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不记得这晚是怎么在沙发上大战完的,她只记得客厅里忽明忽暗的光线、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温热的水温和男人温暖厚实的怀抱。
徐天胤抱着夏芍从浴室里出来,她穿着睡袍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一副累到想睡的模样。
男人目光柔和,仍将她抱回了沙发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拿过毛巾,帮她擦拭头发。
他手法温柔,像对待此生挚爱的珍宝,耐心地将她的头发擦到半干,然后才拿过吹风机,远远地吹。
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视屏幕忽明忽暗的光线照着沙发里,女子被吹风机吹起的发丝和男人低头专注的神情,都是这一刻最暖人心脾的曲调。
直到吹风机关上,男人拢了拢女子的发,掌心里便落下几根柔软的发丝。
他望着那发丝,片刻,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将她抱起,回了卧室。
将夏芍抱去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徐天胤却没躺下,而是转身出了房间。
他 回到客厅,将沙发上的发丝拿起来,又将毛巾上为她擦头发时沾着的发丝也拈下来,低着头一根一根整理。
他整理的动作很慢,像对待她一样。
她头发掉得很少,他 只整理出几根,整理好后绕在指尖凝望了许久,低头,轻轻落下一吻。
然后他起身,拿来一块手帕将她的发丝包住,放到口袋里收好。
这时,身上的手机传来微声的震动,徐天胤起身走到屋外,接了电话,回到屋里打开电脑整理了情报,这才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夏芍熟睡着,徐天胤坐去床边,在月色里静静凝望着她的睡颜,直到天蒙蒙亮,他才上床躺下,抱着她慢慢睡着。
夏芍一觉睡到中午,起来时听见外头有车子的声音,便起身走到门口。
徐天胤刚刚停好车,从车上提着大袋小袋的食材下来,抬头间她站在门口,唇边一抹浅浅的笑。
夏芍出门,笑着接过袋子,打趣:所以,其实我们只是换了个地方住,日子还跟以前一样,对吧?她指的是出来旅行,还要买当地的蔬果,自己烹饪的事。
不一样。
徐天胤进了门,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目光柔和,中午去游艇。
嗯?游艇?游艇中午的时候有人送来了别墅,夏芍一瞧,竟是霍威集团澳洲总部的员工。
夏小姐,这张游艇的单子,请您签收一下。
将游艇送来的经理笑容恭敬,递给夏芍一张单子。
夏芍接过来一瞧,正是她订婚那晚,亚当送的贺礼上那张单子。
夏芍这才想起来,当时她觉得自己用不着游艇,便事后将单子交给徐天胤收了起来,没想到,这男人拿来这里用了?夏芍笑着签了单子,霍威集团的经理便询问需不需要侍者。
他们为游艇主人提供全方位的服务,船长、厨师、侍者,都有。
并且,霍威集团还有游艇俱乐部,为顾客提供游艇托管服务。
至于服务费用,亚当已经吩咐过来,全免。
徐天胤会开游艇,夏芍也想要二人世界,便推了侍者服务,谢过了那名经理。
这艘私人游艇分上下两层,里面客厅、主卧、客卧、厨房、吧台、洗手间等配置,一应俱全。
出来旅行前,夏芍就知会来海边,因此准备了泳衣。
她在卧房里换上,慢悠悠走去甲板。
海风湿暖,海浪翻白,头顶蓝天脚踏甲板的感觉实在惬意。
回过身,正见徐天胤在驾驶舱里,架着游艇,目光柔和地望来。
他仍穿着黑色衬衣,只是少见地敞着衣襟,胸腹间蓄着野性的力量,那深邃的眸凝望着人,更是有种致命的气息。
夏芍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天晚上,她脸颊顿时飞来薄红,然后呼地转身,奔去甲板最前头,吹海风清醒去。
却不知,她这一转身,身体在阳光里划过曼妙的弧,蜜色的泳衣衬得肌肤婴儿般柔白,腰间系着的薄纱在拂过的海风里轻轻扬起,隐约可见那薄纱下圆翘的风景。
今天天气很好,正值中午,海风轻柔,海面平静,徐天胤将游艇停在海面上,两人一起到厨房里做了美味午餐,来到甲板上,品着白葡萄酒,享受午餐。
与昨晚不同,海面上已看不见岸边的别墅区,湛蓝的天,湛蓝的海,除了海风和头顶偶尔飞过的海鸥,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两个人。
丝毫不觉得孤寂,只觉得惬意,哪怕午餐后两人就在甲板的躺椅上相拥,也不必担心有人来打扰。
两人甚至在甲板上相拥着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夏芍发现头顶多了把遮阳伞,徐天胤正立在甲板一侧,手里拿着鱼竿。
夏芍眼神一亮,霎时清醒,她笑着走过去,男人便把放好了鱼饵的钓竿递给她。
夏芍笑眯眯接过,要抛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钓过鱼,更别提海钓了。
而她的手势也立刻让男人看了出来。
这样。
徐天胤走过来,握住夏芍握杆的右手,让她的手指将主线按住,然后检查绕线轮,甩出去的时候让她的手指放开,线便远远地抛去了远方海面。
夏芍笑着回头,师兄以前常钓鱼?休假的时候。
他答。
任务的时候没有鱼竿,到了海岛上,都是就地取材,很多时候要潜水到海下亲自捕鱼。
师兄喜欢钓鱼?她不知道他还有这爱好。
无聊的时候。
他简短的回答,却让她心头一疼。
以前,他总是孤身一人。
哪怕休假也是独自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没人陪他说话,自己照顾自己,无聊的时候便来海边钓鱼,一坐便是一天,从日出到日落,一成不变的孤寂。
收获越多便越孤寂,那些鱼儿可以在桶中有个陪伴,他却始终一个人……夏芍心口发疼,眉眼间却含着笑意,以后我陪你。
嗯。
男人回望她,眉宇间尽是柔和。
我们来比赛?难得出来旅行,夏芍不愿气氛太过伤感,她目光往地上的另一只钓竿上一落,眼神挑衅。
她挑衅的模样让男人轻笑,也不答她,只默默拿起地上的钓竿,整理好,抛了出去。
说 是比赛,对夏芍来说,倒不如说是新奇的体验。
徐天胤会耐心地教她怎么抛竿、怎么判断鱼儿上没上钩、怎么收竿等等,世上诸事,知易行难,海钓便是一样。
听着 容易,实则要大量的实践才能总结出一套经验,譬如判断钓位、哪个水层是些什么品种的鱼等等。
钓上来的鱼,徐天胤基本都认识,夏芍不知道,他还有百科全书的 功能。
但随即她便发现,他辨别这些,只是在辨别能不能食用,想来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孤岛或者野外,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生存。
但那是以前,现在,有她陪他。
夏芍当了一下午的好学生,好学的结果便是满载而归,收获多得未来几天都吃不完。
两人最终只留下了今晚的晚餐,其它的都放归大海。
傍晚,夏芍钻回船舱房间里洗澡,并披了件外套,等她出来的时候,看见徐天胤在驾驶室里掌舵的背影和窗外金红的夕阳,以及远处在望的海滨别墅,不由愣了许久。
如果有一天累了,可以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想必很幸福。
……徐天胤在澳洲的这处海滨别墅区是高级私人区,世界各国的富豪常来这里度假,这里的海滩便设有小型海港,徐天胤将游艇在海港停妥,两人回别墅搬了一堆柴火出来。
虽然是夏天,但别墅的储物间里堆满了柴火。
徐天胤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储备过许多物资,如今用来很方便。
两人将柴火搬去金黄的沙滩,今晚的晚餐是烤鱼。
这些事对徐天胤来说再熟悉不过,对夏芍来说却很新奇,看着她在夕阳里发亮的眉眼,他不经意间抬头,总会望上许久。
夕阳落下海平面的时候,海滩上生起了一堆篝火,地上铺上了一块长方的蓝布,两人坐在上面,一起烤着今天下午的收获。
烈酒、烤鱼、果味、干奶酪,篝火、海风、女子的笑容,这一切都让他看得失神。
忍不住再看一眼身后不远的独幢别墅,他恍惚以为自己以前住的不是这里。
喜欢?他问,还和昨晚一样的问题。
喜欢师兄。
她笑答,拈了颗水果,笑等欣赏他的窘态。
但她等来的却是男人忽来的拥抱和狂肆的吻。
这 吻来得好没预兆,带着烈酒的气息,她心跳都漏了一拍,反应过来时,两人已倒在沙滩上。
篝火温暖的光里,她衣衫敞开,蜜色的泳衣衬得肌肤在火光里透着薄粉, 他抚上去,抚上她每一寸令他留恋的曲线,感觉她在他掌下轻颤,他努力地克制自己,却又在下一刻忍不住更用力地吻她。
她身上还存留着沐浴过后的香味,这无疑是夜晚最美的催化剂,他忍不住来到她腰间的薄纱下,这想在这里要她的动作却惊醒了她。
师兄,别……别在这里……她按住他的手,脸颊更红,她还没到能接受露天野战的程度。
话音刚落,他便将她从沙滩上抱起,没带她回别墅,而是抱她去了游艇里。
他在甲板上吻她,吻到舱室、吧台,吧台里灯光酒红,男人光裸着野性的上身,看起来像暗夜的王者,散发着致命危险的气息。
两人在吧台里欢爱,之后他抱她去浴室里洗澡。
夜 晚的海潮比白天时要激烈得多,游艇晃着,浴室里水汽氤氲,海潮沙沙的声响就在脚下,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又好像是夜晚另一类的催情剂,他在浴室里要她,她 却觉得在游艇里欢爱比在沙滩上难度还高,两次过后,她已经软趴趴得倚在他怀里,任由他帮她洗澡、洗头发、擦身子、穿浴袍……他做这些事情总是特别轻柔,对疲惫的她来说就像催眠曲,索性任由他侍候,等他抱着她从浴室里出来,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徐天胤将夏芍抱到客厅,一切如同昨晚,让她在他腿上躺着先睡,他专心为她擦头发、吹头发,等做好这些,才将她抱回卧室里睡下。
他仍旧没有陪着她立刻睡,而是出了卧房来到客厅,在沙发和毛巾上找到她的发丝,一根一根整理起来,与昨晚的合在一处,包好贴身放好。
然后接电话、整理情报,回到卧房坐在床边,凝望着她的睡颜直到天蒙蒙亮,才躺下抱着她睡去。
不算刚到海滨别墅那天,夏芍和徐天胤总共在这里住了三天。
两人出海游玩,或去市中心逛街,每天都有新节目,每晚都折腾到深夜。
总算,在第四天中午夏芍醒来的时候,看见徐天胤在收拾行李。
师兄?徐天胤从行李中抬起头来,微笑,带你去酒庄。
……徐天胤带夏芍前往的酒庄是一处私人酒庄,在离此有些路程的一座小镇上。
中午两人在市区吃过饭才开车前往,等到了小镇上,天都已经黑了。
酒庄在小镇的镇郊,车子越开越偏僻,路上景色却美极,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农田,一座中世纪时期古堡似的建筑,出现在山脚下。
偌大的庄园,渐渐出现在金黄的灯光里,侍者在庄园门口恭迎,徐天胤的车刚在古堡里停稳,里面就迎出来一名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人。
男人看见徐天胤从车里下来的一瞬,很夸张地张开双臂,要拥抱他,噢!King!居然真的是你,上帝!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见到你!夏芍第一次看见徐天胤的冷气没有效果,他居然没有只是瞪一瞪男人就将他吓退,而是带着她往旁边一避,唇抿得像刀子,周围的温度足足下降了好几度,米伽,我只是五年没来。
噢!原来你记得你几年没来,这说明你一直在想我们!米伽扑了个空,一点也不介意,回头笑得灿烂。
徐天胤牵着夏芍的手便往里走,别理他,他不正常。
夏芍噗嗤一笑,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师兄吐槽,不过,说来也有趣,徐天胤这么冷漠寡言的性子,朋友却都是些性子欢脱的。
只不过……夏芍微微垂眸,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米伽从酒庄里迎出来,左腿有点跛。
而且此人瞧着面善乐天,其实眼露精光,身上隐有煞气,恐背着不少人命,一看身份过往就不简单。
而 这时,米伽看见夏芍,兴奋得两眼放光,从后头追上来,热情道:哦!夏小姐!没想到能见到您本人。
King,你太不厚道了,带着你的未婚妻来这里,居然都 不向她介绍你的老朋友?还有,你们订婚,居然都没有邀请我们。
老板,你抛弃了你的员工五年,今晚来了,还这么冷淡,你可真让人伤心。
徐天胤步伐不停,头都不回,夏芍却挑了挑眉。
嗯?师兄是这座酒庄的主人?她饿了,准备晚餐。
徐天胤撂下一句话,便带着夏芍到了古堡的楼上。
这完全是座中世纪时期的古堡,走廊上都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地上金红的地毯,西方贵族奢华的韵味。
尽头的一间卧房里,布置也是欧式风情,暗红色的大床,古雅的壁橱和桌椅,与海滨别墅全然是不同的风格。
将行李重新收拾出来,夏芍换上了礼服,坐在梳妆台前稍作打扮的时候才问:师兄,米伽是什么人?伊迪手下的人。
徐天胤换好西装道。
夏芍挑眉,雇佣兵?嗯,以前是。
现在打理酒庄,偶尔负责情报工作。
那酒庄的那些侍者,来历也不一般吧?夏芍心中了解了些,笑道。
刚才车子开进来的时候,她不经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那些侍者看着挺职业,但其实都是练家子,没有一个是善茬。
只是当时车子很快开过,米伽迎了出来,她对那些侍者便没有多加注意了。
以 前都是特种兵或者雇佣兵,后来退役、伤病或者厌倦了那些生活,才来到这里的。
徐天胤来到夏芍身后,拥住她,也只有在她面前,他的话才多,以前任务,有 次受伤,伊迪救过我。
十年前我买下这里,用来安置他的兄弟,平时都是他们在打理酒庄,我没参与过,偶尔才来。
原来如此……他们的家人大多在这里,重新换一个身份,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座小镇上,五成是他们的人,平时互相照应。
很多人在附近农场工作,或者负责酒庄的生意。
夏芍闻言,许久才点头。
这些人,打打杀杀的日子过惯了,哪怕退出那个圈子,也少不了有人寻仇,人都在这里,是可以有个照应。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处私人酒庄,还有着这么多的过往和缘由。
两人在屋里坐着聊以前,直到侍者上来敲门,徐天胤才带着夏芍出了房门,来到楼下餐厅。
餐桌上点着烛台,水晶灯悬在上方,光芒照人。
桌上是丰盛的晚餐,米伽和八名侍者站在餐桌旁,俨然管家似的立在前头,见到夏芍穿着礼服挽着徐天胤的胳膊从楼上下来,顿时眼神亮了亮,笑着带着一众侍者行了个绅士礼,欢迎两位尊贵的主人。
徐天胤孤冷的性情,他是不会理米伽的,为防冷场,夏芍只好笑道:谢谢米伽先生的款待。
我都听胤说了,酒庄这些年一直是你们在悉心照料,所以,今晚你们是主人,我们才是客人。
那不行,酒庄是King买下来的,不管谁在打理,他都是老板。
米伽笑道,耸肩,翻着白眼补了一句,虽然我没见过他这么没有责任心的老板。
我相信他当初买下这座酒庄,本就不是为了当老板。
夏芍笑看一眼徐天胤,对米伽道,听说你们曾经救过他,谢谢你们,大家还是朋友相称好了。
米伽闻言挑了挑眉,没再跟夏芍争辩,但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显然对夏芍印象很好。
这些人曾经的经历都差不多,平时在酒庄里瞧着各司其职,到了今晚这时候却谁也不顾得身份职位,见徐天胤和夏芍坐下后,便在餐桌两排坐下,齐刷刷看向两人。
看起来,所有人都对徐天胤会订婚的事很感兴趣。
King,你太不够朋友了。
突然便听到你订婚的消息,以前我们都没听说过你看上了哪个女人。
这话出自米伽之口。
但立刻便有名蓄着小胡子的侍者反驳他,米伽,你太看不起我们的情报网了,早就有兄弟跟你说,King在恋爱,可你一直不信。
就是!直到King求婚的事传到网络上,你才信了。
我们当时可是开了赌局的,你当时说了什么?管他说了什么,老子就记得他赌输了。
可是,钱呢?老子一分都没见着!还钱!赌输就耍赖的人赌品最烂了。
夏芍没想到,晚餐还没开始,话题便成跳跃性逆转。
徐天胤对这场面似乎见惯了,冷着脸不语,自己开了红酒,给夏芍倒上,对她道:饿了?吃饭。
简短的话语,却让餐桌上的争执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齐刷刷盯着夏芍的酒杯,似乎不敢相信徐天胤会伺候人。
夏芍向来定力强,却也不愿这么被一桌子人瞧着,便找了个话题道: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他有英文名字,能不能告诉我这名字的来历?米 伽闻言,耸肩苦笑,没什么,我们给他取的,就是觉得他合适这名字。
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代号是孤狼,可我们觉得King更合适他。
你不知道,他那个时 期,可真的是很多人的梦魇,简直是横扫各国地下圈子,名副其实的王者!可是,这家伙从来不承认这名字,也就是我们叫叫,他从来不应。
夏芍闻言一笑,怪不得,她从来没听徐天胤说过。
说起徐天胤的过往,米伽和桌上的人像开了话匣,争抢着便要细细道来。
徐天胤却抬了抬眼,冷不丁地问:艾瑞和安呢?☆、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六章 暴风雨前(一更)他们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在西部呢,现在正是忙的季节。
米伽笑道。
徐天胤看了米伽一会儿,点头,嗯。
随即低头,将自己的盘子和夏芍的盘子对调了一下。
盘子里放着新鲜的鱼肉,徐天胤盘子里鱼肉的刺已经被他剔除干净,完整地放在了夏芍面前。
餐桌上顿时齐刷刷十几道惊奇的目光,简直不比发现新大陆的惊讶少,米伽更是目光趣味地在徐天胤和夏芍身上转了转。
夏芍的目光却在米伽和其他侍者们的身上扫了一遍。
米伽刚才没说实话。
虽然这一桌的人都很老道,在徐天胤问话时个个神态自如,但一个说谎时,气场波动与平时是不同的。
这点夏芍能看出来,徐天胤也应该能看出来,他为什么不问?徐天胤不问,夏芍也不好开口。
但米伽却很好意思开口,嘿!我看见了什么?King居然会宠女人?其他人的目光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令世界政要和各方势力闻风丧胆的冷血孤狼,居然会宠女人?说出去谁信?这简直比他订婚的消息还令人不敢置信!这不敢置信有多强烈,一桌子前雇佣兵们对夏芍的兴趣就有多强烈。
其 实,她的资料大家都知道了。
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她那些白手起家的商界传奇他们都已经能背下来了,没办法,谁让她是King的女人。
当初,King求婚的事 曝出来,他们可真是惊爆了眼球啊!下巴恨不能掉去地上,对让他做出求婚这么不可思议的事的女人,他们当然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可是一调查,不少人都吹了口 哨。
不愧是King看上的女人!这经历和商场上的传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跟King少年时期在地下世界铸就的传说差不许多。
这两人,确实挺绝配。
但是那求婚视频再惊人,也不如眼前看见徐天胤的柔情更令人惊爆眼球。
当即,谁还顾得上吃饭?一个个不怕死地劲头上来,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向了夏芍。
夏小姐,听说King是从你高中时期便开始追求你的?有没有细节可以透露?唉,问这个干嘛?情报里不是有了么?你应该问问,夏小姐是怎么看上King这种男人的。
女人不都喜欢说话?怎么能忍受一个一天不说几句话的男人?不说话还好,King眼里没有人才是最大的问题!当初老子跟他遇到,愣是没发现老子在他眼里是活人……对对,还记得以前那些看上King的女人么?哈哈,想起来老子就想笑……夏 芍听着这些话,头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是可以很八卦的。
不过还好,他们说着说着,便从对她的好奇转向徐天胤过往的趣事上了。
夏芍听得倒有兴致,时不时瞧徐 天胤一眼,男人默默吃晚餐,每当端上来的餐点是鱼肉或者牛排,他便会将自己面前的鱼刺剔除、牛排切好,然后和她互换盘子。
知道她在这种场合向来不多喝酒, 他便让人上了茶来。
夏芍捧着茶杯含笑的眉眼,让徐天胤望来时眸光柔和,也让餐桌的气氛静了静。
一众前雇佣兵张嘴的张嘴,挠头的挠头,谁都不敢想象在徐天胤脸上会看见这种表情。
这时候,才有人发现,徐天胤向来喜欢安静,不喜欢人吵的地方。
刚才他们吵吵嚷嚷了这么久,而且说的还是他的事,居然没收到他那冷气逼人的目光。
这可真是稀奇……只有米伽托腮笑了笑,了然。
看来,他们得谢谢夏芍,如果不是她喜欢听他们说这些,这些家伙早就被迫闭嘴了。
这时,夏芍品了口茶,抬眸笑道:大家是胤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就别叫我夏小姐了,怪生疏的。
我没有英文名字,大家就叫我芍好了。
这话一说完,夏芍立刻收到了徐天胤望来的目光,那眼眸黑漆漆的,沉默的抗议,她看得懂。
一直以来,芍是他的专属,只有他可以叫,秦瀚霖叫她声小芍,都被他逼着改成了嫂子。
夏芍笑眯眯,喝茶,目光一飘。
这些人不是他的朋友嘛……徐天胤落在女子笑眯眯的眉眼上,虽然很有力度,但最终却没说什么。
这是她亲口说的,说明是她的意愿,只要是她的意愿,他向来不专制干涉她。
一 顿晚餐在热热闹闹的气氛里吃完,徐天胤自从回国到军区任职,便再没有这些朋友见过。
虽然大家很想跟他聊聊,但也知道他说不了几句话,而且今天开了一下午的 车也累了,便很热情地送徐天胤和夏芍去房间里休息了。
只是,众人送两人上楼的目光也太热情了些,像是恨不得赶紧把两个人关去房间里似的。
待进了房间,关了房门,夏芍的脸颊都忍不住有些红了。
但她随即便是一笑,这些人,其实也挺有趣的。
幸亏有他们,让师兄的过往没有更加寂寞。
以夏芍的耳力,自然听出外头那些人没走,正听房门呢。
她一笑,便将徐天胤拉去了里屋。
里屋是一间隔开的客厅,西式宫廷风情的沙发、桌子、壁橱、水晶灯、漂亮的鎏着金边的茶杯……只是多了现代化的电视屏幕和电话一类。
两人在沙发里坐下,夏芍确定外头的人听不到,这才道:师兄,今晚米伽没说真话,你应该看出来吧?嗯。
客厅里咖啡和茶,徐天胤给夏芍泡了壶茶来,放到了沙发面前的桌子上。
那你怎么不问问?那是他们的事。
米伽一定能解决,酒庄我没管理过,如果是解决不了的事他们会跟我说。
徐天胤说话间将夏芍拥过来,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夏芍眼前一黑,视线里只剩下男人银黑的衬衣。
额头触着他的温度,鼻间全是他的味道,让她安心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徐天胤虽然是酒庄的主人,但却是个甩手掌柜,十年的经营都是米伽在努力,有些事他不想说,徐天胤确实不好过问。
夏芍干脆躺去沙发上,枕着徐天胤的腿。
这几天晚上她都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记得徐天胤总让她枕着他的腿,帮她吹头发。
以前没发觉,这几天觉得他的腿枕起来倒蛮舒服的。
舒 舒服服地躺好,夏芍闭了闭眼,微笑。
酒庄的事,徐天胤既然不过问,夏芍便也不多问了。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享受这次难得的旅行,等新加坡方面有消息 了,便要开始忙了。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旅行,海边的惬意还在脑海里,接下来还会在酒庄这里住几天,晚上来时瞧着周围都是农场,想必该是另一番别样的美好。
正想着明天去农场的美好,徐天胤便不允许她躺了,刚吃饱,别躺。
他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身上坐着,然后打开电视,两人坐着喝茶、看电视。
期间徐天胤起身到外头走了一圈儿,打开门,在门口站了三秒钟,然后便听见一阵儿四散的脚步声。
夏芍在沙发里笑,但徐天胤刚回来一会儿,便又听见有人敲门。
徐天胤回来后,手里端着两盘甜点。
夏芍瞧着那甜点可爱,笑问:他们不会在里面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吧?他们不敢。
徐天胤道。
夏芍这才笑着吃了几口。
两人来到酒庄的时候天色便已经黑了,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很快便到了午夜。
夏芍起身欲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徐天胤将她抱起,径直走向了屋里的大床。
这 张暗红色系的大床无疑是奢华帝王风,宽敞柔软,人陷在其中,满眼的暗红,桌旁的烛台和水晶灯光芒暖黄,无疑是夜晚最为催情的色调。
尤其是陷在床里的女子, 一袭银白的礼服尚未换下,肌肤在暗红柔软的被子里细嫩珠润。
她对他将她抱来床上的举动表示抗议,正那眼瞪着他,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别有一番娇俏韵味。
徐天胤脱下西装外套,解了领带,便覆了上来。
两人的重量让夏芍又陷了陷,正当她发现根本就逃不出来的时候,徐天胤腰间一个用力,两人顿时反转,夏芍趴在了他身上。
正当夏芍狐疑地挑眉,心道这男人什么时候在床上这么好说话了的时候,便撞进徐天胤暗沉的眸。
吻我。
他道。
……咳!夏芍险些呛着,脸颊飞红,笑容古怪地盯着徐天胤。
这男人上瘾了?出来这几天,天天晚上不放过她也就算了,自从刚到海滨别墅那晚,她喝了些酒,情不自禁吻了他之后,他就好像上瘾了。
夏芍还在瞧徐天胤,后脑勺便探来一只大手,将她一压,他冰凉的唇便触上了她的。
撬开她的唇齿,他霸道又肆意地掠夺,直到吻得她开始喘息,眉眼开始迷离,他才低哑地又道:芍,吻我。
果 然,她这时候乖得多,乖乖在他唇上吻了几圈,然后来到他的脖颈。
脖颈上传来湿润绵软的触感,属于她轻轻柔柔的摩挲,没什么力度,却让他身体每一根神经都在 颤栗。
