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 小墨!周墨言听到少女焦急地呼唤自己,他动了动眼皮,倏而睁开了眼睛。
林辛夷惊喜:你终于醒了, 都过去三天三夜了。
周墨言茫然不在状态。
顾丹臣从旁边跳出来, 叹息:墨言啊墨言,你这一晕可把我们急死了,不光是我, 连沙家的医师都过来给你瞧病,结果我们什么都没看出, 我差点以为你要嗝屁了。
周墨言:……他张了张嘴, 无语道:想太多。
?林辛夷疑惑,小墨怎么光张嘴不说话,他先前可没有对口型的习惯:你刚说什么?顾丹臣挠头:他有说话吗, 我听漏了?我不能说话,短时间内可能恢复不了。
周墨言传音入耳,在他张嘴说话却没有声音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后遗症!当初融合黑面具后险些被其意识所吞没, 而今融合白面具后更是失去一感, 冥冥中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之后他会陆续失去别的感官。
林辛夷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幻境对你做了什么。
她起身,一副想找幻境干架的准备。
三天前她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第一时间去找了周墨言,想和对方交流一下信息, 结果对方迟迟未醒。
或者说面具对你做了什么?周墨言娓娓道来:沙家禁地中祭祀着一张白色面具, 形式同我在乳河秘境中融合的黑色面具一模一样, 我与你相遇之前,一直附身在白色面具上面。
林辛夷义愤填膺:这面具邪性得很,不光拉了你,还把我也拉进去了。
怎么你们都有就我没有。
顾丹臣突如其来地委屈。
林辛夷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什么好事,就你上赶着要。
顾丹臣挺着胸膛:我可不是那等不能同甘共苦之人。
如果我和小墨都出事了,不还是靠你来救我们。
顾丹臣听到少女的话,频频点头:有道理。
其实最奇怪的一点是,你有记忆但我的记忆被屏蔽了。
周墨言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带着不解。
林辛夷歪了歪头:我也很觉得很奇怪,明明我身上并没有可以克制幻境的宝物。
莫非是挖矿系统?她沉入识海,搜寻了一圈,无果。
林辛夷索性不想了,总归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你最后被这玩意拉到什么地方去了?顾丹臣眼巴巴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周墨言略微整理了下思绪:你把我唤醒之后,我被它拉回到了面具身上,当时闯入沙家禁地的人戴上了它,我只觉得莫名生气,掌控着白色面具的力量反噬了他,令他七窍流血而死。
现在想来,我是被白色面具影响了,我不该也没有理由那么生气,毕竟那个人戴的又不是我的东西。
周墨言的脸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白色的影子,下一秒切换成黑色的,没有丝毫停顿:它想控制我,利用我替它做事,可惜我已经有了抗性,立马摆脱了它的催眠,接下来两个面具便融合了,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惊险之色。
小墨好厉害!林辛夷是他的拥趸,毫不吝啬地摆着崇拜:即便没有我,你也能从幻境中挣脱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周墨言看着她,不是的,你才是关键的一环。
如果没有她,他会在幻境中屠杀高家,扩大心中的暴虐和残忍,将杀意蔓延到周边城市,而这正是面具喜闻乐见的,它就是一个纯粹的坏东西。
当他被漫无边际的杀意奴役时,他也就成了面具的傀儡。
周墨言胸腔中的心跳动频率骤然加快,他想了很多很多,才勉强将这种悸动压下。
