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新思想

2025-03-26 15:09:55

后面还有车,不要停太久, 会挡道儿。

宋初被气笑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可思议呢?男鬼目不斜视:你不用拐着弯儿地讽刺我, 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厚道。

不过我也是没办法, 我力量不够,不这样根本没办法引起你的注意。

找我有事?车子继续行驶,宋初并没有挡道儿的爱好。

请你救救我妹妹。

宋初轻嗤一声:这活儿你该找医院或者特别行动处或者诡案组,我主管文物的事儿。

我知道,所以我做了准备。

而且, 特别行动处处长特别衰,诡案组办事太磨叽。

我原本想去千慧寺的,结果我进不去。

到我能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

对比之下, 你们文物修复处是最好的选择。

男鬼辩驳。

宋初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 忙了一天我也累了, 看你的样子你妹妹应该也不是很紧急,明天再说。

意外的, 男鬼并没有纠缠, 轻易答应了下来,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只留给宋初一个地址。

一觉睡醒, 外面阴雨连绵,使人倦怠慵懒想赖床,然而忙碌的社会剥夺了大部分人赖床的权利,他们不得不为生活奔波。

宋初正开车往文物修复处去, 却突然想起昨夜拦车的男鬼。

那位男鬼不焦虑、不匆忙,看上去对请她救他妹妹并不是很有执念,却又为什么为此留在阳间,甚至冒险拦了她的车呢?咬咬牙,宋初改了路线,往他留下的地址而去。

到了地方宋初才想起,这个地址是北京出了名的鬼屋,时不时的还有胆大的灵异爱好者前来探险。

真真假假的录像有不少,受到惊吓的人也不少,真的出事儿的却没有听说过,所以灵异工作部门一直没有介入。

阴雨天,大概没有人会想不开到这里来,让宋初少了一些麻烦。

走到大门口,宋初就看到昨夜拦车的男鬼站在廊下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情绪,只对她点了点头。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之声,雨似乎下得更密集了些。

这栋鬼屋外表上看是洋楼的结构,里面却是中式的风格,虽然不大却很精致。

里面的家具摆设都还在,虽然破旧却不难想象出当初的温馨。

然而这样的场景却处于极其盛大的阴气之下,即便有阳光自窗□□入,室内也没有很明亮。

男鬼一直领着宋初往深处走去,阴气越来越重。

最后一扇门打开,入目是数十排列整齐的牌位。

牌位前的香案上摆着三个盘子,百年过去,盘中的贡品都已经干瘪,有的还有被动物咬出的缺口。

那些牌位却完好无损,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好像有人经常打理清扫一般。

宋初的手指擦过最前排的排位,在最后两个上停下。

吕天佑……我妹妹的……丈夫。

不必宋初开口询问,男鬼率先解释。

宋初点点头,看向最后一个牌位:你妹妹叫井亦舒?男鬼犹豫了一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不是,我妹妹叫温柔。

哦。

宋初挑了挑眉,没有追问这件事,你不是说为了让我出手做了准备吗?你的准备是什么?男鬼转过身,香案边的帘幔无风自动,露出一副绣图。

绣图一尺见方,以苏绣的针法绣出两个栩栩如生的女子。

一般绣图中若是有活物图案,神态大多是慈祥欢喜的。

而这副绣图的两个女人,虽然形容亲密,却隐约呈现针锋相对之势。

这幅绣图是吕天佑生前请宫中出来的绣娘绣的,所有的材料都是御用之物,即便只是当一件艺术品,也绝对价值连城。

宋初眯着眼看着那副绣图: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副绣图上的两个女人,真的藏着两个女人的灵魂。

不是我,是找人帮忙用了引魂术。

这样,这件事就属于你的职责范畴了。

宋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无奈又好笑:其实我从昨晚就很好奇,你看上去对这件事并不是特别热情,但是你却又特别努力地在做这件事,为什么?男鬼沉默了一会儿:为了找到温柔的下落。

