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看着面前躺在床上的男人, 手下的动作一顿, 看着他兀自出神。
这个人, 不应该在这。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时越了, 要认真算起来,经历了这么些事,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再见到时越的时候,苏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现在的模样,时越现在的处境,甚至与他们两个沦落至此,都要有个说法。
但是现在, 她要如何解释?头发是不能剃的,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往的匈奴军队在找人,仔细一打听,他们动静这么大就为了找一个和尚。
苏棠知道,是呼延屠各下的命令。
大有不找到他誓不罢休的势头,苏棠又怎敢冒险?但是如果继续留着这一头长发,哪怕只要是的熟悉他的人站在他面前,都会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她是一个女人, 这个事实就再也掩盖不了了。
可是如果避开时越, 她就不能再留在这儿,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 最后只怕是凶多吉少。
人是不可能就丢在这不管的,但是苏棠的身份,就算是他想要保密都没有办法了。
苏棠一点点擦去时越脸上的污渍, 然后又用烤火的煤炭轻轻地给他抹上一层黑炭,让人看不清那张脸的长相。
之后苏棠从老阿妈那里拿来了一套匈奴人的常服,这里的男人都是人高马大,所以这件衣服给时越穿倒也合适。
但是苏棠现在面临一个问题。
她要将时越身上原本穿着已经脏得看不清的衣物脱下来,再换上新的衣服。
但是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可就真的要说不清了。
时越又昏迷不醒,这样的天气若穿着这样一身衣服,怕不是要得风寒。
匈奴可不比武都,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在这里随随便便一个小病都可能会要了人的命。
苏棠只能硬着头皮动手了。
时越看来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她这样大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
苏棠也是脱了衣服,才发现时越胸口有一道刀伤,想来应该是在交战的时候被敌方所伤。
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是这些伤口虽然多到那时却不至于致命。
苏棠一点点擦拭伤口,从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来心无旁骛。
时越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苏棠能从这些伤口中看出,当时时越一定经历了一场恶战。
最终谁胜谁败她不好说,但是如今时越成为这幅模样,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他,随便一个匈奴小兵都能将他置之于死地。
所以苏棠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想办法让时越好起来,同时也不能让他的身份暴露。
若果说她的失踪,可能还只是毛毛雨,但是对于呼延屠各来说,时越从他手中逃走生死不明,那就是头等大事了。
苏棠想到这点,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紧要之处。
动作麻利地将人时越的衣服换好,然后出去和老阿妈交流了下当前的情况。
老阿妈对她没有丝毫的戒心,苏棠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主要是苏棠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人畜无害了,加之她的头发越来越长,配上那张脸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没有人会想到她居然就是呼延屠各要找的那个和尚。
苏棠犯了清规戒律,但是这也是事出有因,苏棠没有其他办法。
从老阿妈那里的知道了现下的情况,匈奴人最近的军队检查越来越频繁,据说是为了找什么人。
这个人是谁,苏棠不用想都知道了。
现在无论走哪里都不安全,尤其是这样的天气,就苏棠一个弱女子加上一个病号,单凭他们两人,别说是走出去,估摸着还没走多远就会被人发现。
现在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呆在这里。
苏棠呆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已经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老阿妈作为这里德高望重年长的老人,受到了各方的尊重,她的话众人还是非常信服,这也是为什么苏棠能一直平安无事呆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老阿妈原本就是汉人,只是当初被迫定居在这,虽然后来也适应了,但是她对汉人有着天然的好感,苏棠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被一直留在这里。
再来,老阿妈这里消息也算得上是非常灵通,苏棠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除此之外,呼延屠各大概也绝对想不到,他一直想要找的两个人,居然就在他的大本营之中。
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也是人们常说的灯下黑。
苏棠打定主意,现在单凭他一个人实在是做不成什么大事,只能等时越身子有所好转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至于她的身份,这些比起两人的安危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苏棠和时越就这样,以一对被流匪打劫落难的夫妻身份住了下去,没有人怀疑,因为呼延屠各要找的一个是和尚一个是身材魁梧的男人。
两人的夫妻身份让其他人也不再怀疑。
只是,暂时算是勉强瞒过去,可是时越身上的伤却并没有太大的好转。
匈奴这边没有大夫,再加上时越的身份不能暴露,苏棠只能在这样冰天雪地里去给时越找能够治疗外伤的草药。
至于内伤,苏棠就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时间一久,时越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苏棠的心里头也不有些着急。
这一天,苏棠像往常一样给时越换了药之后,正打算离开,衣角忽然被一股力扯住。
苏棠一惊,下意识地扭过头来,正好对上了时越的眼睛。
你醒了?!苏棠惊呼,如果时越再不醒过来的话,她也都快撑不下去了。
外面形式越来越紧张,苏棠每天出去都是提心吊胆的,尤其是时越作为整个大军的将领,若是他不在了那可不是小事,军心动摇那可是兵之大忌。
苏棠心中的千言万语,对上时越的眼神时,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身份——可是,她发现有些奇怪了。
时越的眼神,似乎不再看她,或者说是看不到她。
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