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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能

2025-03-26 16:26:44

说来也是巧,午间方被问了,申时傅煜便招了傅未然过去书房。

傅煜一身朝服,应是还没来得及脱将,傅未然进去时傅煜正吩咐青山布置房间。

见人进来,傅煜这才扬手示意青山下去:你来得正好,方才还与你母亲说过,竹轩边上的阁间应是还空着,我命青山去布置了,过几日那西北质子便来府里住,你可再寻些笔墨纸砚来与他。

来傅府?傅煜在案上又挑了些书卷来应道:本不该是傅府,然人将军说了,韩家将门,舞刀耍枪的,莫要伤着人去。

也怪那质子确然体弱,是个不经风的。

晨间韩玄章耍了场剑舞倒叫他受了惊,官家这才命傅府接了。

韩将军真是威风。

可不是威风?以一敌百的胜仗。

傅煜沉吟片刻,似是想起什么来,也不知你长姐嫁过去当如何。

长姐当真要嫁?直觉儿子今日话多了些,傅煜留意看了眼:韩府左右这些时日,来过几趟你也应知晓的。

……傅府如今必得卖这一份面子去。

傅煜将书卷递与他,这些你后边一并送与东阁。

说话间青山已经折回,对着傅煜道:老爷,夫人来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面上不愉,傅煜挥挥手,书房议事,叫她厢房等着吧!父亲,傅未然不留痕迹地拦住了青山,剩下的事孩儿可以代劳。

傅煜顿住脚,正对上儿子长身玉立的模样,什么时候,傅未然已经这般高了?至于他说的话……也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傅煜转过身去,青山,叫夫人稍候,我一会就过去。

是!待得青山走了,见边上沉默的人,傅煜才好言开口:最近事务冗杂,倒是有些疏忽了你母亲,你无事当多去孝敬。

是,父亲。

目送着傅煜离开,傅未然这才将手中书卷轻轻抚了抚,最当前刚巧是庄子的逍遥游,这般东西自然是不适合教与帝王子孙。

教与质子,倒是寻常。

冯氏早先听人传话说是要收拾出屋子来,却是竹轩边上的东阁,心里就有些不乐意。

说白了最近逢着的事儿都算不得好,原本想着林家那大公子能相于未怡,哪料因着阑珊阁那位,傅煜一直没下定论,次次与她打马虎眼去。

后来倒是给她提起镇国将军府,想叫未怡嫁于那韩家小将军,她本是不愿的,想来那舞刀弄枪的人家,哪里晓得疼惜人。

可傅煜与她说了几回,晓得那韩玄章并非一般武人,是个聪敏的,早先年若不是因着家中变故保不准也能得个状元,又托人去瞧了瞧,确实眉清目秀,她才安下心来。

熟料等来了韩老夫人,竟是直接问她要傅未时!一肚子怨气还未及发竟然又要与人作衣裳,他西北质子什么人,怎么配与未然平起平坐?!东阁可是留着以后给未然娶亲的!老爷!见外头人影,冯氏快步上前扶住,老爷您……火急火燎的,莫要叫小辈笑话。

傅煜脸色不大好看,我吩咐你的可有做好?冯氏被无端教诲了更是气极,只取了帕子擦着眼角:老爷您好狠的心呐,未然从小就懂事,全靠我这当娘的在意。

他纵是再无争无抢,也不能叫人端了家去!胡说什么!端了谁的家?!你为傅家主母,说话这般不知分寸吗!傅煜将手一挥,不过是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做何这般姿态!老爷!傅未然是冯氏的主心骨,是她最大的骄傲,凡与他相关又如何叫人冷静,冯氏也顾不上傅煜心情,直指了东边道,未然自幼苦读,特劈出那竹轩,终日冷清,便只为了他能用功刻苦。

可那竹轩多大的地方,未然眼看着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议亲的时候,现在老爷要把东阁给一个不明来路的人,这还不叫端了家么!老爷你可有真心疼过未然!冯氏是真的着了气,傅煜顿了半晌,听她又是一番哭,终于叹了口气,过去要搂她,被人转了身甩下,这才低声劝道:什么都不知,就光晓得赌气,你怎生不问问我如何打算?老爷自问对我讲过什么?!现下还怪起我了?!好好好。

傅煜再次伸手去拉住她,你呀,未然是我的孩儿,难道只你一人心疼不成?你所言不错,眼看着儿子大了,是该早日自立府邸了。

老爷说什么?!冯氏眼角还挂着点湿润,这会儿闻言只赶忙拉住了傅煜胳膊,您是说……未然要出去自立府邸?!自然,傅煜拍拍她,前些日子傅未然处理西地卷宗立了功,上边才赏下了宅子来。

