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中,桑远远一共吐了三次血。
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精神反倒比之前烧得厉害的时候好了些,除了虚弱和时不时喷血之外,好像完全没有什么毛病。
时不时还得安慰桑不近和幽无命一番。
这两个男人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其实看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对。
还把会反光的东西全部悄悄藏起来了。
桑远远合理推断自己的脸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她试探着亲了幽无命好几次,发现他倒是一丝嫌弃也无。
入夜时,三驾大车到了云都的城门外。
云都是一座看起来非常神奇的城池。
此地四季都是凛冬,筑城的材料用的便是冰——不是寻常的冰,而是那万年玄冰的冰核。
玄冰的冰核呈淡蓝色,在夜晚特别明亮,整座城池都泛着蓝莹莹的光芒,不需要烛火照明。
冰核之外,包裹着厚厚一层普通的坚冰,将那蓝色染上一层清凉朦胧的光晕,淡蓝的梦幻光城在眼前铺开,这般景象,当真是天上也见不着。
桑远远也躺不住了,倚着幽无命,坐到了窗边,撩开车帘欣赏这人间奇观。
真好看……她感慨万千。
幽无命把头探了过来,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开口:这有什么好……被桑远远一巴掌捂住了嘴。
狗嘴吐不出象牙。
等他说完就扫兴了。
桑不近返身进入车厢,纠纠结结地开口道:寻常的医师怕不顶事,我已联络了云许舟。
桑远远纳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般郑重其事。
既已到了云都,向王族寻医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吗?咳,咳,桑不近清了清嗓,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乔装在外行走,向来很仔细地隐藏身份,云许舟只知我叫凤雏,正是她替我在云氏挂了个假身份……桑远远明白了。
所以云许舟以为哥哥是……女子。
桑不近咳嗽着点了点头。
幽无命抬起手,揉了下眉心。
桑不近对桑远远道:你就叫凤果。
至于幽无命……无所谓,反正云许舟也不会问起他。
这当口,忽有声音传来。
凤雏!兽皮靴踏在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清亮的女声穿透车厢,落入三人耳中。
桑不近抬了抬眉毛:她来了。
他返身推开车门出去,扬手招呼:摄政王!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飒一下掠到了车辕上,还未站定,便和桑不近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想死我了凤雏!叭唧一口亲在桑不近脸上。
云许舟的个头比桑不近稍高一些,头发盘成一个简易的髻,用玉冠束在头顶,一身白衣,潇洒利落,却不会让人误认成男子。
病人在哪?赶紧赶紧让我看看!不等桑不近说话,云许舟连珠炮一般地说道。
当着小妹的面被一个女子‘非礼’了一通,桑不近的心情实在是一言难尽,他扯着嘴角道:车里。
桑远远只觉‘呼’一下寒风扑面。
白衣云许舟已钻了进来。
一股寒梅香气清凌凌地落满车厢,女子发间染着雪珠,容色美丽,一双眼睛清澈异常,视线干干脆脆地在车厢中扫过一圈,定在了桑远远的额头上。
果然是金冥雪蛾。
云许舟神色一凛,急步踏上,从白袖中探出一只温暖带茧的手,摁住桑远远腕脉。
她垂下了眼。