他仰起头,闭上眼,享受她在他喉结处的轻啄流连,她纤软的手隔着他的衬衣在他的胸膛摸索,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克制力。
她明明知道,自从她成年,他对她就从来没有克制力。
动情的她力气很小,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连他的衣扣都解不开。
他伸手一扯,握着她的手抚上裸露的胸膛。
她这才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他在她的吻里呼吸沉促,眉宇沉沉蹙着,大掌摩挲着她柔滑的背。
芍……他唤她,她在他精窄的腰线上深吻,引得他闷哼一声,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她。
眼刚一睁开,他的小腹上便传来湿润的触感,他顿时一个战栗,这才一个翻身,将她重新压在身下,夺回控制权,不再让她折磨他。
他近乎野蛮地剥除了她的礼服,用尽全力地要她,直到看着她攀上一次又一次的云端,渐渐迷糊地闭上眼,他才释放自己,抱她去浴室洗澡。
这一次还是一样,帮她洗澡、吹头发,然后抱她去床上休息,收拾了她落下的发丝,与之前的一起包好放回身上,徐天胤坐在床边看了夏芍一会儿,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徐天胤下了楼,来到客厅,米伽坐在那里,果然还没有睡,看起来在等他。
见徐天胤穿着黑色长身的浴袍下来,米伽笑意更浓,趣味地托着腮,望一眼天花板,我觉得等你走后,要考虑加厚一下楼上地板。
太激烈了!你确定你心爱的女人忍受得了你这么需索无度?徐天胤冷着脸,面色果然一点儿都没变,走去沙发里坐下,却道: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你最好一起重新装修。
噗!没想到徐天胤会回应,米伽惊奇地看向他,你真的比以前像人了。
徐天胤却没再陪他闲聊,直入正题,艾瑞和安怎么回事?你晚餐的时候怎么不问?早知骗不过徐天胤,米伽一笑,托腮问。
徐天胤不答,眉宇间又冷三分。
米伽却不怕死地啊了一声,啊,你是在避着你未婚妻?不是吧……深意地笑了笑,米伽问,她连你King的名字都不知道,难不成,你以前的事真的没告诉她?她应该不是那种被你以前的冷血吓到,或者是被你地下世界的权势所诱惑的女人吧?这样的女人,你也看不上。
米伽自顾自说着,再看向徐天胤时,脸上的笑容一僵。
只见徐天胤一身黑色浴袍坐在沙发里,眸暗沉得黑夜般,却被黑夜更让人寒冷。
米伽顿时苦笑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看来,他不喜欢别人评论他的女人。
徐天胤不说话,只是看着米伽,在等待他回答刚才的问题。
他们去新加坡了。
米伽这回说了实话。
徐天胤寒着的眉眼似乎怔了怔,随即气息更冷,谁的命令要他们去的?别这样,King,他们只是想帮你。
米伽苦笑,你知道的,他们虽然已经退出地下世界了,但你对他们有恩,他们一听说你在新加坡命令找人,便决定前往了。
我只是管家,帮你看着这里的产业,可管不了你的人。
要他们回来。
徐天胤融在沙发的黑暗里道。
我 能问问原因么?其实,我很不懂你为什么命令找人,却不派安前去。
你要找的人既然需要黑身份和面具,安是易容大师,是最好的人选。
黑市那边,各方卖主手里的 面具来源很杂,有很多年前收入的、有经手过几回的,绝大多数已经没有了面容资料。
派安前去,一旦有人符合你查找的要求,便让安放出新制作的面具,这样对方 易容后的样子你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这对你的帮助很大,你不会不知道。
米伽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
而徐天胤竟然回答了,任务极度危险,对方很可能灭口。
哈?米伽愣了愣,随后竟笑了,笑容有些温暖。
他就是这样,才让很多人誓死追随的。
外界对孤狼如何畏惧,传言如何说他冷血无情,都鲜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最重情义。
一旦被他承认,便是他的朋友或者伙伴,他从来不让他的朋友或者伙伴涉险。
危险的任务,他总是想办法让他们避开。
他们这些身在黑暗世界的人,多少都背负着一些令人心酸和唏嘘的过往,常常不太愿意将性命和情感交托出去,但是世事往往离奇,像King这种比他们还不像人类的家伙,居然会成为他们交托性命、誓死追随人。
就像他,以前是伊迪的人,与他是伙伴、是战友,却从未有过誓死追随的想法。
自从十年前,他在一次任务中跛了脚,不愿再回到原来的队伍中,人生最自暴自弃的那段日子,King给了他这座酒庄和从未想到过的安宁生活。
从此,这条性命,他愿意交托出去。
安 只是易容大师,他不会亲自到黑市上去,他的面具会交给我们的人卖给你要找的人,他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还有艾瑞在呢!米伽笑着去倒酒,他认为就算有危 险,也是卖面具的下家有危险,不会牵扯到安身上。
但他从不怀疑徐天胤的判断,他是地下世界人人敬畏的王者,他从来没有判断失误过。
这次的人,是像我一样的人。
徐天胤坐在沙发里,没有动,米伽的手却忽然一僵,酒瓶子咚地一声落地,落在雪白的驼绒地毯上,洒上一片血红。
那是置身于冰天雪地里的感觉,刺骨到四肢麻木,头脑清醒着,身体却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米伽曾经体会过,是他和徐天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伊迪的人,因为听说他就是孤狼,好奇下对他发起了挑战。
他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就是用了这样一招,他彻底战败,从此明白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把面具交给下家,命令下去,符合条件的买家情报交给我,我没说放,不准放。
徐天胤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冷寒的声音透过背影传来,让他们回来。
米伽望着徐天胤的背影,恢复自由的身体还有些麻木刺骨,苦笑了笑,深深俯身,是。
不准在她面前提新加坡的事。
他是带她出来游玩的,不许任何事打扰她的心情。
是。
……夏芍醒来的时候,果然又是中午。
午餐她果断叫来了房间用,但下午和徐天胤出去参观农场的时候,还是没逃过那些侍者含笑的眼神,不少人憋笑憋得脸抽筋,最后在徐天胤的冷眼下,忍着抽筋转身,各司其职去了。
酒 庄附近的农场绝大多数是葡萄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规模,中间只有窄窄的小镇公路,让置身其中的人仰起头,呼吸到的都是田园的味道。
夏芍舒服地闭上眼,享受 阳光,享受田园,和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光。
身后的男人总是静静望着她,默默相随,在她笑着转身间,他就在身后,目光柔和。
嗯?师兄,那边是什么?夏芍一指古堡酒庄后头,正午的阳光里,那里有一大片的金色海洋。
金合欢。
徐天胤道,见女子眼神顿时一亮,便浅笑着牵起她的手,带她过去。
金 灿灿的合欢树林,一走进去便闻见沁人的花香,女子穿着身白色连衣裙,在里面转来转去,男人立在原地,目光跟随着她,看那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看 那微风里飘落的金色小花落在她发间。
他走过去,将她柔软的发丝别到耳后,摘一朵金合欢别在她发间,瞧她在金灿灿里眉眼笑吟吟,他忍不住笑意更柔,轻轻拥住 她。
管理这片树林的雇佣兵远远瞧见,顿时瞪直了眼,随后速度退了出去。
夏芍通过了解才知道,这片林子是 当初买酒庄的时候就有了,年代很远了,许是原本的主人用来卖给香水商人的。
后来,徐天胤将这里买下,米伽便试着用金合欢和葡萄混合酿酒,风味独特。
这里的 大片田园也是当初买下来的,这十年来发展壮大,已经在附近的镇子里都有了农场和酿酒产业。
这处私人酒庄做的是上流圈子的生意,因 为酒庄年代久远,储存了大量的珍贵红酒,一瓶窖藏贵得咋舌,每年只放出少量去拍卖,也有一定数额的手工酿制的佳酿,不少大佬为求一瓶挤破了头,收益自然也 很可观。
当然,酒庄的生意大部分的收入来源还是在酒厂,百分之六十产出的葡萄酒销往世界各国,其余用于窖藏,再加上附近的旅游业、古堡的酒店制等等,已经 完全形成了一个产业。
这处酒庄本就古老有名,这十年来更是焕发生机,成为了澳洲极富盛名的酒庄。
另外,酒庄还在镇上投资了很多生意,其中酒店和酒吧发展得最好,在澳洲已是很有规模的连锁产业,这些都是为了养活那些退役的雇佣兵和他们的家人。
大家在这里安家落户,绝大多数人已经适应了如今平静的生活。
徐天胤带着夏芍在酒庄住了三天,期间开车带着她去过几回镇上,带她体验过酒吧和小镇风情。
夏芍总觉得这几天简直是她一生中最平静的时光,如果不是有时会想起新加坡的事,这段日子真的是完美到毫无缺陷。
当然,夏芍还是有头疼的事的。
她头疼的是徐天胤实在有些纵欲过度的趋势,自从出来,他每晚都很尽兴,她却常常半路缴械,沉沉睡去,一觉醒来便是次日中午。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晨起打坐的习惯都被这男人给打乱,起床后还得面对酒庄里众人暧昧的眼神,饶是她向来淡定,也有点受不住天天被人这么笑话了。
但一到了晚上,房间里两人之间又总是迅速升温,但深夜时分,夏芍再次在大床里沉沉睡去的时候,脑海中的念头是还好明天就要离开酒庄了……两人出来一个星期,假期还有,徐天胤打算带夏芍再去澳洲其他城市转转。
但似乎是看不得两人这段时间这么自在逍遥,当天晚上,就出了件事。
事情发生在夏芍睡去之后。
客厅里没有开灯,徐天胤静静立在黑暗里,掌心里的手帕刚刚包好,收了起来,他身上的手机便无声震动了一声。
徐天胤拿出来看了一眼,转身无声无息出了房门。
他仍穿着身黑色浴袍,米伽在楼下客厅等着,脸色却与徐天胤刚来那晚大为不同,凝重得发寒。
艾瑞和安回来了,但是安……带进来。
不等米伽说完,徐天胤便道。
米伽一招手,门口进来两名雇佣兵,抬进一名男子来。
那男子的年纪看不清楚,因为此时已浑身青紫,鼻孔和眼角都流出血来,脸上却没有遭受殴打的青紫痕迹,瞧着十分诡异。
跟随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名西方女子,二十来岁,皮肤白净,穿着紧身的皮衣,身材魔鬼,脸色却沉得吓人。
King!女子一见到徐天胤便单膝跪地,低头,声音冷如寒冰,眼圈却发红,请救救安!他还没死!多长时间了?徐天胤径直走过女子身边,蹲下身子查看安的情况。
女子回过身道: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飞机刚刚起飞就这样了。
我们乘坐专机,一路回来,大约八小时。
女 子没想过将安送去医院,因为前天晚上已经在电话里得知了对方是与King同类的人,被这些人伤到,去医院也没有用。
她只是庆幸乘坐的是专机,路上没有耽搁 多余的时间。
但是尽管如此,飞机上的八个小时同样让她度日如年,还好安一直有口气在,她总有一线希望,觉得回来见到King,他或许有办法!你刚刚发现疑似人员,命令放出面具,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来,是他们了!米伽看向徐天胤,沉声道。
但他不明白,艾瑞和安已经离开了,怎么还会出事?徐天胤气息冷厉,并不回答,手指在安脖颈动脉和腕脉上探了探,又翻看了下他的眼皮。
他的眼球已经布满血丝,血丝涨开,血涌得厉害。
八个小时……这双眼是毁了。
扶他起来。
徐天胤的话让门口四人赶紧动作,女子也站起身来,不敢从旁碍事。
徐 天胤盘膝,与安面对面坐好,掌心按住他的心脉,元阳之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了进去。
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古老东方的神秘武侠片里,高人传功或者疗伤的画面,饶是 在这种时候,围着的四人也不由睁大眼。
没人怀疑这种方法管不管用,因为所有人都了解徐天胤,他不是装腔作势做无用功的人。
但,这个过程十分地漫长,大约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四人才渐渐瞧出,安青黑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所有人都眼神一亮,眼底现出喜意,魔鬼身材的冷艳女子更是眼圈发红,眼里现出生机。
没有人敢打扰徐天胤,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片死寂,楼上卧房里,正在熟睡的夏芍却皱了皱眉头。
虽然她极度疲累,但到了她这修为,不正常的元气波动仍会令她警觉。
这警兆的念头就像一根线,在夏芍的脑海里绷紧,她皱起眉头,从沉睡中睁开眼,感应了一会儿,眸中睡意尽去,翻身下床!师兄!那元气是师兄的,就在楼下!忍着身体的酸痛,夏芍迅速换了衣服,过程中开天眼已经观明了楼下情况,不由脸色一沉!这地方,怎么会有被阴煞所伤的人?夏 芍迅速下楼,客厅里的四人纷纷抬头望向她,除了那名女子,米伽三人均是一愣。
虽然相处的时间仅仅三天,但是酒庄里的人都知道,徐天胤对他的未婚妻宠爱到了 令人咋舌的地步,无论夜晚还是白天,所以夏芍不到中午是不会出现在客厅的。
她这时候应该刚睡下不久才是,可是看她的样子,像是刚才什么也没经历过,步伐极 快地到了客厅门口。
米伽担心安七窍流血的样子会吓到夏芍,本想阻止她,却被她一个眼神惊住,眼睁睁看着夏芍盘膝坐下。
夏芍坐在安背后,同样将掌心放在了安的后心上,和徐天胤两人面对面,同样输送元气。
徐天胤闭着眼,客厅里是浓郁的天地元气,他如今的修为,果然也能够与天地元气沟通了,不然不会输送了一个小时的元阳,竟然还没有元气耗尽。
徐天胤对夏芍的到来并不吃惊,他本可以命人将安送去镇上,再为他调息。
可他已经耽搁了八小时,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要救他,与死神抢时间才是最要紧的。
当他选择了就地为他疗伤,就知道一定会惊醒她了。
而这时,夏芍也在帮忙调息中皱了皱眉头——这人,好重的伤!五脏受到了这样的损伤,阴煞入体的时间很长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 过,这人也算命大,这样的伤势,多半没救了,但好在有徐天胤和夏芍两个临近炼虚合道境界的高手在,又让他置身于浓郁的天地元气中,此人体内的阴煞便在阴阳 调和的元气中缓缓被驱除。
只是夏芍和徐天胤不敢手段太烈,免得给他的脏腑造成二次损失,只好循序渐进,慢慢进行,两人合力之下,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安的 脸色青紫尽去。
尽管他的面容苍白得可怕,但米伽等人脸上还是露出了喜色。
只是除了喜色,还有震惊。
谁也没想到,夏芍竟然和徐天胤是同一类人,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几天,她在酒庄众人的印象里就是个乖巧的女孩子,美丽,气韵宁静,他们甚至会常常忘了她还掌管着庞大的商业集团。
没想到今晚,她与徐天胤一起救了安!King,谢谢你!艾瑞低头,转身面对夏芍,深深看了她一眼,鞠躬致谢,夏小姐,感谢你!夏 芍并不认识这女子,但看得出来她很担心男子的伤势,两人看起来像是情侣。
夏芍起身走到前头,见安苍白的脸上还有血痕,便翻看了下他的双眼,轻轻一叹,不 必言谢,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入院治疗。
而且,有件事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他身体里的阴煞虽然已经驱除干净,但五脏六腑受阴煞侵害太重,日后可能会疾病缠身, 需要常年的调理治疗。
调理的方子我可以告诉你,但……他的眼睛经络损害太重,几乎是没有复明的可能了。
女子一愣,眼底分明闪过痛苦,但却点了点头,这是他选择的,我想只要能帮到King,不管怎样,他都会很开心的。
夏芍看向徐天胤,但当场没问什么,让米伽赶紧安排车,送安去附近医院治疗。
人都走了之后,夏芍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上楼去,回了屋。
不一会儿,徐天胤回来,夏芍迎上来,虽然很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拥住男人,知道他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
果然,徐天胤呼吸沉得发烫,嗓音低哑,新加坡有消息了。
夏芍一愣,这才问:怎么回事?徐天胤的话语很简洁,但基本说明了情况,是我的错,不该让他留下面具。
夏芍摇了摇头,他的处置没有问题。
他让两人将面具交给下家便立刻返回,但两人因事在新加坡多逗留了一天,若是听他的话早一天回来,对方拿到面具后即便凭着气机想伤他,隔着这么远,也无计可施了。
但这其中有个细节,令夏芍十分在意。
徐天胤说,安是在飞机起飞十分钟后遭遇阴煞攻击的。
十分钟,足以远离新加坡了!就算面具上存留着安的气机,他也不应该被伤到才是!但他还是被伤到了,这说明什么?对方的人里,有修为颇高的人,少说有炼神还虚巅峰的修为!冷以欣不必说了,王氏那两人有这么高的修为?这两人是王怀的弟子,能在海外闯出名气来,造诣还是上佳的。
但这两人都不到四十岁,炼神还虚巅峰的修为,相当于唐宗伯的修为,这两人能有?可能性不大。
也就是说,对方的人里,另有高手存在!谁?夏芍猜不出来,但却得知对方只购买了三副面具,看起来像是高手就存在于三人当中,但理智的分析让夏芍认为,王怀的两名弟子不可能有此修为。
因此,这件事或许是对方放出的烟雾弹,也或许是有她尚未看清的地方。
面容资料和黑身份信息已经传出去,有消息我们就会知道的。
徐天胤道。
嗯。
夏芍点头。
但两人都没想到,这个消息来得很快,第二天就来了!原 本,徐天胤和夏芍决定当天就离开酒庄,前往澳洲其他城市游玩几天就回国,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两人的行程便耽搁了下来。
第二天,夏芍和徐天胤去医院看望 了艾瑞和安,得知安虽然已经有清醒的意识,但五脏六腑很衰弱,尚在重症室里监护。
而且,医院方面已经告知,他的双眼确实不能复明了。
夏芍从未见过徐天胤冷成这样,若是遇上那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两 人从医院出来,去了艾瑞和安在小镇上的家,一幢漂亮的田园式别墅。
安的身体需要常年的调理,夏芍看了看别墅的情况,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布了个调理五行的风 水局。
她这次出来,身上没带玉器一类的法器,夏芍打算明天就和徐天胤回国,将徐天胤送她的那套十二生肖的玉件拿过来,重新布置院中风水,聚天地生气于院 中,这会对安休养身体有很大的帮助。
眼下的五行风水局不过是先撑撑这几天。
但两人刚做下这个决定,徐天胤便收到了新加坡方面传来的消息——冷以欣三人,有动向了!他们刚刚订了去日本的航班。
日本?夏芍刚有不好的预感,她的手机便也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孙长德发沉的声音,董事长,我们派往日本考察市场的两位经理出事了。
从 英国回来后,华夏集团就在准备开拓国外市场的事。
夏芍将日本市场作为华夏集团开疆拓土的第一站,对于市场考察很严谨,她先后派了几拨人前往日本考察,这次 的两位经理是在日本出的事,同行的考察团员工发现不对劲,给孙长德打了电话,孙长德判断事情严重,这才决定打电话给夏芍。
夏芍得知后,眯着眼挂了电话,冷哼,他们还真会找地方,我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阴阳师。
徐天胤道。
夏芍冷笑一声,她尚未看见那两名经理的情况,不能确定是阴阳师所为,但这件事定然跟大和会社脱不了干系。
而冷以欣三人去日本,却一定是去寻求阴阳师方面的合作的。
赶在一起了,也好!去日本!☆、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七章 此心为你(二更)夏芍和徐天胤前往日本,但最终成行的只有夏芍。
两人当天就订了去日本的机票,但临行前,徐天胤收到了军区的电话,命他回国。
这让两人很意外,但军令如山,夏芍只好道:师兄回国吧,我自己去日本,不会有问题的。
她自己是没问题,却很担心徐天胤。
眼下还是春节假期,这时候军区召他回去,必定是有任务。
以徐天胤如今的修为,夏芍倒不担心他出任务,只是今年他面临大劫,她想起来就眼皮子跳。
没事。
看出她的担忧来,徐天胤以最笨拙的方式安慰她,拍拍她,在她耳边道:不必担心我,日本危险,让师父陪你。
好。
夏芍笑着答应得干脆,只是为了怕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担心她,那边的酒店已经订好了,让师父他们到了在那里等我。
唐宗伯等人从香港出发到日本,自然会比夏芍早到。
徐天胤应下,去给唐宗伯打了电话、订了机票和酒店房间之后,才收拾了行李,和夏芍离开了酒庄。
米伽等人出来相送,临行前又恢复不正常的样子,差点没上演十八相送,挥着手帕问何日君再在。
徐天胤寒着脸,夏芍坐在车子里,笑着代他作别。
与徐天胤和夏芍随行的是两名酒庄的雇佣兵,两人走得急,不能再回海滨别墅,而是到小镇上直接乘坐专机到机场去,徐天胤开来的车便由这两名雇佣兵代为开回别墅停放。
夏芍和徐天胤下午在机场作别,一人前往日本,一人回国。
这一趟出国旅行虽然最后以如此匆忙的形势收场,但一个星期的惬意生活,还是给夏芍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她带着充足的状态前往日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走出机场大厅,她直接打了辆的士前往预订的酒店。
车窗外繁华的国际都市却让夏芍没什么心情欣赏,她的思绪渐渐飘远,看了下时间,想着徐天胤这时应该还在飞机上,等他回到京城,应该是凌晨了。
夏芍的推算时间没有错,徐天胤到达京城的时候,已是凌晨零点十八分。
他也同样上了辆的士,去的地方却是自己的别墅。
到了别墅之后,徐天胤进屋换了身冬衣,出来开了路虎车便再次驶出别墅,上了公路。
但,他行驶的方向却与军区相反。
车越开越偏僻,两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座山峰的山脚下。
夜 色里,山峰绵延灵秀,险峻处直入云端。
京城正值冬季,山顶白皑皑一片,山路上也多有积雪。
徐天胤却寻了处路,徒步上山。
他身手敏捷,常年在原始密林里执行 任务,普通人看起来危险和不可攀登的山路,在他脚下不成障碍,很快便融入到密林中。
从山脚下看,一身黑色外套的男人在山间疾行,很快在林子里成为了一个小 黑点,没入夜色,渐渐消失不见。
越攀越高,山脚下村庄、公路、霓虹,渐渐便在眼底,京城布局的风水纵横之道立现。
徐天胤却没有驻足停留,而是一路攀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他到达了山顶。
云海在脚下,金乌未升,男人立在山顶,远眺。
此 山脉是京城风水的来龙之地。
明成祖时期,京城以元大都城为基础,向南扩建。
在扩建的过程中,形成了二龙戏珠的风水大局,以紫禁城为陆龙中心,以什刹海为水 龙护佑,在京城中轴线最南端的正阳门形成二龙戏珠的态势,这两条龙脉保佑了京城明清两朝五百余年的基业。
这是大多风水大师所承认的。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京城存在着一条后龙。
这条后龙曾被清王朝列为风水禁地,封禁了长达二百七十多年,用以护卫王朝陵寝。
徐天胤此刻站的地方,正是这条后龙的来龙峰峰顶。
峰顶的崖石平整舒展出去,远望似巨龙的上颚,徐天胤立在龙颚之巅,迎着寒风,轻轻抚去心口。
那里,放着一样东西。
半晌,他将东西从黑色的羽绒外套里取出来,掌心里是一方手帕。
手帕打开,里面露出一撮女子柔软的发丝,寒风里依稀能闻见她的香气。
一个星期的旅行,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珍贵。
这样的珍贵,他想一生都有,想一生都看她在沙滩上对他恬静地笑,看她在一望无际的田园里戴着金色的花,回头喊他师兄。
哪怕她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一辈子都习惯叫他师兄……那些孤寂的过往,以前从不觉难熬,如今哪怕是一刻,她不在身边,都会觉得思念。
他答应过她,陪她一战。
他从不食言,却没有告诉她,他愿意陪她,却有前提——要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他从不食言,这一次却骗了她——为了她的安全。
没有军区的电话,没有所谓的任务,一切不过是米伽按他的吩咐打来的电话。
他去远处接了,她并不知道内容。
骗她,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若她知道,必不同意。
他 没有什么办法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世间万物,三界六道,皆在天机之中。
他命格孤绝,她与他在一起,必定有险。
以前她没事,只是因为两人尚未成婚,虽然她说 在破除天机之前,两人不成婚她便会没事,但事情哪会如此容易?破除天机,岂是随意能为?他不惧与天机一战,但却不能让她冒与天机一战的风险。
与天机一战,很可能会受天机反噬,暴毙横死。
他知道她的性子,阻止不了她的决心,只要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她。
若天机反噬,至少,他替她承受。
想做到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她的气机加诸在他身上,用以瞒天过海,未来破除天机之时,若有反噬,她的气机在他身上,他便会代她承受……徐天胤垂眸,看向掌心中的发丝,发丝已经被他用三根红线绑起,一个星期,他每晚用尽心思让她早睡,然后收集起来的。
