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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投壶

2025-03-26 16:26:47

午间这一趟回来, 傅未时身上已有了汗意, 回屋里第一桩事便就是叫白芷打了水来清洗。

刚收拾完, 就听得外头绿萝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是着了气。

外头怎么了?白芷执着羊角给她梳发,应道:是少爷那边的陈磊来了,要请小姐过去看投壶。

他怎生还上了瘾,倒像是偏非要来招她。

见她神色,白芷劝道:不过绿萝已经言明小姐正在梳洗,也不知是为何,这个陈磊愣是不走, 绿萝便就恼了。

哦。

傅未时从镜中瞧了身后丫头一眼,绿萝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怎么不劝着点?白芷抿了唇不答,只实在躲不去镜中探究的目光,才终于开口:小姐应是不愿意去,绿萝也无错。

难得,你倒是少有站了绿萝一次。

身后的丫头面上一红,低着头梳得更细致了些。

待得傅未时终于是收拾好了出去的时候, 绿萝已经梗着脖子险些要上手推人。

陈磊生得黝黑, 一步跨在阶上,还有一步愣是没有上来, 面上都是汗。

见得傅未时出来,似是见着了救星一般:大小姐!什么大小姐!是韩夫人!我们姑爷是没回来,但是也轮不到你这般不尊重!绿萝已经气得糊涂, 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蹦。