她的眼睛轮廓极深,双眼皮如刀削般厚重,圆圆的鼻头,双唇微分,露出两颗小兔牙。
桑远远注意到,方才云许舟的视线划过车厢时,在幽无命那张惊天动地的帅脸上同样也只停留了一瞬,眸中连惊艳之色都不曾浮起便匆匆掠过。
‘这是个心思极纯粹,眼里只有事情的人。
’桑远远心中暗想。
因为知道车厢中有病人,是以云许舟的注意力尽数便放在了病情上。
遇上金冥雪蛾之前,必是劳累过度。
云许舟抬起了眼睛,总算抽出空来,多看了幽无命一眼,张口便是老医生的谴责,怎就不知节制。
年少不知精力珍贵,上了年纪有你后悔的!幽无命:……桑远远见他的黑眸中浮起了悲愤,俨然是咽下一口老血的样子。
她差点儿笑了出来——说好了到云许舟面前耀武扬威,来一出男频经典的退婚流打脸戏码,结果这剧情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眼见幽无命要炸,桑远远赶紧开口解释:摄政王误会了,我只是使用灵蕴过度,并非别的什么。
啊!对不住对不住,这脉象,实在是太像纵欲过度。
云许舟说话毫无顾忌,张口便来。
连桑远远都有点遭不住了,干巴巴地道:我们,还未成亲。
并未……其实还是有几分心虚的,毕竟被他涂了一通芙蓉脂之后,她确实是感觉到了肾虚。
云许舟圈起手放在唇边,道:咳,咳,没有关系,那个并不重要。
金冥雪蛾也算是百年不遇的奇毒,是冰魄寒晶中的寒毒凝化出幻形,中此毒,只能活得三日。
她语气轻松,就好像在说‘治好这毒只需要三日’一样。
桑远远三人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云许舟,桑不近回过味来时,声音都变了,这种事,别开玩笑。
云许舟纳闷地偏头看他:我几时与你开过玩笑?幽无命的脸色已经阴得要杀人了。
桑远远赶紧一手一个抓住这两个沉不住气的家伙,笑吟吟地道:摄政王必定知道解毒之法。
不错。
云许舟目中浮起欣赏,凤雏,你日日自诩潇洒豪迈,不输帝君,乃是当世奇女子,可一遇事,却还不如你娇娇弱弱的妹妹淡定稳重。
往日的‘自诩’被人道破,桑不近只觉羞愤欲死。
幽无命本来满心不爽,听到有解毒之法,又见桑不近吃了这么个瘪,忍不住弯起了唇角,讥笑出声:好一个当世奇——女子!云许舟瞥了他一眼:大丈夫在世当顶天立地,绣花枕头般,又有何用。
凤雏是她的好友,她说可以,别人说,不行!幽无命:……刀,刀在哪里。
桑远远憋笑憋得胸腔闷疼。
她也瞥了幽无命一眼,见他穿着件敞领的白袍,懒懒散散,终日与她耳鬓厮磨,衣裳和头发都不怎么齐整,怎么看也像个纨绔公子哥。
她赶紧打圆场:摄政王有所不知,他不仅是长相漂亮,其实还有许多优点。
云许舟很不赞同地看着她:漂亮能顶什么用,要解你的毒,必须带你深入那万年玄冰之下,寻到生长在冰魄寒晶边上的‘不冻草’,就地服下,方能克这金冥雪蛾之毒。
桑远远‘啊’地叹道:想来只能拜托摄政王了!云许舟温柔一笑:小事情,凤雏传讯于我时,我便猜到是这金冥雪蛾作祟,已令人去准备一些必要的物什,一刻钟之后,我们便可出发。
桑远远认真地道了谢。
云许舟招呼桑不近:凤雏,跟我来一趟。
桑不近生无可恋地跟着她下了车。
二人一走,桑远远就悄悄拉住了幽无命的手,对他说道:云许舟佩戴了一块冰晶玉镜。
我照过镜子了。
幽无命偏头看她,薄唇一动,眼睛里浮起一丝懊恼。
他和桑不近难得在一件事上有了默契——藏起一切会反光的东西,不叫桑远远看到她自己的脸。
中毒之后,她的额头上慢慢映出许多黄圆点,渐渐漫成了一只蛾子的形状。
女子不是最在乎容貌吗,他们怕她难过。
他把她的脑袋摁在了身前,低低地道:反正看久了也就那样,我原也没觉得你有多好看,如今也没觉得多难看。
没什么区别。
桑远远抬眼睨他:骗子。
你不是说,要告诉云许舟我才是你心爱的女人么,见了她为何不说?就是嫌弃我难看。
幽无命嘴角一抽:……不是,我没有。
那女人一进来就像个刻板老医者一样叫他要节制,这,叫他还怎么说?他能怎么说?还有,对着云许舟那样的女人,让他怎么翻那陈年旧账?还不如直接到外面去打一架来得实在。
