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李牧咬牙切齿却憋着一口气无法发作的样子,连渊倒是俨然羸弱的样子牵着沈碧的手极为乖巧的跟在她的身侧。
他走了两步,似又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李牧与齐楚楚笑道;快跟上。
李牧见顾长绝已经行至长廊深处,冷哼着也牵起齐楚楚的手:跟上就跟上……可他拉起齐楚楚的手正欲向前走时,齐楚楚却甩开他的手,一巴掌便招呼在他的脸上:登徒子!……李牧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甩开他便快步向前跑去的齐楚楚,耳畔则是连渊自远处传来的低笑声……他的一口血呕在胸前,有口难言的急忙快步追上齐楚楚的脚步:诶,我怎么就是登徒子了?你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登徒子吗?你……连渊收回视线,将目光望向身侧之人与自己交握的手,心情甚佳。
沈碧的目光自烛火映照下的石壁缓缓落在走在最前面的顾长绝身上,似心思并不在其间,压低了声音道: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这里明明还没有机关,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没有机关?沈碧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人,难道说……跟上。
顾长绝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急忙快步跟上,这才发现身侧的那人竟不知何时拉上了自己的手。
她恼得再瞪了他一眼,急忙甩开他的手,终于再次来到了他们上次所见的剑池。
此时剑池内烛火通明,池中有剑千万,林立成林。
哇!这么多剑!李牧惊叹于这样难得一见的剑林,他站在中心转圈打量着四周形态各异的剑,竟当真没有一把是完全相同的。
想必两位已经知道了,这里供奉的都是山庄内的无主之剑,庄主有令,姑娘可随意挑选。
沈碧道了谢,可目光却略过眼前林立的剑,再次落在那柄小巧却微带锈痕的剑上。
她来到剑前,再次将那把剑拔起。
连渊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诶,这次你可要好好挑剑,莫要执迷于一把锈剑了。
诶……这把剑……说话间,沈碧忽听一旁沈碧顺声望去,见李牧正站在正中央那柄断剑旁。
那柄就是我断剑山庄开山祖师顾不凡的剑。
顾长绝负手答道。
可这把剑旁边……为什么还有一个剑痕啊?李牧蹲在那柄剑边,指着那柄断剑旁的一处细小的剑孔问道:这里……之前是放过另一把剑的?沈碧虽来过一次剑冢,却当真并未发现李牧所说的什么剑冢……她听罢顺着李牧的手望去,果然见那柄断剑后同一岩石上有一处细小的剑孔。
恩。
顾长绝的眉心紧皱,似乎并不愿细说那柄剑的去向。
都说断剑山庄的传说凄美,我倒是听过另一个传说……李牧蹲在剑边,似追忆一般笑道:听说顾不凡当年修建这剑冢时曾说过,来这里的人一生只可带走一把剑。
而在这剑冢之中有一把剑……尚存有剑灵。
就是这把剑?齐楚楚指着那剑痕诧异道:是谁带走了?庄主。
顾霜?见顾长绝答话,沈碧诧异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碧其实一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听着顾霜与林淮的故事,竟总觉得……不知林淮最后是不是当真……有了祭剑的想法。
只是如果那把剑有灵,还用得着所谓的祭剑么?恩。
齐楚楚也蹲在一旁打量着那剑孔:那这把剑从前是谁的?顾不凡之子,顾思安。
难道……李牧忽然抬起头:那把剑的剑灵竟然是……无论如何,对剑灵应心存敬畏。
顾长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沈碧:剑挑好了?沈碧将目光收回,攥紧手中的剑点头道:就这……诶,要不你再看看?李牧一听沈碧这么快就下了结论忙阻止道:你这把剑怎么看都有点太寒酸了吧……沈碧正欲解释,却见对这把剑并不看好的连渊竟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就这把了。
她刚到嘴边的话忽然转了个弯,撇了撇嘴问道:……是谁说的这把剑和我一样,表里如一的?连渊闻言面不改色的笑道:后来我想了想,左右你功夫这么差,一把锈剑也够用了。
……大不了我陪你去铸剑师那里去磨一磨?沈碧转过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才不想跟这个人多废话,如果不是不好在顾长绝面前暴露他会功夫的事,她一定会拿他试试剑。
这样想着,沈碧正打算跟顾长绝表示自己已经看好了剑时,却见李牧忽而起身问道:副庄主,既然这里都是无主之剑,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带走一把合自己心意的剑?见顾长绝不语,他随手拔起身侧的一把锋利之刃,又复说道:断剑山庄不是说每个人一生只能带走一把剑,也没规定谁能拿谁不能拿是不是?可以。
如此便多谢副庄主了。
见顾长绝应允,李牧裂开一抹笑意:那我要拿把。
沈碧的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忙顺着李牧的手望去,见他指向的竟正是正中的那把断剑!看来这位公子是想挑衅我断剑山庄的权威了。
李牧一愣:你是说这把断剑不能带走?他不也是一把无主之剑么?顾长绝未答,竟直接拔剑出鞘,沈碧见状忙攥紧了手中的剑。
诶,别别别。
李牧摆了摆手:嗨,我不就是顺嘴问问么,我说的不是你们这个断剑,是那把!就那边的那个!顾长绝沉着脸再次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而李牧则绕过那把断剑:就是那把!沈碧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那林立的剑堆中她看到一把……她的嘴角抽了抽:你该不会是说那把……剑鞘和剑柄都是金的那把吧?那柄金灿灿的剑格外显眼,是极少数还存有剑鞘的剑,只是又与其他放在地上的有鞘之剑不同,它的剑鞘躺在一边,可剑却如同其他剑一般插在石缝中。
对!还是你懂我!!李牧喜笑颜开的拍腿道:就那把!……在场的几人同时沉默了,在这份尴尬之下,顾长绝冷哼了一声收了剑,转身便向外走去。