顾丹臣厚脸皮地说道:不错不错,墨言兄有我十分之一的风采。
林辛夷嗤笑:你这个身板子进去了就别想着出来了,那面具分分钟拿捏你,驱使你当个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
顾丹臣吐着舌头:略略略。
其实试试就可以知道。
周墨言的手从脸上抚过,面具顿时出现在掌心,自从两个面具融合之后,便在他眉心开辟了一片独特的空间,呆在里面。
顾丹臣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等等,小墨,这面具被你收服了,怎么能往别人身上戴。
周墨言不怀好意地挑眉:没事,我是它主人,我知道它一直蠢蠢欲动,想给其他人带来上天一般的享受。
顾丹臣瞬间满脸菜色,他话里话外不就是面具邪性未除,戴上它等于有机会命丧黄泉。
靠,你不会这么无情吧。
顾丹臣疯狂往后退,避开他的手,讨饶,我错了,墨言兄,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弟计较了。
林辛夷笑得超大声:哈哈哈哈,顾幺,你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我没看够呢,继续挣扎一下。
顾丹臣幽怨地瞥了她一眼:……一点队友情谊都没有了。
林辛夷无赖:略略略。
周墨言笑着把面具收回去:逗你玩的,别当真。
无良的家伙。
顾丹臣一看没危险了,立马暴露真实想法,他挤眉弄眼,睡了三天可香吧,沙家这几天可谓是人仰马翻,我从马特兄弟那里听说了,贼人闯入了禁地。
被含沙射影的周墨言:……他心平气和地喝了口茶,强闯禁地的不是他,另有其人,他只是被面具拉进去的可怜人罢了。
虽说面具能者得之,但要是被沙家看见了,后患无穷。
林辛夷支着下巴苦思冥想。
无碍。
周墨言安慰他们:无相面具藏于空间,我与它已经彻底融合,不用戴着便可以发挥实力。
无相,是面具的名字。
林辛夷轻轻吁气:如此甚好,无相是邪性了点,但不可否认它给人的加持很恐怖,分开来够厉害了,融合起来恐怕更变态吧。
直接提升两个境界,自带迷惑人心的神通领域。
周墨言说出的那一刻,林辛夷和顾丹臣都呆住了。
卧槽,这是什么牛逼哄哄的能力!顾丹臣失声叫道。
林辛夷沉默了下,艰涩地说道:那你现在的修为?化神期,离炼虚只有一步之遥。
周墨言承认。
嘶~不出意外得到了两道吸气声。
顾丹臣喃喃道:变态,太变态了。
林辛夷打量着他:你确定对你身体没影响?应该是有的。
周墨言老实说道,我的左手不能动了。
林辛夷:!!!而且,我之后会陆续失去别的感官,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周墨言露着大白牙,心态倒是还好。
沙家书房。
沙家老祖宗面色凝重,壬胤死后,面具便不翼而飞,任他们施展各种神通都遍寻无果。
壬胤不知道,他们心里却明镜似的,禁地里的神器不是完全体,只是个半体,这些年来他们暗中寻找另一半,可惜都刹羽而归。
沙家手札记录,这是当年仙魔大战中遗失的魔族神器,它的上一任主人乃是赫赫有名的渡劫大佬,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这位魔族大将手持神器,令无数仙道修士夭折于战场,斩下了数不尽的头颅,积蓄了无数煞气和杀性,而由鲜血浸润的神器,越发威势凶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说来好笑,位于仙门头号暗杀名单的魔族大将竟是被神器反噬而死的,死前面目狰狞,从万米高空跌落在地,摔个粉身碎骨,一点都不体面。
后面,为了防止神器作祟,仙门欲将其销毁,可怕的是,业火烧不掉它,弱水融不掉它,只能磨掉它的部分邪性。
炼器大师想尽了办法,终于把它分成了半体,极大程度地削弱它的力量,一半置于业火,一半置于弱水,只需随着时间的消磨,将它彻底扼杀。
至于沙家为何会得到半体神器,只能是毁灭神器的中途出了意外,仙门派了可靠的人轮流值守,可是他们却监守自盗,为了神器大打出手,导致神器遗落他处。