幽无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似塞了一团乱麻。
平时遇到这种理不清的状况,他通常便是拔出刀来,一刀下去,清静了。
可是如今面前的是个宝贝病疙瘩,他纠结了半天,只觉麻爪。
桑远远弯着眼睛,没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神情。
她擅自把‘喜欢’给升级成了‘心爱’,幽无命竟然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妥,丁点细微的抗拒神色也没有流露出来。
若是早一阵子这般试探他,他肯定会吊起眼睛道——‘心爱的女人?想疯了你的心吧小桑果!’幽无命,她抓住了他的衣领,凝望着他,万一没找到不冻草,我就只有三天,不,两天半可活了。
幽无命脸色一沉:不可能。
万一呢。
没有万一!他冷硬地说道。
这样好不好,这两日,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也说喜欢我。
她望着他。
幽无命的眼神很明显地慌乱了一瞬。
他急急转走头,脸色变得古怪极了。
她不依不饶:答应我嘛,说不定,你这一辈子,也就说这么两天……两天而已。
他猛地转回头,道:呵,你要是敢死,我找一千个女人来宠幸。
两天?我夜夜笙歌,我换着……她贴上了他的唇,阻止他的叨叨。
轻柔一吻之后,她微笑着说道:幽无命,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他的表情崩裂了,脸颊不自觉地轻微抽搐,喉结快速滚动,半晌,干巴巴地憋出一个字。
嗯。
又憋了一下:喜欢。
她笑得没了眼睛,把脸颊蹭了过来,和他脸贴着脸,拱来拱去。
行了,幽无命捉住她的肩膀,把她移走,你是想毒死我吗。
她笑着,又往他身上拱:对呀!玩闹时,不小心动作大了些,她捂了下胸口,又喷出一口血。
幽无命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也不会再遇上第二个一边吐血一边还能咯咯大笑的蠢东西了。
……桑不近和云许舟乘着一架雪橇赶了过来。
六条毛茸茸的大白狗拖着雪橇,外形有点儿像萨摩耶,不过头顶生着两只尖尖的硬角,眼睛是绿色,额心还有火焰形状的蓝色印记。
红衣桑不近与白衣云许舟并肩坐在雪橇前头,一个飞旋,滑过五丈冰雪,又稳又准地停到了云间兽车前方。
上来!云许舟招了招手。
幽无命用大罩衣把桑远远一裹,轻飘飘地抱着她掠出车厢,落到雪橇里。
哟,看不出来,还有几分身手!云许舟挑眉笑道。
幽无命阴阴地冷笑: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多了去了。
云许舟哈地一笑,手中雪鞭一扬,雪橇便贴着地面飞了起来。
不过十几息的时间,这架呼呼作响的雪橇便掠出了云都。
微蓝的光芒映照着半边天幕,地上的白雪也隐隐发光发蓝,像是置身童话世界。
桑远远倚在幽无命胸口,看着坐在前方的一红一白两个‘佳人’,心中诡异地升起了浓浓的满足感。
这里真好,她喃喃道,又漂亮,又暖和。
云许舟的脸色微微一变。
毒性加深了!她回头一看,见桑远远脸上的黄斑果然淡了下去,小脸变得红润,两只眼睛黑油油的,好像装了两汪饱满的清泉。
我可以把这件衣裳脱了吗?桑远远指了指身上的毛绒大罩衣。
不可以。
云许舟严肃道,脱了你会冻死。
桑远远慢慢张开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她知道,被活活冻死的人,在临死之前其实是会感觉到热的,他们会自己脱了衣裳,面带满足的笑容。
卖火柴的小女孩吗?她喃喃自语,垂下了脑袋。
