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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2025-03-26 16:15:46

58是夜,慎儿仍旧同李相月置气。

虽较之往前缓和不少,但这些天她都不愿与相月睡一屋,在旁的屋子搭了个小床,就睡在那儿。

林奇安今早和李相月说了一天关于重建快刀们的事。

指望北边二叔光耀门楣是不成了,他想不如趁着杀风义这事重新收些天资不错的孩子,由他和阿断来教。

短时内快刀门定是无法回到光辉岁月,甚至好几代都未能称为名门,不过有个忠烈的名头,像来将来也不会太凄凉。

林奇安沉淀不少,世家公子恍如隔世,如今他就是个手指残断的武人,想的少了,反而做事愈发果断。

今次他来找李相月,是给她一样东西,狼牙金错刀上的绿宝石。

这绿宝石,他扣下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北边村落,另外一次就是今天,巧的是都是给李相月。

月姐不要误会,我没有用钱污你高洁的意思。

林奇安赶在她说话前说道:建安城我不熟悉也未有半个熟人,思来想去这事唯有交托月姐方能心安,麻烦你帮我将它们当了,换了钱财重建快刀门。

自己确实比他更熟悉建安城,无商不奸,似她父亲仅仅混口饭吃的毕竟少数,由她出面也省下被骗的功夫。

十年没有回来,有许多铺子我也不认得了。

但城东有一家上次去看还在,店主是个实在人,与我家有些交情,我去为你说个好价钱。

李相月用布帛包好绿宝石,想这事耽误不得,需得早些办妥,于是又问道:当几年?当的短的三五月,长期三五年价钱各不相同,你若需要我去……林奇安微笑的挥挥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死当。

死当?这可是林老爷留下的东西。

快刀门传承几百年靠的不是几颗绿宝石,也不是一柄镶了宝石的刀,而是忠字。

忠于国家,忠于民族,忠于自己内心,有了这些还比不上几颗宝石?林奇安说的每个字跳动在火光中,李相月透过烛光静看躺在手心的绿宝石。

心底扬起欣慰,似乎所有人都迎来了新生活。

看向旁边小屋熄灭的烛光,她手托着下巴,会心一笑,她的新生活也要来了啊。

烛光瞬时熄灭,月光倾洒点点斑驳至窗花处,还是过年时贴的福字。

仿佛被银色的光辉清洗一番,福字微微颤动,露出没有贴牢的一角。

忽然那一角颤动了,咯吱旁边屋子房门露出细缝。

莲花鞋面的小脚率先探出,接着是屏住呼吸的脑袋,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慎儿刻意压制自己的呼吸,直到走出小院才长出一口气。

小姐。

嘶!慎儿差点惊出声儿来,本能捂住嘴,见是他瞪了过去。

雷驰叔叔,要是我娘醒了,咱的计划可都完蛋了。

雷驰生的高大,面貌粗鲁,说话有如雷声轰鸣。

他人却不知这般壮汉居然怕黑,一人待在夜里容易多想,想着想着便被慎儿吓了一跳。

约定在院门口等慎儿,是他俩下午就定好的,悄摸摸的去了杜仲的院子。

灯火通明,听说小孩都喜欢精致巧妙的物件,杜仲将屋外的白纸山水灯笼换成了小兔,乍一眼看去以为到了中秋。

进屋桌上摆满点心,不知道慎儿喜欢什么,杜仲命厨房每种做了一样,桌上实在摆不下,还有两碟端在手里。

慎儿瞅着桌上的糕点,眼睛放出光,挨个嗅了遍,拈起一块放进嘴里,满足的眯起眼睛。

慎儿……慎儿?杜仲小心翼翼的唤了句,等慎儿张大眼睛看他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变成一句慢吃。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还这么大了。

年轻时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整天想着斗舞挑事。

后来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又以为早不在人世,孩子就是做梦也梦不见。

慎儿像他,像看见自个儿小时候一样,杜仲心软塌一块,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哪怕不与她说一句也令人心安。

你会突然不见么?慎儿拍掉手掌心的饼渣问道。

杜仲连忙答道:我从未起过弃你母女二人的心思,何来不见?你会一直对娘好么?慎儿盯他,小手揣在怀里,紧张的拧巴一下。

她是我妻子,自然要好的。

杜仲坦然说道:往后咱们会一起过日子,你就知道我是好与不好。

慎儿若有所思的点头,捻起一块雪花糕,肚子吃不下,为了掩盖不自在仍是啃了两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娘总说你是大侠,可我也见许多人不喜欢你。

