米丽的身家应该在十亿左右。
瞿涛笑了笑,十亿,就敢跟世纪地产碰?以卵击石!天真的女人!哼!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肯定还没拿到审批,手上只有居民的拆迁补偿意向是没有用的。
打电话约地政陈署长,我请他吃顿饭。
瞿涛坐在办公桌后,对进来的主管说道。
好的。
主管点头,地政暑不批,拿到意向有什么用?香港是法治社会,但也是讲人情往来的。
以为居民的合同都在手上,就能拿到审批?笑话!她就没想想,拿不到审批的话,这些合约在手,违约金她要赔多少给居民?瞿涛一笑,老谋深算,新注册的公司,又是内地来港,先拿到意向再向地政申请审批,比较容易过关。
这女人这点上还是有点经验,只可惜还是天真。
合约是代表意向,但却是把双刃剑。
审批到手,合约就代表一个利字,审批不到手,代表的就是个亏字。
呵呵,二十来岁,一身冲劲儿,好是好,就是不自量力了些。
这点身家跟世纪地产碰,我怕她是要碰得头破血流,回不了国了。
主管也跟着笑了笑,但临走时却想起件事来,对了,董事长。
陈署长听说最近正被廉政署的人调查,未必会见我们。
若是他不肯见……不涉权钱交易,只是讲人情,吃顿饭,廉政署的人还能妨碍公民正常人际交往?瞿涛笑哼一声,陈署长要是不应,那就找宁主任。
是。
主管应下,这才出了办公室。
瞿涛手按在桌上资料里女子的照片上,起身,不在意地笑了笑。
而就在瞿涛桌上放着艾达地产公司的资料的时候,三合集团的总部大厦。
三合集团的总部坐落在皇后大道,高近三百米的现代建筑,简约,尊贵,霸气。
而董事长办公室里黑色鎏金的色调也彰显着唯我独尊的气度。
只是此刻,办公室里气氛诡异。
一切皆源于一摞调查资料。
这份调查资料可有些厚,自从摆上了戚宸的办公桌,气氛就开始叫人猜不透。
只看到埋首在桌案后的男人眼眸微眯,沉黑的眸盯着厚厚一摞资料上的少女,盯得死死的。
他笑,跟平时不太一样,有些畅快淋漓。
可是他笑,又觉得跟平时一样,有些危险冷噬。
屋里的展若皓、韩飞和洪广互看一眼,大哥这是怎么了?中邪了?戚宸却丝毫没有觉察出三名下属怪异的目光,他只盯着眼前的资料。
资料上全是内地周刊报纸以及媒体报道的资料,厚得让他在把资料接到手的时候,着实愣了愣。
沉甸甸的重量,代表着被调查的少女不凡的背景。
资料上,全是少女身穿旗袍含笑而立的惊艳身姿。
她气韵古典,是少见地能把旗袍穿出岁月古韵的美人。
美人。
戚宸自认见惯了长得不错的女人,在他身边出入的女人每一个都是美女。
看得多了,他向来没什么感觉。
女人,也就长那样,一张脸精心描画,身材高挑,前凸后翘。
看多了没什么区别,无趣。
这些女人在男人眼里是美女,但在戚宸眼里,一直觉得区别不大。
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审美观,什么都凑合。
相比起那些不能看的,在三合会周围出入的,姑且称之为美女吧。
但美女也就是长得能看的女人而已,在戚宸眼里,从来没有在看到一个女人的时候,头脑中掠过美人两个字。
美人二字,并非谁都能诠释。
但眼前资料上的少女,无论是庄重的、淡雅的、恬静的,亦或是娇俏的,总能在她身上看到悠然宁静的气韵,赞美、追捧,盛世荣耀,她就立在那里,淡笑不经。
她悠然恬静的眉眼充斥着每一篇报道,普通家庭,白手起家,一手创立华夏集团,曾两次轰动内地商界,被誉为传奇的少女。
在青省,她家喻户晓。
在内地,她的名字在商场圈子里如雷贯耳。
在香港,没有人知道她。
但她来了。
她在名校圣耶女中读书,学生身份,看起来默默无闻。
看起来而已。
戚宸森然笑起来,开学就打服了阿南的事先不算,他是不是可以把前阵子香港风水界的风雨算在这女人头上?今天再看不出来,他戚宸就白在黑道混了!唐老在半个月前去过一趟戚家,对那晚在余九志家里的事做出过解释。
他说,一来一往,扯平了。
哪门子的扯平?唐老没细说,只说在他还不知情的时候,曾对那女人下过杀手。
而他的大弟子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在后院对他动的手。
他曾对那女人下杀手?他怎么不记得?唐老不肯说那女人的身份,连她的真容也不肯透露给他。
他不知有多郁闷,但那天唐老亲自登门致歉,又是因为久别重逢,爷爷激动得不得了,当即还把他给训斥了一顿。
说他做事霸道莽撞,这件事日后不许再提,更不许记恨。
这件事不了了之,他多番调查,这女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香港风水界的大战一结束,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世上很多事都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个因为阿南被打,他简单的一句查字,竟然摸着了她的踪迹!他确定是她!夏芍这个名字,他原本就耳熟,这才让人去查的。
在拿到资料的那一瞬他就想了起来,华夏集团!这个华夏集团,他听说过,当初有帮里的消息称龚沐云莫名其妙竟去参加内地的企业家年会,一查之下,据称他与华夏集团的年轻董事长走得很近,两人竟到了约见一起吃饭的程度。
戚宸当时并未要看华夏集团的资料,甚至听属下报了名字也没往心里去。
无论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在他眼里,龚沐云在意的人就等于死人。
他从来对死人的事不感兴趣。
但那次暗杀失败了,派去的人都死了,那名女杀手倒是被送了回来,只是手脚扭曲,不成人样了而已。
后来他在去国外的路途上出了一次邪门的事故,险些丧命。
要没有唐老在他小时候给他的护身符,他命只怕不保。
之后他疗养了一段日子,再后来,龚沐云跟美国黑手党杰诺赛家族的二公子杰诺联系上,他从中阻挠,精力都放在了美国那边,对刺杀未死的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压根就懒得再去想。
他从来没想到过,他会遇到她。
从来没想到过……但他在拿到华夏集团资料的一瞬,他就确定是她了。
她竟然在内地的上层圈子里是很有名的风水大师,她跟龚沐云感情很好,现在还在香港。
而且,她也姓夏!戚宸只知她姓夏,却一直不知她名字。
但今日,风水师,龚沐云,香港,姓夏!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世上绝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女人!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戚宸笑了起来,又是那种像是畅快、像是森然的笑。
你倒是玩转所有人啊!在香港搅动风雨,余王曲冷都被你拔了,满世界的目光都在看着你的时候,你玩消失,躲进校园里上课。
呵呵,这种把全世界都耍懵了的感觉,很爽?戚宸一掌拍在厚厚的资料上,笑着起身,沉黑深邃的眸里是耀眼如阳般的光。
随即看向展若皓,命令道:听着,不准找她的麻烦,除了我。
啊?展若皓、韩飞和洪广都愣了。
大哥,小南剃了光头,因为她。
展若皓抿着唇,表情严肃古板。
他并非质疑戚宸,但关乎亲妹妹,他怎么也得说句话,我可以不以三合会的名义找她麻烦,但身为小南的大哥,我必须找她谈谈人生。
戚宸一笑,牙齿洁白,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找她谈,我替你教训她。
大哥?展若皓愣住,洪广张着嘴,嘴里差点塞颗鸡蛋,韩飞则挑了挑眉,眼眯起来,笑得像只狐狸。
这女人的资料,拿来前他看过了。
大哥有兴趣?这可真是稀奇事!戚宸却转过身,负手望向窗外,目光落在圣耶女中的方向,笑容又带起点森然,这周末找点时间,把行程排一排空出来,去逮人!……身份已被识破的事,夏芍自然是不知道,但她却得知了另一件事。
艾米丽在课间的时候,给夏芍打了个电话,夏总,永嘉小区的开发申请已经递上去了,但是地政那边没批。
理由是我们是内地企业,还不太了解香港地产运作,永嘉小区在旺区,怕我们运作不好,影响市容。
总之,他们的意思是,还是交给本地的地产公司开发比较好。
这是谁的批复?夏芍问。
一位姓宁的主任。
艾米丽道。
夏芍却笑了,不必理他,这件事交给我。
我让你准备的新闻发布会,继续去准备,别耽误。
周末照常召开。
夏芍这么说,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
这点,艾米丽从来不怀疑她的神奇能力。
于是她应下之后,便挂上电话,去准备新闻发布会了。
而夏芍却是放下手机之后,便趁着课间时间,去了趟校长室,跟校长黎博书请了假,校长,我下午放学后,想请假外出一下,晚上查寝前会回来。
夏芍之前请了两个月的假,便说是公司上的事务缠身,如今来了香港,公司事务自然也是不能丢下不管的。
她一说请假,黎博书便想着定是公司上的事,这便笑了笑,关切问道:怎么?事业上又有事需要劳心了?呵呵,年轻人虽说是拼搏些好,但也要注意身体,合理安排时间。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早去早回。
夏芍笑着谢过,去找教务处林主任开了假条。
林主任对夏芍是很有意见的。
尤其是她报到头一天晚上,曾威胁说要去教育署投诉学校,她便对她有着很大的成见。
见夏芍来请假,林主任脸色自然不好看,但也没办法,校长亲自打电话让她开假条,她只好板着脸照办了。
对于林主任的冷脸,夏芍一点也不在乎,拿着假条就优哉游哉地晃回了教室,等下午放了学,便拿着假条出了校门。
夏芍并没走远,她去的地方就在学校转角处的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里设私人包间,夏芍报了名字,服务生便带着夏芍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包房。
进去之后,一名中年男人已经坐在那里焦急地等了。
中年男人身量略高,身材微微发福,不停地在屋里搓着手来回走,听见有人敲门便即刻去开门,但门一开,他看见进来的人时,却愣了愣。
请问,你是?夏芍悠然一笑,径直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对服务生道:我不要咖啡,给我来壶碧螺春。
服务生闻言退下去,中年男人却还是站在门口,有些怔愣。
夏芍也不多言,只抬眼看了男人一眼,便笑道:陈署长,月前你抽中第十三卦,我断你定有官非在身,求名不准。
如今再看你,眉黄眼昏,天仓发青,看来你这官非若不好生处理,恐有牢狱之灾。
陈达一愣,惊惶地看向夏芍,你、你是?你怎么知道……夏芍垂眸一笑,这人名叫陈达。
巧的是,他正是她在余家跟余九志约战相斗解卦那晚,到场的政商名流之一。
而更巧的是,他目前任地政总署的署长。
世上之事,本就是无巧不成书,夏芍也没想到,当晚她本是随口说了句,让陈达日后有事找他,便被他听到了心上,当时就给了夏芍一张名片。
而这张名片被夏芍揣在身上,她并没有忘,只是世上很多事,解人燃眉之急犹如雪中送碳,一定要把机会用到点子上。
今天艾米丽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时机到了。
她从校长室出来后就给陈达打了电话,陈达接到夏芍的电话很是惊喜,当即就答应见面,并把地点选在了夏芍方便的地方。
陈达早就想找夏芍了,奈何余家那晚之后,香港风水界风波闹得太大,老风水堂的大师们一个个都闭馆不见人,说是在处理内部事务。
之后,等到事情处理完了,陈达再想找夏芍就找不到了!他不是没想过去老风水堂那边,找唐大师或者张大师帮忙化解,但两位大师忙得很,尤其是唐大师,他离开香港十余年后归来,不少香港老一辈的政商要员都纷纷请他叙旧,他的预约早排到了年后!张大师也一样,老风水堂那边缺人手,莫说是大师了,就是普通的风水师,也是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陈达想预约上,怎么也得明年!可他的事情,只怕是等不到明年了。
正当他以为这次没救了的时候,今天中午,意外接到了夏芍打来的电话!这可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陈达哪有推拒的道理?他甚至连明天都等不了,当即就约定今晚见面!只是,约见的地点很奇怪,竟在圣耶女中附近,而且来跟他见面这名少女,也是穿着一身校服。
她是圣耶女中的学生!而且模样他并不认识!有那么一瞬间,陈达背后直冒冷汗,误以为自己是中了对手的圈套。
说不定对手是布了个局给他,说他在此私会学生,曝出什么丑闻来呢?但下一刻这少女说的话却叫他愣了。
她说出了那晚他抽的第十三卦!而且言谈之间,怎么看都是名风水师的模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少女是什么人?夏芍并不说话,而是悠然从容地在沙发上坐着等。
直到服务生把她点的碧螺春送来,她自斟了一盏,又给陈达斟好推去对面,这才笑了,我之前在余家,因有些原因缠身,而不能以真容示人,此时事了,恢复真容,倒也无妨。
她语气动作皆是慢悠悠,陈达却是张着嘴,着实愣了愣。
什么意思?她的意思是,她就是那晚的人?唐大师的嫡传弟子?夏大师,真的是你?你、你是唐老的……我师父是唐老。
夏芍笑着伸出手,夏芍。
陈达愣了愣,赶紧过来跟她握手,夏芍却趁势一翻陈达的掌心,一眼落上去便笑了笑,掌硬,灰气绕月角,土星有青光,乾宫暗,女祸!太阳线现诉讼纹,官非涉及金钱,但并非受贿,而是被人抓了把柄,倒霉受牵连。
陈达登时收回手,脸色刷地就变了!夏芍一指对面沙发,示意他坐下,道:陈署长,生辰八字劳烦给我看一下。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八章 天命姻缘陈达一听,见夏芍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掌心就全说中了,不由再不敢有任何怀疑,赶紧按她说的,坐去对面沙发,写了自己的八字双手递了过去。
舒榒駑襻夏芍的目光落在陈达的八字上,片刻便是一笑,你的流年命盘,今年带绞煞,婚姻不利,犯小人。
而且,官非惹的是上司。
陈达又是一惊,张了张嘴。
显然,夏芍说中了。
不过,夏芍随即便垂了眼,敛了笑容,陈署长,刚才我断你有女祸,现在说你婚姻不利,说的可不是一个人。
你双眼眼角处有条黑线,山根呈杂色,人中微赤,你有婚外情。
陈达张着嘴,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自从进了屋,夏芍断他三次,回回全中!他还能说是什么?夏芍却不看他,端起茶来浅浅品了一口,望着茶杯中的春色,缓缓说道:你今年诸事不利,口舌是非不断,上司看你不顺眼,背后又犯小人。
可你需要知道,凡事有因才有果。
你未曾受贿,诬告之事自会无果。
可你的作风问题,却是摆在那里的。
你如今困仓色泽青暗,我看这次,官灾是跑不掉了。
啊?陈达这才从震惊中惊醒过来,急得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别、别啊!大师,你一定要救我啊!我、我都四十的人了,功成名就,本来想着在退休前从地政总署升去发展局,可是……就被对头在后头捅了一刀,举报我受贿和外遇,现在我正接受廉政署的调查。
大师,你一定要给我指条明路啊!夏芍闻言还是不抬眼,望着茶杯里的茶色,又浅浅品了一口。
老实说,以前她为自己积累人脉,帮的政界名流或许都是些老狐狸,但都很重视各人名节,在作风上没什么问题。
今天这陈达却不太一样,他是有婚外情的。
从各人喜好上来说,她是不太愿意帮他的。
但且不说此时夏芍有用得到陈达的地方,就说陈达这次的官灾,他未必就避不过。
他的八字来看,命中有两次太乙贵人相助。
而且,他的婚姻从面相和刚才的手相上来看,也是颇为复杂的。
不如,且听他说说看吧。
若真是个不值得救的人,不救也罢。
反正,今天夏芍虽是找了陈达,但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即便不是他,也可以是地政暑的上级发展局的人,以前段时间夏芍在风水界的名声,不愁建立不了人脉。
今天找陈达,只是因为夏芍老早就收了陈达的名片,见他是地政总署的人,便留了个心思。
今天公司审批上遇到阻碍,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他而已。
夏芍正在沉思的时候,陈达见她不说话,误以为他这次真的是避不过,不由一屁股瘫坐到了沙发上。
大师,我这次,是不是真避不过了?他垂头丧气地坐着,看不出神色。
半晌,他竟是笑了笑,说不出的颓废,喃喃道,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就毁在这个女人手上了……你说的是哪个女人?夏芍捧着茶杯,淡淡抬眸。
除了我老婆,还能有谁?陈达垂着头,抹了把脸,笑道,大师说我婚姻不利,呵,我婚姻就没利过。
我们两个人的婚姻,根本就不是我自愿的。
她家里是香港有名的政商名门,叔伯都身居高位,两个哥哥经商有道,资产颇丰。
当年,我父亲做生意失败,被债主逼得要自杀,她哥哥来我们家替她做媒,说是如果我答应娶她,我们家的债务就由他们帮忙清帐,而且还会出资给我父亲,继续做生意。
我是个男人!我怎么能同意这种婚姻?他们家虽然没说叫我入赘,但是婚后却叫我住到他们家里去,这跟入赘有什么两样?我要是同意了,我这一辈子,就得欠着他们家的,看着他们一家的脸色过日子!我活着还有什么尊严?陈达说到此处,明显有些情绪激动。
但随即又颓然了下去,可是到最后,我父亲拿命逼我,我身为人子,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债主逼死,最后只能同意了。
可是……陈达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道:可是,结婚的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
她都已经三十岁了!她比我整整大了七岁!我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共同语言?陈达在夏芍面前说起这些往事来,也不觉得难以启齿。
夏芍虽然穿着校服,还是学生模样,但她给人的感觉却很是沉稳不经。
跟她面对面坐着,几乎感觉不到年龄的差距,就好像对面坐着个同龄人一般。
这些事,陈达也是憋在心里,苦闷许多年了。
今天若不是感觉无望,只怕到死他也不会跟人提起这些。
夏芍却是轻轻点了点头,陈达眉毛上下交叠,确是老妻少夫的面相。
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说谎。
