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点,林若冰按时抵达勤安律师事务所。
夏晨语已经坐在工位上,神采奕奕地朝她一招手:过来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快点快点。
等下。
林若冰放下手里包和黑色大衣,手里拿着杯子,凑过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淡定。
吃早饭了吗?夏晨语嗔道,我这儿有咖啡。
吃了。
林若冰步伐平稳走向饮水机旁,接了半杯水,温水与热水掺着,抿了几口才走到夏晨语那儿。
夏晨语拍拍座位示意她坐,小声询问道:怎么样?她问的是熊燃,林若冰自然而然点头回她:还可以。
夏晨语激动地捂着嘴笑:真的,长得还行吧?人品也不错,他挺厉害,独立,十几岁就搬出来自己住,年纪轻轻就买了房和车,富二代富三代中没几个能像他一样,我想是配你应该没差的。
林若冰端端正正地靠着椅背,对夏晨语的话,听得挺认真,她把这些经历与熊燃那张坚毅又带点儿蛊惑的脸重合起来,只笑了笑。
她说:他应该对我有好感。
这不稀奇。
夏晨语就势夸赞她一番,你这么漂亮,相亲百分之百会成功,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觉得熊燃这个人怎么样?林若冰坐在座椅上抿了抿唇,脑袋里霎时闪过昨天下午在熊燃家卧室里抵死缠绵的一幕。
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她拿起杯子欲盖弥彰似的,又喝了两口水。
挺好的,很随和……也很男人……压迫感十足。
那看来你对他也挺有好感?夏晨语问。
不知道怎么形容。
林若冰淡声道,还可以吧。
可以就处?夏晨语问。
约好下次见面了。
林若冰托了托腮,可以试试。
你以前谈过男朋友吗?夏晨语看着她,略带迟疑询问,不会是第一个吧?哪有?林若冰叹了口气,侧头问,我看起来那么小白吗?夏晨语噢了一声,放心道:你之前只提条件,说喜欢独立的男人,我就把熊燃介绍给你了,不过我听靳繁川说,他以前有过女朋友。
林若冰心说:不止一个吧?她目光淡淡地看着夏晨语,夏晨语还以为她在意这件事,又补充说:没多久就分了。
林若冰笑:他看着就挺会玩儿的。
啊,真的?夏晨语捂住了嘴巴。
林若冰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夏晨语小她两岁,是律师事务所的空降兵,家庭背景不详,背着的包都是五位数起步,入职三个月,换了两辆车。
至于为什么林若冰能和她走到一起,大概就是聊得来吧,这姑娘话挺多,又受不了别人话里有话的交流方式,林若冰性格老实,待人真诚。
夏晨语挺黏她的。
那你要注意,别被骗。
夏晨语歪头看她,虽然人是我介绍的。
骗什么?骗感情。
夏晨语说。
才不会。
林若冰笑道,都什么年代了。
她想说,如果熊燃是个海王,靳繁川和他玩得好,人必定也浪荡,她见过靳繁川几次,在餐厅一起用餐、在事务所楼下,开张扬的红色跑车,戴黑框墨镜,脸都看不清,气质却狂妄。
苏百川从事务所大门进来的时候,林若冰和夏晨语不谋而合地回过神来,秉着脸色。
林若冰缓慢从座位上起身,从容回到工位上。
苏百川是勤安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林若冰当时投递简历就是经他复试,入职后由他手把手带,叫他声师傅不为过。
她不知道的是,苏百川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夏晨语的小舅。
苏百川停到夏晨语工位旁,声色平淡,也不算温和:给你材料汇总看完了?夏晨语坐姿如同乖巧小学生:看完了的。
苏百川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她这毕恭毕敬态度还不算满意,又问:案例总结呢?夏晨语一本正经地滚动鼠标:我马上发您。
这凝重又尴尬的气氛令林若冰也不敢大出气,正当她以为苏百川要离开时,却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林若冰。
在。
她很快应声。
跟我来。
好。
就那么一段几十米的路,走得心惊胆颤。