男人凝着手中柔软的发丝,恍惚间看见女子香甜的睡颜,不由眸光柔和,轻轻将发丝凑到唇边,轻吻。
这一吻时间极长,待睁眼,男人的眸已如夜色般寒凉。
他抬头远眺,头顶夜空澄澈,脚下云海飘渺,徐天胤望向云海尽头,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星辰,估算了下日出的时间,开始准备。
脱去身上的羽绒外套,徐天胤只穿着件薄薄的V领毛衣,袖口挽起,掌心不知何时多把锋利的军刀。
这柄钢刀并非将军,而是徐天胤常年带在身上的另一把军刀,将军曾以她的元气蕴养,他若动用,她会有所感应。
锋锐的刀尖在寒夜里被地上的雪映得晃眼,那晃眼在落到男人手臂上的时候,更为冰冷刺目。
没有犹豫,更仿佛没有痛觉,男人的眸光比刀刃寒凉,果断地在手臂上划下一刀——这一刀的刀口是竖着切的,划开了一条通往心脏的血管。
血 顿时如泉般涌出,徐天胤垂下胳膊,雪亮的刀光映着手臂,鲜红刺目的血淌进手心,一点一滴将掌心里的发丝浸染透。
直到她发丝里的气机与他的气机渐渐融合,徐 天胤才将军刀钉着红绳扎在地上,以手臂的鲜血在发丝周围画阴阳八卦阵,之后在阵位外画符,九九八十一道大符,以心头血含着炼神还虚巅峰的元气而成。
阵成之 后,恍惚见到八十一道元阳金光在夜色里一晃。
徐天胤盘膝坐去阵法后,封点了心脉附近的经络,止住了血。
然后,等。
天将黎明,徐天胤等的是金乌初升的那一刻。
以他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完成此术法。
要隐瞒天机,需借天地之力。
而天地之力,以龙脉龙气最为精纯,龙气中又以日出之时东来的紫气最为世间最纯净的灵气。
紫 气东来,原有一段传说,说是两千多年前的一日,函谷关的关令见东方天空有团紫气飘来,遂沐浴更衣静候,认为有圣人将来。
果然,不多时,一位骑着青牛的白发 老者自紫气中而来,竟是老子到来。
自此之后,民间便将紫气东来视为祥瑞。
但其实,紫气极轻,寻常难见,如今现代工业发展,城市灵气稀薄,紫气更是见不到。
只有在龙脉大川、风水灵秀之地,或者海边日出时分才能见到,世间修行之人常远离人烟,于名山大川中隐居,晨起打坐,正是出于此意。
徐天胤的意图若被世间修行者知道,定然要大呼一声:胡为!哪怕是唐宗伯,估计也会如此斥责,玄门是有此发阵,但早已载入古籍,无人敢用。
隐瞒天机,谁能承受得住反噬?且东来紫气,岂是人力可以控制?但徐天胤此刻却盘膝坐在阵后不动,手臂上血已经止住,男人却毫无所觉,只是静静注视着云海的尽头。
一望无际的云海,比金乌最先到来的是来龙峰峰顶的元气震荡。
那震荡只是轻微的,天地间夜晚的阴气却在急速散去,暖人的阳气从云海尽头潮水般涌来,随着金乌隐露,暗沉的云海似铺开一道金色巨毯,浩荡着向来龙峰顶铺卷而来。
徐天胤坐着不动,周身的气场却瞬间改变,峰顶远看一人盘膝而坐,气场好似峰顶一石一木,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峰下金毯铺盖而来,漫盖过峰前地上染血的发丝和符箓,却似并未发现异样,反而罩在男人身上,久久不愿远离。
云海尽头,金光越来越耀眼,渐渐的,潮水般层层叠叠涌来。
一道,两道,三道……每道金光漫盖而来时都停留在峰顶不散,渐渐的,男人像是置身于金光里,眉宇间的孤冷都似被融化,身体随着金光一道一道地叠加,远远望去,峰顶像是出现了云海异象般,蔚为壮观。
当金光叠加到九道,徐天胤刹那睁眼!云海尽头,第十道金光漫越而来!这道金光视觉上与之前的光芒没有什么不同,但却更为耀眼,有修为的人才能发觉这道金光带来的震荡远超之前任何一道金光——紫气!来了!徐天胤咬破舌尖,以血念咒,手中九道法诀变幻,峰顶血气大涨,阵法外围九道符箓的大亮,光芒融在徐天胤周身的金光里,辨不清,气场却霎时震动,巨大的引导气场像以阵法中央为核心,形成一道吸盘般的力场,涌来的紫气顿时受制,全数被吸入其中!但京城龙脉之巅的龙气最精纯之力,岂是九道符箓气场可以制得住的?紫气涌入之后,顿时便向外震去!徐天胤目光一冷,周身护持的九重金光顿时压了过去!这九重金光,同样是天地间金乌初升之时最精纯的龙气,紫气再厉,这九道压制一道,加上九道符箓之力,外震的紫气波动也霎时减弱,且有短暂的停滞。
这 短暂停滞的时机,徐天胤气场再次调整,将云海尽头涌来的金光再次聚拢九重。
这一次,他速度很快,那紫气受制的时间并不长,九道龙气与紫气同出一脉,并不互 相排斥,但有九道符箓在,一旦两道气场引发震动,不仅这处龙脉可能会有损伤,阵法也可能不待全部开启便毁于一旦。
时机,必须掌握得分毫不差!这样的阵法,没有人会闲来无事试验,没有人会事先有经验,徐天胤能靠的只有敏锐的直觉。
口中一吮,尚未愈合的舌尖再次涌出腥气,念咒、变幻法诀,徐天胤启动了第二圈的九道符箓!巨大的吸力传来,更胜于第一道,紫气再度被吸入,尚未震开,徐天胤周身加诸的九重龙气再次压上!这一次,连同之前的九道,十八道龙气同时倾轧进去,封住紫气的出路。
徐天胤趁此机会再度调整气场,九重金龙之气加身,看准时机开第三重阵法,周身龙气连同之前的十八道再一同压下……天地间金乌初升的来龙之气,总共八十一重,徐天胤布阵的符箓也有九重,八十一道。
八十一道龙气,八十一道符箓,皆为困住那一道紫气。
只见男人盘膝坐于龙脉之巅,寒风吹得衣衫鼓荡,他却端坐,巍巍如山岳,一口一口的血喷出来,一道一道的阵法大开,紫气却在慢慢被压进阵法的中心。
当最后九重金龙之气加身,最后一重阵法大开的时候,阵法中心的八卦图案突然大亮!这一瞬,阵法的吸力非同小可,并非之前那九重可比,中心的八卦阵符如同天地间最原始的气场,不仅将紫气,甚至连同那之前的金龙之气一同吸入了进去!这一瞬,徐天胤将周身龙气一震,最后的九重龙气压向阵法中央,随即起身,急速后退!就在他退后的一瞬,狭小的阵法空间里,龙气与紫气被封闭住,显然压缩到了不堪承受的地步,脚下的峰石都在震动,龙脉上颚被毁,只在顷刻间。
徐天胤却在退后的时候气场骤变,将这条龙脉间的龙气全数引来,将聚集在阵法中央顷刻便要爆开的龙气与紫气向上猛地一震!自下而上的力量突然介入,龙气与紫气霎时被猛地向上一抬,冲破阵法束缚,震向天空!震去之时,被军刀钉在地上的发丝红绳猛地断裂,跟随两团精纯的天地元气一同冲入高空,在两团精纯气场的绞杀中化作粉尘……天 空无形中似被冲开了个巨洞,云朵呈圆状被冲散,云海都被顷刻冲散,山谷中似从天际刮来一道莫名的飓风,整个龙脉山峰都在咆哮,山脚下村庄的村民被惊醒,望 着蒙蒙亮的天,只觉得天与平时看见的不同,没有云朵,就像没有伞盖,仰头望去向头顶顶着巨大的空洞,骇人心神。
这骇人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山顶龙气震出的余力便激荡倾泄而来,徐天胤立在山顶,猛然后退,却被那震荡的余力扫到,身子一震,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随即身子一晃,翻倒在地,顺着山路,滚了下去……☆、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八章 两心相系(补)京城正月寒冬的天气,南方已是春暖花开。
京城郊外来龙山上空紫气震荡之时,南方一座城市车站路旁,过往的年轻女孩子无一不瞄向路旁一棵树下,眼神惊艳,表情古怪。
好俊的男人!男 人五官俊美,堪比娱乐圈明星的好皮相,面皮白皙如玉,比女人还要好上三分。
这么俊美的男人哪怕是含蓄的女生路过都忍不住看上两眼,若是遇上火辣主动的女孩 子,早就上前搭讪了。
可是此时,非但无人上前,路过的女孩子在惊艳过后,无一例外地瞄向男人身前的地上,嘴角抽搐。
男人面前的地上,一块四四方方的发黄旧布,四角用小石子儿压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看相!算命!所有想要上前搭讪的女孩子,都止步于这四个字前,眼神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这男人的打扮也古怪,一身金黄道袍,身背桃木剑,身披帆布包,里面黄色符箓塞得都快满出来了,一看就不值钱。
而且,男人头上还套着只超酷的耳麦,此刻正盘膝坐在地上,怀抱拂尘,仰头望向天空。
不少人跟着他仰头往天上看,看来看去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这人明显就是在望天发呆。
正想着,男人将目光从天空收回来,冲着围观的人群笑了笑。
他的笑容很干净,眼眸澄澈得仿佛能映世间一切倒影,晨阳透过树顶枝叶洒下,阳光斑驳地落在他脸上,那干净的笑容顿时惹得一群小女生红了脸。
连晨起路过散步的老太太都忍不住多看了眼,背着手摇头,叹息,多俊的小伙子,可惜毁了……旁边其他树下几个算命摊儿的老大爷也纷纷瞪过一眼来,好好的年轻人,有手有脚的,做点什么不好,非得跟他们这些老头抢生意!其 实,这年轻人出现在这里好几天了,每天都坐着树下等生意,他的生意还真是比他们这些老头子要好得多。
大概是模样长得俊,一些小姑娘喜欢,总爱围着他看,他 要是问句,女施主,看相吗?那些小姑娘就会点头如捣蒜,围着他问这问那,也不管他那明显就是江湖骗子的怪异打扮。
他看相的收费跟他们一样,每次二十块钱,一天下来,赚得比他们多得多。
有些同行不由感慨,这年头,江湖神棍这职业都要靠脸吃饭了,这年轻人,说不定还真能发家致富,娶个媳妇生个娃咧……但这几天观察下来,几个老头儿发现,他并不是每次都问,有时坐在树下,围观的人再多,他也只是对人笑,不说话。
偶尔看见哪个人,才会问上一句,但他一天只问三次,问完之后就会收拾东西走人,倒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意味。
当然,没人相信他会是高人。
但是他才来了几天,倒真在车站附近混出了名气,倒有点打破这附近一些行当的利益和平衡的意味了。
若是再由他这么下去,有些地头的老大恐怕要找他的麻烦了。
有些老人叹了口气,那年轻人也叹了口气,随即站了起来。
唉!虽然还有点早,不过先去转转也不错……没人听得懂他的话,就只见他起身后对围观的人笑了笑,然后便穿过人群,过了人行道,渐渐走远了。
人群还在惊艳,树下坐在的同行们还在怔愣,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走了,只是望着那年轻人的背影,看他背后背着的桃木剑上挂着的金铃,春风送来,晨阳里清灵作响,甚是悦耳。
年轻人去了马路对面,进了车站,女售票员看见他,表情与路边树下围观的人如出一辙,他在对方惊艳又怪异的目光里露出干净的笑容,道:女施主,劳烦,一张去京城的票。
……京城郊外来龙山上空紫气震荡之时,日本东京。
酒店房间里,夏芍盘膝坐在地上,周身是浓郁的天地元气,对面地上,两名中年男人脸色苍白,闭着眼正陷入昏迷。
唐宗伯和张中先在两人身后坐着,正往两人的后心输送元气。
夏芍坐在前头,双手正护住两人的前心。
温烨在旁边边看着冷老爷子,边道:差不多了。
这次出行,唐宗伯只带了这几个人,其余人都留在香港。
他们果然来得比夏芍早,下午三点就到了东京,但他们也是晚上才见到这两名经理。
这两名经理中邪的症状跟在澳洲时安的症状不一样,据一起来日本考察的华夏集团员工一行描述,他们是突然发狂,一人去东京相关办事处约请官员的时候,将那官员给打成重伤入院。
还有一人在见客户的时候,突然猥亵客户,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孙 长德打电话给夏芍的时候,两人已经被日方警视厅的人带走,并且,日媒体也进行了报道,说是华夏集团的经理在日殴打官员、猥亵市民,消息被孙长德和刘板旺在 国内暂时封住,但日本方面,华夏集团的声誉跟形象却受到了很恶劣的损害。
夏芍考虑在日方开拓市场的话,这两件事无疑有点出师未捷的意味,公司尚未落成就得 罪了日官方,在民间引发了负面情绪,别说公司在日落户后生意如何,恐怕办理手续都不会顺利。
出国考察的员工,孙长德都是经过仔细筛选和考虑的,两人的为人作风方面都是信得过的。
而且,他们也没有理由明目张胆地干这种事,损害公司名誉,这件事很蹊跷!两 名经理被警视厅带走后,华夏集团的员工联系了大使馆,日方却拒绝放人。
夏芍在上飞机之前动用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给老伯顿和黎良骏打去了电话,两人都 巴不得卖夏芍个人情,马上动用国际上的影响力和在日本的人脉给警视厅方面施加压力。
下午唐宗伯到了之后,也动用了年轻时期积累的人脉。
他那时候结识的人, 如今有几人已是日本政坛老将,也有商界大佬和很有影响力无党派人士,这些人纷纷给警视厅施加压力,警视厅方面焦头烂额。
终于,在晚上的时候,警视厅以这两人神志不清、恐有精神方面疾病,已准许就医、不日遣返的理由释放了两人,两人却没被送往医院,而是直接由唐宗伯接走了。
当见到这两人的时候,两人还精神亢奋,但眼底满布血丝,额头双手青筋毕露,一人甚至流着口水,看起来十分癫狂。
唐宗伯一眼就断定两人是受了操纵,迷失了心智,看起来像是被附身了一般。
唐宗伯年轻时期走南闯北,见识颇丰,一眼便看出附身住两人的是阴阳师的式神。
所谓式神,也就是侍神,就是侍奉主人的神怪或者灵体,与阴人或者阴灵是一种东西。
比较不同的是,日本一些古老的阴阳师家族会有世代供奉的灵体,这些灵体受香火敬奉,与历代主人一同修行,守护家族,属于守护式神,威力强大。
但守护式神只有阴阳师家族才有,也并非一般的后辈能够得到,因此难得一见。
附身住华夏集团两名经理的式神与一般风水师所用的阴人符使没有区别,在唐宗伯这等修为的老人看来很容易对付,但对普通人来说,伤害极大。
在去往酒店的路上,唐宗伯就震醒了两人的神智,收了两人身上的式神,但两人却因被附身的时间太长,陷入了昏迷。
夏芍来到酒店的时候,唐宗伯和张中先正在为两人调息,她刚下飞机,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便立刻加入了进来。
这两人的身体,比安的还不如。
安好歹是雇佣兵,身体素质好得多,夏芍当时和徐天胤用了两个小时为安调理,这两人却耗费了一晚。
清晨时分,温烨见两人脸色已好尽,这才开了口。
他开口的时候,夏芍已缓缓收手,起身和温烨扶住两人,唐宗伯和张中先趁此时调整了周身元气,随即张中先便和温烨将两人抬去了床上。
唐宗伯则打电话给了一位老朋友,让其帮忙联系了医院,一会儿送两人去医院。
夏芍叫了客房服务,一会儿送早餐上来,放下电话后,见唐宗伯正望向窗外天空,便道:师父也感觉到了?嗯。
唐宗伯望着窗外,皱着眉头,再想感应时,震荡已无。
但老人的眉头却没松,似乎天机有变……哪个方向传来的,师父感觉出来了么?夏芍也走到窗边,刚才一心调息,不敢分神,她只是感觉到天空不同寻常的震动,但那震动似乎隔得很远,并不清晰,因此她也没捕捉到。
天机有变?张中先和温烨的修为,却什么也没发现。
唐宗伯掐指算了算,却未得天机,半晌摇了摇头,或许是刚才房间中元气太重,劳累了一晚,有些感应偏颇吧。
夏芍却不这么认为,要真是劳累所致,为什么她和师父都有感应?不知道为什么,夏芍心里总是扑通扑通地跳,有些不太安心……好了,先说说眼下的事。
那两名阴阳师目前就在东京,我收了他们的式神,昨晚没有时间,现在倒是有时间找他们说道说道了。
唐宗伯道。
哼! 这两个人,警视厅方面放人的时候,他们肯定是收到了消息,本来想把式神收回去。
恐怕没想到掌门师兄在这里,就凭他们的修为,能由得他们想收就收?现在这两 只式神在我们手上,那两个小日本只怕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张中先冷哼道。
如果不是为了留着这两只式神,好把这两个人揪出来,他早就把式神给破了,重伤这两 人了!不,先不理他们。
夏芍一笑,做出的决定让唐宗伯和张中先一愣。
但唐宗伯了解夏芍,这丫头向来不做没用的决定,你有打算了?冷以欣一行来东京就是为了找这边的阴阳师,我们这么早就把人请来,让他们到了请谁去?夏芍颇有深意地一笑,唐宗伯和张中先却互看一眼,懂了她的意思。
这丫头,果真是个小狐狸!她这是想把人留着和冷以欣一行碰面,来个一网打尽啊!旁 边坐着的冷老爷子闻言,却脸色发白。
这次来东京,唐宗伯和张中先都过来,留他一人在香港,两人不放心,便将他一同带了来。
其实,早在听说孙女在东京时,他 就坐不住了,即便唐宗伯不带他来,他也会如此请求。
只是来了之后,看见华夏集团两名员工,再想想孙女来此的目的,便一晚忧心,不曾合眼。
此时会意夏芍的打 算,老人更是面色苍白。
我今天先和小烨子去京都走一趟,就劳烦师父和张老去医院帮我照看这两人了。
夏芍又道。
什么?就你和小烨子去京都?张中先当先摇头,不行!你知道京都是什么地方?土御门本家老宅,就你们两个人,出点事怎么办?未必。
夏芍道。
她并非逞强,而是有种直觉。
这次的事,土御门本家未必知晓。
世 界拍卖峰会上,夏芍虽然废了安倍秀真,但土御门家一直未曾对玄门提出过抗议,也没有下过战书。
安倍秀真是土御门家主的弟子,这位老家主是怎么想的,夏芍不 知道。
但她知道一点,那就是土御门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之后,身为日本最古老的阴阳师家族,骄傲和荣誉感就不会允许他们背后搞这种不入流的小动作。
如果土御门家要对玄门宣战,必定会下战书!这无关什么堂堂正正,只是身为古老的大家族的骄傲。
换做玄门若是受辱,也不会背地里整对方,一定会以门派的名义对对方宣战。
这次的事,我直觉跟大和会社有关系,而且动手的阴阳师,可能是安倍秀真那一脉的人。
夏芍道。
能搞这些小动作的,只有安倍秀真那一脉!至于为什么夏芍会觉得跟大和会社有关……这只是一种直觉。
她 在世界拍卖峰会上曾说过,中方拍卖市场不欢迎日本企业,不排除这话触怒了阴阳师里某些狂热的爱国分子,这才要拿华夏集团来报复。
但损害华夏集团的声誉,确 实符合宫藤家族的报复心理。
尽管大和会社已宣布破产,但大和会社是日本的老牌企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族的势力应该还有残余。
她在世界拍卖峰会上让他们 大败而归,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到底这件事跟大和会社的宫藤家族有没有关系,夏芍会查。
但她首先要做的,是去京都的土御门本家走一趟,见见土御门家的老家主。
夏芍想知道,为什么这位老家主的弟子被废,为何默不作声,他对玄门又抱有怎样的态度。
这很重要,若他没有敌意,那夏芍只需要对付安倍秀真一脉就可以了。
若他有敌意,何须对付安倍秀真一脉?直接与土御门宣战便可!事到如今,夏芍不会再放过任何有可能的敌人,她要去探一探对方的底,今天就去!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两名员工,夏芍眸底一片冷意,他们被附身的时间很长,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华夏集团的声誉受损,还想要了两人的命。
安倍秀真一脉怎么说都是土御门阴阳道的人,她直接找上他们的家主,也无可厚非!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交代!张中先知道夏芍的性子,她这么说就是已经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不由急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还是唐宗伯拍了板,行!你向来不是鲁莽的孩子,去吧。
有龙鳞和大黄在,想必也不会有事,快去快回。
师父要把那两只式神给我一只,您老留一只。
这边的情况,我不在的时候,由您老做主。
如今的情况瞬息万变,夏芍怕她不在的时候,对方和冷以欣接头,有什么动作,所以留一只式神给唐宗伯,见机抉择。
唐宗伯点头,他将那两只式神收在随身携带的龟甲里,随手震出一只来,被夏芍收入了金玉玲珑塔内,并道:大黄,看着!但别玩死了。
这时,酒店的早餐送了来,冷老爷子没有胃口,夏芍便和师父三人吃了早餐,直到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医务人员上楼来将那两名经理抬去了医院,唐宗伯和张中先带着冷老爷子跟去医院,夏芍才带着温烨直奔京都!路上的时候,夏芍这才有时间拿出手机来,给徐天胤打电话。
但是……徐天胤的手机关了机。
夏芍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两人在一起这些年,徐天胤除了任务期间,从来不会关机。
她打不通他的电话,那就说明他去执行任务了。
今年是他的大劫之年,夏芍从来没像这次这么担心,她拿着手机,盯着屏幕,直到听见旁边温烨的毒舌。
师父,师伯的修为不比你低,他出任务都会有事,别人早死一大片了!听说恋爱的女人智商会降低,怎么订婚了的女人,智商还不回来?夏芍气得发笑,看了温烨一眼,少见地没跟他一般见识,只是把手机关上了。
或许,真是她一惊一乍了,只是执行任务的话,师兄应该不会有事。
……时间稍往前一刻。
当有人在南方城市买下一张前往京城的车票、当夏芍和唐宗伯在酒店窗边看向日本的天空时,京城,来龙峰峰顶。
徐 天胤顺着山路滚了下去,山路上积雪埋着石阶,陡峭曲折,顷刻间便遇一处转弯,一道嶙峋的山石矗立在旁,眼看着便要撞上去,撞断腰骨!徐天胤尚有意识,却不 能震开元气阻挡,那山石受不住他的元气,却正处于山路的转弯处,下面便是落差十几米的深壑,若山石碎裂,他顷刻便会坠入山谷。
千钧一发的时间,山路旁正有一颗歪脖松树,但却太粗,一把抓不住,但这时候已无别的选择。
徐天胤在经过那颗松树的时候,掌心猛地往地上一震,元气震得身体往山路里侧一擦,角度一个调整,猛地伸出胳膊朝树身上一揽!这 样的高难度动作,少有人能一瞬间完成,但常年游走于黑暗世界的他,本就练就了一身生死一线间的本能。
这一揽,惯力的作用,他整个人都向下一扯,左臂上止住 了血的刀口再度裂开,血涌出来,徐天胤却抿着唇,眉头都没皱,手臂再度一个用力,身子向山路上一纵,两只手抱住了树身,腰身一提,便倚着山路一侧坐了起 来。
刚一坐下,便倾身一咳,一口血喷在雪地里,刺目猩红。
手臂上的血急速地外涌,徐天胤找准了经络再次按压,直至血流速慢慢减弱,才拿出手机来,开了机,拨通了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秦瀚霖还没睡醒的声音,徐天胤!你小子打电话不是太晚就是太早,你能找个正常的时间不?来龙山。
带血的手按住胸口,徐天胤声音低沉。
秦瀚霖显然还没睡醒,在那头反应了一阵儿,笑道:我不知道,澳洲还有个来龙山?你度假太甜蜜了,度傻了吧?京城!我的车在山脚下,叫救护车,别惊动其他人……徐天胤按着胸口,如果是平时出任务,手臂这点伤根本对他的行动造不成影响。
但刚才与天机对抗,龙气反噬,震到了他的心脉,脏腑受损,估计有内出血,凭他的身体,能撑着走去山下,却无法开车撑到去医院。
他从来就没小看天地间日出时分的紫气和龙气,这损伤在他的估算之内,但已属最轻了。
不过好在,术法成功了……男人靠在山壁上,唇角在晨阳里浅浅扬起。
没有人知道,就在前一刻,夏芍关上了手机,若他知道,也不希望接到她的电话。
若是她,一定能在他开口的时候便听出他的身体状况,他不希望她担忧,只希望她回来的时候,他可以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这一次,他不想逞强,想要快点去医院,快点好起来。
电话那头,秦瀚霖却在听见救护车的时候瞬间清醒,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你小子不是在澳洲吗?等着!你手机别关,保持联系!我尽快到!秦瀚霖冲去屋里,拿座机拨通了医院电话,然后迅速换了衣服,抓起手机便奔了出去。
山上,徐天胤拿着手机起身,缓缓地走下山去。
☆、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九章 京都之行(补)两个小时的路程,秦瀚霖一个小时便赶到了。
到了山下的时候,只看见徐天胤的车,却没见到人。
秦少……救护车上下来名医生,搓着手跟在秦瀚霖后头,想问他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到了地方怎么没见到病人的影子?那小子一定在山上!跟我上山救人!秦瀚霖一挥手便往山上奔,跑了两步听身后没有声音,回头一看,那些医生护士正呐呐望着山上。
这山上都是积雪,山路这么滑,要上山?这不是开玩笑嘛!算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上去!秦瀚霖皱了皱眉头,他是急糊涂了,要这些人上山,还没等救人,他们自己都要等人来救了。
秦瀚霖自行上了山,边骂山路滑边郁闷徐天胤这天儿往山上去做什么,他一路跟徐天胤保持通话,那边只传来脚步声,很久才应一声,声音沉得吓人。
这座山极高,夏天常有游客来,冬天因为陡峭,除了巡山的管理人员,普通游客是不许入内的。
秦瀚霖爬了大半个小时,总算见到山路不远处,一道黑色的人影,徐天胤跌跌撞撞,一路扶着树和山石往下走。
秦瀚霖一怔,赶紧迎了上去,待看清徐天胤只穿着件薄薄的毛衣,手臂全是血时,不由脸色大变,靠!你小子……这是什么情况?秦瀚霖边说边脱了羽绒外套,要给徐天胤披上,徐天胤收起手机,挥手挡了一下。
他有元气护身,不算冷,只是内腑出血严重,他一路以元阳调息着压制住,但还是……救护车呢?山下!秦瀚霖才不管徐天胤要不要他的外套,赶紧给他披上,边扶着他往下走边给山下打电话,打完了电话才问,你小子怎么受这么重的伤?你的外套呢?虽然知道徐天胤伤重,说话只会消耗体力,秦瀚霖也不指望他回答,只是在他耳边说着话,让他保持清醒意识而已。
徐天胤果然不答,他的外套施术前取血时脱了去,后来施术一直没穿,落在山顶上了。
有秦瀚霖在旁边,两人下山的速度快了些,半个小时,来到了山下,医务人员远远得看见山上有两人的身影,便赶紧抬了担架过来,准备救人了。
只是待秦瀚霖和徐天胤从山上下来,医务人员一看见徐天胤,便都瞪圆了眼。
徐、徐将军?!愣着干什么?担架呢!秦瀚霖眉头皱着,脸色沉得吓人。
徐天胤已直直走过担架,自己去了车里。
医生一惊,忙和护士赶紧上车,查看徐天胤的伤势。
左臂刀伤,伤及血管,需要缝合!先清理伤口!医生边指挥边看了徐天胤一眼,实在搞不懂,他手臂上的伤伤及动脉,是怎么到现在还没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的。
但随即,徐天胤一句他有内出血的话,把医生和车外观望的秦瀚霖都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开车!秦瀚霖说了一声,便钻进了徐天胤的车里,跟在医院的救护车后头,急速地驶向医院。
……这个时间,夏芍刚刚到达京都,站在了土御门本家的门前。