而且,刚才观他手相,金星带包裹手机指,他妻子必定性情刚烈。
果然,陈达冷笑一声道:要是没有共同语言,倒也还好说。
她性情刚烈,里外大权全是她管着,我们从结婚到今天,十七年!就没消停过一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实在是被她压得透不过气。
我知道,当年要不是她两个哥哥肯给我父亲还债,我父亲可能已经被逼死了,我和我妈可能到现在还为了还债穷困潦倒。
可我宁愿这钱是他们家借的!我宁愿想尽一切办法去还,也不愿意拿婚姻当做交易!这是交易!是施舍!陈达说到这里,激动地拍了桌子,我被施舍了近二十年,没有一天在他们家人面前抬起头来过!陈达深吸一口气,可能他也觉得声音太大了,这才收回按在茶几上的手,把已经半冷的茶一口喝光,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后来,我努力考公务员,去读夜校,就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来,不想再受他们家的施舍。
可是,在我考试的时候,她又想插手!她叔伯在政界都是很有名望的高官,想给我走走关系,让我进入政府部门为官。
我当然拒绝!我们俩一通大吵,她嫌弃我没有她家关照,就只能在政府部门当个小科员。
我说我宁愿从小科员开始做起!她觉得嫁给个小科员辱没了她名门千金的身份,我们可以离婚。
我爸欠他家的钱,我死也想办法还清!可是她不同意,我们闹得不欢而散。
最后我考了进去,就是从小科员开始做起,这十几年来,慢慢升到了如今的位置。
陈署长,恕我直言,你的婚姻经历确实令人唏嘘,但这不能成为你婚姻出轨的理由。
身为政府工作人员,作风正派是必须的。
你既然仕途走到今天不容易,就更应珍惜今天的一切才是。
你不会不知道,婚外情一旦被揭露,于你的仕途会有碍吧?夏芍说着话,给自己和陈达又添了茶。
我为什么不能寻找自己的感情生活?是她先背叛我的!陈达霍然抬头,像是被刺中了痛处一般,眼底都有血丝,我们本来感情就不好,我在政界慢慢做出成绩之后,在外面买了房子。
本来我想着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像个男人了,可她却嫌弃房子不够阔气,丢她名门千金的脸。
我们为此又吵了一架,那一次吵得最凶,她摔门而去,我们有了一段时间分居生活。
后来,我在考察土地项目的时候,偶然间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男人勾肩搭背,言语亲昵!我事后找到她,她自己也承认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彻底分居了,我提出过很多次离婚,她都不同意。
她娘家在政界的势力,让我想起诉离婚都不成。
她有她自己的企业,我也有我的事业,既然她在外面养了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寻找自己的感情生活?可是她这个人就是霸道蛮横得不可理喻!她养男人就可以,我养女人就不行!陈达冷笑一声,这次我被人在背后捅刀子,举报我作风问题的是谁,大师可知道?就是她!她这是想毁了我!好,既然她想毁了我,大不了我什么也不求,跟她同归于尽!反正我这一辈子,早毁在她手上了!陈达听夏芍刚才说他困仓青暗,便认定自己难逃一劫,便顿时发起了狠。
夏芍垂眸一叹,唉!姻缘前世注定,世间这样的夫妻,也是有的。
好了,陈署长。
原本,我见你是因婚姻出轨而惹上官非,本不想介入这种因果。
但既然这样,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未必能应这次官灾。
……陈达本还脸色决然,一副必死之态,没想到夏芍竟来了这么一句,他顿时愣住,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峰回路转,枯木逢春!夏大师,你、你……你有办法救我?陈达眼中迅速地燃起希望。
他在政坛摸爬滚打近二十年,一切都是自己打拼回来,名利双收,家中还有老母在堂。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他怎么也不会去想那跟妻子同归于尽的事的。
夏芍摇了摇头,高深一笑,我没有办法救你,但是有人却有。
陈达一听,心差点又凉半截,但听到后头,便希望又起,赶紧问道:谁!夏芍还是那副高深的笑,终于肯放下手中茶杯,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八字,能救你的人是你命中的贵人。
这个人是谁,不好说。
或许,你知道。
我?我哪知道?陈达一脸震惊和茫然,他要知道谁能救他,现在还用坐在这里求风水大师?大师,你说我命里有贵人?是谁,劳烦你给我指条明路吧!我要是能逃过这一劫,酬劳不是问题!陈达急道。
夏芍却是一笑,没理那句酬劳的事,只慢悠悠道:这人,你或许见过。
我只是说或许,因为你八字中有两个天乙贵人。
所谓天乙贵人,乃是四柱神煞之一,其神最尊贵,所至之处,一切凶煞隐然而避。
这两次助你的是不是同一个人,现在还不好说。
我只是问问看,你年轻的时候应有一劫,那人曾经帮过你。
你想想看,他这次还能不能帮到你?若是帮不到,我再用其他方法帮你算算。
夏芍这话是引导性的,为的是让陈达回忆一下,但他却愣了愣,有点懵,随即露出点茫然的神色。
我年轻时候有一劫?大师说的是什么时候?我觉得我年轻时候,最大的一劫就是我父亲生意失败的时候了。
那时候是靠她哥哥的借贷,我父亲才还清了欠债的。
大师不会是想说,她大哥是我的贵人吧?我可真没感谢过她家。
陈达苦笑一声。
夏芍却摇摇头,不是那年。
你结婚时是二十三岁,但你那一劫应在二十八岁那年。
你的八字中,二十八岁、四十岁,都有大劫。
应该正应两次天乙贵人之相,你好好想想。
二十八岁?这次陈达又愣了,但却是懵愣,仔细回想了一下,竟然摇起了头,没有啊!我那一年过得很平顺,没什么大事啊……嗯?这次换夏芍愣了愣。
十多年前的事了,陈署长这么肯定过得很平顺?再好好想想。
你四十岁这年正应八字中的一劫,二十八岁那年,必定有!我再说清楚一点吧,应是你仕途上的事。
仕途?那没有!肯定没有!我自从入了仕途,一直是稳扎稳打,没遇到过什么波折。
除了今年。
陈达奇怪地看着夏芍,目光怪异而疑惑。
从他进门开始,夏大师批他所遇之事一直是很准的,说是铁口直断也不为过!可是,这怎么就……不准了?夏芍也很疑惑,但她不认为是自己看错了,陈署长,你可知道?你的八字中含破军、绞煞,破军乃北斗第七星,司夫妻、子嗣与奴仆。
男人若有破军之命,则是老妻少夫之相,命主纳妾。
所以你有外遇这一段姻缘,我也一点也不意外。
而且,破军之人,事业上很难有大的进步。
特别是在升职的时候,时常遇小人等阻碍,可谓艰难。
如遇流年大劫之年,没有贵人助你,你是度不过的。
陈达虽说是地政总署的署长,但他二十四岁入仕途,至今十六年,其实是平稳有余,突破不足。
他这次也是在升职的关头遇上小人的,都应了八字中的一些信息。
夏芍敢肯定,她没有断错!要么,是陈达遇到了这名贵人,他忘记了。
要么……就是这位贵人在暗中帮了他,他并不知道。
陈达听了夏芍的话也略感震惊,自己的先天命理竟是这样的?可是、可是我的仕途真的一直很平顺的!我真的没有遇到过这位贵人。
大师,是不是我想不起这个人来,这次就没救了?陈达问道。
夏芍却陷在自己的沉思里,暂未回答。
其实,陈达的八字本身来说,是很普通的,并非大富大贵之命。
他能有今天在政坛上的成绩,应该说已经很好了。
后天的很多因素都对他起到了帮助的作用,这些帮助他的,便是他命中的贵人。
这贵人是必然存在的,如果不存在,陈达的成绩不会有今天这样。
而一个能对他的先天命理起到帮助的人,会是谁?夏芍心思急转,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陈达道:陈署长,你夫人的八字你可记得?陈达微怔,他知道夏芍要他妻子的八字自然不是无故要的,而她的八字,他确实是记得的。
他当即便把妻子的八字写下来,递给了夏芍,问道:大师,你要她的八字做什么?夏芍却没回答他,目光落在陈夫人的八字上,先是一愣,接着了然,再接着便是摇头苦笑了。
她的笑容看起来总有些复杂和感慨,看得陈达心下惊疑。
大师?夏芍笑着放下陈夫人的八字,看向陈达,目光说不出的感慨,陈署长,我想,你命中的贵人找到了。
这话很直白了,陈达也不笨,立马就听明白了。
但这话对他来说,却如遭五雷轰顶,怎么也接受不了,大师,你的意思是说,我命中的贵人是她?别开玩笑了!我自然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陈夫人命带紫薇星,确实主统治欲,为人强势,妻夺夫权。
但女命主夫荣!夏芍垂眸笑道。
她绝不可能是我命中的贵人!陈达对此很接受不了,从沙发上霍然站起,情绪激动,我不用她帮忙!我用不着!我的人生就是她毁的!再说了,她向来就是看不得我好,她毁了我还来不及,她会帮我?笑话!夏芍垂着眼,笑得意味深长,她为什么要毁了你?你是她丈夫。
还不是因为我在外面有女人?那之前呢?你婚姻出轨应该是这两年的事,之前呢?夏芍挑眉问。
陈达愣了愣,冷笑,我怎么知道?我曾想过,她是不是跟我有仇?她跟你有仇,可以用别的办法报复你。
值得她赔上自己的婚姻,把你绑在身边,折磨你吗?夏芍笑容浅淡,但颇为耐人寻味,陈署长,恕我直言。
以陈夫人家族的荣耀,她虽当时年已三十,可身为名门千金,联姻也好,纵使不嫁,家中也养得起她。
她为何就看上你了?我……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陈达瞪着眼。
夏芍笑容却变得有些怪异,抬眸看向陈达,你不认识她,她却偏偏看中了你。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难道就从来没问过她原因?问……有什么好问的,反正我是卖给他们家了。
陈达一摆手,显得很烦躁,反正,我们之间除了吵架,就没别的话说了。
大师,你说这些,跟帮我化解这次官灾有什么关系?你别告诉我,要我去找她帮我!打死我也不会去求她!夏芍笑容无奈而惋惜,摇头叹了叹,陈署长,虽然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你命中的贵人就是你的夫人。
你想化解这次官灾,只有找她出面。
然后,我便可以甩手不管了,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的决定。
但是,只当是我多事吧,我今晚就多说一句。
我猜测,陈夫人对你是有感情的。
感情?呵呵,笑话!她对我有感情,她会对我呼来喝去,天天跟我吵,从结婚到现在,没一天让我消停?夏芍的话令陈达变得很烦躁,他并非烦她多管闲事,而是对多年一直憎恨的人就是自己命中贵人的事很接受不了,要他去求她?他宁愿丢官去职!夏芍却笑了笑,垂眸,可你对她也没好过,不是么?陈达脸上的冷笑顿时一滞,显然被这话说得一愣。
你从结婚那一天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冷淡,漠然,甚至是敌视。
人心都是肉长的,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妻子对自己呼来喝去,可天底下也没有哪个妻子能接受得了丈夫对自己长期的冷淡。
夏芍一叹,她虽然没有见过陈夫人,但从她的八字里可以看出,她虽然个性强势,但其实待人热情,很有责任感。
而陈达的八字里也能看出,他当年算得上高材生,成绩很好,应该是很有才华的年轻人。
虽然他今时今日身材已略有走样,但相貌上若不论面相,也是很有成熟男人的气质和威严的。
当年,名门千金与家世普通的才俊不知在什么场合相遇,她或许是被他的才气所吸引,一见倾心。
她想尽办法打听他的家世信息,结果得知他的父亲生意失败,被债主逼债,举家生计艰难。
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替他家里还债来求取婚姻的法子。
或许,她也知道这个方法会有伤他的自尊心,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向他表露心迹。
因为两人年龄相差七岁,她年长。
她向来是个勇往直前的人,只是在这件事上退缩了,她没有自信,认为会被拒绝。
所以,她习惯性采取了掌控的姿态,用交易完成了婚姻。
婚姻果然并不美好,结了婚她才知道,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他同意了婚姻,却没有给她感情,对她是冷淡漠然的。
而她从小家境优越,没受过这样的对待,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开始找茬,但找茬的结果是他开始敌视她,两个人从相敬如冰,到了一见面就吵架。
一吵便是十几年,直到长期分居,用别的感情来填补婚姻的失意。
她对他的出轨一定是极为愤怒的,她气得去举报他,但却还是不愿意离婚。
即便两人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她心中许还保留着当年一见倾心的那一幕,妄想着哪怕是一纸婚约也好,至少这个男人属于她。
而陈达,他长年对妻子有成见,敌视,甚至是憎恨,但……却未必没有感情。
夏芍淡淡一笑,陈署长,莫怪我多言。
婚姻的事,从来就不是一方的过错。
因为婚姻绑着的,是两个人。
幸福或者是不幸,都是你们两个经营的结果。
陈达还为刚才夏芍说的那句话愣神,一听这句便垂了眼,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夏芍捧着茶杯,浅尝一口,笑问:再说了,在我看来,陈署长对陈夫人,未必没有感情。
我?陈达这才反应过来,无语地一笑,一副夏芍开玩笑的表情,我对她有感情?不然呢?夏芍笑意颇深,刚才我问尊夫人的生辰八字,你可以一下子就写给我了。
要知道,世上多少人连自己的生辰八字记起来都嫌艰深繁琐,何况记是别人的?陈达一愣,接着扯着嘴角笑了笑,这有什么?当初我们结婚之前定日子,我跟她要过生辰八字,找风水大师算良辰吉日用的,所以我记得。
是哦,当初结婚的时候,十七年前。
你记性可真好。
夏芍笑容打趣,眼睁睁看着陈达如雷劈一般愣在了当场!我、我……我记性……本来就挺好的。
陈达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或许他自己也觉得这话颇有解释之嫌。
他眼神虚浮,望着桌上妻子的八字,表情看起来很懵,明显心绪很乱。
夏芍却是笑着放下茶杯,将写着两人八字的白纸并在一起,缓缓向陈达面前一推,若非看你们是天命姻缘,我才懒得管这闲事。
陈达夫妻之所以一直离不了婚,固然有女方不同意的原因,但其实从命理上来讲,两人是天命姻缘,本就离不了。
陈夫人命带紫微星,婚姻虽不如意,却不会轻易离婚,这是命理上就定了的。
陈达虽不懂天命姻缘为何意,但听着也知是上天注定的意思。
他直直看着夏芍把两张八字并在一起推过来,眼神发直。
两张纸,一个笔迹。
夏芍放开手,笑容浅淡却感慨。
这两个人都是这么自尊与强硬,谁也不肯放软姿态,才致使多年的婚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从一开始就被一种情感所束缚,坚定地留在其中不肯走出。
结果,一步错,步步错,错过了太多。
如果这对夫妻肯走出来,能够重新审视这段婚姻的话,夏芍想,她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陈署长,去找你的夫人吧。
能摊开了说最好,你可以不必放低姿态,但只要你语气软一些,我相信她一定愿意帮你的。
陈达的目光还在那两张写着八字的纸上,听见夏芍的话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出声。
他声音不像刚才那么激愤,而是有些自嘲,我去哪儿找她?她在外面的房子我从来没去过,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个好办。
夏芍笑着抬头,看向墙上的钟,按照你提出想见她的这个时间来算算局象……夏芍拿出纸笔来,在上面写写画画。
陈达是看不懂的,他只看到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但其实那是夏芍在利用奇门遁甲之术,以日期时辰的天干地支相加之术卜算吉凶。
没一会儿,她就在一连串的数字里找出合适的吉数来,笑道:你明天出门,上午十点,往西方走!起造营昌,升官发财,万事吉祥。
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莫乘车!避开与金有关的交通工具,则出门见吉,必遇贵人!陈达又眼神发直,他完全看不懂,就是这么写写画画,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就能帮他化解这次的官灾?这、这也太玄奥了……陈达这一点倒是没想错,奇门遁甲之术,自然是玄奥的。
夏芍虽然算的是日期时辰的天干地支,但她所算的时辰,却并非是按照香港当前的时间,而是按照香港的真太阳时。
现在的城市,日常用的计时是平太阳时,即假设地球绕太阳是标准的圆形,一年中每天都是均匀的。
京城时间就是平太阳时,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
而如果考虑地球绕日运行的轨道是椭圆的,则地球相对于太阳的自转并不是均匀的,每天并不都是二十四小时,有时候少有时候多。
考虑到该因素得到的是真太阳时。
简单的说,就是太阳在每个地区的升落时间是不一样的,每个地区都有每个地区的真太阳时。
古代就没有所谓的京城时间,先辈们在计时的时候用日晷,利用日影测得时刻。
每个城镇的日影升落是不一样的,所以古人用的就是真太阳时。
占卜师们在占卜的时候,取的也是当地的真太阳时刻。
真太阳时与地球实际运行轨道相对,所以磁场影响也就是最准确的。
奇门遁甲卜算吉凶,用的必须是真太阳时,这样结果才会极其准确。
夏芍便是以香港的真太阳时为换算标准,列出的奇门遁甲数列,卜算出的吉凶。
而她跟陈达说明天上午十点出门,自然也是在心中为他把真太阳时的时间又换算了回来的。
陈达看着夏芍只是写写画画,但其实她做的换算很多。
按我说的时间去做就好,别晚了。
夏芍笑着说完,便站起了身,好了,耽误的时间比想象中的久,再不回去,学校就要锁门了。
我先走了,预知明天陈署长能有好的收获。
陈达一听夏芍要走,也顾不得自己那些复杂的心情了,赶紧问道:夏大师,那……酬劳的事,你还没说。