诶,所以说啊,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是金钱为粪土,可我不一样啊,这把剑最适合我了。
李牧见他收了剑,知道这是同一自己拿走那把剑了,忙笑着轻手轻脚的穿过脚下横七竖八的剑探身去拔剑。
可他的手刚触及那把剑时,却已经有一只手握住剑柄将那剑拔了出来——果然是把好剑,看着就十分值钱。
……沈碧扶额,她怎么忘了,若论贪财怎么可能少了连渊……李牧似因这一变故中愣住,谁能想到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黄泉客栈老板、巷间纸醉金迷的落雁楼楼主竟会这么的……不要脸!他正欲与这个极其不要脸之人理论一番,脚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崩裂的地动山摇——随着这阵强烈的地动山摇,原本平坦的地面竟寸寸断裂开来,李牧与连渊脚下忽然一轻……竟直直的自脚下断裂处坠落而下。
事发突然,在李牧的一阵惊恐尖叫声中,沈碧急忙向那底下的空洞一跃跳了下去!李牧并不会武功,脚下的断裂不知有多深,这样的变故对于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来说就是九死一生。
沈碧在漫天坠楼的碎石中将他抱在怀中替他挡下零星砸落的碎石,与他一同向脚下无底的深渊中坠去——待两人终于平安落地,她将他扶稳后忙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紧张我,真是让我甚是欣慰。
在黑暗中,那人的声音竟带着三分愉悦,他的手环过她的腰在黑暗中将她再次带入怀中。
沈碧的身形却是一僵,她的手攥紧他的手臂,不可置信的问道:连……连渊?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她却僵硬的推开他,在慌乱中向其他方向摸索而去。
可她刚走出一步,便再次被身后的那人拉回:你以为是谁?放开。
沈碧内心焦急,哪有空跟他去理论这些。
要知道这样的高度对于她与连渊这种常年习武之人或许不算什么,可如果换做是李牧,后果不堪设想。
她挣扎着欲再次推开他,可那双禁锢住她双臂的手却突然收紧,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唇间便附上了一处柔软。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却无法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的唇在她的唇间辗转,让他的气息侵蚀进她的每一寸呼吸。
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她僵直在原地,他却加深了这个带着霸道气息的吻,将随着他动作而下意识后退的人抵在一旁的石壁上。
沈碧。
他将她终于回过神开始挣扎的手臂按在石壁上,炙热的气息浮过她的唇畔:我说过,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的耳畔只剩下他起伏的呼吸与自己加速的心跳声,竟因他的话再次晃神。
他为何会突然吻自己,而在她的心里,他不是一直都是如自己兄长一般的人。
困扰了她这么多时日的问题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而她又为何……对这个吻竟没有排斥,反而……只剩下凌乱的心跳。
就在这时,在两人身侧遥远的地方却忽然传来微弱的灯光。
两人的视线同时被那一束光吸引,在相视之后,连渊松开了手,两人竟同时向那远处的微弱光亮走去。
不知那灯光是否是与两人走散的李牧点燃想引他们过去的,沈碧不敢耽搁,想到这更加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那处光亮走去。
好在连渊并未阻止,倒是恢复了往日一般的沉寂与她一同寻光而去。
她借着那微弱的灯光看向身侧的人,那肆意的心跳竟仍未停止,这般微弱的光在他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竟比往日中的任何一天看起来都要温和三分。
她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那红润欲滴的唇间,慌忙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我说过,你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是不会介意的。
他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让她本就通红的面颊烧得更红,她定了定神忙佯怒道:谁看你了,我是看你的那把剑……再说了,你懂不懂个先来后到啊?那是自然。
沈碧一听有道,正欲说话间,却听他再次骄傲的说道:所以我先拔出了剑。
……她果然不能对这个男人留有任何正面期盼。
连渊却似习以为常,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他转而端详着手中那把已经收入剑鞘、此刻在微弱灯光下明晃晃的剑低声说道:拔了这把剑竟有这么大的反应……说不定有灵的剑并非是顾霜的那一把,而是这把。
我也觉得……沈碧顿了顿,并未将话说完,随即笑道:……那也真的是一个值钱的灵魂了。
你也觉得什么?他并未转头,随口问道。
无论祭剑与剑灵的存在到底是真是假,相信祭剑之人定然知道祭剑的本身是要挚爱与心意相通。
沈碧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顾不凡的夫人祭了剑,他在得知后又怎么舍得将有自己灵魂的剑交给两人的儿子……让顾思安也体会那种至亲之人为自己而死的痛苦。
如此说来,我倒是捡到宝了?他弯眼笑道。
这哪里是捡,分明已经是明抢了。
想到这,她再次不屑的撇嘴道:你都已经有剑了,为什么还要抢李牧看中的剑!你呢?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你怎么又为了那小子以身犯险。
沈碧没有回答,加快脚步向着那亮光之处脚步走去。
谁都没有再提起黑暗中的那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