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船离开后。
雷半岛抱着雷云宝,望着那船快要消失的方向,在看着红着眼睛的儿子。
你就这么舍不得铁蛋儿离开?就是对他,和对他妈,云宝都没这么深的感情。
雷云宝抬手抹了抹眼泪,他是我第一个朋友。
这——雷半岛沉吟,那你以后还会有很多朋友的。
不会的,我就要铁蛋儿一个兄弟就够了。
爸,做人不可以花心。
雷半岛,……他一三十好几的人,竟然被四岁的小朋友给教育了。
你舍不得你兄弟,那你舍得你爸妈吗?雷云宝一下子不说话了,要从雷半岛身上跳下来,等站稳了后,他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回答。
他舍得吗?他当然舍不得啊!只是,又不能说。
看着跑开的臭小子,雷半岛忍不住哈哈笑。
在回头看了一眼周中锋抱着孩子,和媳妇一起站在甲板上,他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像周中锋这般一家子幸福团圆的。
只是,后来——船驶向羊城后。
姜舒兰他们在火车上就和姜父和姜母他们分开了。
姜舒兰抱着闹闹,又看着雷云宝,再三朝着姜父和姜母叮嘱,爹娘,你们在回去的路上,一定多看顾点铁蛋儿。
万一他呼吸要是不顺,随时给他喝药。
熬好的中药,就在妈身上的水壶里面,一定记住了。
姜父点头,放心吧,起码这一段路是没问题的,要操心也是去了东北之后。
我是大夫,我还能看着我孙子出事不行?姜舒兰抿着嘴笑,您心里有数就行,那——她挥挥手,那咱们一路都互相平安。
姜母嗯了一声,看着舒兰他们一家四口上了火车,还有些不舍。
自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们还没和闹闹和安安分开过。
姜父则是理智许多,好了,用不了多久,就再来海岛了,哭什么,出息。
别看他说姜母头头是道。
到了他自己,都不敢去送,也不敢回头看。
姜母知道他的德性,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拉着铁蛋儿的手,就跟着在旁边等车。
他们的车子要比舒兰他们的车子,发车时间晚十分钟。
等姜舒兰他们上车后,火车上一阵纷杂,不过好在,周中锋买的是卧铺票。
穿过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的硬座车厢,总算是到了卧铺。
因为带着俩孩子的缘故,他们选择的都是下铺。
俩孩子在路上还好,一上车,许是火车发动的时候,轰轰隆隆的声音,吓着他们了。
闹闹便开始哭了起来,他刚哭,没多久,向来安静的安安也跟着抽噎起来。
俩孩子跟青蛙一样,此起彼伏的呱呱呱。
引得车上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原本还有些不满的。
但是,在看到两个双胞胎的时候。
顿时一惊,哟,你们这是双胞胎吧?长得可真俊,虎头虎脑,白白净净的。
是一位中年女同志,剪着利落的短发,一身布拉吉,一看就是因公出差的体面人。
她是首都轧钢总厂采购科的副主任,这次出来羊城为单位采购福利。
姜舒兰原本打算拉个帘子,给孩子喂奶的,闻言她嗯了一声,实在是不好意思,孩子哭着吵着大家了。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哪个不爱哭的。
你这一对双胞胎,可稀奇,瞧着是男娃娃吧!姜舒兰点头,笑了笑,对。
你们这也是回首都?胡咏梅试探问道。
姜舒兰嗯了一声,车子终点站是首都的,也没啥好瞒的,孩子生了回家看望下老人。
他们还想问些什么,看着姜舒兰哄哭闹的孩子,满头大汗,顿时止住了。
说不定是这屋子太热,你给孩子脱一件衣服试下。
卧铺车厢不通风,要比外面温度高上两三度。
姜舒兰闻言,摸了下闹闹的额头确实满头大汗,朝着众人道谢。
周中锋拉起帘子,让舒兰给孩子喂奶。
而他自己则是去用奶粉,给孩子单独在冲一瓶奶。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干果脯,朝着他们车厢挨个发。
还不忘朝着众人道,我们带的有孩子,还请多担待点。
还奶娃娃出门就是这点不方便。
谁都不知道奶娃娃什么时候哭,这一哭,也不知道啥会停下来。
可不就会打扰到一个车厢的人。