要说一个出现意外还好说,可两批看守的人同样这般表现,仙门深入调查,发现值守的人有被蛊惑过的痕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神器衍生出了迷惑人心的神通!仙魔大战正激烈,只能分出一点力量去寻找神器,可惜最后都毫无踪迹,世人便逐渐遗忘。
半体神器到了沙家的手中,另一半辗转多处,害了无数人的性命,出现在乳河秘境之中。
沙渐鸿是沙家的先祖,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他与高浓华,柳阿曼之间的确有过纠葛,只不过故事走向和林辛夷他们经历的不一样。
——这是一个渣男脚踩两只船,被两个女人联手一起反击的故事。
沙渐鸿无意中得到了半体神器,被其控制,屠杀了满城,幸好高浓华和柳阿曼阴差阳错地找到了稳住它的办法,以特殊的香火祭祀它,让它不再作妖。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无相面具屡屡以他们的故事原型为幻境拉人进去——这两个面具本是一体,互相之间有牵连,共用一个蓝本不足为奇。
沙家世代供奉着半体神器,是为先祖所做的恶事赎罪,也是为了修真界的和平安定。
许是天道知道他们做的福泽之事,这些年沙家一直蒸蒸日上,生意遍布南域,在有钱这点来说,他们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沙家老祖宗叹息:沙家这些年努力错了地方,有钱时有钱,但没有实力是护不住的,尤其是缺少化神期以上的修士,聘请外人不是长久之计,此次被有心人盯上,差点就栽了。
马特,恬恬。
沙马特和沙白恬听到老祖宗叫自己,瞬间严肃地应道:在。
马特是沙家的继承人,实力尤为重要,先把生意放放,我这段时间给你进行特训,着重提升实力。
沙家老祖宗沉吟:至于恬恬,灵器法宝傍身总是比不上自身强大可靠,你性子单纯,需要好好磨练,南域的门派,最好的是玄机门和万剑宗。
沙白恬瞬间领悟了祖宗的意思,他是要让她挑一个加入,沙家和这两个上品宗门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就算她实力稍差些,也可以让她进去。
如果有得选,她更想和林姐姐他们一个宗门。
沙家老祖宗不急着让她当场做出选择,他看向沙无尽:其余沙家子弟,无尽你看着安排,务必要让下一辈成长起来。
沙家从前和各门各派面子上过得去,却并无深刻的交集,现在他就是要让沙家子弟动起来,出去历练结交,别整天偏安一隅。
北域,雪山之巅。
壬胤的命牌破碎的一瞬间,女人猛地从闭关状态中脱离,她睁着一双翘眉凤目,眼尾的红逶迤至鬓角,漆黑的瞳孔定在半空中,看人天生自带迫人威势。
吾儿壬胤死了,连魂魄都被抹杀了。
她的声音有着和脸不相符的慵懒之意,透露着疑惑,仿佛儿子死了于她而言算不了什么。
白养了。
女人轻飘飘地感慨:为什么不好好听军师的话呢。
死了也就罢了,却对她的计划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女人说完,眼底沁出一丝怒意。
魔族神器,是我的!她不关心谁死了,谁没死,她只在意神器有没有到手,不能拿到神器的都是废物,而废物死了不值一提。
壬胤连死都没有创造什么价值,真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女人只为这些年倾倒的资源痛心,如果用在别的儿子身上,指不定她的计划已经推进了不少。
再等等我。
女人对着虚空喃喃,似乎穿透空气看见了什么人。
轰!三道长虹划过天际,直奔远方而去。
林辛夷离开怒沙城的时候,沙白恬哭的稀里哗啦,差点让她心软不舍得走了。
下一个插旗点是个丘陵。
周墨言知道自己安慰人太过笨拙,索性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辛夷果然被他口中的丘陵吸引去,矿山最有可能出现在野外,她要好好感应一番。
周墨言勾起淡笑,下一秒,双脚僵住了,他的笑容随之顿住。
拉住我!周墨言的身体直直往下坠,猎猎风声乍响,太突然了,御剑途中双脚失去了知觉,无异于自杀。