幽无命狠狠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扬起红润的脸蛋,笑道:所以我现在感觉这么幸福,其实是因为我快要死了吗?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身边还有关心我的哥哥和姐姐,有梦幻一样的景色,就这么死去,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
桑不近心如刀绞,完全没留意到自家小妹说漏了嘴,提了‘哥哥’。
云许舟瞪大了眼睛,极慢极慢地转向前方,取出随身佩戴的冰晶玉镜,偷偷照了又照。
她,居然被凤雏的妹妹,错认成了男人?!她哪里长得像男人了吗?!她压根就没把‘哥哥’这两个字往桑不近头上安。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桑不近都比她有女人味一百倍。
云许舟抑郁了。
她暗想,‘等到解决了这件事情,定要让凤雏替我好生拾掇拾掇。
’心中着实是有几分委屈——她政事繁忙,穿衣打扮自然只能怎么方便怎么来,不想居然被错认成了男人,难怪都二十好几了,始终无人上门求亲。
一想起求亲这事儿,她不禁又记起了五年前干脆利落地回绝掉的那门亲事。
当时,世人皆知幽州世子体弱多病,自小养在深闺,生得就像个女娃娃,空有一张好面皮。
老幽王替世子求娶她这事儿,差点没把一家子姐妹都给笑晕了——哪有小白兔娶大灰狼的嘛!谁能想得到,幽无命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黑瓤的。
云许舟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放心吧,有我在,死不了。
凤果妹妹,你可是看错人了,我,云州摄政王云许舟,和你一样,是女子,当初,我还拒绝过大名鼎鼎的幽无命。
桑远远忽然听见幽无命的名字,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幽无命冷笑:你以为幽无命能看得上你么,云州摄政王。
云许舟哈地一笑:我又不喜欢他,要他看上作甚。
你替旁人操个什么心,你以为你是幽无命吗?幽无命:……不好意思正是本尊。
在他发作之前,桑远远及时捂住了他的嘴,道:不要吵架,你们都是很好的人,都会得到幸福的。
一碗鸡汤洒出去之后,无论幽无命还是云许舟,都没办法往下接了。
雪橇顺顺当当就驶进雪山,停在一处望不见底的断崖前方。
还算你们运气好!云许舟停好了雪橇,取出一圈巨大的硬索,钉进了雪下的山壁中,道,前几日我那弟弟旧疾发作,得靠冰魄寒晶续命,我寻了一处洞窟,里头正好有两株不冻草。
早不说!桑不近垮下紧绷了许久的肩膀,佯怒道,害我担忧一路!云许舟回眸一笑:这回该记忆深刻了吧?往后啊,多信我一些,我云许舟答应你的事,哪一件不给你办得妥妥的?瞅瞅你那三天两头沉不住气的模样,啧,日后等你嫁了人,我可还得替你操着心!桑不近给她说得一懵。
云许舟,他问,你这辈子难道就真不嫁人了?云许舟嘿地一笑:男人有什么好的,他们能做的事,哪一样我做得不是更好?桑不近笑道:你这性子,谁也没法把你当女人。
云许舟自嘲地摊摊手:我若真是男的倒好了,娶了凤雏你,彼此省心。
桑不近淡定地转开了脸:怎么还没好。
切,还害羞。
云许舟把手中的冰镐一扔,拍拍手,好啦!她走上前来,从幽无命怀里抢走了桑远远。
云许舟的胳膊很有力量,她单手揽着桑远远,另一只手抓着悬索,靴子在山壁上踢蹬几下,便带着她滑下了百来丈距离。
再往下,风更大了。
云许舟用身体替桑远远挡了风,见她脸上丝毫也没有惊慌害怕,忍不住笑道:你倒好,身子骨虽弱些,却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像我们云家的孩儿。
你叫凤果对吧,倒是比你姐姐叫人省心多了!桑远远:……她果断岔开话题:方才听你说起云州王的旧疾?云氏这一代只有一个男丁,便是如今的云州王,云许舟的亲弟弟云许洋。
体弱,有腿疾,还得靠冰魄寒晶续命,当真是最惨王者。