酬劳先不急,陈署长先办好自己的事吧。
等你的事有结果了,打个电话给我,我们再约时间见,到时候再说。
如果陈达没能度过这次官灾,他就帮不了夏芍,所以,还是等他的事有结果了再说。
陈达呐呐点了点头,这才赶紧把夏芍送了出去。
夏芍不用陈达相送,只让他忙自己的事就好。
夏芍走后,只留陈达一人站在包房里,望着桌上的三张纸,直愣愣发着呆。
……夏芍赶着学校关门前回了宿舍,回到宿舍的时候,正遇上查寝,学生会风纪部的学生正在夏芍宿舍里,曲冉焦急地往外望,就怕夏芍今晚回不来。
你们再等等,小芍她有事请假出去的,说好了回来,她不会不回来的。
你们等等,要不我打个电话给她……呀!她手机没带!董、董部长,要不……你你们先查其他宿舍吧。
等小芍回来,我让她打电话给你。
你电话能给我一下么?曲冉的声音远远就从宿舍传到走廊里。
夏芍转过走廊时,便笑了笑,但目光落到走廊尽头宿舍门口站着的七八名学生会女生的时候,她微微垂眸。
圣耶女中的学生会干部跟当初的青市一中没什么两样,都是家世很好、成绩优秀的名门淑媛,因此,她对学生会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希望在圣耶女中,不要又遇见找茬的学生会。
而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夏芍报到第一天就打出名的原因,学生会的人并没说什么,开口应答的女孩子,声音意外地软软的。
嗯,好。
带着假条出去,按时回来就没事。
现在离关校门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先去查别的宿舍,一会儿再回来。
哦,对了,这是我的号码,她要是提前回来,记得帮我给她哦。
女孩子说话明明是很干脆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听着音线就是绵绵软软的。
好、好!曲冉赶紧点头应下。
宿舍里却传来一道笑哼哼的声音,有必要么?不回来也没事吧?晚上请假出去,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约会呗!说不定约完会,春宵一刻呢。
刘思菱!不许你这么说小芍!她一定是有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曲冉平时在展若南面前不太敢说话,在刘思菱面前可是从来没软过。
我说错了么?我又不是讽刺,你急什么?刘思菱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出去找男人挺聪明的。
你要知道,南姐再有钱,对朋友再讲义气,那也是女人。
女人总不能养女人一辈子吧?想过得好,就得找男人!大陆人,哪有香港这样遍地都是富豪?趁着年轻,钓个金龟婿,还能拿到移民证,以后能留在香港呢!你别总是看不起小芍是大陆来的好不好?她比你有本事多了!曲冉气愤道。
大陆人就是没香港人有钱嘛,这是事实。
如果不是香港比大陆好,怎么不在内地读书,跑来我们这里?刘思菱咕哝。
你!好了!吵什么吵!学生会的女孩子一生呵斥,但软绵绵的声音让威严感大打折扣,简直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她说完便看向曲冉,嘱咐,记得把我的号码给她哦。
曲冉点头应下,女孩子这才带着人要从宿舍离开。
但一群人一转身,便都愣在了原地。
夏芍已经走了过来,步伐散漫悠闲,已经到了众人面前了。
我回来了。
她声音淡淡的,目光更是淡,先是抬眼看向了刘思菱。
刘思菱脸色刷白,讪讪地转过头去。
而夏芍的目光也只是在她身上扫了一下,便懒得再关注她。
她将关注的目光落在了学生会风纪部七八名女生的最前头。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九章 校门口,一触即发陈夫人在家中准备了晚宴,约夏芍晚上赴宴相见。
舒榒駑襻夏芍自不会拒绝,当即便应了下来。
收起手机之后,桌子对面正在闷头扒菜的展若南抬起头来,问:吃个饭也这么忙,真不知道你从大陆来香港,在香港认识的人又不多,有什么这么忙的。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餐桌礼仪,食不语。
夏芍慢悠悠坐下,看了展若南一眼,继续淡定吃饭。
展若南在学校常翘课,她不是每天都来,但是但凡来学校,都一定会来食堂吃饭。
现在圣耶女中的学生们已经习惯她来学校食堂了,她每次都带着刺头帮的几个人,招呼那几个人霸占一张桌子,然后自己去跟夏芍和曲冉挤一桌。
她一如既往地抱怨食堂的菜难吃,一边咒骂一边吃完。
夏芍一开始还会来一句嫌难吃就到外面去吃,后来也懒得说她了。
喂!周末出去兜风!展若南看向夏芍,不是询问,而像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一般。
没时间。
夏芍不咸不淡地推回去。
看书?没劲!展若南开始无语地皱眉头,看书有什么好玩的?无聊死了!不如找个地方去打架!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闲?你是身上的伤好了,筋骨又开始痒了?夏芍边笑边吃东西。
她这周末未必有时间看书,今晚去见过陈夫人之后,艾达地产开发永嘉小区的审查案批复下来之后,世纪地产丢了一块肥肉之后,必然不罢休,战争就要开始了。
展若南属于闲下来就会烦躁的人,她虽然被夏芍教训了两回,但真的是不长记性,巴不得找她再战,活动活动筋骨,再学两招。
听夏芍说她筋骨又痒了,展若南顿时一拍桌子,喂!你真以为我没机会赢你啊?你等着!等过了这段时间,老娘回去找个武师好好练练,过了年回来再战!别以为圣耶的老大位子就白白给你了,等老娘挑赢了你,还要拿回来的!夏芍不受挑衅,笑容悠闲,更是无视展若南这一腔雄心壮志,直入重点,为什么得过了这段时间?这话果真让展若南横着的眉毛都意外抖了抖,一摸她的光头,嘴硬,你管得着?!现在回去?大哥不得把她的光头拧下来丢给整容师重造?她才不回去!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前两天收到风声,宸哥好像要跟大哥来学校里逮人。
大哥当然是来逮她的,不过大哥也真是会劳师动众,逮她干嘛要让宸哥一起来?她这副光头的鸟样倒是不怕见宸哥,就是……操!要让他们在校门口把她逮回去,她以后在圣耶还要不要混了?跑路!必须跑路!周末叫夏芍出去兜风那是幌子,实际上她得出去躲两天,搞不好下周都不来学校了。
但是她总不能一直不回去,被大哥一通教训是免不了的。
所以她打算周末跟夏芍学两招,回去至少能多挡大哥几招,说不定还能揍他几拳,那是最好不过的。
总之不能乖乖束手就擒!但是夏芍不乐意。
看来她要放了学就赶紧跑路了,消息称是周末,她趁着周五躲出去,应该来得及。
展若南扒完最后一口饭,恶狠狠地瞪了夏芍一眼,大陆妹!死读书!展若南明知夏芍不喜欢这称呼,但她就是故意要说。
夏芍果然轻轻挑眉,抬眼,目光略淡。
展若南却给她个白眼看,龙卷风扫尾一般大咧咧起身,手一挥,带着人就呼啸而去。
食堂里的学生们纷纷抬头,静悄悄的。
怎么?吵架了?展若南的步子却是一顿,还没走出食堂就又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似乎有什么急事,脸色有些严肃。
食堂的学生们一看展若南的脸色便又是静了静。
怎么?真吵架了?不会在食堂打起来吧?但让学生们没想到的是,展若南并没怒气冲冲上来打人,而是又大咧咧坐下了,然后一副严肃的脸对着夏芍,声音不太大,听不太清。
喂!我刚想起来,有件事,是不是你干的?什么事?夏芍挑眉。
展若南皱着眉头,我听人说,上星期天晚上,林伯的儿子连人带车翻下高架桥,事情出得挺大。
林伯?夏芍问,却是微微垂眸,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别翰,三合会坐堂!他儿子叫林冠,出了名的混。
星期天晚上,你见没见过他?我对三合会的事不是很了解,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夏芍摇摇头,内心却是苦笑。
肯定是师兄干的了。
她当时已经告诉他没事了,结果他肯定是开车追上去了,你说的那个人死了么?死倒没死,这小子人不怎么样,命倒挺硬!惨的是被他压在下面的那个人,到现在躺在医院起不来,他还能好点,就是车门一侧被挤得不成样子,他一条胳膊卡在里面,伤得挺严重。
展若南边说边皱着眉头,这事说起来还挺邪门。
林冠说,对方开车擦过来,车门居然一下就扁了,他的胳膊卡在里面,没打好方向盘就跌下去了。
胡扯!蹭了下能撞成那样?展若南想不通,夏芍却不意外,如果是师兄撞的话,他自然有办法办到。
他说那辆车是辆黑色商务奔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有过小摩擦。
喂!跟你男人开的车挺像的,是不是你们干的?展若南盯着夏芍。
夏芍气定神闲地笑,一点也不惧,反而笑意里有些别的意味。
对方那天开车撞过来,差点碰到她的手,本就是对方有错在先。
她那时反应快,又有身手,确定不会因此而受伤。
若是换做是个普通人,手就不是被撞一下那么简单了,以他们当时的车速,若是没把好车门,整个人被从里面带出来都有可能。
这小子平时定没少干混事,别说是一条胳膊,就是一条命,他这么不知收敛地闹下去,早晚死在仇家手里。
只不过,看展若南这张严肃的脸,莫不是三合会的坐堂林别翰要为儿子出头?反正他就是一口咬定是这边学校里的人干的。
不是你们的话,最好。
是的话,你跟你男人最好跟我去趟三合会,我找宸哥说说情况,再找我大哥出面说说情。
林伯那人恩怨分明,是个不错的人。
他对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向来不太管,也不怎么待见,但是毕竟是他的独生子。
林冠在外面打架也就算了,这次差点出人命,他老子怎么也得问问的。
林别翰是怎么有了这么个儿子,夏芍从李卿宇那里听说过了,听说这个男人是挺重情义。
不过,那又如何?养不教,父之过。
这个时候才想着为儿子出头?可笑!三合会,夏芍自是不会去的。
她现在真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今天放学要去林夫人家中赴宴,明后天还有公司的事和功课要忙,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
哪还有时间去三合会?夏芍笑哼了一声,这事真要解决起来,她自是不惧。
林别翰他儿子挑衅在先,她还想找他老子说道说道呢。
不过,林冠识趣的话,最好别来。
她现在没时间陪着这样的人浪费工夫。
我吃饱了,先回宿舍看书。
夏芍放下碗筷,起身便往食堂外头走去。
展若南一愣,脸色变了变,迅速起身,喂!你还没给我句准话,到底是不是你们干的?夏芍走出食堂才回身,是不是有这么重要么?他要是一口咬定是我们,还管我们承不承认?不过……夏芍笑看向展若南,今天的事,倒是谢谢你。
夏芍这句谢倒是出自真心,跟展若南相遇的时候虽是诸多不愉快,但是相处这段日子下来,倒觉得她本性不坏。
这些日子下来,两人相处,展若南虽时常骂骂咧咧,她却也是时常不冷不热地堵她一句,把她堵得跳脚。
若是细说起来,这倒也算是朋友了。
而且,上回老风水堂外和今天的事,展若南都表现出对她的关切。
人心肉长,她怎可能无动于衷?这朋友,虽有些与众不同,但既然相交,她便必是真心。
但这句真心道谢的话,却叫展若南愣在原地,直愣愣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抓抓她的光头,骂道:操!我跟你说正事,你给我道谢,有毛病么?夏芍摇头,无奈一笑,转头就走。
走之前又回过身来看了展若南一眼,笑道:没事多看看功课,别翘课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飙车打架吧?人总有飙不动,也打不动的那一天。
你得为将来打算。
除非,你打算让三合会养你一辈子。
谁他妈打算让三合会养了?展若南一怒,跳脚骂道,有没有搞错?老娘给你传消息,你反过来教训我?你这是谢人的态度吗?夏芍又是一笑,这回却是不说什么了,当真转身往宿舍楼走去。
展若南跟在后头追过去,你给我说清楚再走!我不爽!去体育馆单挑!站住!夏芍!操!再不站住我叫你大陆妹了!展若南不爽的声音一路从食堂远离了。
曲冉和刺头帮的成员无奈地跟在后头,都用怪异的目光看向夏芍的背影。
南姐在后头小跑着追,却始终落后夏芍两步的距离。
这倒没什么,可诡异的事,夏芍步子迈得悠闲,她并未跑起来,走路像散步,展若南却怎么气急败坏也追不上。
太奇怪了!她、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好像在拍武侠片!曲冉目光惊奇,刺头帮的成员则有些兴奋,一群人跟在后头,好奇地盯着夏芍的步伐,没有人注意到,阿丽走在最后头,在路过林荫道转角的时候,转进了另一条路。
走出老远,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林哥…………夏芍自是不会跟展若南去体育馆打架的。
她回到宿舍,一切照常,复习、午睡、上课。
傍晚放学之后,她第一时间收拾好东西,出了校门。
今晚要赴宴,她穿这身校服显然是不合礼仪的。
但夏芍来香港之后,还真没准备什么礼服,她打电话给师兄,路上还得让他来开车去商场,帮她挑选一件礼服。
两人有日子没一起逛街了,夏芍至今还记得当初在青市,第一次带师兄回家,两人大包小包逛商场的时候。
今天又要一起逛街,夏芍是很期待的,因此她走路步子都轻快了些。
到了校门口,徐天胤果然已经停车在那里等了。
他接她放学,向来都是早到。
男人一如既往地手里捧着束万年不变的花,吸引校门口诸多目光。
夏芍笑着走过去把花捧到怀里,徐天胤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
但刚打开车门,夏芍还没坐进去,便见前方一排黑色林肯车气势汹汹朝校门口驶来!夏芍一愣的工夫,这十来辆车已经到了!车辆黑色车身光洁锃亮,在傍晚反着冷光,停下来的时候全都擦着横过车身,呈弧形挡在校门口!徐天胤的车就停在校门口,被这些车围了个死死的。
不仅他的车,校门口一些来接学生放学的车也被围在包围圈里,那些人一个个面色惊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连从学校里出来的女学生们都发出惊惶的声音,聚在一起往外看去。
夏芍面容一冷,徐天胤走过来将她从副驾驶的车门前带到车后,薄唇抿成刀子,望向前方。
前方,中间的车门打开,两个人下来,抬出个人来。
那人坐在轮椅上,包裹得跟木乃伊似的。
他右脚打着石膏,左臂包裹得更厚,显得极为臃肿,脖子上更是围着颈托,脸上也贴着块纱布。
一双眼睛虽然有些青肿,但是还能看人。
他看人目光狠毒阴郁,抬起还能动的一条胳膊,一指前方徐天胤,妈的!就是这辆车!给我打!随着这人一声令下,旁边的黑色林肯里车门顿时齐齐打开,一辆车里下来五个人,全都是黑色西装,面目冷肃,足有四五十人,往前一站,杀伐之气顿时逼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绝不是街头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能比。
这下令的人自然是林冠,而这些从车上下来的人,夏芍不用想就知道是三合会的。
只是林冠带来的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三合会的外围人员。
林别翰那个老头子,真是要给儿子出头,把这些人都调来了?夏芍没想到林冠今天就能来,这小子报仇得有多心切?才不在医院里好好呆着,跑来校门口堵人?而且,他来的时间,抓得倒是准啊……林、林哥?这时,校门口一道女声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
不少人纷纷望去,那女生却向林冠跑了过去,又惊又疑地看向林冠,林哥,你、你这是怎么了?上个星期不还好好的么?这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刘思菱。
刘思菱和林冠上周约好了今天放学,他来校门口接她。
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她还特地美美地化了妆。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便听见有女生惊惶地议论,说是校门口来了十来辆林肯,架势大得不知道要干什么。
刘思菱心中一喜,她知道林冠这人喜摆阔,好排场,没想到他竟然叫了一排的豪车来接她?她顿时欢喜得心都飞扬起来了,昂了昂脸就笑着走向校门口,想着周末晚上回学校来的时候,也该轮到她在学校里出出名了。
可是没想到,到了校门口,挤开一群人走出来的时候,竟然看见得是这样一副景象!她差点没认出林冠来,要不是她叫了声林哥,他看过来,她还真不敢随便认。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宝贝,你来了?来得正好,给你看场好戏。
林冠现在的心情,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他被人打成这样,脸都丢光了,自然心情不好。
可是,一想到今天能报仇,心情又好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三合会的精英人员,以他这个非三合会人员来说,自然是无权调动的。
但是他爸知道他这次差点送命,也有些震怒,放出话去要帮他找对他下手的人,因此这些人他今天才能带来。
林冠从小到大,即便是被林别翰承认了身份之后,也从未这么威风过。
今天,他虽然形象是惨了点,但是他威风!一会儿,他只要打得对方在他面前磕头求饶,就什么场子都找回来了!正因此,林冠才心情很好地让刘思菱从旁观看,抬手阴测测地盯着前方的徐天胤,命令道:给我打!打死也不要紧!而刘思菱这才抬头,看见了对面脸色冷寒的夏芍。
刘思菱最先是愣了愣,当她看见夏芍身前限量版的商务奔驰时,眼神颇为惊疑。
她上回虽然在学校门口等夏芍,但是天色黑,她又站在学校大门里面,所以是没看见夏芍从徐天胤车里下来的。
她一直以为她是跟着家里人来的香港,家境在大陆或许应该算好的,但绝对不能这么有钱,坐这样的车子上学。
所以,今天看见这辆车,她先是愣了愣,但在看见徐天胤的时候,便忽然目光发了直,眼神惊艳里带些了然和轻嘲的意味。