林辛夷一惊,藤蔓如雷电般射出,绑住了他的腰部,狠狠往绝世神剑上扯,灵剑压了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猛地向下一沉。
顾丹臣从旁扶了一把,让他们的身形稳住,他看着周墨言的灵剑落于旷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禁抹了把冷汗:卧槽,太致命了,要是小辛反应迟一点,你人就要摔个稀巴烂。
周墨言伏于少女瘦弱的背部,凉凉地扫过他:你盼着我点好吧。
顾丹臣耸耸肩:重点不是这个,你现在不能御剑,总不能要小辛一直驮着你。
周墨言伸手搭住他的肩膀,露出纯良的微笑:没事,你来驮我就行。
顾丹臣:……双标狗,你力气敢不敢再大点,肩膀都被你压垮了,没看你对小辛使这么大力。
周墨言挑了下眉,敢啊。
——靠,你来真的!——不然呢。
顾丹臣认输:行行行,都是队友,我来驮就我来驮。
周墨言嘴上说着一套,手上又是另一套,压在他身上的时候刻意收着力,免得他嗷嗷叫唤。
我就知道墨言兄不忍心用力。
顾丹臣顿时笑逐颜开。
周墨言懒洋洋应道:是啦。
林辛夷回头,眼神在二人之中逡巡:你俩怎么磨磨蹭蹭的,快跟上我。
顾丹臣大声:来了来了。
片刻后。
叮!插旗点亮起,纵观整张地图,亮了一片,待时日过去,便可以完成任务。
林辛夷静静坐在山丘上,感应矿山的存在,须臾后她失望地睁开眼睛:没有。
显眼的矿山都被其余势力占据了,我们只能往更偏僻的地方走,才能发现新的矿山。
少女规划着路线,经过这里的时候,可以绕到这个地方……除了补给符纸阵盘以外,尽量不去城市。
她就不信揣着金手指找不到矿山,一定是修真界的人太疯狂了,把可见的矿山都发掘完了,她要做的就是找到不可见的矿山。
周墨言颔首:听你的。
不管去哪里,本质上就是历练,只要能提升实力,怎么样都无所谓,当然,能找到矿山最好,他更希望她能每天开心笑。
顾丹臣拎着一个玉瓶:美容丹药做好了,要怎么给吴靖远?林辛夷挠头:用个传送阵盘?奢侈。
顾丹臣评价一句,倒是没有反驳,他们现在大小算是富豪,这点灵石花出去不怎么肉疼。
周墨言坐在草地上,一双大长腿随意摆放着,他捶打着大腿,没有任何知觉,他听到少女软软的声音:这样不是个办法,我给你做个轮椅,好歹能移动。
林辛夷画了个潦草的草图,和顾丹臣叽里咕噜研究了半天:你这个地方画得不对,实现不了。
怎么不行了,你那是眼瞎没看出来。
二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周墨言看了多久,他们就吵了多久。
最后,材料是小墨找的,轮子是小墨打磨的,车身是小墨组装的。
……说好的给他做个代步工具,竟然让他一个残疾人亲自动手,真是罪恶。
咳咳。
林辛夷尴尬地推着轮椅,这里风景不错,我推着你到处看看。
周墨言拳头置于唇前,抑住了笑意:好。
顾丹臣不死心地插嘴:我觉得插个翅膀更完美了,要不试试?他拿着从赤羽火焰鸡身上薅来的羽毛,企图插到轮椅的两侧。
周墨言表示吃不消:去你的。
顾丹臣摸摸鼻子,吐槽:不识货。
林辛夷闭了闭眼:你可真是奇思妙想,没等他飞起来,就坠地了,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顾丹臣讪讪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找炼器大师改造一下不就行了。
那就等你找到再说。
不,我决定自学成才。
……你开心就好。
顾丹姝在识海中看得一言难尽,为什么哥哥变得越来越无厘头了,一个人的性格转变真的能这么大吗,还是说,他的本性就是这样。
如果说,这才是他的真实性格,那她只能说,哥哥,你演技好棒棒哦,连她都骗过去了。
越发放飞自我的顾丹臣并不知道妹妹在吐槽自己,继续纠缠林辛夷企图插个翅膀。
嗯?周墨言疑惑哼道,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在哭,哭得很绝望。
林辛夷推轮椅的手顿住:在哪?万里之外。
???好叭,化神大佬听力就是牛掰。
林辛夷本想做一下好人好事,没想到距离这么远,那还是算了。