我娘久病不治,到临死前都在念叨着。

我在她床前发过誓,一定会找回温柔。

这位兄长对妹妹的称呼一点都不亲近,甚至透露出隐隐的嫌恶。

如果有人能够用引魂术把她们的灵魂藏在绣图中,为什么不能顺手把你妹妹救出来?宋初摘下绣图。

井亦舒不肯放了她。

正房和小妾?宋初斜着眼睛看他。

男鬼闭了闭眼睛:我们温家是书香世家,温家的女儿绝不会给人做妾,更何况那时已经是民国,不是清朝。

宋初正脑补着一场争夫大戏,楼半夏打来电话问她身在何处。

宋初三言两语交代了当下的处境便挂了电话,注意力重新回到绣图上。

井亦舒的牌位就在吕天佑的牌位旁边,冠上了吕姓,写着妻字,地位摆在那儿。

吕天佑是温柔的丈夫,你又说温柔不是他的小妾,难不成温柔是吕天佑的填房?这也不对啊,要是填房的话,那时候井亦舒应该已经死了。

但是看牌位,井亦舒是在吕天佑之后死的。

在宋初的再三逼问之下,男鬼——也就是温和,终于说出了当初发生的事情。

彼时,革命运动兴起,出现所谓的新派思想。

年轻的人们喊着要破除封建,追求自由。

新政策让女孩子能够去学校读书,出生书香世家的温柔自然也在学校接受知识与新思想的熏陶。

一开始温家人乐见其成,觉得女儿活泼、开朗一些没什么坏处。

然而温柔开始跟着其他的学生进行□□,对着军阀的车队不屑一顾,温家发现时已经阻止不了她的步伐。

祠堂跪了一次又一次,母亲哭了一夜又一夜,温柔却铁了心地要做一个自由人,终于逃了出去。

温家老太爷一怒之下将温柔从族谱上除了名,不再承认温柔是温家的子女。

然而即便如此,血缘岂是说断就能断的?温柔与温和的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求着丈夫和公婆打听温柔的消息。

二人的父亲也终于心软,暗地里请人注意温柔的动静,每隔几天就会有信传过来。

温柔是在娇惯之下长大的,逃出去没多久身上就没了钱,却仍然倔强地不肯回到封建的家中。

此时,她遇到了吕天佑。

吕天佑同温柔一样,都是被新派思想感染的青年,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吕天佑又和温柔不一样,他是家中的独子,逐渐掌握了家里的财权,有足够的财力支持自己。

温柔成了吕天佑的红颜知己,住进了吕天佑的私人别苑。

初得消息,温柔的父母几乎被气晕过去,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

唯有老太爷一身淡定,称温柔已经不再是温家的人,他们也不必要再为她操心。

老太爷死咬着不松口,很多事情就不能在明面上做。

但是暗地里,温柔的母亲还是偷偷去找了她,想要劝她早日回头。

然而温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开门时言笑晏晏的女儿,却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变了脸色,把门砸得叮当响,给她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母亲回去以后就病了,派人给温柔送过几次信都没有回音。

后来我们还是从报纸上知道,温柔和吕天佑结婚了。

没有媒人也没有拜堂,只是在报纸的一个小角落公布了消息。

我们藏着掖着不让母亲知道,然而母亲却还是知道了,当夜就差点没了。

温家人查清了吕天佑的底细,发现他家中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还生下了一儿一女。

且不论婚礼的问题,就算成了亲,温柔这也是巴巴地送上去给人做妾了。

更何况当时那个情况,温柔只能算得上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明明是无媒苟合,却被他们自己美名为打破封建婚姻。

这样的事情当时对男方并无多大的影响,对女方却是给外人看了笑话,也给家门蒙羞。

吕天佑那边当然瞒不住,他媒正娶的妻子井亦舒很快就知道了温柔的存在,端着正房的态度气势汹汹找上门来。

温柔自幼被娇生惯养,自然不会退步。

两个女人一时之间掐得风生水起,成为邻里街坊茶余饭后的一桩笑话。

没过多久温柔就不见了,吕家以妾室的名分办了丧礼,我娘……没挺过去。

临死前,她死死抓着我的手,要我一定找到温柔的下落,把她带回温家。

可惜我很快染上肺痨,也没能活多久。

我死的时候一直想着我这辈子唯一没有完成的诺言,就是帮我娘找到温柔了,所以……我没去投胎。

我找了很久才发现温柔的下落。

她也没去投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年双十一,你们的手还在吗?我就剩两根手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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