白芷唤了她一声,绿萝才没再上前。

傅未时伸手将她往后拉了一道,只笑盈盈望向下边人:陈磊是吧?方听你们在外头吵闹,为何?禀大……禀韩夫人。

陈磊收回一条腿,急道,少爷正在前头与人投壶,说是怕韩夫人无趣,特命我来请。

那他当真是糊涂了,我乃后院之人,又怎可参与这等男儿戏?傅未时只瞧着他面上汗水,说出去,实在是有损韩府傅府两家颜面了。

少爷说了,韩夫人已是当家主母,韩家将门,便是去看个投壶,做个观者,也是自然。

陈磊面上一肃,又恭敬道,大小姐也是傅府人,如今自家人做个游戏罢了,当不需得这般拘谨。

且午后大夫人跟老爷进宫未归,府上来了客人,大小姐应是出面。

这是铁了心的要请了。

去或者不去,口舌之争,实在无义。

如此,你便在前头领路吧。

小姐……绿萝拉着她衣袖,自早间这陈磊将她带走,回来便就发现主子心绪不对。

虽是不明白,但她现下就瞧着这人特别不快,更勿说是还要叫小姐再去接触。

放心,你留下看着院子,记得烧了水,免得回来着了一身汗,又得重新清理。

傅未时拍拍她,将她手拂下,领了白芷上前。

大小姐……陈磊拦了一道,定定的比之韩田还显木讷。

怎么?白芷皱着眉看他,语气并不好。

陈磊不答,只向着傅未时道:少爷说了,大小姐自去,当有人照料,便就免了小姐多带侍者。

你这话稀奇,白芷照料我是正常,又何来免带一说。

傅未时已经面上收了笑,冷冷道,怕是你错听了。

领路吧!如此,陈磊也未敢多言,在前头引了路。

竹轩院外围了一群人,府里男丁怕是都来了,边上还立了几个丫头,也是兴高采烈踮着脚瞧着。

傅未时过去的时候,小厮自觉让了条路来,当中一位身着月牙色长衫的人,此间正眯了一只眼,手里捏着的箭瞄了一瞬便就飞了出去,直中远处壶中,人群中响起喝彩声。

那人往这边瞧来,笑了:长姐可算来了,这边已经赛过一轮,不若长姐也试试?我便罢了,你们玩得尽兴就好。

她自他身边一一扫过,有些陌生面孔,有的还着了官服,只略微晓得大概名字,再来便就不识了。

将手中剩下的箭都递与身边人,其余人等依旧热闹着重又围上另两人比赛,只傅未然一人走过来:那长姐便就在边上瞧着罢,刚好轮到他们。

末了带着她往边上走去,树荫下设了几张椅子,眼看着傅未时坐下,男人也跟着坐下去。

弟弟这是做什么?若我早知这边这等多的人,可不敢来。

早间时候叫长姐生了气,这便来赔个不是,长姐勿怪。

话虽如此,却分明听不出丝毫歉意来。

傅未然兀自伸手指了指前边正投壶的人:那人叫秦铨,可是一把好手。

说起来与长姐还有些渊源。

哦?长姐进了韩家,应是见过秦氏吧?他便是秦氏的堂兄,现任户部侍郎。

傅未时点头:弟弟身边当真都是少年志士,这般年纪便就有此作为,朝廷之幸。

还有那边那位,陆为。

现任吏部,刚正不阿,假以时日,必能有所为。

傅未时终于转过眼,看向面前的人:弟弟请我来,便是要与我介绍这些人么?那弟弟可是选错了人,姐姐对这些一概不知。

若只瞧个热闹,便就算了,若是要姐姐与他们结识,弟弟怕是弄错了对象。

闲来谈资罢了。

傅未然淡淡道,姐姐多认识些人,总是无错。

嘴里淡漠,傅未时心下却是一惊,不为其他,便就是他这随手指了的人,皆是前世耳边如雷贯耳之士。

这些人,她无数次在韩玄章的案上见到,那时候韩玄章日日打交道的,也便是这些人。

她记得第一次听说陆为的名字时候,还是韩玄章与韩田说,此人正直刚毅,当配得吏部尚书,提了吧。

可以说,这些人是韩玄章一手推上去的人,可是此时却皆是毛头小子,聚在傅未然的院子里……猛地醒悟,傅未时扶住椅子,眼神暗了暗。

长姐怎么了?傅未然瞧着她。

有些热了。

傅未时端了边上茶水,压了一口下去,又与边上白芷道,你去前头瞧瞧,不用枯站着。

悠然看着人去,傅未然这才卸了笑:长姐好生警惕,莫不是长姐觉得弟弟会害了你不成?倒也不是。

傅未时轻轻摇头,只你若当我长姐,也应犯不着来与我麻烦。

此话怎讲?弟弟不是喜闹之人,反说是为了我布下这投壶局,说出去实在是叫母亲妹妹心伤。

叹了一气,傅未时继续道,这般多的朝廷要员,你一一指了与我看,实在叫人不能不多想。

多想什么?想着弟弟莫不是要叫姐姐也出仕才好。

闻言男人突然笑了,似是听了个笑话,片刻才说:既然长姐无意了解,便就算了。

只是未然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长姐竟也不问问,我究竟是谁么?你唤我一声长姐,便就是长姐吧。

傅未时不再瞧他,只怕是到头来,终究是我当不得这一声长姐了。

呵。

男人站起来,长姐此言差矣,在我这里,长姐没有什么当不得。

傅未时抬眼,男人面上志在必得,却瞧得她心惊,莫名沁了些冷汗来。

大家对韩夫人可是好奇得紧,未然为长姐介绍了吧。

方要推脱,傅未然却已经拍了手,喧闹的人群静了静,纷纷看过来,只听他道:各位,这便是家姐。

早闻说傅家大小姐大嫁,不想竟是归宁在家,在下有礼了。

这莫不是韩夫人?听闻韩将军精骑射,擅投壶,不知韩夫人可会得,还请韩夫人赐教!怂恿之声一起,便是连成一片。

这一出始料未及,傅未时愣怔一刻,众人瞧着她皆是好奇,她拿不准这些人到底与傅未然是何关系,与韩玄章又是何关系。

身侧人扬了手:你们莫要为难了人去,长姐哪里会得这等玩意。

有人站了出来:既是你长姐,便就请傅大人下场来替她与我等比上一比!是呀!傅大人来也可。

站在傅未然身侧,傅未时只觉尴尬,替不替的,她实在不愿。

人声中,有一抹浅色走出,傅未然本是淡笑的唇角忽而压下,只见那女子缓缓行至圆盘上,白皙的手指抽了枝箭羽来。

清泠的声色响在院中,倒像是与他对峙一般:才疏学浅,博君一笑了。

天色向晚,壶口没在暮光中,带了晕。

傅未时眯起眼,她确然练过,比之韩玄章也无甚退步,大兴奉投壶为雅事,女子本也是会一点的。

上一世,她看过那人投了无数次,每每心烦,韩玄章便就一人在书房院里摆了壶,一遍一遍地投,仿若那壶中有一腔愁绪,箭雨横插,这愁绪便就能散作薄雾散了一般。

身形微侧,许久没能执箭,到底生疏。

傅未时盯着那壶口,细细对着线,不想将要掷出的瞬间手上却是多了力道,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此间却是清晰在耳边:我来。

箭杆注了力,扔出的时候还带了哨,直直撞上壶口,壶身应声而倒,滚落在地,斜影拉长,呼啦啦转到了一边。

韩某的夫人,自是要韩某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