他们说的很难听,他们想杀了你,所以你是好人么?不愧是相月所生,所养的孩子,纵有千般不似,骨子里始终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杜仲扶额哭笑不得说道:如若你所说的好人是你或是戴静轩这样的,我确实不是。

我与他们结仇,手上沾惹多少鲜血,记不得也不想回忆。

但我保证从未做出违背心意的事,不愧自己,不愧先祖。

有时好人与坏人界限十分模糊,德高望重的不见得所做全是光明磊落,阴险狡诈者也不一定事事恶毒。

和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说这些,太早了,杜仲只能说他不是坏人。

慎儿看着他,默默的吃完糕点,良久后说道:爹爹,娘亲明日要去建安城,也许会看看周边的村子有没有好的。

说完,慎儿小跑着离开。

杜仲待在原地,问了问守在门口的雷驰,是不是他老了耳朵听不清了。

得到否定答案后,垂头偷偷抹泪,时光总算没有辜负他。

李相月出了万仞山庄,总感觉后头有人跟着,时不时回头。

她本想带着慎儿一道出来,顺带看看附近的村子。

没想慎儿一早直咳嗽,子衿看了后说是染了风寒,没什么大事静养即可。

既然不会是慎儿,李相月双手交错在胸前,嘴角弯起一抹笑问道:护法身子大愈,不应帮襄王处理事务么?怎么有闲心陪小女子出庄?杜仲干咳两声说道:襄王派我去建安看看嘱咐陈大人筹措的军资,顺道而已。

哼。

李相月轻哼一声,念在他身体,怕说出刺激他的话,又一滩子血呕出,大步朝前走。

行至半山腰,云雾散去,初阳整好洒在山脚的村落里,隔着袅袅炊烟印落每一处台阶。

以前师父……管的严,回建安的日子很少,每一次巴不得一直陪着爹爹和弟弟,周围原来有这么多漂亮的地方,我竟一点儿也不知。

李相月望着炊烟,那是一户户淳朴人家,日子过的清贫,倒也平稳。

杜仲对于亲人概念很是薄弱,也就是有了相月与慎儿,才让他有了家的感觉,那自是无法透过薄烟看着人间百味。

心里所想皆是,相月怕不是想住在这儿?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村子去年有三户失窃,两户遭劫,实在不是良居。

李相月扭头看他一眼,眼底有些许疑惑:还有这事?胆在建安城附近行窃,天子之威何在?威严?小皇帝贪图享乐也不是一朝一夕,东街临水……当年火灾的事不也不了了之么。

杜仲自知说错话,及时打住,脸上的忧虑却换不去。

夷人如此肆无忌惮,皇权不显不能号令天下占了一半,天子尚且如此,边关戍守将领又怎会卖命?他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没有半点顾虑,因为他明白相月绝不会出卖他。

话题一下子沉重,李相月咬住下嘴唇,回忆起岐山担架上抬走的倚月楼人,心里闷的慌。

那边看着也不错。

她被压抑的十足难受,换了个话茬,有些事再如何讨论也没有头绪,与其诉说不如想想怎么用行动改变现状。

事事不能以偏概全,像是襄王就是忠肝义胆之人。

杜仲瞥她眼说道:那里风水不好,接连两年堤坝垮塌,唯一受灾的就是那儿!这村子也不错,看着河水清澈,一片祥和之相。

李相月说。

杜仲回道:位置是不错,昆仑掌门祠堂就在这儿。

昆仑掌门?李相月似乎想到什么问道:那位不会武功与你有仇的昆仑掌门?嗯。

李相月默默走过山腰,在背边又看见一个村落,远了些但离了纷纷扰扰未必不是好事。

她说:那儿很好,与我原来住的地方有些相似,慎儿应该不会陌生。

的确。

杜仲附和道。

李相月正等他说后头的话,却见他没有后续的意思,疑惑问道: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话里充满反讽意味,杜仲假装没有听出,指着村落说道:万仞山庄有条小溪直流去村子,比护城河干净不少,人也质朴世世代代生活在那儿,鲜少出事。

他语调一转盯着李相月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让雷驰在那儿买了个宅子,没准咱们能当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