古老的日式庭院,显示着这个家族的古老,门口两名弟子穿着道场白色的修炼服站着。
夏芍带着温烨步态悠闲地走过去,淡淡地用日文道:玄门宗字辈弟子夏芍,请见土御门家主。
夏芍的日文是平时与徐天胤在一起时,跟他学的。
俄语、日语、德语和法语,甚至是阿拉伯语,她都学过一些。
虽不精,但可基本对话。
那两名弟子听见夏芍的话先是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似认出了她来。
两人脸色一变!夏芍废了安倍秀真的事,家族中早就无人不知,不少人对她很不满,认为安倍秀真丢了土御门家的脸,而夏芍则是侮辱了土御门家尊严的人。
事情刚刚传回家族的时候,不少人请缨,要与玄门一战,洗刷耻辱!但最终因老家主的阻止,这些愤怒的呼声才被压了下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现在事情才刚刚淡了下来,谁知道夏芍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此?无人通报吗?那我和我的弟子就进去了。
夏芍淡淡开口,说罢便往里走。
站住!一名弟子执着扫把一挡,面色含怒。
另一人则赶紧进去通报了。
夏芍停住脚步,见那弟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唇边一直挂着微嘲的笑。
那进去通报的人很快就出来了,在另一人耳旁说了句,那人才将扫把拿开,夏芍带着温烨便信步走入了土御门本家的大门。
一路上,来来往往快速穿梭的人破坏了日式庭院的静幽,土御门家的弟子们如临大敌般快速进入主屋。
相比之下,夏芍的步伐实在是悠闲得多,当她走到屋前的时候,所有的门都被一层层打开,主屋尽头,一名老者穿着和服端坐在榻榻米上,举目望来。
老人的目光落在人身上,空气都千斤重般,无形的压力当头笼来,夏芍含着冷笑,步子连停都未停,不挡,不化,视若无物。
温烨跟在她后头的温烨在这压力里皱了皱眉头,步子微顿,但随即便咬牙忍着,跟着夏芍上了台阶。
师徒两人径直入内,扫了眼屋里。
土 御门老家主正对着夏芍和温烨坐着,身后一扇松鹤延年的织锦屏风,屏风前架着把武士刀,老家主正端坐于武士刀前。
老人左手旁坐着两人,一名穿着黑色和服秀丽 端庄的中年女人,女人下首坐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男人面皮白净,五官帅气,眉眼却有些阴柔,给夏芍的第一印象与安倍秀真有些像。
但男人的目光却比安倍 秀真犀利,从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他不善的目光。
坐在男人上首的中年女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这才收敛了些,两人看起来像是母子关系。
老人的右手旁同样坐着两人,一名同样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和一名十七八岁面容可爱的女孩子,瞧着是父女俩。
那名女孩子虽然面色严肃,但沉稳内敛。
她的父亲却脸上敌意明显。
这两家的态度,让夏芍兴味地一笑。
夏芍对土御门家做过一些了解,这代的老家主膝下一女一子,长女名叫善子,夫婿是入赘的土御门家族,两人育有一子,名叫秀和。
老家主的次子善吉,膝下只有一女秀知子。
看来,这对母子和父女,便是土御门本家的两脉了。
两脉身后,各跪坐着一排弟子,此时都面有不善。
老家主,近来可好?夏芍淡定自若,打招呼道。
这声问候却激起了土御门家弟子们的强烈不满,这简直听起来就像挑衅!夏小姐,你废了我们土御门家的弟子,现在来问老家主好不好?欺人太甚了吧?土御门秀和怒哼道。
秀和君。
土御门善子看了眼儿子,秀和顿时闭上了嘴,但脸上的怒意却未减。
土御门老家主却对夏芍做了个坐的手势,见夏芍和温烨坐了下来,他不看夏芍,反倒目光往温烨身上一落,道:他的修为不足以对抗我的威压,为什么刚才不替他一挡?土御门家的弟子们一愣,谁也没想到,双方有仇怨在身,今天相见,老家主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
夏芍倒是气韵悠然,一笑,我事事替他挡,他永远都成长不了。
言传身教百次,不抵他亲身经历一回。
没错。
老家主点头,神情威重,被护在羽翼之下的雏鸟,永远成为不了雄鹰。
这也是老夫的训教之道!我的弟子秀真才能出众,但身为修心者,却不知人外有人,败给了自己目空一切的求胜之心。
苦果只能他自己承受,我放他飞翔,哪怕跌落,也是他选择的命运。
夏芍闻言,轻轻挑眉。
他挑衅在先,就应该承担胜败。
土御门家族没有向强者挑战,输了却责怪对手强大的懦夫!老人端坐,紧紧盯着夏芍,空气中的压迫感如山沉重,恍惚令人望见巍峨不动的山岳。
夏芍与老人对视,仍淡然自若,目光却深了几分。
果然如她所料。
眼前这位老人,未必不痛惜弟子。
若他不痛惜,此刻威压不会如此沉重。
但他更看重家族真义,身为家主,他将家族的道放在帝一位,看重并遵守,所以才没有去找玄门报仇。
老实说,夏芍不太喜欢日本人,但抛开国籍和两国以前那段历史仇恨,仅仅从做人的角度上来说,她倒是有些认同土御门家主。
这 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么理智的。
世上不乏护短之人,包括夏芍。
但当初在世界拍卖峰会上的事,若是角色互换,换做玄门弟子被人废了,夏芍一样不会理 会。
因为那天是安倍秀真挑衅在先,他并没有以修行者的身份向她发起切磋邀请。
若两人是正当切磋,夏芍再不喜欢日本人,也不会废了他。
但他背后出手,还是在 有普通人在场的情况下,当时龚沐云等人就走在夏芍身边,安倍秀真的出手险些伤到她的朋友,这犯了她的忌讳,若当时不是公共场合,夏芍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若那天的事,换成玄门弟子背后偷袭,不顾误伤普通人,就算对方不处置,回了门派,她也要处置!但若玄门弟子若是在堂堂正正请求切磋的情况下,被人废了,这事她就不会不管,必然会向对方讨个公道!所以,今天土御门老家主这番不追究的话,夏芍听了一点也不觉得占便宜,坐得稳稳当当。
她的心思早在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就转去了别处——夏芍确定,东京发生的事,这位老家主必定被蒙在鼓里。
既然如此,我倒想问问了,昨天为何有阴阳师伤我的人?夏芍挑眉,望向老家主。
老家主果然愣住,什么?华夏集团的两名员工昨天出了事,我想老家主应该知道这则新闻。
但事实是,我的两名经理殴打官员、猥亵客户,都是阴阳师所为。
老家主,他们可都是普通人,土御门家的道心是有仇不报,专欺凡人的?什么?!老家主还是这句,却显然震怒,扫一眼两旁的弟子。
弟子们却震惊的震惊,愤怒的愤怒,土御门秀和却怒哼一声,冷嘲一笑,夏小姐,你说是阴阳师所为,就是阴阳师所为了?你们华夏集团的员工做出丑事来,也要扣到我们土御门家?夏小姐是不是觉得土御门家好欺辱?住口!老家主怒喝一声,我说过几遍了,不要再提秀真的事!这是秀真自己的问题!祖父!难道这个支那女人诬陷我们土御门家,难道你也相信?夏芍目光倏地一冷,一眼扫向土御门秀和,为他刚才的称呼。
看来,土御门家果然是有极端主义分子。
这一冷,土御门家主和屋里的人脸色都倏地一变,秀和抬眼之时,只觉空气都是一震,眼前明明是透明的,却好像有什么凝结成了实质,利剑般锋锐,直刺而来!秀和只觉咽喉一紧,一种冷到被一刀刺穿的感觉,让他脸色大变,猛地向后一仰!这 时候,屋里有三人已经反应过来,离秀和最近的善子和周身元气大涨,朝着那道杀气一震,她的力道却似撞上一道墙,被砰地震了回来。
善子大惊,眼看着儿子就要 被夏芍的杀气伤到,老家主的气劲远远震来!两道气劲撞上,屋里平地起风,猛烈的风一瞬吹得人眼都睁不开,两排弟子虚了虚眼,待感觉到风平浪静之后,睁眼一 看,秀和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看起来并无大碍,却还是受了伤。
不仅如此,他的母亲也歪倒在一旁,震惊地盯着夏芍。
震惊的人不止这母子俩,还有土御门老家主。
刚才,夏芍释放的出是杀气。
杀气不过是一种震慑气场,能将杀气凝结成实质的,老实说,他这把年纪了都做不到!而且,他刚才的气劲和善子的气劲几乎是同时到的,两人同时对上那道杀气,最终竟然还是让秀和受了伤!老家主目光震动,这女孩子,好高深的修为!怪不得……怪不得,秀真会那么容易就被废了经脉。
善子赶紧去查看儿子的伤势,将其扶了起来,震惊的气氛里,所有人都有点发懵,自然也就没心思去愤怒。
只是善子扶着儿子重新坐好的时候,望了眼对面自己的弟弟,目光隐有冷意。
刚才,弟子们反应不过来,他是一定能反应过来的,可是他竟然没有出手护秀和……善吉确实没有出手,他仿佛没有看见姐姐的愤怒,只是望着夏芍,目光闪动。
夏芍在死寂的气氛里,冷哼一声,看向秀和,我没有称呼日本人为倭寇,也请不要让我听见对中国人歧视性的称呼。
不然,下回没有人能保得住你。
这话可谓狂妄,她无疑在说,她想在土御门家里杀了他们本家公子,老家主也阻止不了。
但 这话到底是不是狂妄,老家主心中有数。
只是有数归有有数,任谁看见一个外人在自己家里说出这种话来,也不会有愉悦的心情。
老家主脸色一沉,夏小姐,我希 望你知道,这里是土御门家。
你对我孙子的教训虽然源于他的鲁莽,但你对土御门家族的指控,我希望你拿出证据来。
不然,诬陷土御门家,令家族门威受辱,我身 为家主,必定要向你讨个公道!老家主想要证据?夏芍冷笑一声,手一挥,空中凭空出现一物,那就请老家主看看,这是什么?一阵死寂。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只见屋里凭空便出现了一只式神,悬在半空,随时便要消失一般,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
那式神已呈半透明,但依稀能看出是个男人,肌肉分明,尽管已十分虚弱,但在屋子悬着,仍能感觉到逼人的戾气。
这是……地缚灵!在风水师看来,这式神就是个灵体而已,但阴阳师却对灵体划分得很细致。
比如说,对某一个特定场所有留恋感而徘徊不走的,便是地缚灵。
对世间还有留恋,不固定哪类场所,到处游荡的便是浮游灵,等等。
通 常,地缚灵要比浮游灵强大,因为灵体是无意识的,对某类场所有留恋,说明生前情感较强。
情感越强的灵体,阴气越强,在某类地方徘徊不走,阴气聚集,遇上夜 晚阴气强的时候,人就可能会见鬼。
而这些灵体对所徘徊的地方进入的其他磁场,也会造成很强烈的排他性,也就是所谓的见鬼之后被鬼所伤。
很显然,土御门家的人一见这地缚灵便知是阴阳师的式神。
我们日本,阴阳师多得是,怎么能肯定是我们土御门家的阴阳师?谁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栽赃我们土御门家?土御门秀和捂着胸口道。
其 他人却低头的低头,眼神闪烁的眼神闪烁。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地缚灵都受创至此了,戾气还这么强,可见不一般。
能收服这么强的地缚灵的阴阳师门派,出了土御 门家的人,还能有别人吗?而且,这灵显然是和阴阳师一起修炼了些年头的。
老实说,夏芍没理由陷害土御门家,她废了安倍秀真,土御门家一直都没有找她报仇, 她只要不来,事情就会这么过去了,何必来找不快,加深两派之间的仇怨呢?如果夏芍没说谎,那么有可能报复她、和她作对的,不就是土御门家了吗?但秀和少爷明显不想承认,他是家族尊严的狂热分子,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事。
哦?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土御门家的阴阳师的式神,是吧?夏芍轻轻挑眉,不恼也不急。
地缚灵多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土御门家的?没有。
夏芍答得很干脆,让所有人都一愣。
她却接着道,既然不是土御门家的阴阳师,那就好办了。
这 话什么意思?夏芍却不答了,带着温烨站起了身来,临走前看向老家主,这地缚灵在我手上,还有一只在我师父手上。
冤有头债有主,伤了我的人,我是一定会找 那两名阴阳师聊聊的。
既然不是土御门家的阴阳师,那就是说,我不管怎么处置,都不关土御门家的事。
那就好办了,有这两只式神在手,我想我很快能找到那两名 阴阳师。
今天来此,打扰老家主了,告辞。
夏芍说罢,转身便带着温烨往外走。
这并非装腔作势,夏芍走得很干脆,任凭老家主在后头 喊了三声留步!她也不留。
门口两名守门的弟子上来就要拦她,却只见她微笑着随意摆了摆手,那两人便忽觉劲力震来,双双仰倒,夏芍带着温烨信步迈出土御 门家的大门,慢悠悠走远了。
屋里一片死寂,不少人还在震惊中,谁也不敢看老家主的脸色。
老家主脸色少见地难看,望着已不见了人影的大门,脸色发沉。
那式神是不是土御门家阴阳师的,他心里有数。
但问题是,这女孩子果然不好对付,想必她也心里有数,这是在威胁他……唐宗伯来了日本,之前夏芍废了安倍秀真,土御门家没有追究的事已经被各阴阳道场得知,若是这次他们师徒在日本找到那两名阴阳师,土御门家任由玄门在自家地盘上处置了自己的人,其他到场的家主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
土御门家的脸都要丢尽了!可是,现在想管又不能管,谁叫刚才秀和再三否认,称那两名阴阳师跟家族没关系呢?秀和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抬眼,瞄向祖父。
老家主正向他看来,祖孙俩的目光对上,秀和顿感压力,目光一飘,便低下头去。
老家主怒哼一声,站起身来,你跟我过来!秀和一惊,却不敢违抗,只得跟着祖父出了主屋,往祖父独居的房间走去。
走到房间里,门一关上,老家主便道:说!这次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章 处置与会面(补)秀和震惊地抬眼,不知祖父为什么会怀疑到他身上。
祖父,您真的认为这件事是我们土御门家的阴阳师所为?但这话一说出口,土御门秀和便感觉到祖父威重的压迫感,他立刻一低头,改口道,就算是,也一定是旁家所为。
秀真一族一直在为此事而怨恨……没有人在背后默许,他们敢实施吗?老家主目光威慑,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以为这样可以瞒过他?秀真一族系出旁支,怎敢如此大胆?以往他收秀真为弟子时,他的家人尚敢蛮横,如今他已成废人,家人在族中地位不保。
再怨恨,他们怎敢无视家主的命令?难不成,他们是想犯家规,被彻底逐出京都,成为更偏远的旁支吗?这件事,必然有人在背后为他们撑腰!能让他们这样有恃无恐的,必然是本家直系子孙,除了他这个孙子,还能有谁?老家主恨铁不成钢,他原本有意将孙子作为下任家主培养,但他实在让他失望。
外 界看土御门家,风光无限。
但其实,只有他知道,土御门家正面临着很大的问题,那便是继承人的问题。
他膝下只有长女和次子,本该把继承人的位置传给次子,但 次子……善吉的理念与土御门家一直以来的理念相差太远。
自从土御门神道成为宗教法人,以家学的名目生存下来之后,历任家主都以将传道为重,善吉却看重土御 门家在政要心目中的地位,主张以政要的支持和庇护来发展壮大土御门神道。
他这几年跟一些政要走得很近,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修心者,而成为了谋略家。
唯一的儿子对家族传道的理念与自己相差太远,他不得不考虑长女。
长女与自己理念相合,她却偏偏是女子,不符合传承家法。
哪怕她招赘入门,孙子的血统也终究会遭到族老会的质疑。
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把家族交给太过激进的儿子。
但 就算是这个孙子,也令他不那么如意。
这孩子虽然不像他的叔叔那样是个谋略家,可他缺少的正是谋略,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阳师至上的狂热者!狂热烧昏了 他的脑子,秀真的事,反应最激烈的便是他。
不管他跟他说过多少遍,那是秀真自食其果,他总觉得阴阳师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一心想要报复。
他严厉施压,他这才 安分了下来。
但他是真的安分,还是内心仍然躁动不平,他活到这把年纪,还能看不出来?身为家主,他诸事繁忙,不能事事顾着他。
但既然事情发生了,他还能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授意的?秀和,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土御门家的子孙,永远不惧承认失败,更不惧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罪责。
不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人,心境永远不会提高,永远也无法成为传道之人!老家主眼神失望,家族的继承者到底谁才合适?祖父……秀和抬起眼,为这话的严厉而震惊,但同时又欣喜。
震惊的是祖父这话说得很严重,仿佛在否定他成为传道者的资质,但他欣喜的是,祖父肯以传道者的要求来教导他,说明祖父确实有考虑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抱歉,祖父。
这件事情是我默许的,我不该惧于承认!秀和猛地低头,认错,表情严肃。
但他刚才眼底的欣喜又怎能逃得过老家主的双眼?老人顿时失望地摇摇头,既然是你,你知道家法,自己去领吧。
是!秀和低头,但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抬头问,可是祖父,这件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置?难道任由风水师在我们阴阳师的地盘上处置我们的族人?老家主叹了口气,这次他还真不能允许。
事情传出去,丢的是家族的脸面,这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秀和在祖父严厉的目光中低头,他原以为不承认就行了,说不定还能让祖父以为风水师诬陷家族,到时就可以一雪前耻。
哪里知道会被夏芍给坑了一回,导致她怎么处置秀真一族的人,家族都不能过问……迅速把他们召回家族,我助他们解除与式神的契约。
老家主负手道。
秀和眼神一亮,这样对方凭式神就无法找到那两名阴阳师,也就赖不到家族头上了!要快!赶在对方回去东京之前!是!祖父。
去吧,办好了这件事,再去领罚。
是!……在土御门家主发出命令的时候,东京。
三个人找到了那两名阴阳师。
土 御门本家虽然在京都,但东京是仅次于本家重要传道地,在安倍秀真成为老家主的弟子后,因受老家主赏识,这一脉的旁支便作为了东京到场的重要理事。
虽然秀真 已被废,但老家主没有就这件事报复玄门,已经引起了一些不理解,在对待秀真这一脉旁支的问题上,老家主便采取了怀柔政策,没有剥夺他们在东京道场的理事 权。
秀真旁支这一脉就住在东京道场,要找他们实在很容易。
当这两男一女的风水师找到东京道场的时候,那两名阴阳师已经担惊受怕了一晚。
他们并不在道场,而是被安排出去躲着了,因为他们的式神被收了。
他 们没想到玄门的反应会这么快,而且来的竟然是唐宗伯。
当警视厅受到各方压力的时候,东京道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但当时他们以为是玄门利用人脉,远在香港操 控这边的事,因此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人被放走,道场才接到消息,来接人的有位坐着轮椅的老人,他们这才感觉到不妙,想收回式神已为时已晚。
这件事让道场的 家里人感觉到不妙,东京道场的地址人尽皆知,家里人担心唐宗伯找上门来,便连夜遣两人到外头避风头。
但式神在对方手上,这一晚 上,两人的感觉很不好。
式神在虚弱,两人也忍受了一晚的元气受创带来的苦果,但这也没办法。
式神被收,他们就算逃到国外也没用,那是以阴阳师元气供奉的式 神,一旦式神有事,隔得再远,他们都会受创。
不过对方没有杀了式神,显然目的并不是重创他们,而是想留着式神找到他们的藏身地。
两人为此而担惊受怕,只期 望道场那边赶紧联系上秀和少爷,让他想想办法。
但等了一晚上,上午,道场那边没带来秀和少爷的消息,却带来了三名风水师。
两男一女,都是普通面孔,两名男人都是四十岁上下,元气内敛却深厚,女子二十来岁,身上竟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元气来。
两名阴阳师很奇怪,家族的人却为他们做了介绍,这三位是玄门来的风水师。
什么?!两名阴阳师一惊,如临大敌。
那名女风水师却笑了笑,道:应该说,以前是。
两名阴阳师一愣,看向道场的来人——秀真的妹妹,爱子。
爱子并非阴阳师,而是家族的出色忍者。
在土御门家,本家的女性允许冠以家族子弟的辈分,但分脉的子弟只有男性有这个权利,女子却没有。
想要留在家族,享受家族的荣耀,除非成为阴阳师,或者成为护卫暗部的忍者。
日 本古来便有以忍者保护修心者的传统,土御门家是最古老的阴阳师家族,自然保留了这个传统。
爱子的天赋并不像秀真那么高,甚至可以说,她完全没有成为阴阳师 的天赋。
但她却有成为忍者的极高天赋,旁支一脉的忍部已经由她接手,她如今已是忍部的首领。
由她带着玄门的三名风水师前来,怎么想都不对劲,两名阴阳师冷 静下来后,便知有内情。
几人来到房间里坐下,这才得知了原委。
原来,这三名风水师如今已不是玄门的人,他们在唐宗伯回到香港清理门户的时候,师父被杀,如今已是玄门的仇敌。
这次来日本,就是得知了秀真的事,来寻求合作,共同对付玄门的。
这三人昨晚就到了日本,他们前脚出来躲避,三人后脚就去了道场请见,道场对此事自然不可能马上就应允。
经过一晚的考虑,爱子被派来找两人。
这件事需要跟秀和少爷联系,秀和少爷答应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家族先让我带这三位来找你们两人。
爱 子的话让两人面色一喜,没想到还没等来玄门的报复,就先等来的盟友!但两人谁也没看见爱子垂下的眸里闪过的光芒。
其实,道场方面一直没有联系上秀和少爷。
秀和少爷虽然支持道场,但道场不过是分家支脉,秀真以往在本家的时候,秀和少爷就因他分脉的出身而看不起他,这次的事肯为分脉撑腰,不过是因为他们能帮他 出这口气,教训挑衅了家族尊严的人而已。
而道场也正需要秀和少爷的支持,事情万一败露,家主责怪,有人可以承担主责。
道场和秀和少爷这次不过是合作,各取所需。
但 秀和少爷并不想此事被家主知晓,所以在联络上,他很谨慎。
除了他可以给道场打电话,道场不能私下联系他,所以到现在,秀和少爷还不知道这件事。
道场方面之 所以同意与这三名风水师合作,不过是想找个退路,万一事情败露,老家主大怒,秀和少爷也保不了他们,他们可以有个出路。
那我们现在可以回道场了?那两名阴阳师问。
爱子摇头,你们就和他们在这里,有行动,理事长老会派人过来。
理事长老正是秀真和爱子父亲,他向来是谨慎的人,现在还没有到和家族决裂的时候,所以和三名风水师的合作要秘密进行。
若是这次能没事,必要的情况下,这三名风水师也可以不声不响地做掉!两名阴阳师愣了愣,三名风水师却只是一笑,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爱子认为他们未必不知道理事长老的打算,只是他们要对付玄门,人手不足,所以再高的风险他们也要冒。
这次的合作也是建立在双方需求的基础上的。
不等两名风水师回过神来,爱子便转身离开了。
但刚出了门,还没走出走廊,理事长老便打来了电话。
爱子走到走廊拐角,接了起来,父亲大人。
秀和少爷有消息了。
那个废了你哥哥的女人竟然找到了本家,老家主已经得知了此事,很震怒。
但好消息是,家主并不想抛弃我们,现命他们两人火速回本家,家主将帮他们解除与式神的契约。
你马上让他们两人回来!是!那三名风水师呢?找个理由,将他们一起带回来。
是!爱子听出了这话的意思,本家没有放弃他们,他们自然就没有与本家作对的理由。
那三名风水师还真的不幸,这么快就成为了弃子,道场人多势众,要做掉他们很容易。
挂了电话后,爱子转身又折返了回去,对屋里的五人道:理事长老有命令,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去。
风水师们也一起。
我能问问原因吗?一名男风水师问。
理事长老的命令,我们只负责服从,从来不过问。
爱子冷淡道。
她身为忍者,这回答确实符合他们的身份,三人互看一眼,笑着起身,很好说话地跟随着一起返回了道场。
道场待他们如上宾,不仅周到地安排了房间,理事长老还特意请了三人到和室里用茶。
茶端上来,三人却没用,一名身形偏瘦的男风水师看向了五旬年纪便一脸褶子的理事长老,长老阁下,我能问问,对我们合作的事,你是否有变卦的想法吗?理事长老一愣,却像是惊讶的,阁下为什么这么问?如您所见,道场待三位可是如贵宾的。
那么,刚刚让我们与道场的两名阴阳师住到一起,为什么立刻又让我们回来了?那人不傻,虽然爱子的话很符合她的身份,但是理事长老的命令却很可疑。
让他们与那两名阴阳师住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防止道场耳目众多,传到本家耳中?现在又让他们回来,摆明了很可疑!看着理事长老再一愣,那人哼笑一声,长老阁下,我劝你放弃对本家的希望,你可知道你们这次得罪的是什么人?理 事长老不说话,那人继续道:这些年来,据我们对夏芍的了解,你们动了她的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一定会找到你们,你们的下场一定会和我的师父师伯、 以及泰国的降头大师通密一样惨。
唐宗伯回到香港之后,对当年仇敌的清理,我想你们没亲眼见过也一定听说过。
当年香港风水界是怎么变天的,泰国降头大师一行 三十多人是怎么折在京城的,奥比克里斯家族的艾伯特老伯爵又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你没有听到,你们老家主一定知道,你认为他会冒着家族 存亡的危险来为你们撑腰?他连你的儿子被废,都不愿出来主持公道。
那人笑容冷嘲,理事长老却一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们家主愿意帮你,一定是此时事情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但以我们对夏芍的了解,她一定会处置那两名阴阳师!你们家主如果包庇,受牵连的就一定是整个家族。