这车,一看就是这男人的!她就说嘛,一定是出去傍大款找男人了,偏偏还在宿舍里装清高!刘思菱的目光有些幸灾乐祸,找男人也不好好找,居然得罪了林少。
林少可是三合会坐堂的独生子!呵!也难怪,大陆妹嘛!估计觉得能开得起这种奔驰的人就是有钱人了吧?可是她就不知道,香港的水深着。
在香港,三合会黑白通吃,没有敢惹三合会的!今天,给她个教训吃也好,不要觉得打服了展若南,就是什么人物了。
只可惜了这男人,长得倒挺冷挺帅……刘思菱的目光在徐天胤身上看了看,却也没敢多看,赶紧收了回来。
在林少面前,她可不敢多看别的男人。
她只往后退了退,等着看好戏。
而夏芍的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冷。
不为别的,只为那句打死也不要紧。
今天,这话要是对她说的,她只会一笑,只当遇上个跳梁小丑。
但这话林冠是对着师兄说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里发冷。
虽然,她知道这些人奈何不了她和师兄,但是她从未想过他若是出事,她会如何。
今天,只是听见这个死字,她便心里忽漏半拍,好像哪个地方被掏空了一般!她只知道,她重生而来,从不妄动杀念。
此时,她是当真动了杀气,想取一个人的性命!夏芍一动杀气,身旁徐天胤便感觉到了。
男人转头看向身旁少女,目光默默注视,竟有些柔和。
他无视那一圈三合会的人,只打开车门,让她进去。
她却只弯身把他送她的花轻轻放进座位里,然后果断关车,抬眸,目视前方!而这时,林冠身边的人竟没有立刻动手,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林冠身旁,负手俯身,面目冷肃,说出的话并不是商量,而是告诫,林少,左相大爷没说要人性命,只说查找下杀手的人,带回问话。
在三合会,龙头称为老大,其他堂主都可以称为大爷,但职位不同,称谓不同。
坐堂在老大之下,总领帮中事务,称为左相大爷。
林冠一听这话,顿时便露出怒色,他脖子不能转动,只翻着眼看身旁男人,怒道:妈的!我爸都说了叫你们帮我找人,人都已经找到了!我被打成这样,难道带回去就完了?操他妈的!我爸也没说不能帮我出气,你们他妈磨蹭什么?没看见这么多人瞧着吗?三合会的脸都叫你们丢光了!今天,林别翰有事去了澳洲。
要不是他说了句帮他找人话,他找到了人,还无权把这些人给带出来。
本来还在为带着这些人出来而欣喜,哪知道这些人压根不怎么听他的?!被林冠呼喝着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人却面色冷肃,半分不动,虽不争辩,但还是没有行动的意思。
林冠气急败坏道:操!不把人打死,带上车!总行了吧?但你看他把我打成这样,能像是束手就擒的人吗?到时候你们还不是要动手?这话倒是真的,林冠自然看不出来,但三合会这四五十名训练有素的人员,却是能感觉到徐天胤身上散发出的孤冷寒厉的危险气息。
而且,不仅是徐天胤,连他身边的少女都是气度凛然,一看就不是寻常女生!三合会的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领头的男人轻轻一点头,四五十人一齐上前。
场面,一触即发!☆、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六十章 戚宸到!(可养)校门口惊呼声四起,一些被围在包围圈里的车主也管不了车会怎样了,纷纷往校门里退。
舒榒駑襻而校门处,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聚集了众多打算离校的学生。
学校里的女学生也好,来接人的家长或者是其他人也好,全都惊惶地看向前方。
圣耶女中的学生们都是认识夏芍的,不知道她怎么惹了三合会的人,但看这情势,似乎是她得罪了三合会里有头有脸的人?那坐在轮椅上的人,该不会是她打的吧?不怪学生们这样想,当初夏芍揍展若南的时候,下手也没轻到哪里去。
展若南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在学校晃悠了半个月!直到她剃了光头,脸上的伤都没好全。
不过,这坐在轮椅上的是什么人物?展若南是三合会左护法展若皓的妹妹,夏芍打了她都没事,这人……背景难道比展若南还厉害?他们、他们不会在学校门口打起来吧?学生们想得一点也没错,真的打起来了。
夏芍先动的手。
她出手这回比徐天胤还快!商务奔驰的车身高大,夏芍之前几乎被挡在后头,前头的人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只看到三合会的四五十人一齐上前的时候,车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少女身姿轻盈敏捷,一手按在车前身上,整个人竟在现身的一瞬腾空而起!呼啸一声,从三合会众人的头顶上翻落而去!三合会的人霍然抬头,只来得及看清一截翻飞的裙角,那几个抬头的人便感觉面前劲力一震,眼前一黑!接着身体霍然向后砸了出去!四五个人向后嗖嗖砸去,直接砸在开来的林肯车上,砰地一声,巨响令校园里的学生们发出尖声惊喊,而其余是三合会人员已目光齐齐转向徐天胤。
数十人对上一人,场面顿时火爆!而夏芍管也不管后头的群战,她人尚未落地,目光却直直定住前方坐在轮椅上的林冠。
林冠惊住,抬头间惊见夕阳染红了云彩,一身圣耶英伦风校服的少女从霞彩里落来,眸光冷寒,肌肤却如玉瓷!她指尖葱玉一般,明明人落下来的速度很快,转瞬就在眼前,动作却说不出地优雅,指尖色泽柔润,霞光里染着粉红,不知在胸前虚空划了什么图案。
林冠哪知那是虚空制符?他只目露惊艳,刹那一种惊恐与惊艳交织的情绪。
他双眼皮子还是青肿的,之前看人不太清楚,知道奔驰车后站了名圣耶的女生,却并没能看清容貌,此刻一见,霎时连喊两旁人拦住她都忘了。
立在林冠两旁的四名三合会人员却反应很快,他们霎时上前,但结果与之前撞飞的同伴没什么两样,只觉人未至,一种莫名劲力已撞了,砸在胸口,顿时五脏六腑都跟着翻了翻,恨不得都从口中一股脑儿喷出来!而林冠的感觉比三合会的人更惨,他本就受了伤,今天是听到线报,等不及过来报复,硬是坐在轮椅上叫人把他从医院里抬进车里过来的。
在他眼里,只有徐天胤是威胁,哪里想到会被名少女给打了?他只觉得一记重锤敲在胸口一般,胸腔都似被劲力挤压得凹进去,喉咙里一股子血腥气涌上来,五脏六腑都好像是震了震,要绞碎般的疼痛!林冠连人带轮椅砸去后头林肯车上,连车都翻了!哐啷一声,林冠带着轮椅躺仰在翻倒的林肯车上,胸口还疼得他来不及想别的,人便头朝下栽倒在地。
他脖子里围着颈托,白眼一翻,重伤的手脚更是撞到,伤上加伤!啊!刘思菱见林冠嘴里喷出血来,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双腿打颤,惊恐地看向夏芍。
而夏芍此时人已落地,落地之时步伐不停,转身便与远处围来三合会四五个人交了手!这些人都是三合会执堂里严格训练过的,个个都是练家子。
不过,他们学的是现代搏击,以力量、速度和打击力破坏力见长,对于自小修习内家功夫,且已入化境的夏芍来说,自是全然够不上威胁。
这些人的明劲尚未至,便已被夏芍化去,只感觉到千斤之力打在棉花上,非但不起制敌的作用,反而整条胳膊都麻了!手脚筋瞬麻的结果就是被夏芍连番震出,学校门口,近五十人围战两人,场面竟是一面倒!只见得夏芍和徐天胤下手都是果决狠辣,夏芍一掌把林冠拍得吐血,身旁三合会的壮年男人围着她,竟只见她步态悠闲优雅,穿梭行走在十来名黑衣男人的包围圈里,散漫不惊,身手轻灵敏捷,反掌收掌之间看起来不过抖弹之劲,落下却有万钧之力。
一群男人,跌翻倒仰,竟是分分钟的工夫,十来个人就都交代在了地上!而徐天胤那里人更多,他出手比夏芍看起来劲猛冷厉得多,拳腿落去之处,筋断骨折!周围血花接连爆开,跌出去的人地上都蹭出长长的血线,触目惊心!夏芍收手的时候,徐天胤周围也已清空,地上倒了一地,唯一站着的人,便是腿脚发抖,脸色煞白的刘思菱。
刘思菱唇齿都在打颤,目光惊惧地盯着夏芍,看怪物一般!她她她她、她打了三合会的人,打了林少!林、林少……刘思菱扭头,见林冠还翻仰在地上,脸色痛苦,身体直抽搐。
远处有名最先被震出去的人捂着胸口起身,过来将林冠扶起来,林冠喘着气,嘴上下巴上颈托上全是血,胳膊疼得抬不起来,嘴上却道:妈的……叫、叫人!操……你们、你们不会开枪啊!给、给老子把他们打、打成马蜂窝……不必林冠说,倒在地上的三合会人员也见识了徐天胤和夏芍的厉害,那名领头的人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与能爬起来的十来个人一齐拔枪,指向了前方的夏芍和徐天胤!校门口的人一看见了十几把黑洞洞的枪口,便顿时尖叫着四散,学生们呼啦一声往学校里面跑去,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开枪了!快跑啊!啊!杀人了!快跑啊!操!妈的!出什么事了!一团乱糟糟的惊喊里,爆出一句粗口,往学校里面跑的人群被吵闹的机车引擎声给阻住,接着人群便安静了几分,慌忙让路。
一名光头少女骑着机车,威风凛凛地带着一群打扮不良的刺头军从学校里骑着机车出来,一到校门口,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愣住了。
只见校门口场面触目惊心!地上全是擦出去的血线,三十来人倒在地上,白森森的骨头刺出,血流直淌。
而这些人咬着牙,拿着枪,倒在地上指着前方!另有十来个人捂着胸口,退到黑色林肯车前,也举臂指向前方!这他妈什么情况!展若南骑着机车,一眼落向徐天胤和夏芍的背影,接着又一眼落向正前方。
那里,一辆林肯居然翻到了,林冠满嘴血坐在轮椅上喘气,身旁还有名圣耶女中的学生,展若南有点印象,看样子是夏芍的室友。
操!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展若南这话不是说林冠,而是夏芍。
她今天中午还在学校食堂问过她这事,原来真的是她干的!夏芍没回头,只是目光冷寒地盯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
展若南骑着机车上前,也一眼望向那些枪口,妈的!谁叫你们来圣耶的地头上撒野的!操!校门口拔枪,还被人干成这样,别说你们是三合会的!妈的!丢脸丢我地盘上来了!都把枪给我收起来!展若南一喊话,身旁刺头帮的女生也跟着开了口。
南姐叫你们把枪收起来!没听见?不知道圣耶女中是南姐罩着的吗?扯蛋的地盘!妈的!正当刺头帮叫嚣的时候,林冠一声怒骂。
他这一骂扯动伤口,不由一阵咳嗽,咳出来的都是血,顿时吓得他眼一睁,心中恐惧。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名女生伤这么重。
更没想到,正当形势逆转的时候,展若南跑出来搅局!别说香港,整个南方都是三合会的地盘,刺头帮算个鸟!展若南她要不是展若皓的妹妹,她能这么嚣张?滚开!不关你的事,少管闲事!林冠喘着气呼喝,眼神阴郁。
他也不差!他是三合会坐堂的独生子!论地位,展若南在他面前,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力!操你妈的!老娘跟你说话了么?你他妈是谁啊!展若南张嘴就爆粗口。
林冠气得眼前发黑,眼神更加阴毒。
他以前确实不如展若南有名气,那全是因为展若皓是个护妹的疯子,展若南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可是现在,他不一样了!自从他被承认,他在道儿上的名气不输展若南,她一个左护法的妹妹,敢跟他这么说话?老子是你……我管你是谁!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老母都不认识你了,老娘看得出来你是谁!操!展若南张口就骂回去,骂得林冠脸色发紫,一口气上不来要死过去的感觉。
展若南却懒得再理他,伸手一指前方举枪的人,都放下枪!当老娘是下大的?还没人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我的人!妈的!今天谁要是敢开枪,朝这儿来!展若南一指自己的光头,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刺头帮的女生立刻发动机车,一群人开到夏芍和徐天胤身前,用车子一横,直接给挡了!夏芍和徐天胤被牢牢护在展若南带领的机车人墙前,这让夏芍冷寒的目光略有缓和。
而前方三合会领头的男人却说道:南小姐,这些人打了我们兄弟,这事必须要有个说法,你先让开,兄弟们不想误伤你。
误伤?展若南冷笑,又指自己的头,我这么大的目标在这里,你要是打中了,你绝对是故意的!到时候,我哥会找人干你全家的!三合会众:……展若南明显是耍赖般的威胁,但这威胁三合会的人还真不能不吃。
且不说展若皓,其实当家的对她也是不错的。
如果不是这样,展若南不会无法无天到这份儿上。
但今天这事不好办,他们并不是外围人员,而是真正的帮会人员!被伤了这么多人,不把这两个人带回去,没法交代!而展若南也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的。
她虽然平时混惯了,但不代表她傻。
平时宸哥和大哥对她好归好,但遇到帮会的问题,他们还是很有原则性的。
毕竟三合会是老牌帮会,帮会严厉,这些人是执堂训练出来的正式帮会弟兄,被打得太惨了,估计要废不少人!这样的情况,三合会不可能不理。
今天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跟林冠没有多大关系了,而是关系到三合会的声誉问题。
夏芍和徐天胤怎么看,今天都是不容易这么就走的。
而且,如果被三合会发黑道通缉令,他们会更惨!啧!展若南一皱眉头,今天怎么这么点儿背?看来,她是免不了要被大哥给逮回去了!给我大哥打电话!展若南回头跟阿丽说道。
阿丽愣了愣,眼神有些飘,飘去对面脸色发青的林冠那里,又飘回来展若南脸上,最终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机。
然而,她还没有拨打号码,前方便看见一排黑色车辆驶了过来!林冠脖子不能转,用眼尾余光一扫,忍着胸口疼痛哈哈大笑,人来了!妈的!伤了三合会这么多人,谁也别想跑!随着林冠这么一笑,所有人都跟着转头!校门口举枪的三合会的人,校园里见情势有变留下来的学生,以及被十来辆林肯车包围在中间的展若南等人,全都转头看向远处。
唯一目光没动的便是夏芍和徐天胤,两人只密切注视着举枪的那些人。
而举枪的三合会人员却都一个个在转头后,脸色变得极为怪异。
三合会的内部人员配备都是林肯车,而远处驶来的却不是林肯车!劳斯莱斯!十六辆黑色林肯护卫着中间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圣耶女中校门口!这些车,停得整齐划一,正停在了那十辆林肯车的外围!林冠看不见后头,见帮手来了,死撑着打起精神,叫嚣,展若南!你给我让开!小心枪弹不长眼!新来的人,给我上!抓住那个女人!打残那个男人!没人回答他,四周一片死寂。
三合会的人目光都盯向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出行有十六辆车跟随,这是只有大哥才有的规格。
那些车里,是三合会内八堂外八堂的兄弟,而中间的劳斯莱斯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不用想也知道。
大哥!站得起来的,趴在地上的,全都一声齐喝。
被打得这么惨,声音之高昂却能震得周围人耳膜有些疼。
校内的人和展若南等人都看向中间那辆劳斯莱斯。
前后十六辆车的车门齐刷刷开口,里面内八堂外八堂的兄弟出来,神情冷漠肃穆。
劳斯莱斯的车里下来一名司机,打开了车门。
踩在地上的是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锃亮如新的颜色反着冷光。
里面的男人俯身出来,头却不低,黑色的西装裤笔挺得褶皱都看不见,男人上身的西装,却只系了一颗扣子。
黑衬衣,黑西装,黑色的张牙舞爪的大龙!男人也适合黑色,但他的气息却不内敛,而是厉放于外,狂妄!霸烈!不羁!三合会当家,戚宸。
即使是很多人并没有亲眼见过戚宸,但对他的威名和相貌却都是如雷贯耳!他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是香港经济的领头人,商界巨子。
也是香港民众多半惧怕的对象,黑道的当家人。
在香港,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戚宸的名字。
夜里,一提及戚宸,可止小儿啼哭。
这并不是笑谈,而是这个男人以狠辣闻名于世,得罪他的人,从来都只有死的下场。
如同此时,他站在车前,阳光都照不透他沉黑的眉宇,他的目光在校门口的狼藉上一一看过,落在帮会人员拿枪的手上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肩膀上火辣辣的,千斤力度。
大哥!兄弟们办事不利!劳驾大哥亲自前来!大哥请放心,这两个人身手虽不错,但兄弟们一定带回去处置。
领头的人鞠躬道。
说完,便带头将枪口指向了夏芍和徐天胤,其他人也跟着齐齐举枪,枪口所向,杀气比刚才重了不知几倍。
这件事竟然惊动了戚宸,众人不想在他面前丢人,自然心态与刚才天差地别。
如果说,刚才只是因为损失惨重,想抓夏芍和徐天胤回去有个交代,那现在,就是必须拿下两人!即便是射杀两人,也未尝不可!黑道做派,大哥向来不喜不够果断之人。
南小姐,请让开。
领头人目光都变了。
跟这戚宸一起来的展若皓眼一眯,气势吓人。
洪广则脸色肃穆,有些难看,而韩飞则是一如既往地笑,笑容玩味。
展若南脸色也变了变,从机车上下来,少见地收起平时桀骜的神态,认真道:宸哥,这俩人是我朋友,他们不是故意跟帮会里人过不去的。
这件事,你给我个机会解释。
闭嘴!帮会的事,没你插嘴的份儿!展若皓瞪一眼妹妹,视线在她的光头上一顿,气息又冷,眯着眼看去展若南身后的夏芍。
展若南自然不肯听,她在这件事不可能不插嘴!她也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惊动宸哥,宸哥做事,向来果断狠辣,万一真下了杀手,那可怎么办?靠!大陆妹这次,祸闯大了!中午已经告诉她别惹林冠了!他怎么说也是林伯的独生子,林伯是宸哥的武艺师父,他向来尊敬林伯,要不,今天他哪会来?而这时,林冠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打电话叫人来帮忙,居然戚宸亲自到了!这、这真是意外的惊喜!戚宸这人,林冠只见过一次,是他爸承认他的时候,曾将他带去三合会,拜见那些道儿上的人物。