青年似乎洞悉了她的念头:那个女孩在我们要去的方向上。
……救吧,救吧。
缘分都到这了,再不救就不礼貌了。
林辛夷和顾丹臣御剑各拎起轮椅一边,如此一来,便成功带着周墨言起飞了。
哭什么哭,给老子闭嘴。
人贩子给了何酒月一巴掌,女孩的左半边脸刹那间泛红,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她呜咽着,嘴巴被布条堵住,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无声哭泣。
人贩子脾气暴躁,当即抬手想要扇一巴掌,被同伴阻止:行了行了,不就哭两声,她是这批货里面容貌最出色的,打坏了你赔的起吗?容貌好意味着能卖出好价钱,人贩子听罢,收回了手,不甘心地踹了她一脚,直接踹在女孩的肚子上:靠,不伤着脸就行。
女孩捂着肚子蜷缩在板车上,白皙娇嫩的手上满是掐痕,青青紫紫,瞧着可怖,身上的华衣变成了粗布,摩擦着皮肤生疼。
姐姐,姐姐……何酒月内心疯狂叫喊,姐姐,你在哪,酒酒想你。
女孩不知道自己要被卖去哪里,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落个好的结局,她只是想念姐姐,要是姐姐发现她被拐走了,该有多伤心。
她又想到何母,看似慈眉善目却毁了她的丹田,让她灵力尽失,只能如待宰的羔羊被人拖走。
那一刻,女孩明亮的眸子难得地浸润出恨意。
肚子的疼哪比得上丹田被毁的疼,可她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抱住自己,像小兽一般舔舐伤口。
板车上的其余孩子皆面露惊惧,互相依偎在一块,不敢靠近女孩。
同伴漠视地直视前方,全当没看见,正如人贩子所说,脸没事就行,再者说,能起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他扫了眼畏惧的孩子,不屑地笑了。
天边一颗流星袭来。
人贩子没有在意,这种速度,不是一般修士能拥有的,他只是筑基修士,不可能招惹这种级别的大佬。
直到,那颗流星直直朝他们冲去!人贩子瞳孔一缩,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急匆匆地架起防护罩,下一秒他听到叮的破碎声。
继而是骨肉移位的声音,没有丝毫准备,他整个人陷入地下,砸出了一个人形坑,身体朝上,只有胸膛微微起伏。
同伴:!!!他戒备地朝来人看去,有三个人——一个精致的少女,一个俊秀的青年以及中间坐轮椅的青年。
容貌俱都不俗,是他平生见过的极品货色,如果能卖掉他们,他就发了。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飞了出去。
等落地之后,他看着自己的身体,神情大骇,他的脑袋竟和身体分离了!肮脏的东西。
林辛夷厌恶地别过脑袋,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亵渎,人贩子是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人之一。
周墨言屈指,将灵力收回来。
林辛夷一眼就看到了何酒月,原来是这个小女孩,她看着女孩脸上的巴掌印,恨不得把人贩子拉出来鞭尸。
来,把丹药吃了。
她柔声哄着女孩。
何酒月意识朦胧,迷迷糊糊间听到这道声音,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巴,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清凉的液体流入丹田。
唔。
她紧紧地蹙眉,痛呼出声。
顾丹臣本在一旁安抚其余小孩,见状,神色大变:她的状态不对劲。
他立马切脉诊断,脸色越来越怒:有人下毒手,把她的丹田捣毁了!毁人根基同害人性命没有什么区别,没有丹田,女孩要怎么修炼!周墨言推着轮椅靠近,声音不辨息怒:是我下手轻了。
他应该一寸一寸地刮掉人贩子的血肉,让他们凌迟而死,再把他们的灵魂拖出来鞭挞,反反复复,直到魂飞魄散。
