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贝耳朵所料,贝衡安是被徐贞芬一通电话师诏催回来的,简单的下令六个字,管束你的女儿。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贝衡安捧着一杯温茶,眼神温和,询问的语气亦是。
贝耳朵不想对爸爸隐瞒事实,原原本本地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贝衡安听了很诧异:你们是假戏真做了?这样说也没错。
贝衡安默了默,然后说:你确定自己是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确定。
贝衡安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对女儿笑了笑:耳朵,你快二十五岁了,恋爱是你的自由,爸爸不会干涉的,只不过你第一次恋爱还是需要引导的,譬如你要想清楚自己喜欢他什么,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他对这份感情的态度如何,对你会不会负责,你们适不适合长久生活在一起等等。
贝耳朵有点头大:是不是妈妈对你说了什么?贝衡安如实说了:她说你没有恋爱经验,容易被花言巧语蒙蔽,一时冲动就会吃亏。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和他都很认真,妈妈这么说完全是对我的偏见。
对待感情慎重一点总是好的,耳朵,你答应爸爸,在结婚之前别和他发生什么。
贝耳朵心里郁闷,但也没法反驳爸爸的谆谆教导,只能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贝衡安拍拍女儿的肩膀,宠溺地说:耳朵,你肯定能理解爸爸现在的心情,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突然要被一个男人抢走了,那种紧张,忐忑,不甘的滋味,真的很复杂。
贝耳朵伸手搂住爸爸的脖子:我能理解你,不过你别对抒微有偏见,他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来日方长,他有没有问题我们迟早会知道。
贝耳朵觉得爸爸还是话里带话,正欲多为男朋友美言几句,贝衡安已经把话题转移了,说起旅欧中的所见所闻,还打开行李箱,把沿途洗出来的照片一张张地分享给贝耳朵,当然还有一堆礼物。
趁贝耳朵拆礼物的时候,贝衡安亲自去厨房炒了两个菜给女儿吃,父女俩吃了晚饭后继续坐在沙发上聊天,直到深夜,贝衡安洗漱后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贝耳朵在卧室床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就起来走到客厅,拉了拉快打呼噜的爸爸:你进去睡床,我来睡沙发。
贝衡安睁开眼睛,摆了摆手:没事,我睡这里挺舒服的。
知道拗不过他,贝耳朵也不坚持了,蹲下来和他说心里话:爸,你知道妈她交了一个年纪很小的男朋友吗?贝衡安闻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轻轻扯了扯嘴角:是吗?她没和我说。
她当然不敢和你说,因为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她那男朋友看起来三十岁都不到,一脸不靠谱。
贝衡安叹气:她是聪明的人,心里不会没有数的,你不用太担心。
爸,你怎么总替她说话?她对你一直不好,离婚的时候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耳朵,你别记恨你妈妈,她脾气的确是躁了点,但心里是疼你的,至于我和她的婚姻问题,也不能简单归咎于一方。
贝衡安的眉心有三道深深的竖纹,是岁月带给他的印记,其中包含对前妻刻之入骨的爱恋,当初她就不愿意嫁给我,是我强求了,现在这个结果并不是太意外。
不管她当初愿不愿意,她答应了就该始终如一,不该半途放弃。
我想如果能坚持的话她会坚持到底的,正因为坚持太痛苦,她才选择放弃,给自己自由的同时也给了我一份自由。
贝衡安很豁达,如果没有恢复单身,你爸爸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欧洲那么远的地方看那么多风景。
贝耳朵无奈地看着爸爸:就知道你会一直为她说话,哼。
爸爸现在想明白了,只要有你陪着,我足够了。
我当然会陪你。
贝耳朵说着,脑海不矜持地浮现某人的脸,手有点矫情地绞了绞衣摆,就算我嫁人了,也会一直陪你的。
贝衡安摸了摸她的头发,轻柔地说:知道了,快去睡觉吧。
后面几天,贝衡安就驻扎在女儿的小屋子里,没有要走的意思,起初贝耳朵很开心可以和爸爸亲近,半点疑心都没有,慢慢地发现爸爸留在这里好像是为了防守什么。
有一回,贝耳朵在自己房间和叶抒微聊电话,忽地听到门口有咔嚓的声响,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下了床,走过去敞开门一看,贝衡安很老练地转过身,就像无意中路过一样,悠哉地走向洗手间。
她有些纳闷,轻轻合上门口继续说电话。
等会我来接你吃饭。
叶抒微说。
今天?好像不方便,爸爸早晨就去农贸市场买了一堆菜,准备晚上烹饪大餐。
明天呢?明天已经定好了,晚上要陪爸爸去逛花鸟市场。
耳朵,自从你爸爸回来后,我们没有见过面。
我知道……但我现在出门买瓶水都要被他过问,如果说和你出去,他不大概会轻易同意。
为什么?贝耳朵沉默,她不敢对叶抒微明说,事实是这几天每当她试图提起他的事情,贝衡安都会巧妙地转移话题,表示对此毫无兴趣,她屡试屡败,最后也不敢提了。
听出那一头的呼吸略微加速,显示心事重重,叶抒微说:你爸爸对我有意见?不,不是。
贝耳朵赶紧否认,我想他只是还没做好准备接受你的存在。
我的存在再合理不过。
叶抒微说,你不是十五岁早恋,你父亲不需要这么谨慎。
我知道,但请给他一些时间。
可以。