你确定到时候他不会弃车保帅?……会!以他这些年对家主的了解,他一定会!理事长老脸色一沉,倏地起身,走到门外,对守候在外的爱子道:立刻追回他们两人!不必回本家了。
将这两人追回,要以什么理由搪塞本家,他还没想好,现在只是心乱如麻。
当初儿子被废的事,他对本家的处理很恼火,但是家主并没有 剥夺他们这一脉在东京的理事权,他虽松了一口气,却也知道这并不长久。
东京道场仅次于京都,本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肥差,如果他们这一脉不能尽快出现 一名堪比秀真的子弟,被取代是迟早的事。
到时,可能会被发配到边远的城镇,直到下一名有才能的子弟的出现,才能重返本家。
接到秀 和少爷的电话时,他曾很高兴,家主肯出手保住东京道场的人,若传回本家,对其他觊觎这里的人都是个震慑。
他太过高兴,当时只想着家主肯出手,就算唐宗伯也 找不出证据来。
只要没有证据,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可他没想过,如果玄门就是不肯罢休该怎么办?如果家主不想倾家族之力与玄门一战,他很可能会放弃两人,并 处置他这个东京道场的理事长老。
到时候,情况还跟以前一样。
他们被发配去边远城镇无可避免,而且还要再搭上两名子弟。
这两名子弟修为都是不错的,没有了他们,这一脉的衰落只会更严重。
原本,只是受了秀和少爷的挑唆,想给儿子报仇的,没想到现在陷入了两难。
理事长老纠结了很久,想过让那两人回本家,等家主帮他们解除了和式神的契约,再让两人回来。
可是,听说夏芍已经找到了家主,万一家主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回本家只是个陷阱怎么办?本来是很干脆就决定的事,因为三名风水师的到来,反倒让理事长老犹豫不决起来。
但他这一犹豫,便出了事。
……夏芍回到东京的时候,正是中午。
她却没心情吃饭,而是和温烨一同来到了医院。
华夏集团的两名员工被附身的时间太长,身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虽然不像安那么严重,但日后也要养很久。
夏芍进了病房,脸色便一直沉着,对师父将事情一说,便道:现在可以动手了。
寻找那两名阴阳师所在的事,自然交给夏芍,她来到病房陪护的里屋,盘膝坐了下来。
她召出式神来,强行引了式神的气机,开始找寻,过程中始终开着天眼。
进过昨晚一晚和今天一上午,夏芍推测,冷以欣一行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他们易容后的面容她已经记住,假如见到,一定能第一眼就认出来!但夏芍在一处公寓楼里找到了那两名阴阳师,却没有见到冷以欣三人。
那 两人被理事长老叫回来,因事情尚未解决,玄门随时有找来的可能,两人便又倒霉地被命令回到了原来的公寓里。
原本,理事长老还在打算盘,想以自己还没想好为 名,让三名风水师再跟那两人一起同行,万一玄门的风水师找来,便让他们相互斗去。
但那名削瘦的风水师并不好对付,此人眼光也很毒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 思,笑道:既然长老阁下还没想好,那我们就先回住处了,等长老阁下想好了再联络。
理事长老一听便急了,这才明白过来,现在情况已经反转了——他已不信任本家,现在是他希望得到风水师的战力,主动权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三位是我们东京道场的贵客,怎么能回住处。
刚才就已经安排好房间了,请三位去休息吧。
理事长老换上一张满是褶子的笑脸,态度立刻谦和起来。
开什么玩笑,放他们回住处?不如让他们住在这里,万一道场有什么事,他们可是战力。
请 长老阁下快下决定,你只有半天的时间。
天黑之前,我们要离开日本。
那男人道,见理事长老一愣,他一哼,嘲讽,长老阁下以为你有很多时间吗?昨晚唐宗伯 没有来,那一定是在忙着救人。
事情忙完了,你以为他们还会再给你时间?今晚,他们一定会来!我们寻求长老阁下这一脉的阴阳师合作,可没想过要跟玄门硬碰 硬。
前车之鉴太多,硬碰硬我们不是对手,我们另有别的计策。
这个计策的实施需要人手,并且实施地不在东京。
如果长老阁下想为你的儿子报仇,那就在傍晚前做 决定,带着你的人跟我们离开日本。
否则,我们只好放弃阴阳师这个盟友了。
理事长老听得眼神发直,他听懂了,对方这是要自己放弃在家族的一切,跟着他们叛逃!请阁下趁着天色尚早,他们还不会来,早做决定。
傍晚我们会再来。
那人说了句,便跟同伴一起走了。
他猜得没错,夏芍确实不会白天闯道场,道场在闹市区,斗法会引发很大动静。
她一定会选择深夜前去,但这不代表她做任何事都会选择深夜。
行动!去公寓!☆、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一章 幕后(补)夏芍一行去公寓的时候正值午休时间,走廊上空无一人,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决定了胜负。
没有交手,没有打斗,那两名阴阳师甚至都不知道房间里怎么就凭空出现了一条金色蛟龙,蛟龙堵在门口,腹前双足比两人的脑袋加在一起还巨大,那森冷的煞气让两人明白,这不是他们手中任何一只式神能对抗得了的。
两人震惊的时候,门便开了,一名女子推着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走了进来,蛟龙的身形顿时小了一半,避去一旁,让位。
说,那三名风水师在哪里。
没有多余的话,女子淡然的眼神令两人腿脚都动不了。
道、道场…………傍 晚,东京道场内,理事长老坐在和室内,两旁三十多人都是这一脉的弟子。
尽管他们对于本家来说是旁支,但对他们自身来说,这些人都是直系血脉。
放弃在本家的 一切,与风水师一同踏上复仇的道路,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他一人就可以做的。
在述说分析了留在本家的未来之后,和室里就陷入了死寂。
一个事关存亡的决定,在今天必须要做出。
当夜幕降临,一名弟子前来传话,表示三名来自玄门的风水师要离开了的时候,和室的门打开了。
理 事长老走了出来,只过了一下午,他便神态疲倦,恍惚老了十岁。
他望一眼日落最后一抹天光,浑浊的双眼里映出一道金红的光,仿佛垂死挣扎的希冀。
片刻后,他 道:请他们进来吧,就说我们已经有决定了。
不过,这么多人要走,总要收拾一下。
告诉他们,一小时后就出发。
理事长老也知道事急不宜耽搁,前路不定,人心惶惶,越早走越少生变数。
但这么多人,订票也是要些时间的。
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三名风水师要去哪里。
三人很快到了,那名削瘦的风水师最先进来,理事长老不想听他再多意见,现在他们已经决定要走,只不过是一个小时,这三名风水师不可能会放弃这么多的助力,所以现在,情况又反转了过来,他重新拿回了主动权。
我想知道三位的目的地,好派人安排订票。
京城。
那人不再隐瞒,笑了笑道。
理 事长老一愣,虽然还想问计划是什么,但显然现在没有这个时间。
他立刻吩咐身旁的人去订票,又安排了两人前往德国,他的儿子秀真在那里静养身体,本家的人知 道,所以那里不能再待了。
秀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如果他们能为他报仇,打败玄门,不愁名扬四海,开辟出新的天地来。
哪怕开宗立派,创立新的流派道场,也不 愁生计。
这也是家族成员同意冒险的原因之一。
长老,我们的那两个人怎么办?爱子过来问,她指的是在公寓里躲着的那两名阴阳师。
临行前让他们去机场会合。
理事长老道。
他们是家族的中坚力量,不能丢下。
虽然有他们在,无疑会暴露他们的藏身地,但到了京城之后,让他们分开住就好了。
旁边那名风水师听见,没有反对,只是深意地笑了笑。
他们换了身份出行,阴阳师们却来不及换身份了,他们的出行,目的地一定会被查到。
不过不要紧,他们要的就是让夏芍回京城!……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就过。
当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三十多名阴阳师齐聚在院子里,望着台阶上的理事长老和三名风水师,在彷徨和期待的复杂心情里,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通知他们了吗?理事长老叫来爱子,问。
通知了,他们说会在机场等我们。
好!出发!理事长老点头,一挥手,下了出发的命令。
他与三名风水师一同前头带路,带着三十多名弟子踏上了险途。
出主屋、过廊道,到了前院,一行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夜色里,前院的地上,隐约可见趴着两个人。
什么人?!秀吉!秀隆!理事长脸色大变,喊向前头守门的两名弟子。
没有人回答他,门口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两个人倚着大门坐着,低垂着头。
一行弟子望见那两人,脸色都一变,扫向地上那趴着的两个人。
那、那两个人是谁?那三名风水师却和理事长最先反应过来,四人都心知不好,心中已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时候,想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几乎是在理事长喝问什么人的时候,前院一道阴煞贴着地面横铺过来!冷以欣功法被废,虽已是普通人,但她反应却很快。
一见院中有异样,便心知不好,转身便想退。
但这念头刚兴起,她便瞳眸倏地一缩,整个身子如置身在冰天雪地里,浑身冰冷刺骨,动弹不得!那两名风水师也刚兴起拉着冷以欣一起退走的心思,整个道场便转瞬被阴煞布满!两人虽尚能保持清醒,但也如坠冰窖,情急之下,顾不得冷以欣,赶紧掐诀。
但没人的手能抬得起来,包括道场里三十多名阴阳师。
对方就像预料到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似的,抵御的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出现,院子里便霎时传来不同寻常的波动。
所有人想抬头,脖子都动不了,只能感觉到有浓郁的阴气从四面八方而来,黑暗的院子里仿佛更暗了一重。
有人翻着眼皮子往天上看,顿时惊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那确实存在——道场四周,浓郁的阴气围成了四四方方的围牢,连头顶的夜空都被阴气给铺盖中。
此时此刻,道场就像是被阴气聚成的巨大棺材围住,院子里的人全都被困在了棺材里,恍如将死之人。
外头街道上霓虹都透不进院子里,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从一行人来到前院,到发现事情不对劲,再到阴煞突然铺天盖地,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眨眼的工夫,胜负已分。
院子里传来一声笑,一名女子推着坐着轮椅的老人从前院主屋的另一侧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老人和一名少年。
女子推着老人走来院中央,目光精准地落向冷以欣三人,慢悠悠道:好久不见。
夏芍?!在场的人,没人不认识她,这里的人跟她都有仇怨。
理事长老看起来想冲上来杀了夏芍,但他动不了。
他知道夏芍来了日本,也断定她今晚会来,可就是没想到,她敢这个时候就来!现在还没入深夜,她怎么敢?东京道场在闹市区,这里即便是深夜,路上都有人走动,根本就不是斗法的合适地点。
包括那三名风水师在内,都料定夏芍要来也是深夜,而且她要先去找那两名伤华夏集团经理的阴阳师,那两人身在公寓,时间一耽搁,肯定更晚。
从时间上来说,他们现在走,完全来得及!这一切其实都算得没错,但是他们都算漏了一点——夏芍的修为。
斗法?完全不需要!炼神还虚以下,她甚至完全没有使用术法的必要。
胜负只在一瞬间,所以她敢大白天就去公寓里逮人,因为根本就不担心会引起骚乱,来道场也是一样。
在夏芍制服了两名阴阳师之后,便一直在公寓里,原本打算天黑了便去道场,但下午的时候,道场竟然打来了电话。
夏芍得知了对方要走,当然不会任由对方来去自由,这才有了今夜这一出。
我想大家之间也没有什么话说,那就不叙旧了。
夏芍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笑了笑。
没人知道她看时间是什么意思,夏芍也不解释。
她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找到了风水师三人,竟然也不急着处置,更不多言,只是等。
等 待的这一个小时,对院子里的人来说,无疑是漫长的。
理事长望着地上趴着的那两人,他已经看出那两人就是自己家族的那两名阴阳师了,刚刚乍一看见两人趴在地 上,他还震惊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他已经不震惊了。
他们这一行三十多人,不都一个照面就被人一网打尽了么?何况他们两个。
只是他不懂夏芍的心思,她 到底想干什么?冷以欣三人也同样不好过,那两人在唐宗伯威震的目光中甚是难熬,脑中一片空白,那削瘦的风水师更是皱着眉头,从来没想到此行算计周密竟还能栽了。
而冷以欣身为普通人,在这阴煞里僵住不动,已经手脚青紫,脸色在夜色里青得快看不见。
院 子里的阴煞来自龙鳞,夏芍对煞气的控制已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所有人脚下的煞气浓郁程度都不一,冷以欣最轻,刚好控制在她动不了、却也死不了的程度上。
但 长时间的身处阴煞之中,冰冷刺骨的感觉却如刀割般,一刀一刀剐着经脉,痛入神经骨髓般的滋味每一下都不是正常人能承受。
但夏芍似乎并不想停止,整整一个小时,有人在煎熬,有人是心颤,有人则剧痛难忍。
夏芍向来擅长以阴煞控制人的行动,但她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这么长时间地维持煞气。
短时间的煞气入体,可能会令人感到手脚冰凉麻木,但时间久了,必定会伤害经脉五脏。
平时被她施此法小施薄惩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无深仇大恨,她也只是想给人个教训,教训过就作罢。
但今晚,她不想就这么算了!只要想起冷以欣在她和师兄订婚时送上的大礼,不给她些回礼,实在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夜色里,女子的额头渗出冷汗,脸色发紫,嘴唇发青。
但夏芍却好似没看见,跟在后头的冷老爷子在看见冷以欣的那一刻便又痛心又着急,他明白,对欣儿如今的身体,一个小时足以废了她。
夏芍这是动了杀机!就在他急得想要上前开口求情的时候,夏芍转过身来,看向了门口。
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
有人来了?夏芍看了温烨一眼,他便和张中先走到门口,将两名晕倒的守门弟子搬开,打开了门。
门外,土御门家主带着几个人站在外头,看着道场四周的阴气,正目光震惊,一眼看见夏芍在院子里含笑的眼便愣了愣。
夏芍意念一动,阴煞顿时从门口散开。
门外的人震惊更甚,这无异于是表明了道场四周的一切是夏芍的手笔!一行人在老家主的引领下踏进来,阴煞再次在身后封上。
温烨和张中先将门关上,一行人却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一时便都忘了外头的震惊,老家主一眼望向院中众人,这是怎么回事!善信,你真的带部下叛逃?理事长老发青的脸色顿时白了一层,他这才明白了夏芍为什么要等这一个小时,也在见到老家主的一瞬,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闭了闭眼,他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辩解也似乎会很苍白,他身旁就站着那三名风水师。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不说话,老家主却也看得出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夏芍傍晚打电话给他,他还不信,没想到赶来竟然看见的是这样的场面!如果不是夏芍来得及时,他可能来了连这场面都看不到——这些叛逃者早就走了!老 家主气得碎了手中的手杖,这简直是土御门家族从未有过的耻辱!这些人,他待他们不薄,收秀真为徒、任命他们掌管东京道场,甚至秀真被废,他依旧没有贬黜他 们,在他们闯了大祸后,也还想着帮他们。
可是,今天左等右等,都没等来这两名阴阳师,本家打电话来询问,得到的答复是两人已经依言去往本家了。
可是本家没 有见到人,他还以为是被玄门半路截住了,恐怕已经没命了。
哪知道……他们只怕那时候就在策划叛逃的事了吧?善信,他们两个是到了本家吗?老家主怒喝一声,看了眼脚下趴着的两人。
两人伤得不轻,又身在如此浓郁的煞气中,早就气息微弱,恐怕已经不成了。
院中众人的脸又白了一层,纷纷顾不得身体的刺痛,转动眼珠瞄向理事长老。
理事长老仍然闭着眼,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说再多,以老家主对家族的重视,他们这一脉无疑是背弃了家族信义的人,按照家法,他们已经是废人了。
见善信不说话,老家主气得脸都发红,好!那现在执法部要将你们作为叛逃者带回本家,依照家法处置,你没有话说了吧?在场的人,就算有目露恐惧和悔恨的人,此刻也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家主这才转身,看向唐宗伯,唐老先生,实在抱歉,我们家族的弟子,给贵门派添麻烦了!九十度的鞠躬,算得上大礼了。
唐宗伯坐在轮椅上,不便起身,也对土御门家族点了点头,老家主不必过于自责,今晚的事,也有他们三人的错。
我们就各自处理门派事务吧。
这是再好不过的,不必引起两派大战。
夏小姐,这两个人也是我们家族的人,可否将他们交给我?老家主松了口气,转身问夏芍,脸上却涨红如血。
家族有人叛逃,竟然要靠别人通知并控制住局面,土御门家从未有过这样的耻辱!但尽管耻辱,也不能任由别人处置家族的阴阳师,这会是耻辱中的耻辱。
老家主客气了,我们风水师做事讲究因果,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
你尽管把人带走,我不阻拦。
夏芍一笑。
这两人的式神已死,又在院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这比他们对她的两名经理做的事还要重上三分,这两人即便是活着,也不会比她的两名经理好过多少。
世上最难受的是活罪,只是不知道在土御门家的家法下,这两人还能不能活着了。
但这个面子夏芍还是要卖的,华夏集团这次的损失还有声誉。
这个面子对华夏集团日后在日本的公司有好处,这点夏芍明白。
老家主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夏芍会这么好说话。
夏芍却不愿在此多留,温烨和张中先上前,带了腿脚已不听使唤的冷以欣三人便离开了东京道场。
……郊外,一处废弃的大楼内,三个人被丢到了地上,正是冷以欣和王怀的二弟子辛明宇、三弟子崔皓。
那削瘦的男人正是崔皓,他仰倒在地上,看着夏芍走了过来。
女子蹲在他身边,他却仍有一种被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说,你们还有多少人,那名背后的高手呢?夏芍之所以将三人留到现在,就是为了问这件事,他们背后的那名高手让她很在意,这个人不查出来,事情就不会了结。
崔皓嘲讽地一笑,嗓子被阴煞所伤,声音嘶哑,在空洞黑暗的废弃大楼里,扯得像鬼嚎,我说了,你就会放了我们?混账!放了你们?谁放过玄门?!唐宗伯怒喝一声,不待夏芍开口,便怒斥道。
崔皓和辛明宇都被震得一抖,冷以欣却倒在地上没反应,她伤得最重,此刻仍是生不如死。
冷老爷子在后头急火攻心,眼里全是心痛,却不敢贸然过去。
现在,孙女身上的阴煞已除了,至少她不会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掌门祖师这话有意思,难道我们不动手,门派就不会清理我们了?辛明宇抬头冷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中先骂道,你们如果安居一隅,到死掌门祖师都不会追究!唐宗伯也震怒,但半晌之后,摆了摆手。
罢了,有些人,有些话,说了他们也未必信。
崔皓和辛明宇果然不信,崔皓冷笑,算了吧,这时候我们到了掌门祖师手上,随您老人家怎么装大度,我们又怎么知道?当 初,杀我们师父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追究?辛明宇道,杀了他们师父,要他们怎么在国外安心生活?这些年,他们退出玄学界,在以前的圈子里销声匿迹,就是怕 被找到,只有交情甚笃的一些人才能找到他们。
以前的风光不再,赚的前也比以前少很多,这种日子难道要他们一辈子过下去?放屁!你师父犯的是什么事?掌门祖师当年被迫害,你们享福的时候怎么不记着掌门祖师失踪的事?现在倒想起为师父报仇了?少拿情义说事儿!你们这群不成器的要真是这种人,玄门倒好了!张中先一步上前,暴躁脾气上来了,看起来想要一人踹两脚。
夏芍伸手将他拦了下来,不必多言。
我只问你们,背后的人是谁,说出来,我答应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这话听着颇为嘲讽,但夏芍若说会放了他们,三人也不信。
让他们死得痛快点的承诺,反倒可信。
崔皓目光一闪,除非你答应放了我们。
夏芍眉一挑,一道煞气来到崔皓脖颈,他顿时脸色青紫,额头青筋毕露,凸着眼珠子望向夏芍,你要知道,你们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是么……呵呵。
崔皓咧着嘴嘲讽一笑,笑声嘶哑难听,气若游丝,那你尽管杀了我们,等你死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我们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也有对付你的计划。
两个消息,换两条命,不值?我们只要求活命,哪怕废了我们的功法。
辛明宇急道。
好!我应了这事,你们说吧。
不待夏芍答应,唐宗伯开了口。
师父?夏芍转身,师父这事怎么能应?她答应过龚沐云,要将这两人给他处置的。
龚家小子会同意的。
你要是把幕后的人交给他处置,他一定会更高兴。
唐宗伯道。
崔皓和辛明宇却听得一愣,什么龚家小子?难不成,他们原打算将他们交给安亲会?玄门弟子对安亲会和三合会再了解不过,那是老牌世界级黑帮,私刑甚重,如果被送去安亲会,只怕不得在死前尝遍十大酷刑?那可比阴煞缠身更叫人痛苦。
我说的话,从不反悔。
你们若说出来,我便废了你们的功法,放你们远居新加坡,只要你们终身不出国,不再像她一样算计门派,我保你们性命无忧。
唐宗伯一指地上倒着的冷以欣。
冷老爷子一惊,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掌门祖师的意思是……崔皓两人也听说过唐宗伯最重信义,他的话倒能信。
其实,不管能不能信,他们只有这一条活路,只能赌了!我们说!那人毁了容,但冷小姐说,那人是她的未婚夫!☆、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二章 调虎离山谁?崔皓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没有人不震惊,包括夏芍。
这不可能!最先喊出来的竟然是冷老爷子,我亲眼看见奕儿的骨灰下葬的!那你看见他的遗体火化了吗?唐宗伯立刻转头,眸在黑暗的废气楼房里精光慑人。
我没去……冷老爷子愣了半晌才道。
肖奕出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到了茅山之后,他一直精神不太好,那天便没跟着一起去,但奕儿死了!一定死了!他们祖孙跟随着一路将遗体运回了内地,之后还在灵堂里停放了七天,人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也是唐宗伯等人想不通的问题,在英国的时候,他们亲眼看着肖奕死了,而且是他们一路护送肖奕的遗体回国的,期间他还在玄门停留了两天,人确实是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夏芍看向冷以欣,她趴在地上,已经很长时间一动不动,虽然看得出来还有气息,但冷以欣的性子,是不可能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所以她还是看向了崔皓两人,那人什么修为?炼神还虚!崔皓和辛明宇异口同声,而且,不像是刚入炼神还虚。
辛明宇怕夏芍不信,还道:我们易容的时候,他还靠面具的气机找到了那名易容大师,他说对方一定会死的!这话确实令夏芍蹙了眉,崔皓两人并不知安是徐天胤的朋友,说出这话来应当不会有假。
这倒与她当日的推测一致了,尤其是修为上。
只是无法确定这人的身份。
这人在哪里?你们有什么计划?对夏芍来说,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人的身份,但他们的行动计划才是最重的。
只要能抓着此人,他的身份早晚能知道!在你来日本的时候,他去了京城,他说先去安排些事情。
至于具体计划,等我们带了阴阳师一起回国后再告知详情。
京城?夏芍微怔,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声,有点不太好的感觉。
这感觉源于何处,她一时说不上来。
只是冷嘲地一笑,目光微冷,哦?对方连详细计划都不肯对你们透露,你们就敢跟着他对付门派?崔皓闻言,自嘲一笑,以那人的修为,我们哪有选择的权利?他 承认,他们当初自然也看中了那人的修为,要不然以冷以欣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找上他们,他们当然不会同意。