戚宸是三合会的当家,对于他这个三合会的亲属来说,连叫他声大哥的资格都没有,他的狠辣和作风名声都叫林冠心惧,当初看见他的时候,他被他看一眼便已是腿脚发软,几乎就没敢正眼看他。
而现在,他居然站在他身后?强大的压力之下,林冠同样感觉到巨大的惊喜!连三合会的老大都来给他撑腰了,他还怕什么?日后,他不知会因为今天,多出多少脸面!林冠惊喜着,等着戚宸发话,给他撑腰报仇。
戚宸果然开了口,但却不是射杀的命令,而是看向了那名领头的三合会人员。
你们接到谁的命令出动的?戚宸手放在西装裤袋里,阳光依旧照不透他的眉眼,谁也猜不透的想法,只感觉到威严。
领头的人不敢不答,躬身道:林少让我们来的。
他是三合会的人么?戚宸问。
领头的人一愣,赶紧回答道:左相大爷曾说过要为林少寻找仇家,今天仇家找到了,兄弟们便来了。
请示过坐堂?戚宸又问。
领头的人再愣,躬身,左相大爷昨天去了澳洲,还没回来。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没请示过林别翰了。
戚宸点点头,他头点得缓慢,动作却如疾电怒风,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把黑色手枪,抬手的一瞬,领头的人眉心已多了个血洞!直到子弹从后脑射出,爆开血花,人直直倒地,周围都没人反应过来,反而一片死静!每个人都直愣愣盯着地上死了的人,不知道情势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林冠懵了,展若南懵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跟着一个非帮会的人出来,说明你们已经不是三合会的人了。
戚宸收起枪,笑了笑,那笑容却只叫人觉得残酷,执堂费心培养的人,就这么跟了别人。
你们说吧,叛帮的下场里,想选哪一种死?……大哥!那些跟着出来的帮会人员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惊惧地看向戚宸。
这时没人再有心思拿枪指着夏芍,那十来个站着人也纷纷跪地,大哥!处置了。
戚宸一声令下,身为刑堂大爷的洪广便呼喝一声,几名刑堂的人冷冷抬手,数十声枪响,地上四五十具尸体!直到人都死了,在场的人还没从惊惧中醒过来!三合会刑堂的人动手太快,这些人杀人时脸色冷肃,变都不变,且子弹枪枪射中眉心,枪法极准,弹无虚发!众人就只见到人砰砰地到底,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射出的光亮还晃着人的眼,校园内、校门口,许多人却还不敢相信看见了什么!当街处刑!这可是法治社会,光天化日!正当众人震惊的时候,远处开来一辆车,车门打开,尸体被迅速抬上车,没一会儿的工夫,地上除了血迹,人都已经被清空了。
场地被清出来一大片,顿时感觉场地开阔了。
而林冠却只觉得头顶阴云压顶!戚宸向他看来。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六十一章 训斥当家人林冠眼神发直,望着前方地面上的滩滩血迹,感觉到身上乌云罩顶!他没有办法回身,只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双眼睛霸气、残酷,让林冠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事情跟他想象得不一样。
戚宸发火了,因为他把三合会的人给带了出来。
他、他不是来给他撑腰的?为、为什么会这样?林冠还没想出所以然来,便感觉有人掐住了他的后脖颈。
他的脖子上围着颈托,那只大手没有直接捏住他的脖子,但他却有种窒息的感觉。
戚宸没有走到他面前来,只是站在他身后。
他感觉到他缓缓俯下身来,声音在他耳旁传来,你让我损失了这么多人,说吧,打算怎么办。
林冠眼神还是发直,连用眼尾瞄戚宸都不敢,表情更是发懵。
他、他让他损失了这么多人?那些人……明明是他自己下令杀的!你不但让我损失了人,我还得给这些人发丧葬费。
戚宸在笑,牙齿洁白,烈阳般照人,但他的眸底却看不到一抹阳光。
林冠的身体忍不住地发颤,丧、丧葬费也是因为……你把人杀了!戚宸却好像听不见林冠的心声,他自顾自地说,边说边直起了身。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滩滩血迹上,手放在裤袋里,笑道:你犯了我的忌讳。
我这个人,最讨厌参加葬礼。
戚宸的最后一句发着冷,任谁都听得出来他不是开玩笑。
而道儿上的人都知道,犯了戚宸忌讳的人,向来只有死路一条!林冠陡然一颤,声音抖得不似人声,戚戚戚、戚先生!你你、你误会了!我我、我找到了害我的人……哦?戚宸眉都没挑,声音依旧发冷。
林冠却以为戚宸肯听他说了,赶忙一指徐天胤,就是这臭小子!他差点杀了我!仿佛怕戚宸不信,林冠还一指展若南身后,是、是阿南的人告诉我的!消息绝对、绝对可靠!可靠!毕竟是林别翰曾说过要帮儿子找下杀手的人的,而且,林别翰又是戚宸小时候学武艺的启蒙师父,戚宸对林别翰还是很尊敬的。
因此,林冠觉得,自己怎么也是林别翰的独生子,唯一的骨血,戚宸没立刻杀他就是个证明。
只要他解释清楚为什么会把三合会的人带出来,戚宸应该会看在林别翰的情面上放过他的!却不想,林冠一指展若南身后的时候,还在怔愣中的展若南和刺头帮成员都是一惊!接着霍然转头,看向林冠指着的方向。
那里,阿丽骑在机车上,脸色煞白!她见展若南望来,慌忙张嘴,南姐……啪!展若南见她一副惊慌模样就什么都明白了,一巴掌甩了过去,怒道,你吃里扒外?!赌妹、阿敏、阿芳等人也很惊讶,她们知道阿丽是她们当中心最野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能干出这种事来。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刺头帮里,向来比较安静的阿敏不可思议地看着阿丽,瞅着展若南的脸色,试探着问道。
性情最冷,平时只凶狠地抽着烟、很少看人的阿芳冷冷地扫向阿丽,你通风报信,背叛南姐?我、我没有!我怎么敢背叛南姐?阿丽捂着肿胀的脸颊,扯起带着血丝的嘴角,一个劲儿地摇头,南姐,我、我没有!没有?没有别人为什么指着你!为什么不是阿敏,不是阿芳,不是赌妹!展若南从机车上下来,阿丽骑着机车便开始往后退。
赌妹则更加不可思议地看向阿丽,为什么?你没背叛南姐,可你对芍姐不利!她曾经在你鬼上身的时候救过你!道儿上最恨恩将仇报,要还一条命的!你难道不知道?面对同伴的质疑,阿丽除了惊慌便是否认,但赌妹一开口,她便脸色一变,眼睛眯起来,脸色懊恼屈辱,滚!别人都有资格说我,就你妈的贱货没资格!抢姐妹的男人,你怎么不去死!操!谁抢你男人了!我他妈都解释了多少遍了!是那个贱男人对我图谋不轨,我还没说你看上这种贱货,你他妈倒一心认定是我抢你男人了!那种男人,老娘才他妈看不上!赌妹一听阿丽又说这事,顿时便愤怒了。
看不上你卖什么骚!当婊子想立牌坊是吧?再说了,老娘背叛谁,跟你没关系!少在这里给我高高在上!我根本就没背叛她!阿丽眼神发狠,一指夏芍,然后又指向徐天胤,我只不过是想让这个贱男人有点教训而已!赌妹等人一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徐天胤,徐天胤像是没听见阿丽的话,他的目光只盯着对面的戚宸。
夏芍却是一眼看向阿丽,手臂霍然一挥,一道劲力震出,阿丽啊地一声便从机车上被扇飞了出去!她远远地跌在地上,机车也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夏芍根本就没接触到阿丽,阿丽和她中间隔了两个人,她居然能把阿丽扇飞出去,这种神鬼莫测的功夫,校门口内外的人尽管见识了夏芍与三合会的人打架的场景,但还是为此心中惊疑!而阿丽摔到地上之后,朝着地上便吐出一口血来,那血里还含着两颗带血的牙齿。
但她竟还不知收敛,反而捂着脸,眼神凶狠,神情略显癫狂,我说错了吗!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货!看女人胸大屁股大,眼就拔不出来!老娘身材一样不输人,凭什么男人被人抢?凭什么看都不看老娘一眼?我差在哪儿了?操!你他妈就因为这种理由?展若南大怒,其他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阿丽身子半伏在地上,仍然去指徐天胤,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装的男人!一样是贱……贱字还没出口,夏芍便忽然从徐天胤身旁离开,她走出展若南的机车人墙的速度很快,人还未到阿丽跟前,便又是一挥手!阿丽再次跌了出去,这一次,指着徐天胤的那根手指不自然地向后翻去,而阿丽却连疼都没喊出来,她只是张着嘴,下巴不自然地歪在一旁,竟是脱了臼!阿丽疼得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却不敢拿手去扶,她只是躺在地上,看向走过来的夏芍。
她居高临下,垂眸俯视,眼神冷寒。
而夏芍身后,男人跟着走过来,与那天一样,看也没看一眼地上的她,哪怕她骂得再难听,他不曾给过她一个眼神。
他的目光只在身旁的少女身上,在她冷冷望着自己的时候,他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那样一个孤冷得眼眸里从来就没有温度的男人,此刻眸里微微的柔和软。
他牵起她的手,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地把她牵回高大的奔驰车后,把她藏在三合会的视线外,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夏芍一笑,摇摇头,方才凉薄的眸此刻也是软的,没事。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倒要看看对方怎么收场。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窝心得叫人艳羡,倒在远处地上下巴脱臼的阿丽,顿时便双眼一红,流下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感情,她就从来遇不到?她不要求对方有多帅气,甚至不要求他多么有本事,多么有钱,她只想要一个能从头到尾爱着自己的男人,可为什么每次换来的都是欺骗和背叛?这一刻,圣耶女中校园内外,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
大部分的人还看不透事情将会怎样发展。
原本,只是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带着黑道的人来学校门口寻仇。
寻仇的对象竟是在学校里很有名气的大陆转学生,学校门口一场混战,输得竟然是三合会!三合会输惨了拔了枪不说,打电话叫帮手,竟然把戚宸给叫来了!戚宸来了,却举枪处决了自己的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那名坐轮椅的人撑腰的。
他看起来只像是对帮会人员私自出动颇为震怒,而那名坐轮椅的人并非三合会的人,所以他的处境也很堪忧。
那、那么,夏芍呢?她打了三合会的人,戚宸是不是收拾完帮会里违反帮规的人,就该……学校里面躲着的学生和家长等一类人全都退去了数米开外,打算一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就跑。
但眼见着自己这边的人没伤着,而外头局势未明,有些好奇心特别重的人竟战胜了恐惧,驻足抻着头往外看,目光齐齐落在夏芍和戚宸身上。
夏芍自从看见戚宸来了,冷寒的目光就没变过。
她看戚宸,与看林冠带来的三合会人员没有区别。
而戚宸自从下车起,也不曾看过夏芍。
他的眸先看见的是自己人手上那齐齐指向她的枪,他处决了违反帮规的人,林冠的话并没能让他的目光跟着展若南那边的事态变化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徐天胤脸上。
这个男人,他没戴面具。
这张脸,与余家大宅时见到得不一样,但这孤冷寒厉、和对他警觉异常的气息,他不会认错。
这张脸,他见过。
在跟她有关的那叠资料里。
徐天胤!原来是他!怪不得唐老不肯透露他的身份。
哼!内地青省军区司令,少将军衔,家世背景即便是三合会,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选择与其碰撞。
戚宸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徐天胤牵着夏芍的手上,对你下杀手的人,是他?林冠见戚宸总算理自己了,赶忙说道:对!对!就是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戚宸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也不知是在笑什么,只听他对林冠道:他要杀你,你有本事就去杀他,为什么要动她?林冠愣了愣,反应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戚宸指的是夏芍。
他顿时愣了,什、什么意思?这女人跟那男人是一伙儿的,动她很正常吧?而且,他没想着要她的命,他只是想着把她绑回去好好地……不过,戚宸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话里有话吧?林冠惊愣地屏住呼吸,抬眼看向夏芍。
而夏芍这时已被徐天胤拉到车后去了,看得不是很清楚。
戚宸却在此时总算是往前走了两步,立在林冠身旁的位置,负手望向夏芍,皱眉,躲什么躲!之前的脸不能见人,现在的能见人了,还躲!他脾气不是很好,语气很臭,但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话里语气,两人似是很熟稔?!徐天胤牵住夏芍的手,不许她去跟戚宸搭话,夏芍转头一笑,师兄先去车里发动车子,相信我,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你还得帮我去挑件礼服。
夏芍笑着眨眨眼,笑容有些娇俏,哪里看得到方才动了杀意时目光冷寒的样子?而她的笑容顿时征服了男人,他深邃的眸凝望她一眼,开车,关门,发动车子。
夏芍这才绕过徐天胤的车,走到了车前方副驾驶车门的位置,看向了戚宸。
戚宸眼见着徐天胤发动了车子,但他的车已经被三合会的车被包围起来了,一眼望去并无出路,戚宸并没有理会,只是在夏芍现身的一刻,目光便锁住了她。
她一身英伦学院风的学校制服,并非资料里喜爱穿旗袍的古典模样,但气质仍是宁静淡雅,就这么从车后走出来,背对着快要落山的夕阳霞彩,眉眼恬静,肌肤如玉,瓷娃娃一般。
还是美人。
只除了,眼神冷了些。
戚宸皱了皱眉,看起来很上火,好不容易脸能看了,态度还没以前好!我欠你的?笑一个会死?夏芍果真笑了,冷笑,我欠你们三合会的?不找我的麻烦,会死?戚宸这么说,明显就是发现夏芍的身份了。
夏芍有些意外,但她并不为此浪费时间。
对她来说,他发现了,今天的事更好解决。
免得见面不相识,还得再打一架。
她没这个时间,晚上还得赴陈夫人的晚宴。
因此,夏芍索性不去说那些你认错人了的废话,免得还得让戚宸来揭自己的底,白浪费时间。
倒不如默认了,只求速速了结这件事!夏芍是这种心态,但校门内外在场的人却全都愣了!最先僵了的人是林冠,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夏芍——她她她她、她跟戚宸认识?!夏芍跟戚宸认识!这个认知让校门里的学生们全都好像忘了之前处刑时的惊恐,竟是哗地一声!差点沸腾!这怎么可能?戚宸是什么人物?就连从小在香港长大的人来说,也绝大多数只在杂志封面上见过他。
当面见过戚宸的人,除去戚家人不说,要么是他的手下,要么是惹他不爽,要死的人!而夏芍这名大陆来的转学生,她是怎么认识戚宸的?而且听语气,她对戚宸说话很不客气!校门里的人不由纷纷望向戚宸,对他说话不客气的人,通常下场只有一个。
但戚宸的反应,却让所有人下巴都掉了!戚宸咧嘴笑了起来,眼眸里像是透出烈阳般的光,点头道:对,你欠我的。
忘了?余家的时候,就欠我一回。
他他他他、他笑了!他真的笑了!林冠的下巴都快要掉到颈托上,他额头开始冒冷汗,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今天,戚宸到底是为什么来圣耶女中的?站在林冠身旁的刘思菱,已经捂住嘴巴,不会说话了。
唯一反应过来的人,是展若南!她刷地一扭头,与刺头帮的女生一起,盯住夏芍:你认识宸哥?夏芍不理她,她只看着戚宸,挑眉,我不认为我欠你的。
是么?戚宸也沉沉挑起眉,往地上的血迹上一看,这次你可不是救我的人,而是打了我的人。
还不是欠我的?展若南看向夏芍,问:喂!什么余家?夏芍看着戚宸,目光倏冷,一眼扫向林冠,哦?戚当家的逻辑真令人着急。
他们若不是在学校门口围堵我,叫嚣打死无妨,我会反击?他上周若不是开车挑衅,从我的车身旁擦过险些害我被拽出车外,会引来杀身之祸?一切事情皆有因果,我欠你的,从何说起?戚宸敛起笑意,眯了眯眼,目光往林冠身上一落。
林冠身子都跟着一颤,表情发懵。
现在不是我欠你的,而是你欠我的!夏芍也一眯眼,怒目望向戚宸,你的人被无关人员带出来,拿枪指着我!你三合会帮规不严,现在你这个当家人在此,正好!给我一个交代!她声音寒澈,任谁都听出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把人惊住了!她在训斥戚宸!在让戚宸给她一个交代!放眼香港,不,可以说放眼世界,能够资格让戚宸给一个交代的,也就那么几个黑道大佬。
而敢训斥戚宸的人,除了他家老爷子,还有别人么……好多人都以为自己的眼睛耳朵出了问题!这个大陆来的转学妹,凭着打了展若南轰动全校,当时好多人都说她够胆量!敢打三合会左护法的妹妹!但现在想想,难不成……她们都想错了?她不是够胆量才打的展若南,而是根本没把她哥的身份放在眼里?靠!这个大陆来的女生,到底有什么牛叉的背景?这已经不是胆大妄为的问题了,没有背景倚仗的人,是不敢这么做的。
震惊、好奇、疑惑、惊惧,各种各样的情感,充斥在校园内外。
而站在林冠不远处的刘思菱,早就不会说话了。
她早在处刑三合会人员的时候,就吓软了腿,跌坐在地上。
她曾以为,林少是三合会坐堂的独生子,身份、名誉、地位,被他看上,她怎么也能在许多有家世背景的同学面前抬起头了。