将眼角匆匆抹净,冯氏笑着将他推了一把:老爷怎么不早说!这是好事啊……这……哎,今晚我得再炖点汤食过去,那日瞧着儿子都瘦了。

傅煜揉揉眉心,随她去了。

见冯氏风风火火着又要出去忙活,傅煜才又叮嘱:东阁一应物件都要备好,莫要叫官家失望。

质子并非谁人都能接纳,你应明白。

婉如省的!老爷还不晓得吗,婉如不是那般不明是非之妇!说罢便打了门帘出去,哭一场笑一场,此番正是欢喜。

傅煜待得她走远了才负手往书房去,远远已经能听见冯氏指挥人的声音。

外头忙忙碌碌热闹了一番,还是绿萝奔进来汇报了情况,傅未时才知晓东阁要让与那质子住了。

她细细想了想,还能记得些模样。

闫行,西北王第三子,是个不受宠的儿子。

也是,西北那骁勇劲,自然是强壮些的更得势。

闫行,说白了是个体弱多病的,看起来倒比大兴常年锦衣玉食的公子们还要弱一些。

上一世他是被送与韩府的,韩玄章每每与他站在一起,便显得更是意气风发。

她还曾与白芷言说这闫行莫不是一阵风便能吹倒了去。

不想这一世竟是来了傅府,当真是一切都变了。

那么……那个人,会不会变?小姐,秋露白飞来了!绿萝撑着窗子嚷着,不久便捧着一团白色进来,小姐你瞧它,又肥了不少!许是听懂了人话,秋露白咕咕了一阵,扭动着,带着爪子上的便笺绳子抖了抖,傅未时才注意到它是带着信的。

木善总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倒是偶尔还是靠谱那么一回,与她说了西苑山上种下的药草可以收了捣香,顺便交待了一下自己即将往西北去玩玩。

这个老顽童,西北与大兴刚刚歇了战鼓,互市都还未通畅竟又想着去那边,当真是自在无忧。

秋露白抖了抖脚,将另一只爪子也伸过来。

噫!还有一封信呢!绿萝将鸽子又捧过来,等傅未时解了才复出去。

徒儿未时,还有一事要你去办。

上次误会了韩玄章那小子,在他身上撒了点气,如今误会解了,为师方才想起来,他若是不想留下病根子还得用这方子好生调理,便就交于你了。

……小姐怎么了?白芷头一回见小姐这般暴躁,竟是直接将那团信笺给揉了。

无事!片刻之后,傅未时:白芷我方才揉的团子呢?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傅未时才将那鬼爪爬过般的方子给誊抄了下来。

抄是抄了,这后边事……上一世韩玄章受伤是她料理的,便是落下了病根,之后但凡作雨便能见他疼得躬下身去。

她倒是替他又调理过,却不见起色。

她日日翻医书替他找方子,到底误了最佳时间。

以至于后来那一次突围男人提枪时手臂都抖着,该是疼得狠了,她亲见着那咬紧的牙关,还有暴起的青筋。

那样骄傲的人啊,直直从马上堕下去,跪在了军前。

她扑过去拉他起来,却只听他对着自己爆吼一声滚开。

西北王闫成连坐在马上笑得肆意,拿鞭子指着倒地的男人:韩玄章,你也有今天?既然你已经跪下,便是对爷爷磕几个头,爷爷心情好了,大概还能留你个全尸。

放我韩家军回西关城!韩玄章,你莫要忘了,现在不是你跟爷爷谈条件的时候。

闫成连俯着身子,哦对了,听闻韩夫人当代巾帼,随夫征战,啧啧啧,来,我看看是何等模样。

刷——□□在手,直直扎进了闫成连座下的马上,撕裂的怒吼,挣扎声,因着这突然的变数而奋起的韩家军……韩玄章一把拉过她,疯了一般挥着另一柄长刀,满身满眼的血。

夫人!快带韩将军走!韩田喊他,混乱中将韩玄章抱住。

夫君!夫君你跟我走吧!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更狠的挥击,仿佛刚刚那个疼到窒息的人不是他。

这一仗,直打到力竭,韩玄章再也撑不下去,她才攥过一匹战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将他拉拽上来,一路往南奔去。

你走……不要管我……这是昏迷前,韩玄章说的最后一句话,纵是昏迷,他都在推开她。

看着手里的药方愣了好一会,傅未时才终于收进了怀里。

韩玄章,便是你曾那样推我疏我,我却终究不能看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