那人心思缜密,高深莫测,他们也知道自己被防着, 并没有全然被信任。
但是当时想着机会难得,毕竟炼神还虚的高手难得一见,有对方在,一切行动都要容易得多,错过了这一次,说不定一辈子就要在新加坡过着退 隐的生活了。
而且,对方既然找上了他们谈合作,如果他们不答应,以对方的修为,未免行踪泄露,杀了他们灭口也是很容易的。
只不过,这话不能这么跟夏芍说。
崔皓向来聪明,他知道怎么才能使自己的活路大些。
暗示两人是被迫的,总比承认他们有心对付门派要好。
但夏芍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懵得住的人,崔皓的想法,她心如明镜。
这 次来日本,如果不是冷小姐与我们同行,我们怎么可能给对方卖命?辛明宇见夏芍面无表情,还以为她认为他们在说谎,忙补了一句。
虽然也可以说冷以欣是来监 视他们的,但她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孤身随他们在外,性命可以说完全握在他们手里。
所以,这也是对方给他们的信任,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这样就来了日本。
夏芍闻言却轻轻蹙眉,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又涌了上来。
而、 而且,我们还知道,对方身边还有高手。
当初在新加坡,他身边还跟着三人,是泰国的降头大师!我们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计划,但是知道他们需要人手,所以需 要阴阳师的帮忙的。
辛明宇一见夏芍皱眉,便赶紧把最后一点知道的事说了,并看向地上躺着的冷以欣,具体的计划,冷小姐肯定知道,夏小姐如果想问,为什 么不问问冷小姐?反正我们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你了!冷老爷子却在后头一惊,他知道,孙女的性子是不会说的,假如她不说,那会不会……他屏息看向夏芍,极怕她真的将冷以欣唤醒,问她计划一类的事。
夏芍却好像陷入了沉思中,在考虑着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这时,唐宗伯开了口,我问你们,那人多大年纪?夏芍一愣,转头看向师父,老人神色发沉,盯着崔皓两人,目光威重。
辛明宇也一愣,他想起以前在新加坡的时候,听闻冷以欣订婚,未婚夫是茅山新任掌门,只有三十来岁的。
三、三十来岁……辛明宇道。
夏芍一眼扫向辛明宇,这话好像不太确定啊?唐宗伯重重一哼,一拍轮椅扶手,怒道:到了这时候,还敢胡言!再有一句假话,你们两人今晚都没活路!辛明宇一惊!他只是、只是想让唐宗伯相信那人确实是冷以欣的未婚夫,哪想到会弄巧成拙?那、那人毁了容,看、看不出年纪来……辛明宇只好说实话。
崔 皓狠狠瞪了他一眼,简直是没事找事,尽添乱!还是我说吧,冷小姐说那人是她的未婚夫,但看起来确实不像。
那人就算毁了容,听声音也像是个五六十岁的人, 而且头发全白、坐着轮椅,他能站起来,只是行动看起来仍像是名老人。
我们曾经问过,但冷小姐说,她的未婚夫生了场大病,才变成这样的。
什么?张中先皱起眉头,回头看向唐宗伯,掌门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嗯。
唐宗伯点点头,我跟道无大师有过一段交情,当年我记得与他感慨门派失传的术法颇多、传承不复当年的时候,他曾对我提过,茅山派如今传承下来的术法不及旧 时三成。
其中有个秘术,乃龟息续命之术,此术法与逆天改命有一拼,但只能续自身命数。
此术法当时乃门派传承最高之法,但历代掌门祖师多遵循天运命数,少有 续命之人。
后来世逢乱世,枭雄并起,一方猛将学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想请当时的茅山掌门下山指点,并允诺大业若成,拜他为国士大贤。
但此人并无国主之命,且 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当时的掌门祖师并不想辅佐此人,又恐将其激怒,连累门派数百弟子,便假意答应,随后便以龟息续命之术诈死,逃过一劫。
但施展此术,却 令其命数耗尽,醒来之后他带着门派弟子连夜迁往深山隐居,三年后便羽化归仙了。
这是茅山派第一位使用此术法的祖师,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据说,这位祖师本 还有三十余年的命数,施展此法,无疑耗损了他的元寿。
从此,茅山一脉便感慨天命难违,续命之法实是耗损元寿,逆天而为的后果只能如此。
后来,历任掌门祖师 便将此术法列为了禁术,自身也很少修炼。
渐渐的,门派当中虽有此法浅薄的记载,但却失了传承,无人再能施展了。
龟息续命之术……张中先喃喃了半晌,掌门师兄的意思是?此 术法是以耗损自身元阳命数为代价,从这点上来说,若此人真是肖奕,他的身体倒也符合此术法的反噬情况……唐宗伯道。
这术法,说是续命,但侍实则重点在龟 息上。
以龟息之法诈死,看起来人已归天,实则只是以某种运行之法封闭了身体经脉机能。
再醒来的时候,于外人看来,此人无疑是续命复生了,但其实封闭身体机 能之后,内耗甚重,肖奕醒来之后,形同五六十岁的老人,完全有可能!可……这术法不是失传了么?失 传未必代表无人可以施展。
咱们门派的撒豆成兵之术也失传已久,天胤还不是无师自通了?这世上天纵奇才的人虽然少,但不见得只有我们门派才有。
肖奕三十岁入 炼神还虚境界,从天赋上来说,比我当年要高。
我进入炼神还虚,已是五十开外了。
假如说他能苦心钻研失传术法并无师自通,我倒是信。
唐宗伯道。
夏芍闻言垂眸,她倒是头一次听说世上有此术法。
不过,若真如此,肖奕倒真有可能还活着?如果是他,那现在京城的情况一定不乐观!而且,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不管是不是,既然对方在京城。
喂,师父,你得赶紧回去,免得被人端了老巢。
温烨这时开了口,话虽毒舌,但确有道理。
小烨子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几个人怎么办?张中先用下巴点了点崔皓和辛明宇,两人转头望向唐宗伯,屏息。
是死是活,就看唐宗伯守不守信义了。
我答应的话,绝不反悔。
且废了这两人的功法,不过还不能放他们回新加坡。
先带回门派看守一段时间,若证实说的是真话,再放人不迟。
唐宗伯看向两人,你们没有意见吧?两人哪敢有意见,虽然他们巴不得现在就走,但如今人为刀俎,他们也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了。
小芍子先回京城,今晚就走!这边不必多理会,处理完了这些事,我再带着人去京城。
唐宗伯又吩咐,他这明显是让夏芍现在就走,他留在这里施法,先废了两人功法,再带回香港,处置一下门派事务就去京城。
夏芍尚且陷在沉思里,闻言点头,师父不这么说,她也会这么办!那她呢?张中先又看向地上的冷以欣。
上回掌门师兄顾念旧情,没要这丫头的命,现在惹出一堆麻烦来,这次冷老头还在,肯定还会求情,掌门师兄可别再顾念旧情了。
唐宗伯看向冷以欣,抿唇,半晌叹了口气,她就……别动!一声老人的沉喝忽然传来,所有人都一愣,唐宗伯忽然目光一寒,转头看向身后的冷老爷子。
冷师弟?放了欣儿!冷老爷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水果刀,正抵着唐宗伯的后心。
夏 芍站在前头,脸色一寒!张中先和温烨也一惊,冷老爷子已经被封了经脉,此时不过是个普通老头,刚才大家都被肖奕的事震惊到,心里正不平静,谁也没有注意 他。
其实一行人也想到他会拼死求唐宗伯顾念旧情,毕竟地上躺着的是他的孙女,人之常情,谁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面前?但是谁也没想到,他敢以凶器威胁唐宗 伯。
这威胁,看起来实在可笑。
唐宗伯何等修为?岂是他一把水果刀能威胁得了的?他顿时怒哼一声,霸道的气劲猛地震开,但仿佛知道他会这么做,冷老爷子一把揽上了唐宗伯的脖颈,森凉的水果刀比划在了离他头部半寸的地方。
但他同时也一口血喷了出来,手臂和胸腹都有骨碎之感。
剧痛加上拼死一搏,让老人眼底血丝如网,死死盯着地上的崔皓和辛明宇,走!带她一起走!崔皓和辛明宇双双愣住,都被这突发状况惊得有些发懵。
冷老爷子却一眼扫向前头的夏芍和身旁的温烨以及张中先,三人大怒,手中早已掐起了指诀,却听老人喝道:谁敢动手!我跟他同归于尽!说话间,他手中的水果刀已抵上唐宗伯的后脑。
唐宗伯寒着脸,冷老爷子对崔皓两人喊道:快走!难不成你们真想被废了功法?从此当一个废人?两人被这声音惊醒,互看一眼,忍着经脉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原本已经湮灭的生机此刻复苏,两人眼底的光芒在黑暗里灼亮,废除功法不过是无奈之下换命的办法,如果有机会逃出去,为什么不逃?不过两人起来之后却谁也没看冷以欣,两人都已受伤,而冷以欣已经晕过去了,带着不过是个累赘。
呵呵,这次还真是要谢谢冷老爷子,等他们祖孙死了,他们会记着烧点纸钱的。
两人互看一眼,谁也没去拉冷以欣,爬起来之后拔腿就往废弃的大楼外跑!冷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苍老的声音含恨,眼神癫狂发狠,你们不带上她,我就松手!你们可以试试看,跑不跑得出去!如果不是知道孙女昏过去了,无法自己逃走,他何必帮这两个人?两人就要奔出大楼,背影倏地一僵,一秒钟的停顿,转身便寒着脸奔回来,一人拉起冷以欣的一条胳膊,拖着她奔出大楼。
废弃的楼内,一片死寂里,唐宗伯骨节作响的声音传来,他握了握拳,眼底一片寒光,冷师弟,我再给你个机会,松手!松手?冷老爷子惨笑,松手看你杀了我孙女么?掌门师兄,你已经放过她一次了,为什么就不能再放过她一次?混账!唐宗伯大怒,不再说什么,周身气劲再度震开!这一回,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气劲,震到身后冷老爷子的胳膊、胸腹,他已经受了唐宗伯一次内劲的撞击,脏腑受损,手臂筋脉已裂,岂能再受得住第二回?冷老爷子又一口血喷了出来,就在他身子往前一震的当口,温烨敏捷地窜过来,一掌拍在冷老爷子肚腹,同时听见咔嚓一声,张中先一掌下去,水果刀铿锵落地,冷老爷子拿刀的手臂呈不自然地扭曲,随后一个踉跄,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夏芍也同一时刻奔了出去!她 开了天眼,一息间便找到了带着冷以欣拼力奔逃的崔皓两人。
这处废弃的楼房区位于市郊,不远处就是一条公路,路上不乏来往车辆,两人带着冷以欣,眼看着朝着 公路去,夏芍眼一眯,也不追,只意念一动,夜间的阴煞顿时朝两人的方向聚去!两人感觉到,霎时回头,夜色如雾,纵使两人目力非比常人,此刻也只是模糊地看 见楼房口一道人影。
夏芍虽未追来,两人却大惊,在道场见识过她对阴煞的操纵,此刻实力相差悬殊,阴煞逼近,怎敢轻视?崔皓和辛明宇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开了冷以欣,冷以欣向后一仰,顺着公路下方满是石碎的坡道滚了下去,崔皓两人转过身,奋力迈上只差两步就可以迈上的公路。
身后阴煞却如浓墨般裹住了两人,两人双眼倏地睁大,明明彼此之间离得很近,却相互之间看不见,只能看见夜色里渗出血来,身体极度地冰冷,像是寒冰从地底涌出来,自脚底开始渐渐将人吞噬。
当吞噬到头顶的时候,两人直挺挺地倒下去,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完了……一辆的士从公路上飞驰而过,司机却完全没看见滚落下去的两人。
片刻后,公路下方缓缓走来一人。
夏芍看着脚下躺着的两人,两人七窍已经流血,尚有气息在,却活不了多久了。
月色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落在女子肩头,照见她长睫下的剪影,却看不见她眸底的光芒。
只见她静静立了许久,才转头看向稍远处。
远处地上,一名女子倒在地上,脸仰在月色里,月色照见她的脸,乍一看,能被吓去半条命。
只见女子脸色泛青,脸颊上却有薄薄的脸皮磨破掀起,底下却并非血肉模糊,而是青得发黑。
月色一照,就像是一具腐尸躺在地上,脸上已经开始发白腐烂。
夏芍却目光落在女子脸上许久,盯着那薄如蝉翼的面具下面露出的面容,微怔。
片刻后,她走过去,蹲下身子,将那被石子儿磨破的面皮轻轻一揭,随后一口气提了起来!唐宗伯、张中先和温烨半晌才到,到时见夏芍站在冷以欣身前,低头不到。
怎么?唐宗伯在后头问,转着轮椅过来,目光一落,也一口气提了起来。
张中先和温烨看清楚地上的人,也愣了。
半晌,张中先震惊道:这、这是谁?地上那人是名女子,却是陌生脸孔,根本就不是冷以欣!夏芍冷笑一声,这一笑气极,点头,真是高明!我倒有些相信京城那人是肖奕了。
也只有肖奕的心机,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夏芍之所以站在这陌生女人尸体前这么久,不是震惊的,而是在看见女子面容的一瞬,她总算明白心头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如果京城是那人是肖奕,她总觉得这一趟日本之行的收获太过容易。
仅仅两天,王氏一脉的两人和冷以欣就都顺利落到了她手上,这一切若背后的人真是肖奕,不该这么容易才是!在 辛明宇说冷以欣陪同他们来日本是对方给他们的信任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肖奕对冷以欣是有些执着的,他不该让她来日本冒这次的险。
毕竟华夏集团的经理出 事,声誉受损,这么大的事,以肖奕的心计,怎会料不到她会赶来日本?两人在英国交过手,肖奕对她的修为,心里应该有数,也该知道她来到日本后马上就能查出 事情是怎么回事,崔皓两人很可能会落到她手里。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让冷以欣来?原来,是留了这么一手……这次日本的事,恐怕是调虎离山!崔皓两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弃子,是肖奕为将她引来日本而安排的……夏芍随即转身,沉声道:师父,我得马上回京!她有种感觉,京城那边,恐有大变!唐宗伯虽未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看此人并非冷以欣,便也大约猜出了什么,沉声道:快回去吧,这边的事你不用理会。
这两个人,为师会让龚家小子的人来领的。
你冷师叔的事也不用操心,走吧!老人叹了口气,望向夜空,闭了闭眼。
冷师弟,到头来,你这条命到底为了什么而舍的?当年师兄弟三人同入门派,那一段纯粹快活的岁月,在夜晚的冷风里一去不复返。
那时候,大抵谁也没想到,师兄弟三人的结局会是如此……老人望着女子离开的身影,收起感慨伤感的心思。
故人旧情一去不再,但愿年轻一代能不会有事。
京城,千万别出什么事!☆、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三章 浮出水面夏芍连夜返回京城的时候,京城一家会所的房间里,气氛冷凝。
地上,十几人横七竖八地倒着,已经失去意识,其中包括两名警卫人员和四名保镖。
满桌啤酒后头的沙发上,一名三十出头的男人坐着,五官称不上帅气,但眉宇深沉,颇具稳重气质。
男人望着门口,目光慑人,你们是什么人。
门 口,一小片空地上,一名戴着口罩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露出的眼睛和额头上都有深色疤痕,像是刀伤般。
老人头发苍白,身后一名年轻女子推着轮椅。
两人看起来像 是普通的爷孙俩,但沙发里的男人知道,正是这两人来到屋里,造成了地上的现状。
没看到他们动手,这些人就像是自己倒下的,这么离奇的事,男人还是第一次遇 到。
来谈合作的人。
门口的老人开口,声音低哑苍老。
合作?男人轻轻挑眉,在他面前提出这两个字的人不多见,一瞬间他脑中掠过数道念头——绑架、威胁,无论是什么,这场面都不像是求合作该有的。
老人却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子,女子悠然一笑,把门关上。
男人眉宇间的沉肃又深一分,望了会儿紧闭的大门,又扫了眼墙角的监控设备。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笑意慢悠悠,带着轻嘲,姜少真有趣,我们既然敢来,这些又怎么会让你抓着把柄?姜 正祈微微眯眼,两天后过了元宵节他便会回地方上,一群姜系子弟请他来会所聚聚,他向来不爱此类聚会,但身为姜家三代,应酬难免。
只是没想到会在此遇上突发 事件,这两人有备而来,显然是有人将他的行程告知,这处会所也被对方控制……难道,是请他来聚会的那人有问题?常年身处尔虞我诈之中,姜正祈心中思忖,面色却如常,我对你们所谈的合作不敢兴趣,只想知道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女子闻言,嘲讽的笑意更深。
老人也低沉地笑了起来,在屋里显得异常低哑苍老。
姜系,会败。
笑罢,老人只说了四个字,却令姜正祈愣了。
你知道原因吗?老人接着问。
姜正祈不说话,只望着门口的老人,这两人出现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个?他承认,这出乎他的意料,这老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政界的人。
或许你认为你算无遗漏,姜秦两系还有一争的可能,但你错了,你的父亲也错了。
只要有一个人在,姜系必败!谁?姜正祈问出口,倒想听听,他以今晚这种方式来到自己面前谈论派系争斗,到底有何高论。
老人一笑,吐出两个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夏芍。
……谁?对这个名字,姜正祈不陌生。
年前他刚参加过一场订婚典礼,最近一次与秦系的争斗中也曾以华夏集团为饵,设计过连氏兄弟,只是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
你不该以华夏集团为饵,以她的性格,若看出你动华夏集团,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以为你计划这么周密,事情是怎么败露,秦系又是怎么才受了这么小的震动的?姜正祈目光一变,这两人出现,一屋子人莫名倒下的时候,他没有惊慌过,此刻却目露震惊。
他怎么知道此事是他计划?他整个计划里,做得最隐秘的就是华夏集团的事,这人怎么知道的?你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老人一笑,我是风水大师。
……什么?姜正祈险些气笑了。
他 还以为对方如此阵势,会是什么人,闹了半天是风水大师?他不管圈子里对官运一类的事是多么看重,在他看来,所谓的风水大师不过就是看见了这些人的需求,从 而想办法满足人的自我安慰心理的江湖神棍罢了。
原本,一群官员笃信风水就很可笑了,更可笑的时候,自称风水大师的人在他面前谈政治?京城这圈子,什么时候这些人这么猖狂了?姜正祈目光里的轻视那般明显,老人和女子见了竟表情连变都没变过。
夏芍也是风水大师,我能看出来的事,她同样能看出来。
老人继续道。
姜 正祈一愣,随即古怪地笑了。
他知道夏芍在上层圈子里有这么个身份,他也为此奇怪过,为什么徐家愿意娶个江湖神棍进门,但不可不说的是,夏芍还是有本事的。
她在商业上的才能和当初对付王家的心计上都让他惊叹,她有成为徐家孙媳的条件,不像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只像是单纯的江湖神棍。
而且还骗到姜家头上了,胆 量倒是不小!老人看着他古怪的笑容,也勾起唇角,古怪地一笑。
随即,他不说话,只拿手往地上一指。
姜正祈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地上 横七竖八倒着人,也不知他指着谁。
姜正祈正奇怪,只见他的一名保镖忽然脸色开始发青,然后整个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没过多久便开始七窍流血!这时,只见老 人轻轻一挥手,房间里无形间生出一道劲风,那人被震起,砰一声撞到墙上,噗地一口血喷出。
那血喷在地上,带着黑黑红红的碎块,看起来竟像是内脏……姜正祈盯着地上的血沫,目光一动不动,脸色刷白!他 人生至此三十余年,政坛尔虞我诈经历过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死人。
尤其是在他面前被杀的人。
这人是他的保镖,刚刚也只是晕过去了,现在却死了,还是以这种 诡异可怖的方式死在他面前……姜正祈此刻的心情根本就没有这人竟敢光天化日下杀人的震惊和愤怒,他只是发懵,连反胃的感觉都来得很迟缓。
老 人的声音却在他耳边传来,王卓就是这么死的,你们不是一直查不出原因吗?我现在让你亲眼看看。
我还可以告诉你件事情,王家在公墓区的祖坟被人动过,现在 术法仍在,只要有这术法在,王家一脉永用翻身的可能。
王光堂的车祸一定也有问题,只可笑你们这些人都以为是碰巧的事,可笑你们一直觉得对付的秦系,却一直 败在一个二十岁的女人手里,姜正祈在这话里懵懵懂懂地抬头,目光发直。
如果此刻任何人看见他这副样子,都一定以为认错人了。
平时沉稳老练的姜正祈,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回 去问问你老子!知不知道旧时有奇门江湖这一说,我们都是奇门江湖的人。
我能杀了这人,夏芍就能杀了王卓。
她能动得了王家的祖坟,就敢动你们姜家的祖坟。
如 果你老子对此还无动于衷,那你们姜系垮了也是命数。
老人看向姜正祈,只有这一眼,让他觉得那根本不是一双老人的眼,而是一个比他还要精慑的壮年男人,一 眼便令人心底发颤。
你们只剩一年的时间,只有我可以帮你们。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接下来针对秦系的计划,也一定会失败!说完这话,老人回头看向女子,我们走。
女子一笑,开了门,推着老人离开了会所,只留下姜正祈在会所房间里面对之后的事。
……市中心一座高级公寓里,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男一女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京城的夜景。
霓虹映进房间里,照见房间角落里放着的轮椅,男人负手立在窗前,背影英挺,一眼看去以为是成熟男人。
但霓虹却照亮男人苍白的发,一张口罩丢去桌上,男人的脸上纵横刀伤般的疤痕。
刀痕不仅遍布男人的脸,他挽起的袖口上也隐约可见伤疤。
男人望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拳头慢慢收紧。
毁容,他不在乎,男人不是女人。
但他恨自己变成现在这副老人的样子,和身旁的她站在一起,如此的不相配。
这样子都是拜一人所赐!那晚,悬崖前,两道撞上的气场太过霸烈,他全身上下都被风刀割伤。
但没有人会知道,那晚浓郁的龙气帮他完成了一件事。
正因为海龙气精纯,他才能够借势含一口在胸间,施展了钻研多年的龟息续命之术,逃过一劫。
只可惜……等他醒来,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当年,门派对此禁术的记载并没有错,这并非续命之术,而是耗损元寿的禁术。
但耗损元寿又如何?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报仇!肖奕握着拳,死死盯着玻璃窗上映出的面容,眼眶充血。
这时,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联系不上他们,看来是失败了。
肖奕转过头,看见冷以欣正将手机挂断,一点也不意外,冷哼一声,当然会失败,夏芍亲自去日本处理此事,岂能让他们带着阴阳师回来?你对她的评价倒高,是因为她让你变成了这副样子么?冷以欣收起手机看向肖奕,笑容轻快,微带嘲讽。
肖奕紧紧盯着冷以欣轻快的笑容,半晌,也笑了一声,比她的笑容更加嘲讽,我对她的评价高,不仅因为她让我变成了这副样子,还因为她让你变成了这副样子。
冷以欣目光一变,眼神一厉,如刀。
肖奕望见,敛起嘲讽,目光微深。
他不惧她这眼神,也不反感她这态度,反倒有些喜欢。
她以前的性情太过超然,后来又学了夏芍的性情去,变得反复无常。
这一刻她的情绪才像是她自己的,虽然是愤怒,但也是她自己的。
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
肖奕换了话题。
今晚已经见过姜正祈,他一定会找他的。
干嘛要跟姜系合作?你想杀夏芍,我不是告诉你办法了吗?冷以欣皱眉看向肖奕,显然对他迂回的方案表示不满。
肖奕却脸色一沉,绝对不行!我跟你说过了,你的办法,杀的人未必是夏芍,有可能死的人会是你。
那又怎么样?我都敢赌,你为什么不敢?优柔寡断的男人,是不会成事的。
你是我的未婚妻!肖奕望着冷以欣微恼的神色,脸色更沉。
可世人都以为我的未婚夫死了,包括你们茅山派的人。
冷以欣冷嘲一笑,目光有些挑衅,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选谁是下任掌门祖师呢。
这话却让肖奕的脸色松了松,哼笑道:无所谓,随便他们。
除了我,没人能让茅山派强大起来。
这也是他非要和姜系合作的原因。
他要清一清和夏芍之间的仇怨,但也没忘记他一直以来的夙愿。
茅山派必定会成为国内第一大门派,只要姜系在他的帮助下当政!你忘了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你迟早,会死在你的野心下。
冷以欣冷淡地看了肖奕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肖奕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阻拦,也不多言。
原 以为她会懂。
当年,她的父母离世,那些人很快就忘记了他们,甚至在葬礼上都不忘攀附冷家别的占卜大师。