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把人贩子的灵魂从体内揪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实行了酷刑。
等林辛夷看着顾丹臣把何酒月的情况稳住之后,转眼便看见周墨言一脸杀人嗜血的表情,她的心猛地一沉:小墨,醒醒!周墨言顿住,机械般地转头,脸上尚残留着阴鸷狠辣之色,听到耳旁一声声熟悉的叫唤,他如梦初醒。
让你担心了。
他挥手,灭掉人贩子的灵魂。
人贩子不惧反喜,玛德,终于解脱了,对方就是一个大变态!无相面具趁我杀气大发的时候,干扰了我的心神,不过对我身体无碍,你放心。
周墨言急急地解释。
她好像,要哭了。
周墨言捏紧了拳头,有些无措,只能一遍遍重复:我真的没事,不信你来看看。
林辛夷气愤地红了眼眶:这面具就不是好东西,害的你感官逐渐丢失,还企图操控你的意识,一个不小心,就被它趁虚而入。
或许她心底一直很害怕,怕他变成她不认识的人,就如刚才的眼神,是那般的陌生。
青年铿锵有力地保证:我会努力的,等我实力提升,就可以完全掌控它,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若让少女为此事落泪,他真的过意不去,青年心底也发了狠,无相面具,你没有机会蹦哒了。
林辛夷的情绪缓和下来,无人知晓她心里想了什么,她在想——留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身上,她以后可得多盯着点周墨言。
她不会让无相面具有机会把青年改造成一个陌生人,林辛夷的眼神缓慢而有力地扫过青年的身体:顾幺,过来看看他的情况。
周墨言张嘴欲说什么,被少女一个眼神憋回去,算了,让顾幺看一下也无妨,总好过她哭。
林辛夷不知自己在他心里留了个娇娇的泪包形象。
顾丹臣耗费了一番功夫,替周墨言进行了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检查,半晌擦拭了下汗珠:没事没事,这家伙铁的很,我还以为他命不久矣,忙的我口渴死了。
暗示意味浓郁。
林辛夷唤出一道水柱,面无表情:喝。
衣裳湿了就是没喝到半口水的顾丹臣:……他抱怨:你怎么这样呢,小墨,你给我评评理。
唔,我觉得小辛没错,谁让你咒我死,别指望我站在你这边。
周墨言无辜地眨了眨眼。
顾丹臣:……妥妥的狼狈为奸!话虽如此,林辛夷后面还是好心地给他烘干了衣服,递过去一杯天然水。
顾丹臣感慨:这才是我的真正待遇啊。
现下,处理拐卖的孩子要紧。
三人花了十天时间把他们送回了自己的家,最后只剩下了何酒月,她家离得比较远,林辛夷决定顺着插旗点过去的时候,顺便把她送回家。
何酒月是个乖巧的孩子,一路上叫着哥哥姐姐,身体痛了不会麻烦他们,只自己忍着,要不是林辛夷发现了异常,她恐怕能一直忍下去。
问她,她便说:姐姐告诉我,出门在外要独立,有什么事就找姐姐,别太麻烦别人,毕竟别人不是酒酒的亲人,没有义务替酒酒做事。
林辛夷闻言,不得不佩服何樽月的教育能力,初见她替妹妹出气追杀沙奇峰,再见时她有理有据地反驳继母。
少女对这个剑修的好奇心又多了一分,对方一定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
何家。
何母和何潇潇在大堂宴客。
大门啪地一下被踹开,何樽月闪身来到大堂中央,宾客们乱作一团,以为有刺客来了。
只有见过何樽月的客人才知道,这位可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何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要不是生母早逝,何至于让何父养在外面的情人上了位。
要他说,这位继夫人在笼络男人的心上很有一套,生下的女儿何潇潇比先夫人的小女儿何酒月还要大,可见在先夫人生前便和何父勾搭上了。
不过嘲讽归嘲讽,他不至于出来和何家对着干,落了何家的面子,可没有他好果子吃。
何潇潇尖叫:何樽月你疯了,你不知道何家今天举行宴会招待客人嘛,你担待得起吗,全都被你毁了!何樽月冷冷地看着她,何潇潇不由得打了个颤,恍惚之间以为对方在看一个死人。
