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谭玉瑶把陈家来送谢礼的事说了, 谭育民很不赞同。
主要是礼太厚了。
平常逢年过节的走亲戚提十来个鸡蛋就算是很不错了。
陈家还送了布和鸡。
虽说儿子是救了人, 人家送什么也是心意。
可这实在是有些多了。
现下女儿已经收了, 也不能退回去。
可他这心里就是不舒坦。
谭玉瑶当然是看得出来。
她爸都拿了爷爷的老烟杆出来了, 可见是心情不佳了。
她凑到跟前, 捏着鼻子问她爸:爸, 你还记得以前阿奶总给我藏东西不?谭育民一愣, 他当然记得。
妈是最疼自己女儿的,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悄悄给她。
家里其他孩子是半点影子都看不到的。
啊奶给我藏了好多好东西呢,还给我留了私房钱。
今天陈瑛她妈妈带这些东西来的时候, 我也不想收来着。
可我也犟不过她,难道还能把她们赶出去,把东西丢出去不成。
所以我就收了, 不过我也回了礼的。
你回了啥?谭玉瑶想起那罐雪花膏是真的心疼, 面上就露了几分出来。
我送了陈瑛一罐雪花膏。
是我过年的时候买的,只用了一点点。
谭育民看女儿心疼的样子, 顿时乐了。
你一罐用过的雪花膏就心疼了啊?人家还送了鸡, 送了布。
那不是要心疼死啊。
话是这样说, 他心里倒是松快了些。
谭玉瑶正了正脸色, 歪着脑袋又问:爸, 你说要是我掉到池塘里, 被人救了。
你会就送一点点谢礼吗?谭育民一听没好气的拿烟杆敲了她一下。
乱说什么!不过,一想到那场景,他还是下意识的心头一紧。
要是真的, 那他肯定是哪怕借钱都要好好准备一份谢礼的。
这样想, 那陈家送的礼好像也不是那么扎心了。
谭玉瑶见他缓了脸色,立刻殷勤的给他卷好烟叶。
溜回了屋子。
门把被她拉断了,一时间她还没想好该咋跟家里说。
只能放个背篓在门口挡着,不至于敞着门。
七尾?七尾?叫了几声都没回应,她才想起七尾说是要闭关一段时间。
于是自己点了抄佛经的任务。
提示音变得格外冰冷。
是否接受抄写佛经的任务?是。
眨眼间,她面前的桌上多出了一本黑皮书本。
《金刚经》还有一叠白花花的纸跟……笔墨……娘嘞,谭玉瑶崩溃了。
这是要用毛笔抄啊。
以系统的尿性,她都可以猜到自己的字是绝对不合格的。
以前爸爸妈妈就想让自己去学学毛笔字,学学画,陶冶下情操。
结果一连请了三个老师,都说自己没天分。
当然,这是人家委婉的说法。
自己岂止是没天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一手字再怎么练也是弯弯扭扭的。
后来也就放弃了,爸妈还郁闷了好一阵儿。
没想到现在,又要和毛笔较上劲了。
谭玉瑶暗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了笔。
这一写就写了下半夜,白底黑字的纸张落的满地都是。
蜡烛也点了5.6根了。
她真是困的不行,又不能去睡觉。
一但放弃任务,系统直接扣掉工分。
那里面还有自己剥玉米的3个工分,她是说什么都不能丢的。
不然自己的痛不就白受了。
要是七尾在就好了,还能有个聊天的伴儿。
现在只有个冷冰冰的声音不停的在说。
字迹潦草,不合格。
字迹大小不均,不合格。
纸张不洁,不合格。
…………简直比唐僧还唐僧。
偏偏它越说,谭玉瑶就觉得越烦躁。
写来写去又是一张废纸。
这一夜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蜡烛,直到天明她才堪堪写出了十张在系统眼里‘勉强’能入眼的字。
任务一完成,满屋子的白纸都凭空消失了。
要不是桌上那熄掉的蜡烛还冒着丝丝黑烟,谭玉瑶都以为昨晚一晚的奋战都是自己的臆想了。
真是可惜了那么多纸,拿去生火多好。
喔,喔,喔~天亮了,新来的那只公鸡也开始打鸣了。
谭玉瑶揉了揉干涩的眼,开门走了出去。
半夜的时候困的不行,连写的啥都不知道。
现在写完了,又睡不着了。
真是见了鬼了。
洗了个脸,见正屋还寂静一片,哥哥他们还在睡。
谭玉瑶就打算去先去做早饭。
最近收花生收玉米的,他们真的是累的狠了。
该做点有营养的东西才是。
上回换的面条才煮了一点,后来一直都没舍得吃。
今天就给他们煮个鸡蛋面吧。
谭玉瑶利落的涮了锅,点起了火。
这回她收了许多力,总算没再断什么东西了。
谭青山闻着香味跑到厨房,一见妹妹就笑了。
小妹,你这是把碳灰抹到眼上了?谭玉瑶摸摸眼,没有黑色,这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自己的黑眼圈。
转头干巴巴的笑了两下。
昨天晚上做噩梦了,没啥。
快去洗了吃面了。
说着把三碗面都端了出去。