所以她费劲心力强大,为的就是站在高处,看那些人挣 扎在命运里的嘴脸。
他也一样,当年父母为了减轻一家人的负担,将他送给师父。
后头以为总算强大,却因为门派不够强盛,在台湾受那一辱。
他发誓要让门派在他 手中成为奇门江湖的王者,俯瞰当年那些嘲笑他们的人。
其实,他跟她是一类人,只可惜,她从来不理解他,她的眼里只看得见徐天胤!徐天胤……肖奕转身,再度看向窗外。
他记得,来京城那天早上,似乎感觉到天机有变。
天底下没有几个高手能有这样的大手笔,到底是谁做的?难不成……肖奕望向霓虹繁华的街道,目光微深,扫视着京城的街道。
忽然,目光停在极远的一处地方!……京城的一家医院里,豪华的单人病房里,男人盘膝坐在病床上,周身尽是精纯的龙气。
京城身为都城,即便是灵气稀薄的城市里,也还有龙气飘荡,虽稀薄,但聚在一处,倒也够调息之用。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徐天胤睁开眼之时,龙气已从窗口飘散。
病房外头传来开门的声音,秦瀚霖提着只袋子走进来,绕过客厅,进了房间。
一开门,见徐天胤盘膝坐在床上,便大翻白眼,你小子能躺下休息么?没见过坐着就能康复的!话虽这么说,但徐天胤的康复速度确实让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瞪大了眼,差点惊叹康复奇迹!他昨天早晨刚刚到医院的时候,除了心脏,内腑都有出血情况,并且肝部有破裂情况。
医生都不敢相信他是自己从山上下来的,称他没有出血失血性休克或者疼晕在山上,简直是奇迹!当初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皱,在车上也不吭声,寻常人疼也疼晕了。
当天,医院安排了紧急手术,手术过程虽然很顺利,但术后需要转去重症病房监护。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小子今早就醒了!而且,他醒来之后便盘膝开始打坐,医生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在房间里坐着,差点吓得魂都掉了。
可是医生劝他,他便给人一个冷飕飕的目光,那医生上午找上他的时候都快哭了,并且强烈要求通知徐家,不然出了事他们担不了责任。
他只好带着医生进来为他检查身体,哪知一查之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的恢复情况十分惊人,堪称康复史上的奇迹!虽然不是说他好了,但他的身体康复情况比一般人好几倍,医生都弄不懂这是为什么,最后见他没事,也只好由着他。
然后,这小子就开始奴役他了。
他要野山参,还要百年份以上的,还越多越好!他今天一天都为这小子在药材市场里跑腿,腿都快断了!给!秦瀚霖没好气地往徐天胤面前把袋子一递,眼神却有点炫耀。
这些参可不好找,市场里的极品山参一般店主都不肯拿出来,没门路买不到。
他这一天动用了不少关系,估计京城很少有人能搞到这一袋子。
徐天胤默默看了眼,不说话,伸手拿出一只来。
秦瀚霖以为他要看看参的品相,没想到他直接送进嘴里,三口吃完了一根百年老参。
……一片死寂里,秦瀚霖半晌才反应过来,险些暴走!出去。
徐天胤在他暴走之前,吐出两个无情的字眼。
秦瀚霖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徐天胤半晌上不来话。
徐天胤却在闭上眼调息前看了他一眼,道:出去后不要找女人。
秦瀚霖一愣,刚才想骂什么,一下子给忘了,什么?你有女祸。
……出去。
秦瀚霖被这一打岔,连气的力气都没了,懒得跟徐天胤说,直接去了病房外,去找医生。
虚不受补,徐天胤现在脏腑虚弱着,就算要大补,喝两口参汤也就够了,敢吞一只?这小子不要命了吧?话虽如此,但对徐天胤来说,此刻脏腑间却全是精纯的元气,丹田处一股暖流涌来。
他立刻闭眼入定,重新引了龙气护持周身,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息。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在她回来之前,他要好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京城另一端的高级公寓里,有人的眼轻轻一眯。
☆、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四章 回京,旧相识以肖奕的修为,他太清楚这些被聚集到远处的气是什么了,那是京城的龙气!在英国,他伤在强大的龙气下,自然清楚要召唤龙气需要何等的修为。
夏芍在日本,现在身在京城,能做到此事的人只有一人。
徐天胤!肖奕的目光在房间里一闪,转身离开了房间,到楼下开车顺着龙气聚集的方向,一路行驶了过去。
楼上,冷以欣站在窗前,望着驶出公寓楼的车子,轻轻皱眉。
随即,她拿了外套便下了楼,拦到一辆的士便道:跟着前面那辆车!两辆车向着医院方向行驶的时候,头顶夜空中,一架飞机向着机场的方向飞去。
五分钟后,飞机降落在机场,大厅里,一名身穿白色大衣、戴着墨镜的女子走出,步伐与平时的悠闲相比有些快。
夏芍走出机场大厅,顺手招了一辆的士,车子开过来,司机为她开了车门,她却停在大厅门口,怔愣着看了下四周,然后抬眸望向远方。
龙气?机场附近的龙气正在向一个地方聚集……夏芍一愣,随即便开了天眼顺着龙气聚集的方向看了过去!眼前如同一幅画卷般展开,整个京城的龙气都在向一个地方聚集,夏芍顺着那地方看去,医院里,徐天胤忽然睁开眼!男人盘膝坐在病床上,目光往窗外一扫,周身的龙气已经随着窗口飘散。
龙气接引的线一瞬断了,远在机场的夏芍一愣,蹙起眉来。
这时,耳旁传来司机的声音,小姐,这位小姐,你到底上不上车?夏芍怔了怔,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看向司机,说了声抱歉上了车。
一坐进车里,夏芍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徐天胤的号码。
可是,电话那头依旧关机……夏 芍蹙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转头望向京城的街道。
刚才那确实是龙气,她不会看错!可是召唤聚集龙气的修为就连炼神还虚也不能轻易做到,若非有人像她上次在英 国那般施法,就是有炼虚合道的高手!可是,刚才龙气散得太快,连她开了天眼都没来得及捕捉到对方,可见对方将龙气控制得有多来去自如!炼神还虚的修为,尚 未开悟更高的境界,断不可能让龙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否则有可能会遭到龙气的反噬!刚才,那个人必然修为更高!可是,在京城有几个这样的高手?而且,那龙气散去的时机也太可疑了,几乎在她开天眼的一瞬,龙气便散尽了。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简直就像是对方发现了她一般。
能有这敏锐感觉的,还能有谁?师兄,在京城?夏芍握紧手机,望着窗外的夜景,车窗上映出她皱紧的眉头。
同一时间,正往医院方向行驶的两辆车也停了下来。
肖奕寒着脸下了车,望了眼已经无法追寻的远方,随即瞥了眼后头,望向从计程车里下来的女子。
冷以欣先说了话,你要去哪里?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的未婚夫了?肖奕寒着脸,声音冷沉。
计程车的司机在车里听见这话,顿时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向冷以欣,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嫁个老头子?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该不是看那老头有钱吧?瞧瞧,那车确实是不错……正撇着嘴,司机忽见那人一眼望了过来。
他这一望,脸的角度微微侧了下,路旁不远处的灯光刚好照见他的脸,那脸上疤痕与那人的眼神一样可怕,在夜晚里令人心头一脊背发凉。
司机一惊,连车费都忘了要,发动了车子就打着方向盘转弯,赶紧离开了。
上车。
肖奕目光幽沉地望了眼驶离的计程车,对冷以欣说了句,便自己先上了车。
冷以欣坐去车后座,门一关上,肖奕便发动车子离开。
而 后头那辆反方向行驶的计程车却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司机脸色一青,捂着胸口一口血喷在车窗上的时候,紧急踩下刹车,车子却整个向旁边侧翻过去,滑出老 远。
后头行驶过来的车连忙紧急避让,又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几辆车的车主下车来查看,夜色里只看见侧翻的计程车玻璃上鲜红的血。
快!叫救护车,报警!而前头一辆车已经开远了……还是这一时间,医院里。
徐天胤下了床,换回自己的衣服,提着床上装着野山参的袋子,便转身往走去。
一开门,正遇上秦瀚霖带着医生过来,徐天胤面无表情,医生却在看见他能下地走路后大惊,徐、徐将军,你现在还不能下床!我没事了,现在办理出院。
徐天胤道。
什么?你小子疯了吧?秦瀚霖瞪直了眼,对医生道,不要理他,这小子刚刚吞了一只野山参,给他检查检查,现在血管涨没涨爆?我没事,明天来复查。
说罢,徐天胤便往外走。
徐将军……我说你小子……开车送我回去。
徐天胤转身,秦瀚霖被他这要求给闹得抓狂。
但奈何他太清楚徐天胤的性子,这世上能说得听他的人,大概就只有他爷爷、他师父和他师妹!他这个发小不在此列。
秦瀚霖很想说,你小子自己滚回去!但是,他昨天才动的手术,恢复得在快,现在也还是病人,如果在路上出点什么事,他家老爷子会扒了他的皮。
无奈思量再三,他还是弃械投降,打算先依着他,看看他想去哪里再说。
徐天胤要回别墅,但是路上他让秦瀚霖把车开去了商超门口。
秦瀚霖问他进去干什么,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多说一个字都会死。
买菜。
买菜!秦瀚霖气得发笑,很久没试过额头青筋突突跳的感觉了,这小子晚上还想下厨?你良心发现了?奴役了我两天,打算亲自下厨请我吃顿饭?秦瀚霖停好车,跟了过来。
不请。
无情的两个字,直戳秦瀚霖胸口。
秦瀚霖就知道会是这样,当即鄙视地笑看徐天胤,不用猜他都知道,一定是他师妹晚上会回来。
这还真被他猜对了。
当徐天胤感觉到不同寻常的视线时,就知道夏芍回来了。
所以他要出院,不能被她知道他住院的事。
秦瀚霖跟去,也会被她发现,他不能去。
而且……两天没见,他想她了。
徐 天胤进了超市,径直走到肉菜区,挑选的都是夏芍爱吃的菜。
见他挑选菜品的时候神情都不见了以往的冷淡,秦瀚霖在后头直翻白眼,大摇其头。
男人要是结了婚都 成了这副样子,他宁愿不结,他未来一定要找个能在家里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人。
当然,最好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风情万种,三围美观的。
秦少?这时,一道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瀚霖一转身,便看见一名风情万种、三围美观的女人正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见没认错人后,女子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但还是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秦瀚霖却在看见女子的一瞬愣了愣,瞳眸都微微一缩,半天才扬起他那张惯有的嬉皮笑脸的招牌表情,声音却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意味,这不是方大小姐么?怎么,几年不见,舍得回国了?方筠的目光落在秦瀚霖的笑容上,垂眸一笑,是啊,我在国外的课程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国,正打算去京城军区就职。
啊,是么?那恭喜。
秦瀚霖笑着点头,一把拽过在旁边仔细挑选蔬菜的徐天胤来,那你们以后可就是战友了,来打声招呼吧。
方筠这才看见徐天胤,仔细将他打量了一下,这才惊讶地瞪大眼,这位是……徐将军?徐天胤的目光往方筠脸上一落,沉默点头。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徐将军,前段时间听家父提起徐将军订婚了,还没来得及恭喜,希望现在还不晚。
方筠落落大方地一笑,伸出手来。
徐天胤手里提着袋子,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无视方筠的手,转头对秦瀚霖道:可以走了。
方筠一愣,有些尴尬,但随即便点头笑道,那日后有时间再叙吧。
听说,秦少现在也在京城,日后应该有时间见面。
是啊,我现在是闲人一个。
不像方大小姐,日后在军区会大有作为。
秦瀚霖眉毛轻松一挑,笑容却有些自嘲,指了指徐天胤道,我现在是这小子的专职跑腿和司机,走了。
说罢,他便和徐天胤一同离开,只潇洒地对方筠挥了挥手。
方筠立在后头,望着秦瀚霖的背影,苦笑着抚了抚额头。
前 头,徐天胤和秦瀚霖两人很快出了商超,坐进了车里。
秦瀚霖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笑了笑,转头看向徐天胤,我说你小子,别仗着你们家老爷子和你的那些功勋 就对人这么冷淡,军区跟官场一样,你还是要处处人际关系。
方家是王家大员,老部将了,现在王家倒台,姜系培植的就是方家,方家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王家,你 怎么也得对人友善点。
这对你在军区没坏处。
徐天胤转头看向秦瀚霖,沉默地盯着他的脸,直到看到秦瀚霖不自在了,他才道:你离她远点。
秦瀚霖一愣,随即转头望向车窗外,看着超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苦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子教育我了?派系之间的事,我比你懂。
十年前我就懂,何况现在……跟这个无关。
徐天胤却道。
什么?秦瀚霖转过头来。
女祸!徐天胤吐出两个字,在秦瀚霖还在怔愣的时候,便又道,开车!……夏芍从机场回到别墅,用了一个半小时。
她本以为徐天胤在国外执行任务,打算回华苑私人会所,但是下飞机后发现京城龙气异常,便心里跳个不停,上了车便直接报了别墅的地址,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别墅区门口。
夏芍步行进来,保安认得她,恭敬地跟她打了招呼,她只匆匆点了点头,便一路快速步行。
还没走到别墅门口,夏芍便愣了愣。
屋里有人?房间里亮着灯,院子里的灯也开着,仿佛知道有人会来,特意照着路似的。
夏芍怔愣了半晌,进了院子拿出钥匙,一开门便闻见屋里香浓的饭菜香。
师兄?夏芍试着唤了声,快步走向厨房。
厨房里,徐天胤围着围裙,正在盛菜,转头见她站在厨房门口,男人的眉宇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微暖。
夏芍一时有些怔愣,看着徐天胤将菜盛出来端去餐桌,解了围裙,这才来抱她。
直到闻见熟悉的味道,夏芍才反应过来,她一肚子疑问,却不知从哪里问起,一眼瞥去桌上丰盛的晚餐,才问道:师兄知道我今晚回来?嗯。
徐天胤道,在她颈窝里亲了亲。
夏芍以往都会嫌痒,笑着躲躲,今晚却皱着眉头,师兄一直在京城?嗯。
那为什么关机?不是回来执行任务的?嗯。
在京城执行?嗯。
任务完成了?夏芍一句比一句疑惑,她知道他有些任务是要保密的,所以她不会问是什么任务,只是疑惑这回怎么会这么快就完成了?而且还是在京城执行。
以往他都是去国外的,而且少说十天半个月的,最长的一次去了三个月。
还没有。
徐天胤道。
没完成怎么就回来了?夏芍一肚子疑问,总觉得今晚从一下飞机,到在家里见到他,哪一件都有浓浓的不同寻常的味道。
想你。
男人气息发沉,把话题引开,我打过电话给师父了,日本的事已经知道了。
他没说谎,日本的事比他预期中要快得多,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后就给师父打了电话。
肖奕的事,他也知道了。
夏芍起先听得想笑,听到后来蹙了蹙眉头。
好吧,这算是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今晚回来,但是,怎么这么巧,我回来的路上还给你打过电话,你那时还关机,现在就在家里了。
是心电感应我今晚会回来,然后才开机给师父打电话的?唔。
男人望着她,眼眸黑漆漆。
夏芍一眯眼,不吃他这一套!你没跟我说实话,你动用龙气了对不对?是感觉到天眼,才知道我回来的吧?唔。
她总是这么聪明……师兄,你说过,不骗我的。
夏芍紧紧盯着徐天胤。
徐天胤目光柔和,深深凝望她,伸手又将她拥进了怀里,轻轻拍着背。
他答应过,但唯独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嗯。
他这声回答不知是答哪句,夏芍干脆问,有什么任务需要动用龙气?她不该问他的任务的,但是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不自觉地就问出了口。
本来以为徐天胤不会回答,但没想到,他回答了,安保任务,稍微动用了一些。
安保任务?夏芍一愣。
嗯。
日方一周后访华,有安保要布置,明天我还得去。
徐天胤道。
这话他没说谎,晚上回来后他接到的电话,这回是真的有任务。
本来他还在想怎样可能瞒过他,接到电话以后,他就知道老天这次在帮他。
夏 芍愣了好一阵儿,她刚从日本回来,虽然没听说过,但是这样的大事,徐天胤也不会笨到拿来撒谎。
这件事想必是真的了,可能安保布置好了就会对外公布。
那…… 今晚的事,难道真是巧合?是她想多了?他只是在京城执行安保任务,所以才没开机,动用龙气之时因为感觉到她的天眼,才知道她回来了,于是请假回来给她做晚 餐?虽然说得通,可是,心底这股隐隐的不安感是什么?先吃饭,凉了。
徐天胤道,随即放开夏芍,帮她脱了外套,开了浴室的灯,让她去洗手,然后帮她回屋把外套挂起来。
夏芍只得暂且放下不安,去洗了手,坐去了餐桌前。
两天没见,发生的事倒不少,吃饭的时候,温馨的气氛一直抹不去心里的不安,夏芍抬头望了徐天胤好几眼,随后愣了愣,师兄,你脸色怎么有些白?徐天胤筷子未停,夹了筷笋丝放去她碗里,抬眼看了看头顶的灯光,道:忙了两天,有些累。
夏芍也看了灯光一眼,晚上光线原因,确实有可能有错觉。
但她还是不放心,仔细瞧了瞧徐天胤周身的元气,发现他的元气倒很精纯,没什么不对劲,这才道:那晚上早些睡,你明天还得去执行任务。
嗯。
夏芍这才低头吃饭了。
正当两人面对面吃着香喷喷的晚餐时,路上一辆在市中心闲晃的车子里,有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叹道:唉!什么世道,跑了两天腿,连顿饭都没有。
秦瀚霖笑着摇摇头,一路从几家高级餐厅门前经过却没停车,而是将车开到了一家酒吧门口。
老高,有人不管我的晚餐,我到你这儿来蹭吃的。
秦瀚霖笑着走进海贼主题酒吧,一进门就望向吧台。
醉醺醺的高广义从吧台后头冒出头来,一看见秦瀚霖便笑了,来蹭吃的?我看你是想吃奶吧?高广义边笑边看了眼自己店里热情火辣、波涛汹涌的女服务生。
秦瀚霖一笑,往吧台的凳子上一坐,奶也好,酒也好,先来杯!给他杯奶!高广义对着吧台里的调酒师道。
秦瀚霖一笑,刚想跟高广义抬杠,便听见门口叮咚一声。
不少店里的顾客都转头望过去,目露惊艳,秦瀚霖也随之转头,但一眼望见来人,便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方筠往店里扫了眼,看起来想找找看有没有空位,但扫到吧台的时候一愣,随即便笑着走了过来,嗨,秦少,今晚真是巧。
是啊。
秦瀚霖笑意微深。
秦少,您的牛奶。
这时,侍者将一杯香浓的牛奶递给了秦瀚霖。
方筠看见那杯牛奶,脸上顿时有些抽离状态,嘴角微抽,笑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喜欢喝牛奶。
是啊,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口味变了很多么?秦瀚霖一笑,笑意总有些深。
方筠一愣,秦瀚霖笑着拿起那杯牛奶,仰头几口喝了个底朝天,往吧台上一放,起身走人。
付账!后头传来高广义火大的声音。
记账!秦瀚霖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吧。
高广义气得在后头骂咧咧,以后这小子来,给我轰出去!妈的,喝杯牛奶都要记账,改天给我把账单送去纪委!告诉他爷爷,这小子欠我一杯牛奶的钱!侍应嘴角抽搐。
我替他付吧。
方筠道。
小姐,你没听他说要记账吗?没想到,刚刚还在大骂秦瀚霖的高广义,立刻换一副醉眼,看着方筠。
我是他朋友。
方筠一愣。
没看出来。
高广义一咧嘴,分明是醉醺醺的眼神,但就是让人看着有些嘲讽,在方筠尴尬的时候,他拿起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坐去一旁,喝酒去了。
方筠尴尬地看了高广义一眼,又急切地看了眼酒吧外头,最终转身出了酒吧。
酒吧外头,秦瀚霖上了车,车灯大开,已经发动了车子。
瀚霖!方筠踩着高跟鞋跑过去,拍拍他的车窗。
秦瀚霖像没看见外头有人般,打着方向盘便向前头开去。
方筠一急,跑去前头,双臂一展,挡在车子前方。
酒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潮都转头看了过来,发出阵阵议论。
秦瀚霖在车里脸色一沉,摇下车窗,方大小姐,你是要在军区大展宏图的人,死在我车轮下,恐怕不值得吧?方筠走过来,看着男人车里的俊脸,苦笑,瀚霖,我刚回国,没想到今晚能碰见你两回。
我们能谈谈么?好啊,上车吧。
秦瀚霖看了方筠一会儿,痛快点头,看了眼自己的副驾驶座位。
方筠欣喜一笑,赶紧跑过去。
然而,正当她往车前走时,秦瀚霖的车子猛地往后一倒,原地漂亮的一个甩尾,掉头扬长而去。
方筠愣住,站在冷风和汽车尾气里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被耍了,不由一跺脚,随即不知是气还是笑,扶额喃喃,这人,还跟以前一样,那么会耍人……☆、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五章 旧情,办法寒夜,京城的天空飘起了小雪。
高架桥上,一辆车停在路边,男人站在桥旁,仰头喝着啤酒,望着桥下霓虹车流。
远处,一辆跑车开了过来,耀眼的灯光照在男人身上,一名女子从车上下来,笑着走了过来。
灯影里,女子长发在寒风里飘飞如梦,笑容更如梦影般令人恍惚。
瀚霖。
方筠笑着走到秦瀚霖身边,没想到我会找到你吧?秦瀚霖手搭在护栏上,握着啤酒罐子转过头来,只是一笑,没说话。
我现在想找一个人,找不到的情况还真的很少见。
毕竟,国外的课程不是白学的。
方筠一笑,灯影里别样的妩媚风情。
没白学就好,方小姐总算可以大展宏图了。
秦瀚霖笑着仰头喝了口啤酒。
方筠笑意淡了淡,目光却没从秦瀚霖脸上移开,瀚霖,我以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许放下了。
毕竟,那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我们那时候都年轻,可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成熟很多了。
秦瀚霖挑眉看了方筠一会儿,笑意颇深,哦?方大小姐觉得今晚你的行为,很成熟?方筠一噎,随即气得发笑,语气有些无奈,你就不能不挤兑我?我这还不是一回国就遇到你两回,所以觉得很有缘分,这才想找你聊聊嘛。
秦瀚霖却盯着方筠不放,目光更深,你现在想找一个人,找不到的情况还真的很少见。
方小姐,我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
方筠愣住,有些尴尬,但随即便垂下眸,苦笑地扬起唇角,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我跟你这么玩的……我没告诉过你,这些年我的口味变了很多吗?秦瀚霖玩味地一笑,目光却冷淡得不似平常。
方筠看了他好一会儿,你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我的气?我不该生气吗?秦瀚霖挑眉,眸却更暗沉。
瀚霖,当年我们都还太年轻,那时我们都才十八岁,我对我们的未来真的很迷茫,我真的不敢做决定,所以……所 以你就可以假装答应我,回头就带着方家的人来,让姜系拿此事大做文章,险些判我个拐带的罪名,甚至把秦家也拉下水?我之前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这是我们两 个人之间的事,如果事发,我们双方都有责任,谁也没有办法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我把所有事后各方的反应都算到了,就是算漏了你。
秦瀚霖一笑,自嘲。
方筠垂眸,轻轻蹙眉,眸底尽是后悔的神色,对不起,瀚霖。
我当时很害怕,我从来没让我爸妈失望过,我怕这样一走了之,他们会很失望。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责备……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当年的想法很幼稚很自私吗?确实。
秦瀚霖耸肩一笑,不像是说反话。
方筠抬起头来,眼底亮起生机。
幼稚和自私只属于年轻,我们现在是成年人了,同一个错误还是不要再犯的好。
秦瀚霖说罢,仰头把啤酒喝尽,开了车门往车里一丢,自己也坐了进去。
瀚霖!见秦瀚霖要关车门,方筠走了过去,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我们才有更多选择的资本,不是吗?你还是没明白。
秦瀚霖坐在车里,望着外头急切的女子,当年的事,我从没有怪你选择了家族。
你说得没错,我们当年都太年轻,我给不了你什么,所以你迷茫,你害怕。
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方筠怔怔望着秦瀚霖,却见男人自嘲地一笑。