她本来就没看得起夏芍过,只是惧于她的身手。
她总觉得她是大陆妹,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今她更是高她一头。
哪里想得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她打了林少,训斥了三合会当家,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不只是大陆妹这么简单?谁来告诉她,夏芍到底什么身份?没人解答刘思菱这个问题,因为这是许多人的疑问。
而夏芍更是不在意旁人怎么想,她只是一甩手,脸色依旧发寒,对戚宸道:现在不必给我交代!我今晚有事,没空在这儿耽误时间!周末,带着你们三合会的坐堂一起上门,给我解释一下今天的事!夏芍说话很不客气,非但点名要戚宸亲自登门解释,还得让三合会的坐堂林别翰一起,上门给她道歉。
在场的人已经不是心肝儿颤这么简单了,一个个都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了。
戚宸果然是黑了脸,夏芍却一眼盯向林冠!再告诉你件事,他的命只有三天!想不想要他这条命,看他老子的!夏芍怒哼一声,甩手便一道气劲震出!只听轰地一声,戚宸脸色更黑,林冠脸色则是刷地惨白,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有三天的命。
而周围的人则看向响声发出的地方,只见一辆黑色林肯被震得翻了过去,原地擦出一道过道来,夏芍开车门上了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在各种诡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六十二章 晚宴,不请自来校门口一片死静,没人敢看戚宸的脸色,也没人敢说话。
夏芍虽然是走了,但众人耳旁却还好似充斥着林肯车划开撞出去的巨响,所有人都看着夏芍绝尘而去的方向,直到又听见一声巨响!戚宸回身,一脚踹在了林冠的轮椅上!林冠刚被宣布还剩三天的命,戚宸却好像恨他不立刻去死似的,这一脚踹得可不轻!林冠被一脚踹翻,轮椅的轮子都被戚宸一脚踹变了形,拖在地上带着林冠擦出去老远,停下来时,轮子都飞了出去!林冠先前被夏芍震飞过一回,早已是伤上加伤,拼着要看到夏芍和徐天胤的下场,才坚持到了现在。
结果却接连受震,如今被宣布了死期不说,又挨了戚宸一脚,他哪里再支撑得住?顿时白眼一翻,死死地昏了过去。
林冠昏了,原本在他旁边的刘思菱便跌坐在地上,她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尽量降低存在感,就怕戚宸看她不爽,也一脚踹了,或者给她一枪。
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刘思菱庆幸,戚宸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只霍地回身,目光沉沉一扫,扫得跟着他来的三合会人员全都低头的低头,躬身的躬身,表情肃穆。
展若皓、洪广和韩飞三人也不出声,直到戚宸一声怒喝!都愣着干什么!去查!看她今晚有什么事!是!大哥!展若皓和洪广高声一应,韩飞却是看一眼戚宸吃瘪的脸,笑眯眯的眼眸里全是趣味。
但他也没耽搁,立刻和洪广回身打电话让手下人去查了。
展若皓也转身安排人手,而他身后不远处,同样脸色发黑、同样闹不清楚状况的展若南,目光从夏芍离开的方向收回来,望了一眼林肯车的缺口,目光一转,偷偷往机车上跨。
然而,正当她腿迈起来,展若皓面对着劳斯莱斯车窗的脸便是一寒,霍然回身,怒喝一声:展若南!你敢逃!展若南一心以为他哥有事分心,看不见她,没想到腿还没跨上车子,就被逮了个正着!她差点一个踉跄,而展若皓已经寒着脸大步走了过来。
展若南那条腿还没从机车上收回来,展若皓便已经来到了她背后,大手一捞!展若南脖子本能一缩,被她大哥提着衣领逮了下来,转身大步走了回去,一把把她丢进了车里!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展若南在车里骂,操!展若皓!你敢丢我!还让不让老娘有脸在学校混了!要脸就给我闭嘴!再骂一句,我让你休学!展若皓隔着车门眯着眼盯着他妹妹,薄唇抿成刀子,严肃的眉宇压抑着火气,额头青筋都在跳。
靠!展若皓!你要不要这么独裁?我独裁?好!明天你就给我休学,直到你头发长出来为止!操!这是老娘的头!凭什么听你的?凭我是你大哥!大哥了不起啊?对!靠!兄妹两人隔着一道车门互吼,旁边戚宸寒着脸,远远望向夏芍的车子扬长而去的方向。
而校园里挤着的学生们见三合会不走,没人敢出校门,也都随着戚宸的目光望向远处。
还是那个疑问,那大陆来的转学生,到底有什么背景?这件事还没人闹得清,但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下周校园里,定然又是一场风暴!……别人是什么心思,夏芍自是没那么多时间去理会,当校园门口乱象未散的时候,她正在商场里,让徐天胤帮她挑礼服。
陈夫人并没邀请徐天胤,因此,徐天胤也不好出席。
今晚的晚宴是夏芍一人赴宴,徐天胤只把她送去,然后便开车回去,等夏芍晚宴结束再来接她。
因而,今天的礼服,只需要挑夏芍的。
以前夏芍在青省出席舞会和发布会的时候,旗袍都是设计师量身定做的,如今她在香港,还没来得及联系设计师,于是便只能到商场去挑了。
对夏芍来说,与徐天胤逛街是种乐趣。
她见还有些时间,到了商场之后,故意去试穿各种款式的礼服,短裙的,长裙的,各类颜色、款式,只要是看得上眼的,她都试了不少。
但无论她是选哪种颜色哪种款式的,只要是短裙,从试衣间出来时,男人第一眼一定是落在她腿上,死死地盯着,有仇一般。
而她若是穿长裙,他的目光便会聚焦在她的领口抑或后背,眼眸黑漆漆。
夏芍全程忍着笑,直到快没时间了,她才结束了玩闹的心思。
最终,夏芍挑选了一件银灰长裙,与在胡嘉怡生日宴上的不同,这件明显要更精致些。
裙摆曳地,裙身镶嵌着纯白的水晶,灯光下耀着人的眼,气韵优雅尊贵,低调的奢华。
她发丝尚未绾起,但一走出来,便已让店里的服务员目光呆滞,忍不住屏住呼吸了。
徐天胤站在试衣间门口,深邃漆黑的眸中也染了店里暖柔的光影,但他随即便将目光落在这件礼服深V的领口上,盯住。
店员很有经验,一看便懂了徐天胤的意思,立刻笑道:这位先生,小姐。
我们店里这款礼服是委托意大利时尚设计师JOS设计的,他只为我们店里设计了三件礼服,都是同系列不同款式。
您身上穿的这件款式,还有一件圆领的,一件斜肩的。
您要不要再试穿下那两件?夏芍正笑徐天胤的心思,原本她是见没有太多时间了,这件款式也还好,便想要这件了。
但听店员这么一说,倒也不妨看看。
只是这回,徐天胤跟着走了过来。
圆领的那件略显低调,瞧着前身是遮上了,后背却是深V。
斜肩的那件后背也是深V,但好歹在设计上有条丝纱半遮半掩,不会太直白地暴露出来。
徐天胤在看过后,果断把斜肩的礼服从店员手中接过,递给了夏芍。
夏芍抿唇笑着,转身进了试衣间。
斜肩的礼服依旧是镶嵌白水晶的设计,比夏芍最先试穿的那款更加修身剪裁,曼妙曲线一览无余,单肩剪裁、曳地裙摆,一走出来便是一道典雅尊贵的风景。
夏芍笑着转身给徐天胤看了看。
她背部曲线曼妙纤柔,毫无瑕疵的珠润光泽在店里的灯光下叫人窒息。
但好在有斜肩垂下的丝纱遮了,若隐若现,并不直入人的眼眸。
男人对这款式本应是满意的,毕竟是他挑的。
但他却目光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沉暗,略微危险的气息。
夏芍感觉到,往后一退,笑着瞪徐天胤!店员从旁赞道:小姐,您真是太美了!气质好,皮肤也好。
这款礼服真的是太适合您了,简直就是量身设计!夏芍轻轻颔首,含蓄地一笑。
店员立刻又问:您是要去参加晚宴吧?我们店里就有化妆师跟造型师,他们会根据您的气质,帮您完美提升靓丽的!有需要么?夏芍笑了笑,点头。
店里就有,那自然是最好,省得她到处跑了。
她去楼上绾了发,化了淡妆,下楼来时连鞋子都在店里挑了款合适的,徐天胤付了款,两人这才去了车上。
一到车上,徐天胤便想拥住她,夏芍笑着躲开,拿出手机,也不看看时候!要去陈夫人那儿呢!说完她便给陈达打了电话,问明了地址。
回头的时候,见徐天胤还在看自己。
男人一副认真的模样,点头,好,不在这时候。
夏芍一愣,半晌才联系上他在说什么,顿时脸颊微红,咬唇。
她不过随口一说,有答应什么吗?开车!……陈夫人邀请夏芍的地方是她娘家主宅,一幢看起来有些历史的豪华西式别墅。
车子停在庭院的大门外头,下车前,夏芍回身说道:眼下才七点,师兄别在这儿等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散席呢。
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吧。
嗯。
徐天胤点头。
夏芍这才下了车,跟着前来迎接的佣人进了宅子。
夏芍原以为陈夫人会在陈家亦或是她自己的房子里设晚宴,没想到竟是在她娘家。
那日约见陈达,听他说自己妻子娘家势大,夏芍回去后这才有心查了查。
这一查,可当真是意外收获。
怪不得陈达说他妻子娘家都是政商名流,何止是名流这么简单?陈 夫人的外祖父曾经任过香港总督,卸任后归国,受封男爵爵位。
她父亲经商,母亲是英国人,总督的千金。
陈夫人的大伯和叔叔都从政,两人竟任着政务司和律政司 的司长!而陈夫人的两名哥哥都经商,继承父亲的生意,在欧洲经营珠宝和一些出口贸易一类的生意。
陈夫人本人也有自己的生意,是一家上市服装公司的老总。
这样的家族,在香港政商两界,绝对是有着很重的分量了。
陈达当年一介破产商人的公子,娶了这样一位妻子,莫怪乎他这些年一直觉得抬不起头了。
家大势大,是不免压人。
夏芍由佣人引路,一路到了前厅,门一打开,里面富丽堂皇,灯光金黄照人,夏芍尚未抬眼,便听见一声女子热情的笑声。
夏大师来了?欢迎欢迎!夏芍抬眼间,女人已经走来了门口处。
两人相视,只见走来的女子一身白色礼服,头发高绾,端庄高贵。
她已不年轻,四十有七,保养得却是很好,乍一看如见三十出头风韵正熟的女子。
但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倒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不过,倒也增添了些迷人的韵味。
这韵味,是女人经历世事岁月的磨练才有的气质,并不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有的。
夏芍一见女人高鼻梁、微微发着褐色的发丝与瞳眸,便知这是陈夫人了。
而陈夫人见到夏芍之后明显也愣了愣,随即目露惊艳神色,将她上下一打量,笑道:真搞不懂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女孩子都恨不得天天给人看,你怎么还遮起来?夏芍听了一愣,接着垂眸一笑,显然陈达跟他的夫人说过了。
不过,这陈夫人说话倒也不觉得怎么客套,笑容倒是热情。
主人都热情了,她这个客人自然不能扭扭捏捏,夏芍当即笑道:这不是不遮不掩地来了?陈夫人一听,眼神儿一亮,接着便笑着一揽夏芍胳膊,不遮不掩好!我这人爽快,就爱不遮不掩!夏大师的性子,倒是对我的脾气!夏芍一笑,既然爽快,那就别叫我大师了。
夏芍。
好!芍妹!我本姓罗,罗月娥。
娥姐。
夏芍笑着点头。
两人挽着手,走进富丽堂皇的罗家客厅。
这才一见面,两人竟然姐妹相称了,这让跟着过来迎夏芍的陈达看得有些傻眼。
罗月娥看向丈夫傻愣愣的表情,横着眼笑着挑刺儿,怎么?觉得别扭?是不是觉得我老了,跟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姐妹相称,瞧着可笑?陈达压根就没开口说话,劈头就挨了一顿挑刺儿,顿时苦笑。
但他还没解释,罗月娥便转头对夏芍道:我可不是占你便宜,不是有种交情,叫忘年交么?我看啊,咱俩这就是!走,里面坐去,不理那些煞风景的人!夏芍看了陈达一眼,见他苦笑着跟过来,便心里有数了。
那天她一番点拨,想来是陈达看明了些自己对妻子的感情,现在想要和好,而罗月娥正拿乔呢。
夏芍来到厅里沙发处坐下,罗月娥叫佣人上了茶来,夏芍一看是碧螺春,便会心一笑。
她那晚约见陈达,叫服务生点的就是碧螺春。
想来是罗月娥问过陈达,知道了夏芍的喜好,便叫佣人备下了。
这样的细心,果真与夏芍当初的推断没错,罗月娥此人,热情爽朗,压人是压人了些,但内心却是细腻的女人。
待坐下喝茶闲聊了几句,夏芍便打量了一眼罗家的客厅,发现除了陈达和罗月娥,以及几名佣人,今晚并没有其他人。
说是罗家主宅,倒是看起来并没有其他人的样子。
罗 月娥很会察言观色,一见夏芍目光所掠之处,便已猜到她心中疑惑,顿时笑道:这房子我爸妈住着,他们已经退休,现在正在国外度假呢。
我伯父叔父都在外头各 有家宅,两个哥哥都在国外,这房子这段时间一直空置。
我想着今天请贵客来,总不能怠慢了,索性就回来,把这房子征用了!夏芍闻言一愣,接着噗嗤一笑。
好一个征用!这罗月娥的性子,倒有点意思。
陈达在旁边笑了笑,月娥的性子直爽,说话有些幽默,夏大师习惯就好,别往别处想。
她今晚为了请你来,可是亲自下厨的。
菜谱早两天前就定好了。
夏芍注意到,陈达说这话时神态语气皆是温和,但奈何罗月娥不领情。
她一眼看向丈夫,眼神带刺,话也带刺,我自己不会说啊?要你帮我说!你抢了我的话题,我接下来说什么?还有,我怎么不记得我是直爽幽默的性子?我记得,我是吵吵闹闹,不可理喻来着!陈达脸色纠结,一摆手,叹气,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跟你吵。
你以为我爱跟你吵!罗月娥板起脸来,直到把丈夫说得不说话了,她才转移话题,转脸便对夏芍笑道,我是下厨做了些菜,不过我擅长做西餐,看你喜欢喝茶,想必喜欢吃中餐,所以今天我就做了中餐,不知道能不能入口。
夏芍笑了,玩笑道:我这人不挑剔。
娥姐敢做,我就敢吃。
罗月娥一愣,接着便掩嘴笑了起来,一拍夏芍,好!看来咱们真合得来!既然这样,走,咱们去餐厅练练胆量?夏芍笑着站了起来,两人挽着胳膊,还真一副相见恨晚的姐妹模样,笑着就往餐厅走。
陈达跟着起身,也一起去往餐厅。
正当这时,门口却进来一名佣人,说道:小姐,姑爷,外头三合集团总裁戚宸先生拜访!陈达和罗月娥一愣,回身!夏芍也是一愣,垂眸。
戚宸这厮……这必然不是赶巧!罗月娥此人,做事面面俱到,连夏芍喜欢喝茶吃中餐她都能猜测到,不可能在请了她的同时,还请别人。
这一点,看陈达和罗月娥夫妻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但戚宸人都来了,虽说是不和礼数了些,但他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守礼的人。
罗家也不能说不让他进。
罗月娥怔愣一刻,便立刻一笑,露出热情的笑容来,不请自来,来者也是客,快请吧!话音落下,戚宸也走到门口了。
他大步迈进来,进别人家就跟进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一身黑色西装,扣子还是只系一颗,露出健硕的胸膛上那条乌黑大龙,浓黑的眉眼看人带着力度。
戚宸一进客厅,第一眼便是看向夏芍。
她今晚出席罗家晚宴,并未穿旗袍,而是一袭银色曳地长裙,香肩半裸,白色水晶折射的耀眼的光芒衬着珠润的肌肤,整个人如玉般立在那里。
气韵仍是宁静的,只是多了些低调的华贵,却还是让人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戚宸索性视线便不离开夏芍,而是踏着大步向她走来,站在她面前,挑眉,可恶地一笑,出席晚宴,也不带男伴!一点规矩也不懂。
好在我来了,勉强给你搭个伴吧。
夏芍看向戚宸,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很无语。
戚宸见她脸色比下午在校门口时好看些,便哼道:哪儿找我这么好说话的人?被人骂了一顿,还特意来给人当男伴。
还不快笑一个,谢谢我?这次,总算是你欠我了吧?夏芍能笑得出来才怪!这人,就为了这个才来罗家?他逻辑是怎么养成的?跟常人真是不一样!他确定,他跟展若南不是兄妹?戚宸的话里难免透露出他今晚是为了夏芍不请自来的,这不由令陈达有些惊讶。
他不惊讶戚宸跟夏芍认识,夏芍是唐宗伯的嫡传弟子,香港不知多少名流想结识她,戚宸跟她认识并不稀奇。
但,看这样子,这位闻名遐迩的黑道当家人,这是对夏芍上心了?不过,这话里那句被人骂了一顿是什么意思?夏大师把戚宸给、给骂了一顿?罗月娥则比陈达镇定得多,她眸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然地勾起唇角,打趣地笑看向戚宸,敢情戚老大来我们罗家,不是冲着罗家主人来的?那我可不可以让佣人把你打出去?戚宸一听这话倒笑了,看向罗月娥,罗姐,没人能把我打出去。
你就当我私闯民宅也好,反正我是闯了!没准备我的饭吧?出去吃?我请!罗月娥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容更有韵味,行了!到哪儿都是这么霸道。
我们罗家还能缺你这一张嘴?放心吧,菜我都做好了,再多一人也吃得饱!既然来了,就一起进餐厅吧。
两人话里话外都是熟识的意思,夏芍也不意外。
以罗家的背景,戚宸跟这些人认识,并不奇怪,只是罗月娥的交际能力一看就是在黑白两道通吃的人。
寻常人,哪敢说把戚宸打出去的话?四人进了餐厅,不出所料,罗月娥与丈夫陈达坐在一起,夏芍和戚宸被安排在一起坐着。
罗月娥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笑道:来来来,都尝尝我做的菜。
我呀,今晚跟芍妹一见如故。
她可是说了,我敢做,她就敢吃的!那块尝尝看吧?能毒死人你也得给我咽下去,可别吐出来!夏芍顿时笑了笑,戚宸转头,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笑容上,也笑了笑,那你可要失望了,罗姐的手艺不错!罗月娥顿时轻斥一眼戚宸,又是个多嘴的!谁叫你告诉她的?我想吓吓她的。
戚宸哈哈一笑,挑眉看向罗月娥,那罗姐也要失望了,她胆子很大。
看出来了。
罗月娥打趣地看戚宸一眼,似是在笑他进门时那句被人骂了一顿的话,但她却很有分寸地没有去问。
罗月娥对席间的气氛引领得很好,她说话风趣,时常与戚宸逗趣着说话。
而夏芍和陈达则属于安静的,陈达是说一句就被罗月娥堵一句,后来干脆闭嘴,沉默了。
夏芍则是心里有盘算。
她今晚来罗家出席晚宴,本意是谈谈酬劳和艾达地产的事。