林若冰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夏晨语同化了,毕竟她每次看到苏百川都一副老鼠见了猫的状态,可思来想去,自己都不该和她一样。
况且,苏百川对她态度温和。
只是交代她一些工作上的事宜,然后让她准备一下,周末去邻市出差。
林若冰道:好。
正准备转身,苏百川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再次交代道:夏晨语若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你帮她一把。
怎么会突然说这个,林若冰感觉莫名:我比她早入职四个月,恐怕能力不够。
够了。
苏百川拿手抵了下额角,你带她足够了。
回到工位,夏晨语对她使个眼色:说什么了,我小——苏律对你说什么了?说让我带你?说完林若冰都笑了,随即神态认真道,苏律好像对你格外关注。
夏晨语松了口气,气弱道:嗨,还说什么了?林若冰说:周末出差。
是不是和柏雅?夏晨语惊呼,她现在带的实习律师仪表堂堂,好像姓陆,名字还好听,叫什么——陆星……陆星临。
对对。
两厢陷入沉默,夏晨语抿了抿唇。
她准备找个机会,告诉倩倩苏百川是她亲小舅的事实。
她继续说道:你和熊燃下次什么时候见面?林若冰放下手里一沓资料,想了想才说:看时间吧。
昨天折腾完就没再进行深层次的交流,天已黑透,熊燃几乎开车穿越整个静南市送她回了家。
做过那事儿后,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心里头乱糟糟的,不知这一步走错还是走对,无论如何,发生过的事情,抹不掉。
而熊燃不知怎么,竟也一路沉默。
----九月靳繁川去了趟迪拜,回程飞机上对夏晨语一见钟情。
用他那话讲,我之前都不想去,我姐结婚,我跟着去当电灯泡的,谁知道上天对我就是如此垂爱,回程机舱给我塞了个清纯靓丽的小姑娘,缘份到了不可挡。
他姿态得意地凑到熊燃面前,那一副流氓姿态惹得人嫌:怎么样熊总?我说得对不?熊燃拿手指顶开他脸:起开。
杨炳南吆喝一声:怎么贴个创可贴?靳繁川扭头看:还真是,负伤了?你管。
熊燃夹着根烟,贴着创可贴的手指搁在腿上,不回答。
靳繁川问他:昨天见我女朋友那同事怎么样?我女朋友给夸得,跟七仙女似的,天底下就没女人能比得上。
说到这儿,熊燃纳闷了:你女朋友怎么看上你的?那我魅力大,我女朋友就是爱我,没办法。
靳繁川嘴贫得很,和夏晨语好了后更是有种上了天的得意。
熊燃和杨炳南看他很不爽。
男人聊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
按照性格、爱好来,各有不同,又万变不离其宗。
熊燃不想聊及林若冰,是因为不知如何评价,或者说接触太少了,而留给他印象最深的无非就是那档子事儿。
可真要把这事儿摆到明面上说,那不侮辱人?熊燃吸了口烟,感慨说:时间真快。
杨炳南呷了口啤酒:是快。
在座的属靳繁川小,二十六.七,和林若冰差不多的年纪,脾性可差远了。
熊燃这样想着,便多看了他几眼。
靳繁川一本正经道:想年轻有办法,找个年纪小的女朋友,快活似神仙。
又好奇问:那个姑娘,小你几岁?四岁。
熊燃说,挺合适的。
杨炳南好奇地问:长得漂亮?漂亮啊!靳繁川没正形,你刚没听我说呢!我女朋友说像天仙!那跟那谁比呢?谁啊?靳繁川被他问了个懵。
杨炳南冲着熊燃挑眉:问他呢,你搭什么腔?熊燃冷眼:问我?又顿了下,跟谁?杨炳南笑了声:装腔作势。
熊燃将烟摁进烟灰缸,猩红火光熄灭,声色低沉又平淡:有点儿想结婚。
有那么几秒钟,场子趋于寂静。
那边灯光如昼,五色灯球闪成刺眼的光,忽远忽近的音乐若即若离敲击耳膜。
靳繁川的酒杯被他不小心打翻,湿了熊燃的裤子,熊燃皱着眉没骂他,他自己倒是先理亏,扯着纸巾给他擦,边擦边问:跟我介绍的那个?熊燃不说话。
杨炳南说:上头了?熊燃想的却是林若冰在他家餐桌上坐着时,明明举手投足间充满女人味儿,却在态度和言语中表达出自己不亚于男人的状态。
确实上头。
他低声道:她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多个鼻子还是多张嘴?杨炳南笑。
靳繁川却说:可能真不一样,当律师的女人,高学历高智商,读书人,又漂亮。
燃哥栽也正常。
算不上栽吧……熊燃指着他,神色隐在灯光里,晦暗不清,不过你说得有道理。
栽了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