何母嘴角的笑意淡下去,慈母般谆谆教导:樽月,有什么事可以关起门来说,娘亲都依你,没有必要惊扰客人,这样只会让人怀疑你的教养。
哼。
何樽月不屑,去你的教养,我今天来只为了一件事!何樽月拿剑指着何母和何潇潇的脖子,整个人宛若出鞘的剑,若她们稍有犹豫,便会刺伤她们:说,你们把酒酒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自打万剑宗磨练过后,何樽月便万事不上心,何母如何,何父如何,何潇潇如何,她都不管,唯有妹妹是她的逆鳞,唯有妹妹能让她失去理智。
动妹妹者,死!何母被她凌厉的剑势吓了一跳,心底悄悄缩紧,这个继女自从去了万剑宗,便不在她的掌控之内,连她捧杀何酒月的计划都被对方识破了。
她怎么可能甘心放过对方!既然何樽月那么宠她妹妹,那她就让对方尝一尝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借着何酒月对她残留的一丝孺慕,把她骗到了无人知道的小巷,毁了她的丹田,然后卖到了人贩子的手中。
堂堂修仙世家的女儿,一朝跌入了尘泥,不知道要被怎么折辱呢。
何母那时眼睁睁瞧着人贩子拉走了何酒月,她看见了小丫头眼底的恨意,但她并不在意,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再也见不到了。
而现在,事实如她所想,何樽月因为妹妹的失踪疯了,疯到不管不顾杀来了何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她。
于情于理,何樽月都落入了下风,往后她只需要再使一下计,便可以让何父和何家族老对何樽月彻底失望。
何母对着何樽月的的剑,冷静又疯狂,她甚至可以装出一副沉痛欲绝的表情:樽月,你的意思是酒酒失踪了吗,我一直把酒酒当亲生女儿娇养,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似乎是被人背刺的难过和不可置信,她整理下情绪,继续说道:你告诉我她最后出现在哪里,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齐氏,你可真会装!何樽月一脸嘲讽。
何母一脸受伤:樽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再多说几句,何父和族老都在后面看着呢,她心底暗笑。
逆女,你给我住手!何樽月听到何父的声音,讥讽地勾了勾唇角:齐氏,你以为这个傻逼男人阻止得了我吗?何父脸一黑。
而另一边,何母瞧着灵剑狠狠朝她落下,眼睛猛地睁大,何樽月真的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杀她!不光是她,所有人都没想到。
何母之所以暗中激何樽月,就是仗着她不敢真正动手这一点,可如果她不管不顾非要杀她呢,她有什么办法阻止?没有,完全没有!何樽月疯了,她真的疯了。
何母深知,何樽月拜师在万剑宗长老的门下,天赋异禀,深得看重,若她今天死于对方手下,对方的师傅以及宗门一定会保住对方,何家不仅护不住她,可能还会反过来向世人遮盖她的死因,届时自己就白死了。
而她之所以迂回地向何酒月下手,不正是因为忌惮万剑宗的势力,如果何樽月本人死了,那她也逃不了,可如果是何樽月的妹妹死了,万剑宗可不会大动干戈。
何樽月的出手令人始料不及,她的剑意是万剑宗年轻辈独一份的,同辈之人对上她,只有溃败的份,而今她这把剑挥向了修为不高的何母。
姐姐!身后,是熟悉的软糯声音。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10-30 21:59:51~2022-11-02 20:5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huozuo 10瓶;肥包子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