提前备一些东西,都说吃人的嘴短,起码不会闹起来不是?大家都觉得周中锋客气,但是看到那果脯,大多数人都接了下来。
这年头,什么物资都紧张,就是他们不吃,带回去给孩子们个零嘴儿也是好的。
等发完了一袋子果脯,原先车厢里面的怨气,总算是消散了几分。
周中锋提着冲好的奶瓶,过来的时候,已经没听到闹闹在哭了,显然在吃奶。
而安安在玩手,他性子安静,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少哭。
周中锋松了一口气,拉开帘子,跟着钻了进去,把闹闹给我,让安安吃点。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在他们家也是。
每次闹闹叫得最凶,为了安抚他,都是先喂他的。
但是,也不想把安安给委屈了。
姜舒兰嗯了一声,刚让闹闹往外拽的时候,闹闹小嘴儿噙着,就是不肯丢。
好不容易把他抱开,闹闹一瘪嘴儿,瞧着又要哭起来。
周中锋眼疾手快地把奶嘴儿送到了闹闹嘴里,有了吃的,闹闹顿时不哭了。
吸了起来。
安抚住了这个小魔王,总算是轮到安安了。
因为,每次安安都是后面吃,又受委屈,所以姜舒兰特意给他留的奶水也多一些。
就为了补偿他。
俩孩子都吃了起来,没功夫哭了。
姜舒兰和周中锋齐齐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没松多久。
到了晚上,又是考验人的时候了。
不过,因为周中锋提前打点过,所以大家倒是没多埋怨。
等到两天半后,终于到了首都,可以下火车了。
姜舒兰那一口气,算是彻底松了下来。
终于不用担心,这俩小魔王在车上哭了,会吵到别人了。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安安一路上没怎么哭,闹闹哭了四五次,无非是饿了和尿了。
算起来,这俩孩子也算是比较好带的了。
只是,他们刚抱着孩子,提着行李下火车。
就被后面的中年女人给追上来了,同志,同志——这——姜舒兰闻言,回头一看,这不就是住她上铺的女同志吗?因为带着孩子,她和周中锋又怕遇到拐子,几乎二十四小时,恨不得都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所以,车厢内的交谈,他们大多数没参与。
同志,怎么了?姜舒兰换了个手抱孩子,顺手揪住衣角,把孩子一起兜进去。
是这样的。
中年女人从手里拿出了两块,还没吃的干果脯,我想问问,你们这果脯是哪里买的?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们单位这不是要发福利了吗?我这采购东西,这二月份哪里来水果给我采购,我瞧着你们这果脯就很好。
很适合单位给下面的工人发福利。
这是送上门的生意了。
而且,厂子对厂子采购,这才是大批出货。
姜舒兰下意识地和周中锋对视了一眼,她意识到什么,立马回道,同志,这是爱人单位办的厂,我们内部发的福利。
接着,她示意周中锋把果脯袋子打开,然后姜舒兰抓了一把递过去。
你可以尝尝味,这都是地道的海岛热带水果做成的,而且全国也只有海岛才有。
那中年女同志接了过来,看了看,不止是有芒果干,还有杨桃干,荔枝干,以及菠萝干。
这确实是热带水果。
只是,对方说是内部福利。
这让中年女同志有些失望,你爱人的单位不对外出售吗?你放心,我不是私人买卖,我们收首都轧钢总厂的,负责全国所有的轧钢厂单位。
如果我们采购,肯定会是公对公大批量采购。
接着,女同志拉着了姜舒兰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殷切。
如果可以的话,小同志,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忙。
她这次去羊城,就是为了采购给单位采购福利。
工会那边给出的统计结果是,想让大家单位发点水果,这都干了一个冬天了。
可不就想润一润?可是这二月份,春寒料峭的,哪里有什么水果?橘子苹果倒是有,但是他们没提前订购,根本拿不到名额。
这才想着去羊城看看的。
结果,羊城也是光秃秃的,水果不多。
这差不多是白跑一趟了。
姜舒兰之前那话的效果,可不就是为了抬高果脯身价。
让对方有几分紧迫性。
这不,上钩了。
姜舒兰迅速地盘算着这比买卖,盘算之后。
她发现,是绝对可以做的。
