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确认无人发现后,李相月立马将门关紧,后背抵着门警惕的看向他说:你怎么在这儿?带你去个地方。
杜仲走近。
李相月退无可退仰首说道:我不去,你快走不要让别人看见了。
长指快速在肩上点了几下,李相月软的倒入他怀中。
果然这样听话的多。
杜仲挑眉,抱她飞过窗台,落在建安城内最高的摘星楼楼顶,轻轻放下。
离开李家范围,李相月终于能放声说话,开口就是一句无耻。
杜仲没有生气,很有魔教妖人做法的忽略她眼中的不满,摊开她掌心塞进凉冰冰的东西。
这是?李相月摸着手中的竹笛,不解他为何意。
吹过笛子么?杜仲拉住她的手按在笛孔处,呼吸喷洒间说道:按住然后吹口气,接着是这几个位置。
他高高昂起的下巴露出俊秀的下颌线,表情认真而专注,眼睛微微低垂有细纹从内向外慢慢延伸,他也是疲惫的啊。
李相月余光瞥着他,想他们真是冤孽,这段缘既剪不断又舍不得断。
杜仲用手捏住她脸颊,稍稍用力:用心点。
我不想学。
李相月从他怀中挣脱,竹笛甩在他身上,手托下巴看整个灯火繁华的建安。
你要吹便是,作甚非要我学?杜仲苦笑,夜风里白衣有萧索之感,他说:因为我想听你吹寻月谣。
今晚没有月亮。
今晚有月亮。
杜仲说的洪亮,眼神没有离开她。
我的月亮一直在,我在等她,等她愿意映在我的夜空里。
手指慢慢缩紧,抓住膝盖,李相月望见他眼中的恳求,低了头。
手被他温热的掌心握住,他打开她紧闭的手指,将竹笛再一次放入她手中。
杜仲低声笑着说,似乎又不是蕴着笑意,像是压抑许久未见天日的枯井,每个字都那么颤那么缓。
我教给你,什么时候你愿意了,再吹给我听。
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曲谱,始终不敢与她对视,目光放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仿佛这样他所想就能成真。
他长指快速点过几个穴道,竟是将封了好些日子的经脉给解开了。
你……?李相月疑惑,她随手使了招流云出岫手,风声立马变得尖锐,功力已然全部恢复。
杜仲背对她,忽然说道:倚月楼出了事,我需得回去一趟。
早晨雷驰收的信,最迟明日就要出发。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仍能从他背在身后不安躁动的手指窥探一二,倚月楼的事恐怕不是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看,烟花!他手所指是建安城的护城河,乍然绽放沿河的烟花,美不胜收。
李相月在灿若白昼的夜空下,盯着他略有愁容的脸庞,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带自己来摘星楼。
很美,很好看。
她说了声,烟花炸开,千万光束冲上天似繁星般闪亮,又在眨眼间变成落寞的黑点,来不及掉落就被风吹散在夜里,美丽也好,绚烂也罢都是刹那。
杜仲抬头,眸中是每一处落下的光汇成的重重心事:或许你说的在理,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猛然提及当初自己说到的玩笑话,李相月想说些什么安慰。
眼前的烟花一暗,下起瓢泼大雨来。
吸气声响起,杜仲转头呆呆的看着她,摊手扶额捏了下鼻根。
其实,这烟花……快些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李相月喊道,扯扯他衣袖,都什么时候了哪能顾得上烟花呢。
杜仲右手搂住盈盈细腰,脚踏瓦片,越过重重雨帘几息间就已飞至李相月屋内。
桌上的烛火将将烧了半截手指长,大抵没有预料两人会回来的这么早。
两人衣衫湿透,头发丝缕缕黏在额旁。
对坐烛火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落魄滑稽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等雨小些,我就走。
杜仲手在桌面敲了两下后放在耳后挠了几下,不太自在。
天冷的很莫着凉了,要不你先换身衣裳?没事,反正我都见过了。
话一出,李相月脸颊肉眼可见的涨红,怒目而视,一动不动彻底打消换衣服的打算。
这张破嘴哟!杜仲狠狠打了下嘴巴,眼看她冷的发抖,转过身挥手言道:我绝对不会偷看的。
李相月没有动,湿透的衣服滴滴哒哒的落水,夜风吹拂身上微微发烫,她无力地用手撑头,头昏脑涨。
勉强思索后,人走到屏风后,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若是不换明日定要生病。
我似乎又把事情搞砸了。
杜仲满心低落,河畔的烟花刚燃不久就被突然而来的大雨浇灭,他想说的一句没有说出来。
对于哄你开心这件事,我是真的不擅长。
