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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回信

2025-03-26 16:26:46

追不上,喘不上气,口中苦涩得厉害。

他想对她说,他从没有想过害她,包括她的父亲,哪怕是因着那人,他韩门十九口,皆命丧西北。

他想对她说,他从一开始便就欢喜了她,不是因为婚约,不是因为她是傅煜的女儿,只是因为她是那个杏树下仰头对她笑着的少女。

他想对她说,他布了那么多的棋局,明白一招踏错便就满门抄斩,所以从来疏离,原是怜悯,后是不敢。

他想对她说,那些恩怨,这一世他会好好处理,不会叫她牵连,更不会叫她难过。

可这些话到最后,只能付诸一口黑血呕出,眼前亮着灯盏,有人拊掌拍在他背上,甚是幸灾乐祸。

啧啧啧,韩玄章,我以为你当真要死了呢!声音里夹着些遗憾,不过你没死也好,没死,我就还能有银子赚。

林公子你轻点!韩田的声音。

轻什么轻?轻点能拍出来浊气么?!林彦之手下拍得更欢,你瞅瞅,哎呦,哎呦呀!真是可怜,小小年纪便就咳了血,可怜我那刚嫁进门的嫂嫂,守着个病秧子。

若不是无力,韩玄章真的能将他扇出内伤来。

林彦之见手下的人喘匀了这才住了手,捏了张帕子与他:来来来,擦嘴擦嘴,这么大人了,睡觉还讲梦话,怎么?这才多久不见,就这么想嫂嫂了?没有回应。

好在林公子从来不稀得人回应,自己便就能接话:对了,我新嫂嫂呢?是伤心过度来不了吗?林公子……你可说点好话吧,韩田再憨厚也想骂人了。

好在韩玄章终是缓了过来,将挤在自己榻沿的人一掌推开,林彦之便就被掀开摔了地,气得摇着扇子就要走。

并没有人要留。

韩玄章靠在枕上坐着,掌心空去,字帖已经不见,原那不是做梦,她真的将字帖拿走了。

喂,你傻了?林彦之自己折了回来,寻了圆凳坐下,与你说个好消息,要不要听?说。

你求我呀。

韩玄章习惯:你便是耍贱,也当换个戏词。

……你才耍贱!林彦之出口便喷,见床上人实在有些虚弱,终于还是老实下来,你要查的那老妇人,如今就在兰陵边陲,现下正是住在海边一个村子里,若不是你言说,还真是看不出,她当真原是宫中嬷嬷?说重点。

嗨呀,现在晓得叫我说重点,我昨日不是已经告诉了韩田,是你自己不争气,好好的就倒了。

林彦之觑他,否则哪里还能等到今日?韩田。

别了别了,我来说,我来说!林彦之拦住,我说得清楚。

那个,韩田啊,你去给爷泡杯茶来,爷要西湖龙井。

韩玄章:拿去年陈茶就好,韩府清贫,不比其他贵胄。

行行行!是茶就行!快去!渴死爷了。

韩田虽是应了,还是先行端了杯白水与床上人才退下,并没有给边上人,气得林彦之要打人。

行了,都支走了,说罢。

林彦之叹息,觉得这人实在没趣,谁叫他好心呢,不然这种人能有什么朋友:呐,你猜得没错,当年景妃确实死得蹊跷。

那嬷嬷躲在海边,若不是大限将至,也不会与我说明。

景妃原是与人有婚约,情投意合,却被当今上边那位南下的时候瞧见。

用了些手段糟蹋了去,这便就带回了宫里。

说是美得狠,官家曾言行坐若景,故而封为景妃。

景妃虽是来了宫中,却自觉对不起那老相好,又无力反抗,终日寡欢,官家哪里有的心思日日哄,后也就淡了。

只那景妃怀了双生子,虽是不被待见了,终究龙子,官家着了皇后照料。

不想产房遭难,双生子,一个未有留下。

韩玄章眼皮一掀:不对。

哎呀!韩将军聪明呀!林彦之献宝一般将凳子移近了些,确然不对,因为嬷嬷说,女孩是没了,男孩却是活着的,只是被皇后一并当死婴给处理了。

……你怎么不问我了?问什么?你该问我,那活着的男婴如何了。

韩玄章轻哼一声:偷梁换柱,留在了傅府。

你何时会的掐指算命?林彦之惊道,啊!所以你是故意与那傅未然走得近?倒不是,各取所需。

闻言林彦之一顿,而后突然西子捧心:啊,你莫不是也是算出本爷今后仕途坦荡,才来与我交好吧?你这个人,心机太深!仕途坦荡?韩玄章饮了口白水,你这一辈子都走不了仕途了。

你做什么咒我?!听我的,好好做你的生意便好。

便是那烟花茶水场所也是你擅长的。

……林彦之想得开,这么一听却又笑了,也是,我跟我爹我哥就不是一路人,也罢,我就一俗人,有钱就好,仕途,有个棒槌用。

似是想起来什么,林彦之道:对了,你写的那信笺里说的什么?那嬷嬷一开始可是不松口,直装疯卖傻,后我丢了那信给她,第二日再去,她突改口说是此生命不久矣,便就全与我说了。

写的一些猜测吧。

韩玄章揭了轻毯,准备起身。

你要去哪里?林彦之往下瞧了瞧,哎,你这破身子,往哪里走?爷的茶还没来呢!方不与你纠缠,若你执意,现下我倒是能与你过几招。

……算了算了,我喝这白水也行。

林彦之自端了杯盏,坐在了那边上棋盘前,你且自去吧,你这听雨阁不错,我来替你下完这残局再走。

韩玄章没有管他,扶栏下去。

一夜未眠,傅未时却毫无睡意,纵是晨起被张妈妈按在了床上补眠,她仍是清醒。

小厮来报说将军醒了的时候,她重又起身,张妈妈心疼她,却还是道:小姐已嫁作人妇,到底该是去瞧瞧。

小姐,妈妈我虽是不知晓小姐究竟与将军有何矛盾,可是,自古女子嫁夫,便就是夫妻一体,小姐今后与将军还有久长的路要走,若是真的有误会,还是解开为好。

张妈妈,你可知为何我母亲后来一直居于西苑呢?这一问,问得妈妈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话说。

妈妈好意,未时省的。

傅未时拣了口脂,将苍白了的唇上压了压,这才笑了笑,未时会好好与将军说得。

好。

张妈妈收拾了,小姐心中若是当真不快,便就做些欢喜的事,练练字也是好的。

阮氏生前便就喜欢练字习画,姑娘应是也有些苦衷,只盼着早日纾解了。

习字吗?傅未时目光清浅,落到那案上字帖上,昨夜她复又细翻,才瞧见那字帖中藏着的小字。

顺着针线装订的边沿,每一页都是小小一行,并非傅煜字体写就,而是他的字。

一一对应,似是回了她字字句句。

她言:思君念君,祈君回眸。

他回:相望相识,盼汝安平。

她言:君可见杨柳依依,便似妾意。

他回:杏花雨下,长盘桓,似吾心。

…………不知何时,身侧传来一阵药香,转过脸去,那人逆光而立,与她道: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