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辛夷略一想便想通了, 乳河秘境时沙渐鸿的芯子是周墨言,以一己之力带偏了故事的发展。
她现在身处的幻境,很可能才是故事的真正走向。
少女朝底下的人瞥去一眼, 若有似无地带着讽意:别人邀请你就来争上门女婿, 那要是别人要你去跳河,你也去?青年微愣,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他挥袍坐下, 意味不明地说道:高小姐说笑了,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高小姐的处境可不比从前,不然令尊何必着急招亲。
高浓华的处境她还真不知道。
林辛夷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 就是提醒一下高小姐,现在抛绣球尚且来得及。
他仰头,幽深眼神落在少女娇俏的脸上,否则晚了后悔的是高小姐。
林辛夷冷哼一声。
她最讨厌谜语人了, 尤其是说一半藏一半的。
他着急有什么用, 反正本小姐不着急。
林辛夷懒得叫高家家主爹, 一副无赖样地椅在阁楼顶。
青年心里发笑,小姑娘斗气的行为莫名幼稚, 也罢,看在她被蒙在鼓里的份上,他便做个好心人。
听闻沙家覆灭时,沙渐鸿沙公子失踪了, 众人遍寻不到踪影, 便以为他被矿山埋了, 不过……他顿了顿。
我听说前几日冥河岭一战中,他出现了,高小姐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复仇来了。
沙渐鸿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他敢出现,意味着积攒够了力量,也意味着找到了当初覆灭沙家的罪魁祸首。
冥河岭便是他对仇人的宣战信号。
他的屠刀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向那些人讨还血债!想到高家家主愣是要把女儿嫁出去的异常举动,林辛夷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板着脸:接着!这句话是对青年说的,她要从他嘴里问到更多信息,为今之计,便是将计就计。
她把绣球猛地扔下,满头珠翠叮当作响,她边拆首饰边骂骂咧咧,该死的高家,给她留了个这么大的烂摊子。
沙家被人灭了,高家有没有在其中插了一脚,应当是有的,不然高家家主不会这么心虚。
遥想乳河秘境时,是沙家妄图吞并高家,轮到现在,成了高家对沙家下手了,你们就可着相爱相杀吧。
绣球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抛物线,越过了众人直奔围墙而去。
林辛夷拆发簪的动作一顿,糟糕,扔过头了,她下意识看向青年,既然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她扔绣球,那他肯定会去抢。
青年巍然不动,甚至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少女:!你在搞什么东西(`Δ?)!绣球扔得突然,但反应过来的不在少数,大家卯足了劲冲着绣球而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因为青年那番话是传音入耳,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高家要被人打上门,一个个抢得干劲十足。
林辛夷恨恨地咬了咬牙,飞身而出,数道灵力如雷电般射出,她要毁了那颗绣球!青年捏着茶柄的修长手指一顿,小姑娘太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了,从这么高的阁楼一跃而下,就不怕伤到自己吗。
他对着绣球招了招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绣球乖乖地听从命令,刷地飞入他的掌心,全程不到一秒。
林辛夷的攻击落了空,眼睛瞪了下青年,你特喵是不是故意的!她于空中翻了个滚,落在了围墙之上,由于惯性,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身子顿时摇摆不定。
有柔和的灵力托举了下她的腿,让她稳定下来。
青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随后抱着绣球缓缓起身:诸位承让了,看来高家的乘龙快婿非我莫属。
林辛夷暗自撇嘴。
这人说他低调吧,又招仇恨,说他高调吧,态度还挺端正。
众人面色郁郁,本就心情不好,被他这么一说,当即挥袖离去,和林辛夷连告辞都没说。
气量小哟。
青年冷不丁踩了他们一脚,骨节分明的手指转着鲜艳的红色绣球,你说对吧,未来的娘子。
林辛夷:……亲,你代入角色真快。
她跳下围墙,步步接近,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青年:你还知道什么,说吧,未来的相公。
她戏谑地咬着相公两字。
对方究竟是图什么,幻境终有破局之法,难道是在他的身上?青年莞尔一笑,小姑娘沉不住气了,不知为何,他越看她越顺眼,比起高家家主,她可太可爱了。
听闻高小姐盛世美颜,在下心向往之,今日一见果然不负其名,便抢了这绣球。
青年说着,便见小姑娘一脸我就静静看你瞎编的模样,顿时无奈地摇头,小姑娘不好骗呢。
林辛夷逼近他,哼道:以你的修为,看得上区区赘婿身份。