叶抒微同意了,然后问,不过,你能偷偷溜出来吗?偷偷溜出来?被爸爸发现的话,他会伤心的,好像是我抛弃了他一样。
叶抒微不再多言,贝耳朵听出他的情绪,说了点好听的话哄他,结束通话的时候她扶了扶额。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面临这样的两难。
晚上,贝耳朵美美地享用了贝衡安烹饪的大餐,吃饱喝足后守着电脑修改简历。
贝衡安积极地整理出两大袋垃圾,找了根尼龙绳细致地捆绑好,麻利地拿下楼。
因为一左一右拿了两袋,贝衡安走得有点喘,离公用垃圾箱还有十步远,他索性把两大袋都扛上肩膀,飞快走过去,刚到垃圾箱面前,一只肩膀一滑,眼见其中那只分量重的麻袋将不受控一般掉下去……忽然有一股力量接上来,轻松地固定住即将落地的麻袋。
贝衡安正感惊喜,身后传来一个清越的男声:叔叔,我来。
贝衡安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余光已经瞟见一个比自己高二十公分的男人上前,直接取过自己肩膀上的两只麻袋,帮忙扔进了垃圾箱,然后轻轻抚了抚手掌。
谢谢。
贝衡安客气道,你是来找耳朵的?叶抒微侧身,对上贝衡安有些防备的眼睛:我是来找您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贝衡安的态度更客气了。
想和您谈一谈您女儿的归宿问题。
贝衡安皱眉:归宿?抱歉,我怎么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叶抒微想了想,态度更为恭谦: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吗?如果您允许的话。
好,我正要去巷口的小摊买鸭脖子,一起吧。
贝衡安不太情愿地笑了笑,快步走向前。
叶抒微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贝衡安走了一段路,停下脚步,等叶抒微上来,不免抬头看他:你究竟有多高?一米九零。
贝衡安有些费力地打量他了一遍,不再就他的身高作评价。
到了巷口的摊位,贝衡安挑了各种卤味,付钱的时候他从裤袋拿出皮夹,刚打开,一枚硬币就滚到地上,叶抒微见状弯下腰,把硬币捡起来递给他。
谢谢。
贝衡安说。
等付好了钱,他们就坐在摊位边一张简陋的塑料圆桌前,开始谈话。
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贝衡安摆出宽厚之姿。
我叫叶抒微,二十七岁,目前在动物疾病预防研究所工作,学历是硕士,平常爱好看书,游戏和极限运动,身体健康,没有烟酒嗜好,双亲健在,独生子,家庭关系很简单。
然后呢?贝衡安故作镇定。
我之前没有恋爱过,您女儿是我第一个心动的对象。
所以呢?我对她非常认真,和她的恋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还有吗?有。
叶抒微的眼眸在昏黄的夜色中清亮耀眼,直接补充完全部,我会和她走下去,任何人的反对都无效。
贝衡安静心观察他的神情,许久后说:人人都会说好听的话,但重要的是行动。
您需要我做什么?叶抒微问得很直接。
他来这里之前,恰好郁升打电话约他去家里小坐,得知他要去贝耳朵家见家长的事后,郁升帮忙出谋划策:长辈一定会想方设法考验你的诚意,而男人表达诚意的方式就是给出世俗的物质条件,房子多大,车子多高级,婚礼能出多少钱,你别小看这些,这些是你能不能赢得未来岳父喜欢的关键。
总之,你直接问他需要什么,再答应他提出的一切要求,秒速搞定他。
郁升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而他处理问题向来不喜欢迂回,讨价还价,直截了当是他最习以为常的方式。
贝衡安看着他,严肃地说:你需要等待。
等待?你要对我保证,结婚之前不会碰她。
叶抒微静了静,而后拒绝:恕我不能保证这件事。
……什么?我爸爸竟然和你说这个?贝耳朵躲在薄被里小声地和叶抒微聊天。
我没有答应。
什么?!贝耳朵更震惊了。
我不能保证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他说,让我婚前不碰你,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大哥,就算你心里这么想,也别对长辈那么直白可以吗……除此之外,我愿意答应你父亲的一切要求。
咳咳,抒微,我爸爸是很保守的男人,他不太能接受婚前那个,你懂吗?耳朵,你能保证吗?他忽的反问。
……什么?在电话里谈论这件事,贝耳朵总有点不好意思。
你能保证婚前忍住不碰我?他声音很诱人,足以勾起她回忆,我记得那次在公园里,你出乎意外地热情,配合得很好。
……贝耳朵彻底被叶抒微这句话堵住了,仔细一想,很多时候她的确是受不了叶抒微的诱惑力,被他轻轻碰过的地方就像是点了星火,迅速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去贴近,依恋,越贴近越发现他身材真的很好,很多部分简直超乎想象,令人心生绮念……饮食男女,人之常情。
你不用那么诚实的。
贝耳朵说的的脸都要烧起来,越发压低声音,神秘道,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我爸爸永远不会知道。
你指的是,我们在婚前直奔主题这件事不用对长辈交代?是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和我直奔主题?……贝耳朵说了句你想得太早了秒速挂下电话,心咚咚咚跳得不行,过了很久才平复。
睡之前,贝耳朵随意打开微博看新闻,顺便转发了一条某理工男背熟百位圆周率示爱女友的新闻,附带自己的两字感想:好强。
三分钟后,她就收到了叶抒微的短信。
我可以背三百位。
吹牛。
她质疑。
不信的话,我现在打电话背给你听。
他顺手打了一句终极威胁。
贝耳朵立刻额头冒冷汗,想到那即将面临的酷刑,立刻义正言辞:我信,当然信,你肯定比他强,比任何人都强,这完全是不用验证就知道的定论。
你明白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