艾达地产的事是主要的,但戚宸不请自来地杀到,显然这话不适合在明处说。
不管怎么说,三合集团的生意也涉及房地产业,夏芍自然没有在同行面前说这些的道理。
但 她倒也没忘了餐桌礼仪,也隔三差五地与罗月娥笑谈几句。
罗月娥知道夏芍是风水师,便知她给人看相指点风水,都是要酬劳的。
因此,并不围绕这些问个不停。
话 题多是围绕着天南地北的趣事聊,令罗月娥有些意外的是,无论她说什么,夏芍都能接上几句,且观点独特,以她的年纪来说,当真是有些见识了。
戚宸也是时时注意着夏芍,目光除了吃饭,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但夏芍不太搭理他,只是跟罗月娥聊得甚欢。
罗月娥越聊眼神越亮,不由对夏芍这年纪有这些见识充满好奇,聊着聊着,时间便过了两个小时,桌上上来了甜点和水果,晚宴也算进行到尾声了。
罗 月娥这才笑道:今天跟芍妹真是相见恨晚,可惜我大伯和二叔今晚没来。
其实,我没告诉他们我今晚请你,总想着自己先见见你。
他们要知道我见了你没告诉他 们,肯定要说完!呵呵,下回再约个时间,我把他们都叫来!哦,还有我那两个哥哥!我的事,可叫他们都想见见你呢!罗月娥虽然对丈夫对自己回心转意很惊讶,也很想见见夏芍。
但尽管她有名声在外,她也想要先自己亲眼见见,如果真是名副其实,她才会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认识。
夏芍心中有数,并没什么不满,反倒觉得这女人精明。
我家这不争气的男人的事,还真是有劳芍妹了。
娥姐该怎么谢你?罗月娥看向夏芍,总算问到了正事上。
夏芍一笑,不慌不忙,这事涉及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想需要跟陈先生和娥姐单独谈谈。
这明显就是说戚宸碍事,戚宸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夏芍的理由很正当,陈达一听就站了起来。
那行,夏大师,楼上客房谈?要谈也是我谈,你有什么好谈的?夏大师的酬劳,是你能付得起的?罗月娥这话说得算是很不给丈夫面子了,但陈达却并没露出愤怒和屈辱的神色,这与他当初跟夏芍提起妻子时的愤慨大相径庭。
罗月娥给戚宸赔了罪,然后带着夏芍上了楼。
到了客房,门一关上,气氛安静下来,罗月娥的神情也才平静了下来。
她不像是在客厅里八面玲珑的模样,只是浅浅笑了笑,对夏芍指了指沙发,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夏芍并不开口,只是微笑。
她知道罗月娥不让陈达上来,是有话想单独跟她说。
果然,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罗月娥当真开了口。
她一开口便是自嘲一笑,我跟你一见如故,你可不许蒙我。
我想听句实话,你看我这人说话,是不是真就那么压人?夏芍闻言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深意,我想娥姐的强势乃是家族环境练就,你习惯了身居高位,凡事掌控,有个人性情的原因。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在陈先生面前的强势,与此不同,以前是怎样的原因,我不甚了解。
但今晚,你是故意的。
你在怪他?我可不是在怪他?罗月娥深吸一口气,看向夏芍,他来跟我道歉,还跟我提我出轨的事!你会看相,你倒是看看,我像是那种出轨的人?夏芍笑着摇摇头,没有。
娥姐双眼之间并无黑线,奸门色正,并无出轨之相。
当年,你是故意气他的?罗月娥扭脸看向窗外,他就是个呆子!一根筋!一辈子脑子不会转弯儿!夏芍垂眸,不语。
罗月娥为什么骗陈达说自己出轨,原因不必说都明白。
她定是觉得丈夫不在乎自己,故意说着气他的。
夏芍不说话,罗月娥也不说话,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才转头看着窗外开口,声音有些低,哪还有刚才在客厅的强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为爱蹉跎了近二十年的岁月,如今想起当年事,心情复杂,眼眶微红。
罗月娥是个要强的人,她在外人面前从不露出软弱的一面。
今天或许是跟夏芍一见如故,或许是因为她是风水师,看相算命,许多事瞒不过她,因此罗月娥也没了什么心理压力,当即便缓缓说起了当年与丈夫陈达之间的恩恩怨怨。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六十三章 招赘与嫁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他大学的毕业典礼上。
学校请了名企出席,并举办招聘会。
他是学生代表,在会上发表演讲。
演讲结束的时候,他朗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
罗月娥淡淡笑着,目光就落在窗外,却让人觉得遥远。
我从小就爱诗,莎士比亚、徐志摩。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坐在花园里朗诵诗,想着自己在那个世界里,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那段时间,我英国的外婆去世,我心情很不好。
外婆教养着我在英国长大,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她的离世对我来说,是件悲伤得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困在这种情绪里,很长时间无法走出,甚至无心打理公司。
那家公司是我一手所创,对我来说,它就像我的孩子。
可是,我想结束它。
我知道,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这不应该是我的作风。
我非但对不起我的心血,也对不起跟随我的员工。
可是那段时间,我真的什么心思也没有,我只想回到英国,去陪伴我的外婆,缅怀我童年的一切……我的家人都劝不了我,我心意已决。
那场大学的毕业典礼,实际上是我的公司出席的最后一场活动。
可是,就是那一天,改变了太多。
罗月娥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夏芍,唇边却有自嘲的笑,你觉得很可笑吧?就因为一首诗。
夏芍垂眸浅笑,轻轻摇头。
世间的缘分是说不清的东西,有的时候,即便是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注定一段缘分,更别说一首诗了。
见夏芍摇头,罗月娥笑了笑,继续转头望向窗外,目光落在花园里的花圃上。
已经是十一月份了,这些花还开得很好,可见平时侍养的用心。
紫色的花瓣,在花园暖黄灯光的照耀下,迷人而梦幻,一如当年女子少女般的心情。
那首诗,他是写给自己的。
诗里有很悲伤的情绪,就像我失去了外婆一般。
但是你知道么?诗里除了悲伤,我竟然听见了奋起和激情昂扬的斗志。
罗月娥到如今说起当时的感受,唇角还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你知道么?我很少在伤春悲秋的诗里听见这样的表达,我是因为悲伤而悲伤,放弃我得到的,去缅怀故去的。
而他却将那些逝去的放在了心里,想要去争取,希望能重拾幸福。
罗月娥的神态,显然已沉浸在当时的情绪里,我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使我幡然醒悟!我意识到,我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我为什么要特意去缅怀外婆?难道,我不去英国,不故地重游,她就会从我心里被抹去?罗月娥摇摇头,不会。
外婆永远在我心里,我想着她,就是对她的缅怀。
而我不能让更多还在这世上的美好从我身边消失,我应该珍惜眼前。
我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就因为我听见了这首诗,所以改变了我当时的决定,也改变了我后来的近二十年人生……罗月娥将视线转回来,看着夏芍笑了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从当时的情绪里走出来,又回忆起了后来的事。
后来,我托人一查才发现,他家境原本殷实,可他父亲生意失败,遭人逼债。
我偷偷去过他家里,那天他家里被人砸了,父亲被逼得上吊自杀。
他当时不在家里,他母亲跑出来哭着喊人帮忙,邻居不敢,电话打给亲戚也没人来。
最后,还是我帮忙叫的救护车。
后来他回来看见我,还以为我只是路过,好心帮忙。
他把他的父亲送上救护车,安抚他瘫倒的母亲,应付家里姗姗来迟冷言冷语的亲戚……他忙着应付这些事,却依旧没有忘记跟我道谢。
我到现在也忘不了他道谢时候的笑容,很真诚。
那天他家里没有一样完好的东西,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站在一片狼藉里对我道谢,眼睛里有光,坚定、不服输,好像有他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整个家都不会垮……罗月娥露出微笑,转头看向夏芍,有那么一瞬,她的眉眼里全是一个女人在遇上心仪的男人时的那种美好,不是我自夸,我从小在英国长大,接受的教育、罗家的家世,我从来就不愁嫁人。
就算把这些都抛开,我的长相能力也是女人中很出色的,我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可我偏偏就看中了他。
我家里不是没人反对,可是我死了心就要这个男人。
在我看来,那些家世背景能跟罗家门当户对的男人,含着金汤匙出生,走着家族为其铺好的路。
有能力,有成就,不是陈达能比的。
但要是家道中落,这些人未必受得住打击,他们未必能有陈达的笑容和眼神。
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家世背景能跟我匹配的男人,而是一个在遇到风雨的时候,可以为我撑起家庭的男人。
我觉得我找到了,可是……罗月娥摇了摇头,可是他的坚持,他的不服输,结婚之后,全都用在了我身上。
没办法,谁叫我比他大七岁,是个老女人呢?罗月娥笑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在开自己的玩笑,但眼圈却微微红了,三十岁,也不算老吧?我虽然在交际应酬上很吃得开,但不代表我私生活很乱。
相反,受我父亲的影响,我是个很传统的女人。
除了年纪比他大些,我哪里配不上他?我怕这辈子做事从来都是强势,就没在什么事情上打过退堂鼓。
惟独这件事……我想嫁他,却怕他觉得我老,所以提起婚事的时候,我没露面。
我让两个哥哥去说的婚事,我两个哥哥性情直爽,从小他们就护着我,我知道他们觉得陈达配不上我,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在谈婚事的时候别为难他。
但我知道,他们一定是会为难他的,少不得要在态度上压压人。
但我那时候安慰自己,我觉得不要紧。
他家道中落,什么人情冷暖没尝过?那天都那么乱了,他还能笑出来,这点事,他不会在意的。
我想着,我们那天有过一面之缘,他对我印象很好。
要是知道我就是罗家小姐,应该在婚后会对我很好。
不怕你笑话,我那时难得起了玩心,我甚至觉得不露面兴许也好,等结婚的时候,他发现新娘是我,不知道会不会一下子就心情好起来?罗月娥苦笑一声,那时的我,就像沉浸在梦幻世界里的小女生,期待着反转剧情,期待着新郎在见到新娘的一刻,心情豁然开朗,从此幸福快乐。
呵呵,可是我错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反转剧情啊?大多时候,错误是破灭的开始。
他见到是我之后,非但没有高兴起来,还觉得我当日是别有用心,博取他的好感。
他指责我,说我心机重,说我机关算尽,就是算不到他的心。
他说,我这辈子也不会得到他的感情。
罗月娥说到此处,竟是悲从中来,眼泪断了线般流下来,我一心期待着新婚那天的完美,可他给我说这样的话!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忍受得了新婚之夜,新郎说这样的话?我不明白,就算我用的方法不对,可我帮他家里还债,也救过他父亲,就算我做错了,总能换来一声感激吧?可是没有!他自尊心太强,我倾心于他的坚韧,他的不服输,却被他的坚韧、他的不服输,伤害了十七年!他觉得罗家人看他,就像招赘的女婿。
可……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
别人怎么看,真就那么重要?我要是想招赘,多少男人排着队等着进罗家的门!我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他?在我心里,他从来就不是招赘的丈夫,是我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啊!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罗月娥声音已经发哑,却情绪激动,像在控诉丈夫对待她的不公。
却就在这时候,门砰地一声开了!罗月娥一愣,夏芍却轻轻垂眸。
她知道陈达在外面,但她没出声提醒罗月娥。
这对夫妻,看得出来,自尊心都很强。
罗月娥觉得她对陈达有恩,陈达觉得罗月娥伤害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他们在一起时,都高高昂着头,谁也不肯低下。
这些话,想必结婚这么多年来,陈达从未听罗月娥说过吧?夏芍还记得在开导陈达的时候,问他为什么罗月娥这些年来不肯跟他离婚?他的回答是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当初妻子为什么看上了他。
既然如此,今天就只当叫他听听吧。
陈达显然很受震动,当年的那些事浮上心头,他看妻子的眼神有些豁然明白,可是,他还是皱着眉头,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年我在外面买了房子,想我们搬出罗家住,可以有自己的家庭,你却不肯?罗月娥没想到陈达在外头听墙角,这对从小教养极好的她来说,是很侵犯人隐私、很不可思议的事。
她本该因为这件事而发火,但在听见丈夫的质问之后,高声哭诉道:你那天是用什么态度跟我说的话?你有说是想要跟我出去建立家庭吗?你明明就是用下通知的语气,限期让我搬出罗家!这是我自己的娘家,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陈达一愣,他们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好声好气说过话,一见面就是冷言冷语。
他习惯了对这个女人这样说话,他哪里知道,妻子会是这样的感受?而他,因为妻子的不肯跟他搬走,便觉得她是嫌弃外面的房子小,不配她名门千金的身份。
天!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这样的误解?这些年,又错过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没话说了?罗月娥见丈夫不说话,便高声质问,一脸控诉,我嫁给这些年,你哪一天叫我消停过?夏芍轻轻挑眉,她记得,那天晚上,陈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这两个人啊……唉!你就是嫌我老!嫌我比你大!嫌我保养得好,也是个老太婆了,不然你怎么会在外面找女人?罗月娥提起这件事来便咄咄逼人,这可谓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我以为是你先背叛我的!而且,你还在外面买了别墅,养男人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以为,你有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我跟你提出过离婚,我想着离婚以后再寻找新的感情。
可是,你不同意!我那天心情不好,我去酒吧喝酒,然后我……陈达的话戛然而止,没再往下说。
他也显得很激动,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在妻子出轨的许多年里,他们虽然感情不好,但他没有过出轨行为。
他想提出离婚,再投入新的感情,可是她没有同意。
那天两人一通大吵,他一步走错,便索性破罐子破摔,觉得反正是妻子先背叛自己的,不如这辈子就这样吧!他哪里想得到,那些都是她为了气他,来演戏骗他的?他是真的相信了!而且相信了好多年。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是一点也不了解我!你但凡了解我一点,知道我的骄傲,你会相信?罗月娥眼泪止不住,那座别墅是空的!空的!这些年,我一个人住在那里,我每天晚上都想着,哪怕是捉奸也好,你来看看我。
可是,你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夏芍闻言,轻轻垂眸。
这听起来实在是令人悲伤唏嘘的感情故事,偌大的别墅,晚上女人自己住着,她坐在窗边,望着远方,等着丈夫来捉奸。
她固执地等,一等许多年。
固执地认为,他只要肯来,就说明他在乎她,而他们之间的误会就可以解除。
可是,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陈达有自己的理由,我以为你在那里养着男人,我怎么会去看你?有哪个男人,愿意专门去看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滚床单?反正你就是漠视我!你对待陌生人,都比对我好!罗月娥高声道,才不管这些,坚持认为是陈达的错。
她很少哭,应该说,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她掉眼泪。
她在他心目中是强势的女人,在外有家上市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家里对他从不肯笑面相对,总是说话带刺。