刚刚做饭的时候不困,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瞌睡虫都到她身上了。
对着面碗直打瞌睡,那脸都快栽到碗里了。
谭育民看着好气又好笑,直接把她撵回去睡觉了。
等她一觉起来,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头还有些昏沉,肚子也饿了。
刚要去厨房找东西吃,却瞄到大门门缝里插着根狗尾巴草。
这是她和玉玲约定好的信物,有事找不到人就在门口插狗尾巴草。
她刚刚应该来叫过门,但自己睡的太沉了没听见。
上回把她的那一块钱用了,这会儿去找她,刚好拿给她,她肯定高兴!谭玉瑶担心玉玲有什么急事,草草的喝了点面汤,摸了两个鸡蛋放兜里就出了门。
这个时间,玉玲应该是在放牛。
谭玉瑶直接去了河沟。
果然在那找到了她。
玉玲!诶!两个人在大黄牛的身后进行了友好的‘会晤’。
谭玉玲好似有话要说,却又开不了口。
踌躇好一会儿了,看得谭玉瑶都替她急了。
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呗。
咱俩又不是外人。
你刚才去我家找我啥事?我睡着了,没听到。
谭玉玲咬着唇定定的看了她几眼,想了想还是问了。
你,你,你有没有,十,十块钱……要是有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先借给我?我肯定会还的!十块钱……谭玉瑶表情变的严肃起来。
你要那么多钱做啥?能不能告诉我?是我妈……这几天她总说她怀着弟弟太辛苦了,要吃些好的补补。
可家里哪有钱给她买。
她就把主意打到小妹身上了。
我早上去倒猪食的时候,听到她跟爸说要把小妹拿去卖给大山里做童养媳。
卖了?!童养媳?!他们怎么敢,这可是犯法的。
他们当然不会说是卖,他们只说是送。
可这跟卖有什么区别。
从小天天干活我们忍了,挨打挨骂我们也忍了。
我们三姐妹难道是捡来的吗?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玉婷还那么小!谭玉玲想到伤心处,猛的蹲了下去。
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谭玉瑶只能蹲在她身边拍拍她安慰安慰。
十块钱,我可以借给你。
可你要怎么回去跟二婶说呢?真的吗?!谭玉玲猛的一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谭玉瑶。
见她点头,心上压的那块石头才落了地。
玉瑶,谢谢你!我一定会还的!我保证!你有想好怎么跟二婶说吗?她会不会从你手里拿了钱,尝到了甜头,再继续拿玉婷威胁你要钱?不瞒你说,十块钱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现钱。
要是二婶儿再来一次,我只怕也没能力帮你了。
我想好了,就跟她说是捡的。
这十块怎么也够她用一段时间了。
只要她不赶着现在卖了小妹,我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谭玉玲擦了泪,眼神是一片坚定。
她对小玉婷的一片关爱之心,让谭玉瑶很是感动。
自己也是玉婷的堂姐,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去山里做什么童养媳。
谭玉瑶脑筋一转,心里有了个主意。
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
这才朝谭玉玲招了抬手,示意她把耳朵伸过来。
我给你个建议……………………啥?!谭玉玲惊呼一声,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就被谭玉瑶捂了嘴。
小点声,被人听见,告诉二婶儿了就没用了。
我刚说的你好好想想,我觉得是可行的。
总比卖到那不认识的人家里好。
以二婶儿那性子迟早还要作妖的,你要早作打算。
当然,我只是建议,听不听在你。
说完又把兜里的两鸡蛋摸出来给她。
起来的晚,还没来得及煮熟。
你先拿去,煮饭的时候埋在下面的碳灰里也能熟。
吃的时候小心点,别给二婶儿看到了。
谭玉玲刚收住的眼泪一下又冒出来了。
天天在家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她都快撑不下去了。
要不是村里几个老辈疼她,还有玉瑶时不时的救济,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是有温暖的,她早就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