而这笔生意,她必须拿下。
于是,姜舒兰笑着握着女同志的手。
这位姐,如果你想要的话,看在咱们同行一场,我可以给你留个海岛部队的联系方式,你回去了就打那个电话,若是运气好,不止能买到果脯,还能买到干海货,水果罐头这类。
姜舒兰每说一句。
对方的眼睛就亮了几分,在这个计划经济的环境下。
他们单位没有供销社和百货大楼的采购渠道,是天然弱势的从供销社和百货大楼去进货,求爷爷告奶奶不说,还卖的死贵。
哪里想到,路上遇到的同行的人,竟然峰回路转。
这是海岛部队的货?姜舒兰点头,是,部队的货,我爱人也是军人。
军人这两只,仿佛是天然保障一样。
一下子把胡咏梅的戒心给降到了最低。
好好好,同志,同志,我替我们轧钢总厂的大伙儿谢谢你。
女同志朝着姜舒兰感谢道,我是采购科的胡咏梅,你要是不嫌弃,有空可以来我们轧钢总厂坐一坐。
至于,本地人排斥外地人。
那不存在的。
排斥外地人,那也是看碟下菜。
不说,这年纪轻轻的小两口能买到卧铺票,还是下铺。
反正,胡咏梅她是以公家的名义出差,都没抢到卧铺票。
这小两口背后的能耐,可见非同凡响。
更别说,这小两口模样长得俊儿,身段也出挑。
那一身气质,可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姜舒兰笑了笑,也跟着热情道,胡姐姐,我也觉得跟你一见如故。
她拉着胡咏梅的手,亲热的不行。
旁边的周中锋,……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姜舒兰笑盈盈的打探,胡姐姐,你们厂子采购的话,大概采购的数量是多少?别的不说,我叫你一声姐姐,这忙我们肯定要帮的,是不是啊,中锋?姜舒兰朝着周中锋打了一个眼色。
部队建厂子,给舒兰分红,这不就意味着厂子卖出的货越多,舒兰分到的钱也就越多。
这跟是自家厂子有啥区别了?当然是能多推销,就多推销啊!周中锋轻咳一声,对。
这——这小两口可真是热心肠的好人。
胡咏梅估算了下,估计量不会少,我们总厂这边可是有一万多人的。
我们就按照一人一斤的分量来发,那也要一万多斤。
这还是光是果脯,更别说,她对姜舒兰口中说的干海货和罐头,还有了兴趣。
他们采购科不知道被工会骂了多少次了。
要说,首都轧钢厂不说是首都第一的大厂,那进前三也是能进去的。
效益好,产量高,收入更高。
结果咧!每年发的单位福利,连人家小厂子都不如,这说出去不就丢人吗?这胡咏梅他们身为采购科的人也冤。
这几年,啥东西都不好买,他们能怎么办?他们就是手里拿着钱,也花不出去啊!听到这一万多斤的时候,姜舒兰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
要知道,他们往西北基地送货,一次也才不到一千斤果脯呢!剩下的都是海货和罐头。
而胡咏梅他们厂子,一下子就要一万多斤!这可是,他们果脯厂好几个月的产能了。
之前的仓库的存货,甚至也能铺出去了。
而且这条路,是源源不断的。
海岛部队的厂子,一旦和首都厂子挂钩,那到了后续,就不是一家厂子了,那是源源不断的供应。
这里面利润多大,姜舒兰就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她立马改变了主意,这是条大鱼,不能对对方去联系海岛部队那边,那样不确定性太多了。
她必须,当场拿下!姜舒兰深吸一口气,再次确定道,姐,一万多斤,你确定吗?当然,我说妹妹哦,你看而不要小瞧了我们轧钢总厂,那产能和效益能在首都排到前三的,我们单位发福利,自然也不容小觑。
胡咏梅提起这个,自然是骄傲的。
成,那姐,只要你能做这个主,妹妹我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把这笔货给拿下来。
你也别直接打电话了,咱们之间现场给你沟通,我不说别的,喊你一声姐的份上,我也不能让我单位的人坑你啊!绝对让你以最低的价格拿最好的货回去,还让你在单位抬头挺胸!真的?自然是真的。
眼见着两个女同志打的热火朝天。
姜舒兰把怀里的闹闹,塞给了周中锋,先抱着。
她又四处搜寻了下,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茶楼,拉着胡咏梅的手,姐,咱们去茶楼详谈如何?周中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