别以为她没看见,他轻轻招手,不动声色就把绣球抢到手,能有这种级别实力的,肯定都深不可测。
青年学她一般哼唧:嗯哼,被你发现了。
林辛夷:……滑不溜秋的泥鳅。
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抱住绣球,用尽拉拽:不说就算了,把绣球还给我。
怎么还耍赖呢。
青年的手心如底盘牢牢地吸住绣球,少女吭哧吭哧使了半天劲,累的喘气,他却纹丝不动。
你丫的。
她骂道。
青年:?他礼貌纠正:骂人不是好习惯。
林辛夷瞪了他:你管我。
我是你未来相公,怎么不能管你。
他理直气壮。
林辛夷气笑了:你算哪门子相公,哪有相公会对娘子瞒着秘密,简直不守男德。
青年哑然:……受不起这个罪名,我说就是了。
林辛夷表情滞住:你来真的?他的确是来真的:冥河岭距离黑城十万八千里,高家家主能在沙渐鸿刚冒头的时候便知晓消息,可见神通广大。
林辛夷听出了一丝嘲讽之意。
我听闻沙渐鸿往黑城来了,他发展了自己的势力,又有靠山撑腰,本身与你有婚约,若他此刻来求娶你,你觉得高家家主能拒绝吗?青年俯身,和她无限靠近,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成三个拳头远:或者说,他有理由拒绝吗?林辛夷心跳空了一拍,这人讲话跟下蛊一样,明明语气没有起伏,偏生让人胆战心惊。
她伸手抵在他的肩膀前,提醒他越界了。
青年顺从地跟着她的力道后仰:你有答案了,不是吗?林辛夷斜睨了他一眼:不就是高家家主对沙家做了什么,后面沙渐鸿杀回来了,他怕我被沙渐鸿娶过去报复,便急忙招婿,免得我落在沙渐鸿手里。
只要打个时间差,在沙渐鸿赶到黑城之前成亲,那对方就不能借着以前的婚约做什么。
你爹对你倒是疼爱。
青年笑了笑。
林辛夷不说话,如果真是高浓华,一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她不是,她是不可能对老家伙有什么好感的。
于是,呵呵两声,以表敬意。
青年眸中掠过不解,小姑娘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他怎么感觉她对他爹很不屑,仔细看好像还很讨厌。
青年:……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观察力。
林辛夷嗤笑:无非是因果循环,没有高家家主种的恶因,哪来今日的恶果。
确认过眼神,她的确不喜欢她爹,连称呼都如此官方,青年默默地想。
要我说,沙渐鸿全家被灭,肯定黑化了,他这次回来,肯定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高家家主就是典型的陷害主角而即将被打脸的炮灰反派,命不久矣。
青年蹙眉,好耳熟的说词。
谢啦兄弟,我要跑路了,高家怕是打不过沙渐鸿,他肯定也不会放过我。
林辛夷说着,边往外面走,嘴里嘟囔,我才不要当炮灰。
青年:就这么走了???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脱臼了。
林辛夷:!!!她看看青年,又看看手,后知后觉地痛呼:啊啊啊啊,疼死我了,你是不是有病。
青年理亏。
正在这时,一道妖妖娆娆的女声响起:少主,可让曼奴好找。
林辛夷大吃一惊,柳阿曼怎么来了,她口中的少主是谁,莫非是青年?她思索的时候,青年的大手趁机固定住她的手腕,微微扭转,骨头立马复位。
我敲……咦,不疼了。
林辛夷脱口欲骂,发现手没事了,瞬间打住,她讪讪笑道,技术不错。
青年淡淡道:练出来的。
柳阿曼见他充耳不闻,冲破了结界的薄弱点,翻身跃过围墙,落在青年身边:少主,您和她有什么好说的,此次前来,不正是为了剿灭沙家而来的吗?尼玛,他不会就是沙渐鸿吧。
林辛夷反应过来,警惕地看向青年。
青年微微一笑:恭喜你,发现了,你很可爱,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草,你变态啊。
林辛夷吓得接连后退。
小姐!茶儿本想给小姐和姑爷空出地方聊天,结果看到有人强闯高家,立马飞奔过去。
茶儿,快逃!听到小姐的呵斥,茶儿不退反进,急忙赶到,挡在了她前面。
林辛夷苦笑,茶儿,你不应该过来的,最恨高家最想灭高家的人可在这里等着了。
她看向沙渐鸿手里的绣球,骂道:有病。
沙渐鸿的实力她见识到了,逃是肯定逃不掉的,不如骂几句过过瘾,反正是幻境,正好死了出去。
而且,她骂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说说你一个黑化预备役,不是应该果断地发起进攻,打得仇家节节败退,结果混到仇家的家中抢绣球,当赘婿,不是有病是什么。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勾起她的记忆,告诉她沙渐鸿要来灭高家了,到头来他就是正主。
青年表情不变:你骂我?林辛夷晦气地呸了声:明摆着的事。
他勾勾唇角:骂得好。
林辛夷:!!!靠,病得还不轻。
你骂得对,我的确有病,不然怎么会想着放过你。
他挥手,将柳阿曼的暗中袭击尽数挡住,随即微微皱眉,似乎对自己的行为很不能理解。
柳阿曼气急败坏:少主,您为什么救这个女人!是啊,他也想知道。
沙渐鸿定定地看着少女。
林辛夷心中思绪百转,他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一如乳河秘境的沙渐鸿,而那个是批皮的周墨言,那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