云许舟淡然一笑:云氏血脉被诅咒了,但凡男子,不是意外夭折便是体弱多病,哪一日我这个弟弟若死了,那才叫一了百了,省得见天的提心吊胆。
话虽这样说,桑远远却感觉到了她强行压在心底的恐惧,她其实,非常害怕失去亲人。
回头,我给他看看。
桑远远道。
云许舟‘噗哧’一笑:你呀,泥菩萨过河,还惦记着普度众生。
桑远远也笑了起来,也没解释——现在说替旁人看病,确实为时过早。
说话间,目的地到了。
只见云许舟干净利落地把手在悬索上一勒,立刻就止住了下坠,她重重蹬一脚山壁,借着荡回来的力道,手一松,落入峭壁上的洞窟中。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圆溜溜的五彩石,放在冰壁上敲了敲。
便见这石头‘咔嚓咔嚓’地响着,颜色由淡转深,越来越透亮,焕发出五色光芒。
桑远远看呆了。
冰灵之心。
云许舟道,没见过吧,我们云州的好东西,都带不出去,运到外面便化了。
很快,那块冰灵之心就像个灯泡一样,熠熠生辉。
五色光芒在冰洞的坚冰上折射,原本乌漆吗黑的洞窟立刻就成了梦幻国度,冰棱上反射着光芒,像是冰中仙境。
走吧!云许舟扶着桑远远往前走,道,我顺便再给云许洋采些冰魄寒晶备用,省得下次突然说死又要死。
桑远远看着这个自信满满的女子,心中感觉安稳熨帖。
这般可靠的人,谁能不喜欢呢?和她在一起,要人性命的毒素,仿佛也变得不值一提。
就在桑远远心中安全感爆棚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了。
只见遍地五彩光芒之中,忽然钻出了密密麻麻的透明长蛇。
它们仿佛是冰雕的,能够透过表皮,看到紫红色的内脏。
云许舟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别乱动,我来处理!冥冰蛇有剧毒,沾上一丝也会有巨大的麻烦!通常它们只会潜在冰层底下,极难遇到,怎么偏偏今日就炸窝了,这么多!她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取下盘好的雪鞭,反手一震,雪鞭上便燃起了赤色明焰。
那些透明的长蛇根本不惧火焰,它们‘嘶嘶’地叫着,曲起身子,缓缓包抄过来。
云许舟单手护着桑远远,挥动雪鞭阻止冥冰蛇靠近,小心地寻着机会,以鞭为剑,扎入冥冰蛇的七寸,渡入明火,将发黑卷曲的蛇身甩到洞壁下。
这些东西,最是狡猾。
她道,若是不能一击击杀,它们便会疯了一般把蛇血往我们身上洒,还得防着喷吐蛇液……恰好有一滴雪白的冰液悄悄从上方袭来。
云许舟嘿地一笑,挥动燃着明焰的雪鞭,将这滴蛇液击落。
看见没有,这些东西!嘿!不是我吹牛,遇上冥冰蛇炸窝,还敢带着你往里闯的,整个云境就我一个!她‘呼呼’地甩了几下雪鞭,将一圈透明的毒蛇逼退少许。
只怕是得耽搁些时间了。
云许舟颇有些懊恼。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进骨缝的低笑。
幽无命跟来了!桑远远快乐地转过头,弯起了眼睛。
只见他沉着眉眼,反手出刀,压在身侧,唇角浮起冷笑:蛇而已。
云许舟道:切莫大意,蛇血、蛇液沾不得,还有,千万不要弄碎洞壁上的冰棱,此地的寒冰,牵一发动全身,一点小的破坏,很可能引发冰体崩塌!即便是我这灵明境五重天的修为,也需……云许舟怔住了。
眨眼之间,只见幽无命已走到了前方,她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的手,什么时候出的刀。
几道残影仿佛还留在冰道上,周遭的冥冰蛇却已死得明明白白,每一条蛇都被刀风从正中间一破为二,陈尸左右洞壁之下。
蛇血顷刻结了冰,没漫出一尺距离。
幽无命站在杀戮通道的对面,漫不经心抬起手来,招了招。
云许舟:…!!!忽然想嫁人了!问题是,上哪去找这样的男人!凤果,云许舟郑重其事,你夫郎,可有兄弟?桑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