但她今天哭得很伤心,那是她从不曾在他面前展现的软弱面,一下子便让陈达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这些问题上让步,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罗月娥见丈夫说了软话,得理不饶人地怒道。
好好,本来就是我的错。
陈达重复,试着走过去,第一次尝试安抚妻子,月娥,别哭了,是我的错,行么?不行!你走开!罗月娥一挥手,告诉你!我的婚姻就这样了!我们已经吵了十七年了,我不怕再吵下去。
我嫁给你的时候就已经是老女人了,现在更是老太婆!我已经不期待婚姻了。
吵吧,接着吵!大不了,我死的时候,墓碑上刻上,这个人是吵架吵死的!陈达转头笑了笑,他这些年就没在她面前笑过。
这一笑,叫罗月娥都愣了愣。
陈达却是看向她,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好,你想要吵的话,我就陪你吵。
大不了,我死的时候,墓碑放在你旁边,也刻上这个人是陪老婆吵架吵死的。
滚!罗月娥没忍住,骂出一句粗口,谁让你把墓碑安在我旁边的?你死了还想不让我安宁?我告诉你,下辈子我绝对不要再遇到你!陈达点头,好,下辈子别遇到我了。
罗月娥一瘪嘴,委屈得直掉眼泪,陈达这才走过去,把妻子拥在了怀里。
夏芍见了,笑了笑,悄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让这对夫妻独处一下吧,他们应该这是第一次气氛这么好。
夏芍低着头,唇边带着浅笑,心中却感慨。
世间有太多不一样的婚姻,这也算是一种。
或许以后会幸福,但这条幸福的路,真的走得太久了。
她跟师兄没有这样,是一种幸运,也是幸福。
要珍惜。
夏芍垂眸笑着,但她耳力好,隔着房门还能听见里面陈达哄罗月娥的声音,夫妻之间的事,她自然是没有兴趣听人墙角的。
因此,夏芍笑着便往走廊前方走,想着走远些。
但没走几步,她就看见视线前方一双男人的黑色皮鞋。
夏芍挑眉,当没看见,抬着头就想从戚宸身旁走过。
戚宸却开了口,看见我当没看见,我真这么招你烦?他说话的时候,伸手就去握夏芍的手腕,夏芍目光一变,敏捷地闪开!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
她望着前方,并不看戚宸。
戚宸皱着眉头,看着我说话,你会死吗!白天当众训话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真以为,我戚宸是给女人呼来喝去的?换了别人,早死不知多少回了!这女人!夏芍却是一笑,不领情,还是不看戚宸,不想被人呼来喝去,你今晚可以不来的。
她话里话外都是戚宸自找的意思,气得戚宸脸色一黑,死死瞪着退去墙边的女人。
走廊本就不宽敞,她离着他也不是很远,他一伸手臂,约莫就能够着。
但少女却立在那里,眼睛望着楼下客厅,目光不在他身上,离他很远。
戚宸眯眼,气不打一处来,却好像明白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
他转过身去,一拳砸在墙上,也不管这是罗家的墙,那墙壁轰一声落了几块墙皮,啪啦啪啦往下掉,戚宸的拳头上带血的伤口染着石灰,转头盯住夏芍,对!我找人暗杀过你。
我不解释,那就是我做的!你想报仇,找我!想要我戚宸的命,随时还!夏芍轻轻挑眉。
这件事,师兄帮她报过仇了。
戚宸没杀得了她,师兄杀他也让他躲过去了,算是两清了。
不过,她确实是因为这件事对戚宸印象不太好。
再者,她先认识的龚沐云,既然龚沐云是她的朋友,那对于戚宸,她从心理上自然就想离他远点。
而且,三合会这些天,也确实惹了她。
戚宸是三合会的老大,难不成她还得笑脸迎人?但夏芍还是看向了戚宸,只是还没说什么,陈达和罗月娥的房门就打开了。
或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也或许是觉得夫妻俩的事,不好让夏芍在外头久等,因此房门一打开,罗月娥便笑了笑,芍妹,你看……你来这里做客,我反倒招待不周。
快进来吧,谈谈正事。
陈达的目光在戚宸的手上落了落,一见戚宸的手受伤,赶紧叫了佣人拿医药箱来,戚宸却沉着脸说了句没事,便直接把手放进了裤袋里。
夏芍与罗月娥进了房间,罗月娥的眼还是红肿的,她哭花了妆,明显是补了补才出来的。
但口红的颜色略显鲜艳些,且脸颊也有些微红。
夏芍一见,便心中有数,垂眸一笑,并不多言。
罗月娥请夏芍去沙发上坐下,说道:芍妹,我的事,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我知道,你们风水师,感情的事是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的。
但是你还是帮了他,帮了我。
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提钱有些伤感情,但我还是想说,我不会亏待你!只要你说个数,多少我都给!这时,陈达也转身回来,关上了房门。
夏芍扫了一眼,见戚宸下了楼去,而陈达也坐在了罗月娥身旁,这才知道是说正事的时机了。
陈达道:大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非但帮我化解了这次官灾,还帮我看清了这些年我一直没看清的事。
我真的觉得,这十七年的光阴,我错过了太多。
这些都不是钱能弥补的,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还有些人脉,只要大师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要说一句,我绝不推辞!罗月娥在丈夫说自己没本事的时候,横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也是看向夏芍。
夏芍这才笑了笑,看向了陈达,陈署长,老实说,这次我还真是有事要请你帮个忙。
陈达和罗月娥都是一愣,他们还真没想到,夏芍真有事要帮忙。
虽然,刚才的话是出自真心,不带寒暄作假的。
但夏芍可是唐宗伯的嫡传弟子!唐宗伯是香港老一辈的风水大师了,他结交的人,老实说连罗家都比不上!那可真是国内国外,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夏芍遇到事,要请人帮忙,跟她师父说一声不就行?居然需要陈达帮忙?什么事?艾达地产。
夏芍直截了当地说出这四个字,却叫陈达和罗月娥又是一愣。
艾达地产?罗月娥是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的,她不由转头看向丈夫,因为他是地政总署的署长,地产公司自然是跟他们这个部门有联系的。
陈达也没有印象。
老实说,他这几天因为官灾的事,根本无心工作。
而且,每天要来地政总署的地产人员很多,多是一些申请一类的批复,这些自有底下的科员去做,用不着事事都要他这个署长过问。
夏 芍也明白,当即笑道:艾达地产是半个月前才在香港注册的新地产公司。
它的总部在内地,是内地的一家地产公司,在地产行业里算不上大公司,但资产也有十多 亿。
前些日子看上了永嘉小区,已经拿到了小区居民的意愿合同,补偿等事宜已经谈妥,只差地政方面的审查批复。
但是在批复上出了些问题,地政方面以永嘉小区 地段繁华,恐内地公司无法胜任开发为由,拒绝了批复。
我认为这个拒绝理由很荒唐,不知陈署长怎么看?内地公司?陈达显得有 些惊讶,说起公事,他与在妻子面前时的气度很不一样,顿时便令人感觉到了权威,大师既然问我,我也就不跟你说官面上的话。
以无法胜任的理由拒绝批复的申 请,在地政总署每天都有。
同样的地标,我们当然是希望有能力的公司来承担。
有的公司,同一时期会进行几个项目的开发,而公司能力根本就负担不了,资产运作 一旦不足,很容易出现资金断层。
即便是向银行借贷,也还是有破产的例子。
一旦地产公司破产,项目必然烂尾,便需要政府重新招标,交给新的地产公司去做。
这 样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对政府形象也不好。
所以,我们地政方面,大公司的审查容易些,而小公司和新公司的审查严一些,都是有原因的。
毕竟涉及到香港的城市面 貌,别说商业旺区有烂尾工程了,即便是居民住宅,或是城郊地段,一旦有市民不满,我们地政总署都是要受到投诉的。
投诉多了,政府形象便会有损了。
投诉多了,说明市民满意度低,也就牵扯到政绩问题。
这些事,基本上是不会对外明言的,陈达这么说,也算是跟夏芍说了实话了。
夏 芍不是第一天进入地产行业了,这些事怎会不懂?她笑了笑,陈署长,艾达地产在内地有两年的运营经验了,虽然还是年轻的公司,但流程方面都是懂的。
为了打 消地政方面的顾虑,一切资料都是准备齐全的。
包括如今在内地正在开发的项目,资金分流情况,以往开发项目的运营情况,以及能在永嘉小区投入的资金证明,所 有的资料都已提交。
但回复还是如此,我们认为地政方面有敷衍的嫌疑。
夏芍这话是说得不客气的,因为她知道定然是世纪地产从中作梗。
他们是大公司,运营十年,怎么也是有些人脉的,既然这种理由经常被用来拒绝申请,那么弄一张批复给艾达地产,根本就是很容易的事。
身为艾达地产的幕后东家,在这件事上,夏芍自然要端稳了立场。
我们?罗月娥倒是从中听出了些话外音来。
陈达也听出来了,大师,你对艾达地产的事很熟啊。
方便告诉我,为什么要帮艾达地产么?夏芍一笑,因为艾达地产的当家人,是我。
为了以后好办事,这件事,夏芍就不隐瞒陈达了。
但这话还是叫陈达和罗月娥脸上露出惊异神色!夫妻二人都是怔愣在了沙发上。
芍妹,这资产十多亿的公司,是你的?罗月娥看着夏芍。
夏大师,你没开玩笑吧?陈达也问。
这可是十多亿啊!她刚才说是小公司,但那是放在地产行业里,实际上单独把这资产拿出来说,谁敢说小?罗家这么有钱,这十多亿也不敢说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普通人?艾达地产是我的公司,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我才是幕后老板。
这家地产公司是两年前,在内地青省那边做市区工程时注册的,很欣慰这两年它涨势很好。
夏芍笑道。
夏芍这么说,自然不是骗人的了。
陈达却张着嘴,他知道风水师人脉很惊人,而且凡是有名望的大师,资产都很殷实。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钱?这即便是不当风水师,只是经商也称得上富商了啊!罗月娥却是笑了起来,眼神发亮,目光赞赏,好啊!看不出芍妹还有这一手!咱们果真是一见如故的姐妹!我如今手上的服装公司也是我不靠家里,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
可我那时候都二十三岁了,你才多大?敢情,强中自有强中手,你可比我强!夏芍笑了,娥姐,你可别埋汰我了。
你那是上市公司,艾达地产如今还没上市呢。
华夏集团倒是上市两年了,势头很好。
只是这件事,夏芍没说。
心不小嘛!还想着上市了?罗月娥一笑,风韵迷人,别说我倚老卖老,我建议还是发展发展再说。
但有这心总是好的!她 说完了夏芍,便拍了一把陈达,表情还有些别扭,但眉梢眼角倒有些笑意,听见没?这是我妹子的公司!我不管你有什么政绩上的考量,不就是怕内地公司做不 好,拍屁股走人不管了吗?告诉你,我给我妹子担保!她要是资金周转不灵,从我这里出!就是银行贷款,我们罗家也有的是人脉。
你明天就重新批复去!把永嘉小 区给我妹子!要是你不去,我就亲自找发展局的高局长去。
等发展局那边亲自下了批示,你们地政总署可就脸上无光了。
罗月娥一副她说了就算的模样,但边说边去用眼瞥陈达。
陈达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妻子,明天周六,我上哪儿批复去?他 这么一说,就说明同意了。
夏芍点头一笑,罗月娥却是怔愣住。
这话要是以前她说,丈夫准得跟她吵起来,定要说她对他的公务指手画脚。
但其实,她只是说说,并 不会真的付诸行动。
她自己也明白有的时候,她是口头上太压人了,刚才她意识到说这话不妥,但故意说出来试试他的。
没想到,他没跟她吵。
罗月娥垂眸,嘴角牵起,笑容感慨。
她等这互相理解谦让的一天,等了多久了?陈署长放心,艾达地产绝不会让地政方面难做的。
夏芍笑着保证。
陈 达点头。
其实,不必刚才妻子说,他也是打算答应的。
这无关人情的问题,就说以唐老的人脉,艾达地产要真是资金周转出了问题,不知多少人会帮忙填补,压根就 不用担心。
而且,与夏芍虽然只见过三次面,但陈达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明明十八岁的年纪,还在上学,为人处事却是沉稳,一点儿也不像这年纪的女孩子。
以她的 气度,她说这家地产公司是她的,他自然是信的。
但见陈达同意了,夏芍却反倒笑得别有深意了,陈署长,可别怪我精打细算。
一码事归一码事,这次帮你化解官灾的酬劳我还是要收的。
日后艾达地产与地政方面自然是按照程序走。
夏芍这么做,也是在安陈达的心。
表示她不会以这次帮他化解官灾的事为人情,让他一直在公务上给她便利。
从政的人,最忌讳有换不清的人情,更忌讳自己有把柄捏在对方手中。
酬劳一清,人情也两清。
日后做事按照流程走,只不过是多个人脉而已。
陈达和罗月娥听了,两人都是一愣。
接着陈达便也露出深意的微笑来,他已不是当年大学刚毕业的小伙子了,这些年也是历练得老道了,自然一听就明白。
而罗月娥更是赞赏地看向夏芍。
夏芍则笑着要来纸笔,写下一个账户号码,道:两百万。
两百万对于罗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尤其夏芍还调和好了夫妻两人的关系,这真的是很超值了。
罗月娥当即就说夏芍收少了,夏芍却不愿意看人要价。
她觉得差不多就可以了。
艾达地产和酬劳的事都谈妥了,夏芍今夜此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她对这收获还是很满意的,看了看时间,已快夜里十点,夏芍这便起身提出告辞了。
陈达和罗月娥起身相送,罗月娥更是拉着夏芍的手,边下楼边对她说道:芍妹还在念书?周末有空就来坐坐。
我父母哥哥还有大伯二叔,下回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她这也是投桃报李,要知道罗家这些人脉,对夏芍的公司是很有帮助的。
夏芍笑着点头,到了客厅才发现戚宸不在,管家说他已经走了。
戚宸这人向来我行我素,罗月娥也不意外,只笑骂一声,便将夏芍送到了门口。
夏芍到了门口才给徐天胤打了电话,然后走出罗家别墅的前花园,打算在外头等等。
没想到,刚一出别墅大门,便有车灯打来。
夏芍一回身,见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了过来。
车子停在她身边,戚宸把车门打开,坐在里看夏芍,上车。
夏芍挑眉,不动。
戚宸在车里皱眉,语气烦躁,送你回去!又不吃了你!夏芍这才摇头,不用了,谢谢。
师兄来接我。
那他人呢?戚宸坐在车里问,语气不是很好。
一会儿就到。
夏芍站去罗家大宅门边上,望向车会开来的方向。
戚宸却冷笑一声,一会儿到?这么冷的天,让你穿成这样在外面吹冷风?上车!夏芍不理他。
上车!戚宸又重复一遍。
夏芍还是不理。
戚宸明显烦躁地在车里喘粗气,上车!上车里来等,行了吧?不比你在外面吹冷风强?夏芍这才看向戚宸,眼神明显不信他。
上车去等?等徐天胤来?这明显不是戚宸的作风。
她倒是觉得,她只要一上车,他就会命令司机开车。
正当夏芍这么想时,便听咣地一声大力甩上车门的声音。
夏芍抬眼一看,关上的不是她这一侧的车门,而是戚宸从另一侧车门下来,下来时,西装外套已在手上。
他甩上车门的时候,手上的外套已经丢了过来。
夏芍下意识接住,入手还带着戚宸的体温,她愣了愣,但见戚宸大步走过来,便立刻把外套递还了回去,谢谢,我不冷。
不冷!不冷!穿这么少怎么会不冷?戚宸瞪着夏芍递过来的外套,就是不接,皱眉看她,你一定要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吗?夏芍伸着手,坚持,但不说话。
戚宸烦躁地转身,走了几步,又走回来,看向夏芍,我也可以对女人很好的!做我的女人,不吃亏!夏芍:……她怔愣地看向戚宸,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不知道刚刚不是在讨论上车和外套的问题吗?怎么一下子变成这句了?而且,戚宸这是在跟她表白?她没记错的话,他们之间没见过几次,似乎还每次都不太愉快,关系并不太好。
这人……夏芍有点郁闷,又有点好笑。
她真不觉得戚宸是喜欢自己,他是不是从来没在别的女人手上吃瘪过,所以有些分不清好奇跟喜欢的区别?夏芍笑了笑,摇了摇头,对不起,华夏集团没有招赘的打算。
戚宸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跟女人说过这种恶心巴拉的话,他今晚这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张口就说出来了。
反正,他是想说就说了。
但说完马上厌弃地皱眉头,觉得这话真不像自己说的。
因而,他没看夏芍,而是看向她身后,却没想到,听见这么一句。
他顿时扫过一眼来,目光钉在夏芍脸上,招赘?这俩字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说出来之后戚宸便笑了,很无语,你可真敢说!堂堂三合会的当家,招赘进华夏集团?你胃口真不小!夏芍翻着白眼一笑,懒得接这话。
华夏集团现在是跟三合集团没法比,但它会有那一天的。
夏芍见戚宸就是不接他的外套,便干脆提着他的外套走到车门前,想把衣服给他丢进去。
戚宸却在后面问道:那徐天胤呢?你也敢说招赘?他可是徐家嫡孙。
夏芍砰一声关上车门,回身,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事了?戚宸见夏芍把他的外套丢进车里,原本眉宇一沉,带起怒气,但听夏芍这么说,不免又一挑眉。
却只见夏芍笑了起来,她望向远方车子会开来的方向,尽管那里并没有车来,但月色里,她的眉眼都是柔的,融了月色,化了春江般的柔美韵致。
许久,才听她笑。
师兄,我的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