但自从那时候起,我就不再喜欢被欺骗。
秦瀚霖一笑,望着方筠,不过在这点上,十年了,你倒是一点没变。
方筠脸色煞白,他是在说她今晚偶遇他的事么?她只是、只是想见到他而已……因为当年的事,两人十年都没有过联系,她不知道他还恨不恨她,怕两人见面尴尬,所以才……但她还没来得及解释,秦瀚霖便道:没错,我们现在是有更多选择的资本,所以当我再选择,那个人可以有很多缺点,不女人、脾气坏,这些都没问题,但她只要有一个优点就够了,那就是坦诚,不说谎。
……方筠却怔在车外,不知不觉松开了车门。
为什么,她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会有浓浓的不安心感?以后别再玩偶遇的把戏,记住我们都是成年人。
秦瀚霖伸手把车门关上,发动了车子,缓缓驶离。
方筠站在桥上,看着男人的车子远离,冷风吹着她的脸,苍白。
而开远了的车里,光线昏暗,霓虹闪烁的光影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掠过,辨不清颜色,气氛莫名压抑。
车子像是在夜色里漫无目的地行驶,当停下来的时候,秦瀚霖一愣。
前方,一座军校沉寂在夜色里。
怔怔地看着眼前京城军校四个大字许久,秦瀚霖才摇头一笑。
怎么到这儿来了……他立刻打了方向盘要走,车子却开得很慢,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坐在车里许久,男人转头望向校园里。
这个时间,似乎……还没熄灯?不知怎么就拿出了手机,当手机里显示出男人婆三个字时,秦瀚霖笑了笑,发了个短信过去,睡了?大学宿舍里,四名女生正在整理内务,准备上床休息。
张汝蔓的手机亮起时,正准备端着盆子去洗漱,拿起来一看,顿时皱着眉头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准备走人。
手机却又亮了起来,张汝蔓不耐烦地走回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六个字,我在你校门口。
校外车里,秦瀚霖盯着手机屏幕,唇边一抹笑意。
只问睡了没,以这丫头的性子,八成不会理他。
他说在她校门口,她应该会理他,不过内容大概会是一个滚字。
果然,很快的,屏幕便亮了——但他猜错了,上面有三个字。
赶紧滚!秦瀚霖盯着这三个字,垂眸一笑,发了过去,你就这么嫌弃我?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嫌弃!秦瀚霖盯着那两个字,低头轻笑出声,但刚笑了两声,他便眉头一皱,脸色一白,捂住了胃部,眼底诧异的神色闪过。
胃痛,真是好多年没有过了,他还以为这老毛病好了呢……根本就没去看车里,他知道车里没备胃药。
因为多年没犯病了,他根本就没准备。
秦瀚霖关上手机,发动了车子,想去附近找家药店,车子开出去不久,一辆跑车慢慢地开了过来,停在了他刚才停着的地方。
方筠转头望向车窗外,眉头微蹙。
京城军校?她在车里垂眸,不久便也发动了车子,跟上了秦瀚霖的车子。
她知道他定然不喜欢被跟踪,所以,她开得很慢,离得很远。
以她专业的跟踪技术,即使离得远,她也能判断出他的行驶路线。
但尽管开得很慢,方筠还是在行驶了一段路之后,诧异地看见秦瀚霖的车停在了路边。
秦 瀚霖在车里捂着胃部,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估计有些偏颇,这附近是郊区,一路行来都没有看到药店,今晚可能是没吃饭的缘故,喝了杯热牛奶,接着便喝了杯 冰啤,把他这老毛病给引出来了。
这病不来则已,一来便来势汹汹,一下一下的绞痛,他不敢再开车,只好把车停在了路边。
方筠在远处看着,等了许久秦瀚霖也不开车,她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赶紧开车过来查看。
瀚霖,你怎么了?方筠下车,敲了敲车窗,脸色急切。
秦瀚霖在车里皱起眉头,唇都抿了起来,你很喜欢跟踪?方筠张嘴,想说她没有,只是碰巧路过,但想起他那句不喜欢被骗的话,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但也没提这事,只道:你怎么了,不舒服?没事,你回家吧。
秦瀚霖没开车门。
方筠却通过车窗看见他手捂着胃部,顿时变了脸色,你胃痛的旧病犯了?他 以前没有胃病的毛病,这毛病……是那年积起来的。
方筠目光愧疚,那件事最终变成了两个派系之间的争端,她在那时候被送去了国外读书,这一走就是十年。
但在 国外这些年,她一直有他的消息。
当年,他受了很大的责备,有一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下,最后到了一吃就吐的程度,整个人暴瘦得不成样子,秦老爷子和秦叔叔才吓 到了,不敢再过多地要求和责备他,把他送去了医院,但他却就此落下了胃痛的毛病。
这病很多年没犯了的,难不成因为她回来……你车里没药吗?叫救护车了吗?秦瀚霖不说话,这病是老毛病了,根本就不用去医院,有药就成。
他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然后开车去买药,能自己行动的话,他不想假手他人。
虽然可以打电话给家里的警卫,但如果被家里知道了,老爷子和老妈的唠叨又要不断了……秦瀚霖想着这些,呼吸却越发沉重,胃部阵阵绞痛,让他知道,恐怕这次是真的要去医院了。
喂?救护车吗?这时,车外却传来方筠的声音。
秦瀚霖皱着眉头转头,见她在外头报了地点路段后,挂了电话。
……秦瀚霖没说什么,直到救护车来了,他开了车门下车时才道,谢谢。
方筠这才看见秦瀚霖脸色发白,额头都见了冷汗,她顿时愧疚更重,我陪你吧。
不用了,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秦瀚霖说罢,便上了医院的车,让一名医务人员开着他的车在后头跟着。
方筠却开着车也跟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一番检查,秦瀚霖有胃痛和发烧的情况,院方便开了间单人病房,给他挂上了点滴。
病房里的灯关着,男人躺在病床上,方筠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等了许久才轻轻开门进去,秦瀚霖已经倚在床上睡着了。
这些年,她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看着他的睡颜,就仿佛看到当年。
当年,他还是少年,现在却已是英俊成熟的男人。
十年的空白,对他来说是空白,对她来说却不是。
这些年,她一直关注着他,知道他那些花边绯闻,但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他流连花丛是为什么。
他心里还有她,只是当年她的选择让他没有办法释怀,所以现在才这样冷淡。
方筠笑了笑,她不怕他的冷淡,只怕他是真的不再爱她。
想起今晚他的那番话和最后去过的京城军校,方筠皱了皱眉头,她在回国前,曾经听说过他的又一个绯闻……方筠的目光在秦瀚霖身上一扫,见他穿着衬衣,袖口挽起,正打这点滴,而外套正挂在一旁。
她目光微微一顿,随后便走了过去,快速翻找了两下,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来。
拿着手机去了病房门口,方筠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和信息记录,最终在一条短信上皱了眉头。
当看见那短信的时间时,她的眉头皱得更紧,那是和她分开之后。
方筠脸色微沉,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记录下这个号码,然后回屋将秦瀚霖的手机重新放好,出来后走到走廊拐角,打了个电话,喂?帮我查查这个号码!……夜色深沉,这个时间,夏芍和徐天胤已经歇息。
两 天没见,夏芍还以为某人会像在澳洲的时候狼性大发,但他今晚却很乖,只是亲了亲她,便抱着她休息了。
夏芍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就像当初肖奕死的时 候,她莫名觉得不安心,现在便证实他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而且就在京城布置什么阴谋。
现在,她又有不安的感觉,只是分不清究竟是来自哪件事。
睡吧。
正想着,头顶传来徐天胤的声音,夏芍抬头,男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将她揽得紧了点。
夏芍模模糊糊应了声,便闭上了眼。
徐天胤明早还有任务,她知道她若睡不着,他便会一直陪着她的,为了不让他明天太累,她只好闭上眼,自行调整元气,自行催眠。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渐渐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早上,夏芍起来的时候,身旁已冷。
徐天胤已经出门,桌上放了纸条,告诉她厨房煮了粥和鸡蛋,还烤了面包片。
夏芍一笑,看着纸条上的字迹许久,想着若是没有烦心事,每天这么过日子,该有多好。
吃过早餐,夏芍便将心思放到了京城的事上。
她 先给孙长德打去了电话,在日本就医的那两名经理在她回国之前还没有醒来。
夏芍已经联系了使馆方面,等人一醒就可以安排回国。
夏芍吩咐孙长德,让他联系最好 的疗养院,安排最合理的疗养方案,这两名经理日后身体休养方面的费用全部由公司支付。
等身体好一些,调去清闲些的岗位,薪酬照旧。
孙长德一笑,当即应下,董事长不这么吩咐,他也打算这么建议。
虽然这是一笔很大的费用,但公司确实不缺这些钱。
而且这处理方案也有利于人心的凝聚力,其实并不赔本。
挂 了电话之后,夏芍便给师父唐宗伯打去了电话。
她这次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京城,就是因为得知了肖奕还活着的消息。
现在肖奕在京城,冷以欣也在,两人对玄门的 仇恨,肯定不会做出好事来。
可是,要找这两个人,可不太容易。
她虽然可以开天眼,但排查也需要一段时间。
怎么尽快找到两人,夏芍还没想好,她打算先问问师 父在日本怎么样了。
你冷师叔……昨晚去了。
唐宗伯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沉。
夏芍愣了愣,却也不惊讶。
冷老爷子昨晚受了师父两次劲力,内腑受损定然严重,后来又受了温烨和张老的一击,重伤不治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这位老爷子去得倒冤,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拼上性命救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孙女……听 师父的声音很沉,明显情绪有些低落,夏芍便安慰了老人几句。
每个人都在选择的道路上,选对或者选错,都要承担后果。
冷老爷子当年遇到了一个两难的选择,选 择同门情义还是选择亲情。
这选择题无论落在谁身上、做出怎样的选择,其实都没有错。
只是大家的选择不同,道路不同,最终走上了对立面,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结 果。
这样的结果,没有对错,只有一声唏嘘。
那师父打算怎么办?夏芍问。
他 一心为了这唯一的孙女,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只叹欣儿那孩子,一错再错。
她要是知道她爷爷为了救她的替身而死,不知会怎么想。
唐宗伯沉沉叹了一声,不管 怎么说,你冷师叔还是门派的人,人去仇怨了,他的葬礼还是要办得体面些的。
毕竟香港有不少旧识,他也算风光半生,总不好走得不声不响……夏芍闻言轻轻挑眉,师父的想法正合她意,那就按师父的想法办吧!冷老爷子过世,若在香港大办,京城这边一定会有消息。
夏芍倒想看看,冷以欣会怎么办,还会不会藏着不现身。
崔皓两人也死了,今天安亲会过来领人,明天我们就回香港。
唐宗伯说了声行程,问了问京城有没有异常情况,这才说等到了香港再联系,然后挂了电话。
夏芍放下电话后,这一天也没闲着,她去了公司询问春季玉石拍卖专场的准备情况,然后,等。
☆、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六章 新线索(补完)这年的元宵节对于香港圈子来说,无疑是深受震动的。
曾经享誉华人界的占卜大师冷老爷子去世的消息,震惊了很多人。
去年年初,老人还在香港为孙女女婿订婚典礼的喜事宴请各方宾客,今年怎么就阴阳两隔了?唐宗伯对外的解释是,冷老爷子因孙女婿去世的事深受打击,在内地静养时生了场病,系病逝。
半年前,肖奕死了的事,有些人听说过。
茅山派对外宣称的是车祸,香港圈子里的人对肖奕尚不熟悉,只是对他的死颇为唏嘘。
同样令人唏嘘的是冷以欣,她的未婚夫才过世半年,爷爷也撒手人寰。
世事无常,就连风水大师也有旦夕祸福。
玄 门弟子们却知道详情,唐宗伯和安亲会的人从日本一起回来,带回了崔皓两人的尸体,还有一名陌生女子的尸身,包括女子戴着的面具。
唐宗伯并没有向冷氏一脉以 前的弟子们隐瞒这次去日本的真相,包括之前将冷老爷子从内地带回香港的事,也在门派中公开说明原因。
今日的结果,冷氏一脉的弟子们虽不愿见到,但也无可奈 何。
灵堂设在玄门老风水堂,任人前来吊唁。
唐宗伯坐在灵堂里主持,跪在灵前的都是以前冷氏一脉的弟子,披麻戴孝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弟子们脸上的表情也一天比一天沉肃。
他们在等,等一个人。
冷以欣。
她是冷家唯一的血脉,老爷子一生都是为了保住她。
当初,她杀了余薇,若不是老爷子求情,她早就死了。
现在又是为了保护她,她爷爷的葬礼,她难道忍心不来见她爷爷最后一面?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在问,来吊唁的宾客、冷氏一脉的弟子,甚至身在京城的夏芍。
冷老爷子在玄门设灵堂吊唁那天,正是元宵节前一天,夏芍全天都盯着机场,看有无可疑人物,但一天无果。
第二天,元宵节。
夏芍中午约了张汝蔓一起吃午餐。
京城大学尚未开学,朋友们还没返校,张汝蔓却整个假期都在学校,今天过节,京城军校也放了一天的假期,但晚上六点之前还是要返校,所以张汝蔓只有中午的时间。
夏芍晚上要去徐家吃饭,徐天胤的安保任务晚上便可以接受,因此她也只有中午有时间。
温烨还没回京城,这天中午,只有姐妹两人,还是约在海贼主题酒吧里见面。
这回夏芍到得早,张汝蔓来到酒吧的时候,正见夏芍在角落里坐着,目光望着门口,看着像是发呆。
夏芍正开天眼监视着机场,见张汝蔓进来,目光往她脸上一落,愣了愣。
你的脸怎么了?夏芍挑眉问。
张汝蔓手插在裤兜里,英姿飒爽地走过来,以前的马尾鞭已经在念军校后剪了,但人显得更加爽利。
只是脸上贴着两块创可贴,眼角嘴角都有点乌青,让她一进来显得有点不良。
没什么,跟人过招,身手不及,被揍的。
张汝蔓耸肩笑了笑,不以为意。
过招?嗯。
学校里来了位新的指导教官,身手超厉害。
我在新人里挺出头,所以就被点名了,这就是结果。
张汝蔓指指自己脸上的战绩,笑着坐下来,看起来居然还有些兴奋。
夏芍却轻轻蹙眉,你们教官出手一向都这么重吗?嘴角眼角都肿了,脸上还见了血,夏芍虽然知道张汝蔓现在的目标是成为军人,如果能成为特工,为国执行任务那是最好不过了,所以这种和强者的较量对她来说是一种学习。
可是从学校的角度来说,对于大一的新生,各类格斗技巧都还在初级阶段的学生,教导一向这么严格?其他人也都被教训成你这样了么?夏芍有些在意地问。
不是她保护过度,若是学校一视同仁,对待新生就是这样严格,那她也不会说什么,谁让张汝蔓选择了这条路呢?但是,她从张汝蔓脸上看出些不同寻常来。
哪怕她伤成这样,依旧能看出她两耳灰暗,这是灾祸渐进的征兆。
所谓渐进,便是灾祸不只这一件,可能会陆续发生,可大可小,现在还无法确定,可能都是小事,也可能会随着事情的发展而升级。
这面相让她有些在意……没。
张汝蔓实话实说,都说了是我在新生里太出头了嘛,所以被揍得格外惨了点。
夏 芍顿时眉头蹙得紧了些,张汝蔓一见,赶紧摆手,眼神发亮,颇为兴奋,姐,你可千万别去找我们教官。
她是临时来视察新生的,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跟上头的人 过两招!整天在学校里打沙包,我都快发霉了。
其余教官顶多摔我们几下,从不下狠手,学到的东西少。
我巴不得实战呢!她昨天来的时候,说我们是养在温室的 花,将来穿上军装也上不了战场,我不服气,就……当然,被揍成这样也有我自己的责任,嘻嘻。
张汝蔓边说边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了笑。
夏芍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丫头!别说,我们那视察的教官身手还真不是吹的。
我听说,她是国外回来的,受的是精英教育,马上就要去军区就职了。
你没看见,大美女!真的。
我以前不相信有美女特工,但这回有点信了。
张汝蔓继续道。
嗯?女人?夏芍一愣,目光再往张汝蔓脸上一落,开了天眼。
她最近实在是诸事缠身,太忙。
京城军校门禁严,虽然同在京城,夏芍并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张汝蔓,她的面相上反应的信息目前还少,而且她的脸被揍成这样,有些信息也确实掩盖了,夏芍这才开了天眼。
但一看之下,夏芍不由蹙眉。
这女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但当画面在眼前闪过数秒之后,夏芍的眼神顿时寒了下来,冷哼一声。
她 知道这女人是谁了,确实是见过。
不过是前年年末的时候,她回家过年,在青市见过一回秦瀚霖,当时看出他有官灾和女祸,官灾这件事虽然最终结果以最低的损失 收场,但其实秦瀚霖还是受了些处分,算是已经应了。
至于女祸的事,倒真被夏芍一时忘了,而且在官灾之后,夏芍记得秦瀚霖的面相上确实没再有什么迹象了。
难 不成,现在又有了?玄学上有种说法,有些劫避得过,有些却避不过。
可能会因为有些事情,劫数会推迟到来,但最终还是会来。
避不过的劫应了更好,免得会有更大的劫数。
有段时间没见到秦瀚霖了,莫非,这劫是又有了?不然,这女人怎么找上了张汝蔓?听 说我们这视察的教官,家里背景不小。
我以前有点鄙视家里有背景的,我们学校那些,没一个有真本事的。
不过,这人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对了,姐,你听说过 日方近期要来华访问么?听说我们这位教官是警卫部队的。
张汝蔓一脸向往,听说能被选上给国家领导人和外宾当警卫保镖的,都是顶级特工了。
怪不得,她的 枪法比我还厉害。
夏芍闻言一愣,挑眉看向张汝蔓,正看见她兴奋的目光。
姐,你是知道我的枪法的,我 从小就练,那些枪在我手里比拿筷子还熟悉,枪法我就没输过,即便是上了京城军校。
但是昨天我输了一环,这感觉实在太棒了!我真希望常有这样的高手来学校监 察监察,跟高手过招很过瘾。
昨天我跟她过了几招,虽然输了,但是学了不少实战技巧,要不,吃完饭咱俩找个地方练两手?下回她再来,我一定让她刮目相看! 张汝蔓的话让夏芍微怔,随即垂眸一笑。
这丫头,对方把她当情敌教训,她把人家当对练的沙包盼着,这要是被对方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不过,张汝蔓自从来了京城军校,遇到的事不少,心情一直比较压抑,如今能看见她这么兴奋,真是少见。
虽然对方的目的让人有些不齿,但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倒让这丫头燃起斗志了。
好,吃完饭去会所吧。
夏芍很少指点人,主要因为她学的是内家功夫,从小修习,张汝蔓则练的是现代格斗技巧,不在一个套路上。
而且张汝蔓以前也不知她有身手的事,虽然她在青市一中的时候,有听见一些传言,但是回去问她,她从来都是笑而不语。
正因为夏芍以往都不承认,此时竟然答应了,张汝蔓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随后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烤肉给吞光,然后拉着夏芍就直奔华苑私人会所。
会所里有健身房,两人便在健身房的空地上过起了招。
不过招不知道,几招下来,张汝蔓便捶胸顿足,姐!你太不仗义了,身手这么好,以前你都不教我!我哪知道你会读军校?你若不读,教了你,你不就只是出去打架?夏芍悠闲一笑。
那我现在考上军校了,你可以教我了。
张汝蔓说着,又缩了缩脖子,关键是,你有时间吗?夏芍还真没时间,不说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即便是没什么事,华夏集团要发展,公司的事也够她忙的。
最重要的是,我学的是内家功法,指点你出招的漏洞和不足之处倒是可以的,但你若想学格斗,还是该有师从专门的高手的。
这样吧,你若真想进步快些,我帮你安排人。
夏芍并不认识这方面的高手,除了安亲会三合会那些护法。
这些人当然是没时间的,倒是徐天胤以前在国外执行任务,可能有相识的人,夏芍可以回去问问徐天胤。
……徐天胤傍晚回到别墅的,夏芍将张汝蔓送回军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等她了。
两天没见,分外想念,两人在家里磨蹭了一阵儿才回了徐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日方访华的事成了席间的焦点话题。
这 次访问行程的警卫方面,虽然由天胤负责,但是方家也安排了人进来。
方筠才刚回国就接到警卫任务,看起来方家是想向外界释放点信号啊,呵呵。
元宵节的家 宴,身在地方任职的刘正鸿和徐天哲都回了家来,席间老爷子询问起徐天胤警卫方面安排得如何来,徐彦绍才开口笑道。
方家本来就是姜系培植的接替王家的人选,对方家委以重任是正常的。
方筠刚回国就接到护卫外宾的任务,看样子方家确实是想争一争了。
刘正鸿道。
徐 彦英闻言蹙了蹙眉头,看向徐天胤,这倒没什么,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方家在二线这么多年了,想接替王家成为一线也不难理解。
他们爱争就争去,我只是担心天 胤。
方家可是姜系大员,现在外头的人都把我们看成秦系了吧?日后以方家在军界的势力和王家那些老旧部,别给天胤使什么绊子就好了。
对此,徐彦绍不担心,他看了眼夏芍,笑道:他们不敢。
怎么说,老爷子都还在呢。
再说了,不管外界怎么看,咱们徐家没确实地做过参与派系争斗的事,他们没有这么笨,没事来惹我们。
真要是把徐家给惹恼了,姜系无异于给自己添了个大敌,以姜系的作风,不会这么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要是真的敢,把夏芍给惹火了,才是最要命的。
夏芍却在听了徐彦绍的话后轻轻挑眉,心中咯噔一声。
姜系确实不太可能主动招惹徐家,但是……有人是希望对付徐天胤的。
如果肖奕在京城,他会不会找上姜家的人?他跟自己过过手,应该知道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他在京城潜藏着,要对付她,可能会采取一些迂回的方法,寻找助力是有可能的……如果,姜系背后有肖奕的话,他们未必不敢动徐天胤。
当然,这些只是夏芍的猜测。
崔皓两人曾说,肖奕身边还有泰国降头师,或许,他们有别的打算也不一定,但找上姜系也有可能,这点确实要防着。
夏芍刚回京城两天,这两天都盯着机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冷以欣。
但若是冷以欣不出现,这倒是条线索。
徐家以往家宴的时候,很少谈政事,如今倒是不避讳着夏芍,虽然刚订婚,她也算是徐家人了。
老爷子以往也不喜子女在饭桌上谈政事,但今晚却没阻止,显然是有意让夏芍听听这些政事。
只不过,夏芍从头到尾都含笑听着,未曾发表过意见。
一顿饭吃完,老爷子留两人说了会儿话,便让两人回去了。
回到别墅里,夏芍才问:师兄,最近见过秦瀚霖么?徐天胤正在浴室放洗澡水,闻言手顿了顿,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不知怎么答,唔。
她知道什么了?这两天他调息都没再引动龙气,那十几棵百年野山参已经被他了大半,伤势也好了大半。
不过,这两天他在忙着任务,她见过秦瀚霖了?我怀疑秦瀚霖有女祸的预兆。
夏芍走到浴室门口,探头道。
徐天胤背对着夏芍蹲在地上放水,见过他?没有,我中午见过汝蔓,发现了一些迹象。
夏芍站在门口,秦瀚霖以前有过女朋友么?有。
徐天胤这才起身,转过身来,面色如常。
什么人?方家人,方筠。
嗯?夏芍挑眉,方筠?这名字她今晚还听过,虽然一听就是女子的名字,也听徐家人说她刚回国就参与为外宾警卫的工作,与张汝蔓的说法很相符,但夏芍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毕竟方家是姜系的,秦瀚霖是秦系三代的公子爷,怎么会跟姜系的军界千金有过一段感情?这倒是巧了。
夏芍颇有深意地一笑,她正愁怎么接触姜系的人而不被怀疑,毕竟她不想打草惊蛇。
这回,倒是有个人给她找了个好理由,呵呵。
师兄,日方来访是哪天?一周后。
那警卫工作这几天还要进行么?夏芍又问。
看她这模样,他就知道她又在打小算盘了,徐天胤目光柔了柔,伸手摸摸她的发丝,安排妥当了,这几天还要演练,任何有安全死角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那明天如果方便,带上我一起吧。
我不进去,不会打扰你们的任务的,我只在外头等你。
顺道等等方筠,我想找她聊聊。
好。
她的要求他从来不拒绝。
夏芍一笑,这才又跟徐天胤说了想给张汝蔓聘请格斗老师的事,徐天胤果然认识这方面的人,而且都是曾经的特种兵或者雇佣兵,实战经验很高,能交给张汝蔓很多在学校里学不会的东西。
夏芍觉得可行,当即便点头应了下来,把这件事交给徐天胤去办了。
两人洗过澡,晚上早些上床休息。
睡前夏芍给师父打去了电话,香港那边果然没有发现冷以欣的身影。
对此,夏芍让香港那边继续留意,自己则打算从另一个地方入手,明天去会会方家那位军界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