李相月脱衣的手顿住,透过屏风微透的画望他仿佛定格的背影。
你可能不知,来了建安你笑了许多次。
像极了博陵看烟花那次,毫无芥蒂地笑靥如花,我奢想你的笑也能为了我。
杜仲端起茶杯,眉头皱起搁在嘴边又放下。
明日我就要走了,可能要好几月才回来。
我知晓你定不愿意和我回去,如果你喜欢这儿,能让你天天笑的这么开心,那就留在这儿吧。
他解开她的经脉,无疑是场赌博,放手一搏的豪赌,他不安他害怕,怕一切会是镜花水月。
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在道上见一女子,从此爱慕难舍。
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少女,阿难回答道: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他嗓音本就比别人低沉,缓缓说着这番话,目光始终放在窗外的雨帘上,极尽君子之事。
相月,我愿意一直等你,哪怕你的笑不是对着我,哪怕我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上你一眼,我也愿意等你跨过心里那道坎。
李相月捂住胸口,眼泪一滴滴落下,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杜仲自嘲的苦笑:但愿那天来的不会太久,我已不再年轻,还想趁能走得动带你多看看世上的风景。
一杯茶饮入喉头,苦涩难耐,他握拳压抑许久的情绪渐渐上涌:相月,我求求你问问你自己的心,看看身后的我。
我求你,让我照顾你,让我给你幸福好么?说完不等她回答,他像是害怕听见不满意的答案般飞速说着:雨、雨好像小了些,你早点休息,我不在的时间好好照顾自己。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她纠结神伤的表情,站起便要离去。
走出一步,衣角被人拉住,杜仲身体发僵,有些怀疑,更多是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激动。
你……?李相月用干布替他擦干脸上的水珠,动作轻柔而仔细:你这样,明日会生病的。
相月!他克制自己的激动,转身握住她的手,用力又小心的放在胸口。
你是不是……?我不知道,李相月低着头,看向两人相握的手。
但我想试试,让我慢慢想,等你回来了再告诉你好不好?好!好!好!杜仲傻傻的笑,嘴角合不拢,拉她入怀。
你慢慢想,我可以等,没关系我可以等,不急的不急的!李相月忍不住捏他脸,他一向聪明怎么遇到这事就成这副模样了。
你笑得好傻。
她依偎在他怀中,脸颊汲取温暖。
默默想如果真是前世冤孽,那就让她自私一次,为了自己活一次。
杜仲嘻嘻的笑着,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傻气外溢。
下巴阖在她头顶,不禁眼眶湿润。
李相月想到一件事,推了下他说:别让你手下再看着我了,李相祁人精的很,明里暗里说了好些次,我不想爹爹为我操心。
行,你说的都可以。
杜仲笑的已不会说别的,就算此时李相月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他也会附和甚至去天上砍上几剑,让它坐实了方方正正的样子。
两人相靠的有些久,缓缓有燥热从中蔓延,空气弥漫着不清不楚暖意,熏得两人晃神。
李相月耳朵根都是红的,她从怀中挣脱,不好意思地望着他指了指窗外:雨停了。
杜仲看向窗外,骤雨停歇,明月隐隐约约有探头的趋势。
他生出老天爷刻意与他作对的恨意来,大步走到窗边挡住零星月光。
我明日就要走了,他拉住她的手,委屈的说道:很久才能回来,是不是该有所表示?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这竖子确确是蹬鼻子上脸的典型!李相月瞪他,人却是没有走。
杜仲挑眉,猛地靠近温柔的吻上她的唇。
还是记忆中的温软,好似天底下最上乘的点心,怎么尝也尝不够。
李相月被她吻的晕晕沉沉,手无措的搭在他肩头,果然还是着凉了么。
吻一个接着一个落下,他的动作不仅局限于唇,而是落到更多的地方,令她难以启齿。
不行!她低吟,语调中是她陌生的蜿蜒。
杜仲轻笑一声,在她耳畔说道:好些日子呢,怎么够。
言罢,李相月娇羞再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望他眸中的星光,默默抱紧怀中人。
接下来,我要查查,你这次是不是又藏着迷药。
衣衫落地,他调笑的声音从床帘里传来。
我可不能栽在这事儿上两次,传出去多没面子。
天哪,他居然还有心思记得这事儿。
李相月羞的似沸水中的虾,揽住他的胳膊,心中念叨,都是冤孽都是冤孽,上辈子她定是欠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