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情态, 傅未时又如何不懂, 只不再戳破, 推了面前点心与她便就不再言说。
换言之, 可能也是诀别了吧。
车马一行便就是半日,进城的时候,二丫终究是缓了过来,许也是外头热闹搅了哀愁,此番正挑了窗帘探头出去瞧。
姐姐!那是哪里?好高啊!那就是千禧楼了,若你以后得空出来,姐姐请你去吃茶。
好呀好呀!不过不用姐姐请, 我也能请得!嗯,也好。
傅未时笑着,就听外间男人的声音。
韩玄章过来请二丫下去,甫一走近便就听见一道带笑的也好,稍稍等了一会才道:水合巷到了,里头便就是陆家。
这等寻亲之事,确实不适合韩家出面,司楠自是明白这个理, 早便已经跳下车, 这会儿躬身对着韩玄章行了谢礼,复又唤了二丫:待会我去敲门, 你莫要激动。
二丫扬了车帘子出来,自是不服:谁激动了,我才不激动!司楠不答, 示意她快些下来,二丫期期艾艾下得车去,这才又回了头与傅未时道:姐姐,不要忘记了你答应要请我吃点心的!自然,待你安顿好了,便可来寻我。
话音方落,傅未时才想起来,来寻她便就要入韩府,韩府如今也不是谁都能进得。
目光一瞥望向一边的男人,她不是很确定此时与司楠等人结交可是正确,更是忘了问他意愿。
不想未等她开口,韩玄章便就自寒山腰间抽了腰牌来:你若是想来,执了这腰牌与镇国将军府护卫便可。
此举一出,愣了几方人,傅未时是有些诧异,原以为按着他的性子,不该这么早便就暴露身份的。
司楠沉沉往男人身上瞧了瞧,却并未表现,早该猜到的,这几人风度便就不一般,自不该是池中物。
唯一未察不对的便就是二丫了,此时欣喜地接了那腰牌读着:噫!这个寒字刻得好生气派!寒山立在边上,自己腰牌在他人手里,而且是主子给的,急也急不得,只能干瞪眼儿。
司楠将那腰牌接过来:韩公子客气了,只这腰牌怕是贵府标志,不该这般予了妹妹。
二丫一听便就不依了,刚要夺回便听车上女子朗声道:这是与妹妹的信物,待下一回再换了他物也可,公子便不要推辞了。
时辰不早,还是早些进陆府得好。
司楠顿了顿,这才又谢过二人,方带了二丫往前去。
寒山心里有些苦闷,没了腰牌,便就像是失了身份般,下意识往已经离开的人那边一瞧,不想前头女子突然回身做了个鬼脸,唬得他脸刷得一下就红了,恨不得立马驾了马奔走。
傅未时看得好笑,这才重新进了车里:回吧。
如蒙大赦,寒山看了看韩玄章,后者也是径直上马,顿时松了一口气,跳上车。
韩府里一贯的冷清,唯独蒋氏的屋子里来了人,这才稍许热闹些。
小厮来报说少爷少夫人回来的时候,蒋氏正听秦氏说着那林家二公子的事儿,心下便就有些痒痒,着人去请。
秦氏替蒋氏锤着肩,笑道:老夫人这也忒急了些,弟弟弟媳方回来,也不叫人好好休息了?你倒是做了好人,不是你与老身说得热乎,老身能这般?蒋氏被这么一提醒也是觉得不妥,忙慌又要着人去交待。
不想下一刻自家孙子已经领了人进来,只瞧着二人并肩而立的样子,蒋氏心里头就开心,也就管不得他们休没休息:瞧我糊涂得,都忘了你们舟车劳顿得狠,可莫要怪祖母心肠狠呀!祖母哪里的话。
傅未时行了礼,又与边上秦氏矮了身,这才顺着上前,被蒋氏拉了手又左右看了,不由感叹两世差别。
人道是造化,确然造化此物,莫可言说。
韩玄章唤了祖母,又唤了秦氏嫂嫂,见蒋氏拉着傅未时似是有话要说,便推说有事出去。
如今蒋氏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轻易便放了人,只拉着傅未时坐在身边问道:刚你嫂嫂才与我说,那林彦之要与你妹妹说亲,可是当真?傅未时一抬眼,秦氏也正是瞧着她,好奇得紧,不禁感叹着,这将门风范果是不一般,这等没定论的事儿也能直吼吼问了,不过一想她二人应是当真将她当了家里人吧。
只傅未怡的事情,她实在不敢确定,傅煜的意思她一直都不清楚,加上这一世太多的变数,她枉活一世,到如今竟也似是个睁眼瞎,她们问她,还不若问问韩玄章。
只二人太热情,傅未时不得不好好想了想,才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啧啧,妹妹就莫要拿这一套糊弄我了。
秦氏打断了她,我自是知道现下还没又明确,这便才问你呢!如此,傅未时当真是哑了声,还是秦氏与她道:说起来,林彦之那厮确实名声不好,但其实人可不浑。
也不知外头怎么传的。
嫂嫂也觉得他挺好么?这个倒是意外,傅未时下意识问道。
自然,秦氏点头,若是个浑人,韩玄章那小子怎么会与他走得那般近?难不成图他好看?这……秦氏说话直来直去,傅未时还真是好好领教了。
妹妹是何心意,未时不知,不过林公子有趣,妹妹若是嫁了他当也不会失望。
这是傅未时心里话,也是她希望傅未怡能嫁给林彦之的最大原因了。
纵是不明细节,她却能猜到,上一世傅未怡最后那般,与傅未然也脱不了干系的。
林家大郎聪敏稳重,却也是个民哲保身的,真相究竟如何,而今她说不准,只现下情境,傅未怡嫁了谁也不会开心,若是如此,还不如嫁了林彦之这个活宝。
秦氏听了点点头:妹妹说话客气了,他林彦之究竟啥性情,他在韩府这些时日我也是有耳闻的。
只是呢,这人不可貌相嘛,说不准他以后比他那个侍郎哥哥还要厉害呢!这个可真是说对了,傅未时笑了笑。
秦氏话多,足足聊了许久才告辞回去。
蒋氏上座里等她走了,这才叹息一声与傅未时道:你秦嫂子也是个苦命人,难为她还愿意守着蒋家门户了。
嫂嫂愿意守着,心里该是甜的,祖母莫要忧心了。
若不是爱着,又怎么会一人扛着那一个门庭,有人先离开了,可是留下的人,爱却还不能停止啊,守着,便就像是那人还在吧。
蒋氏观她面上,净是悲悯,心下便又多了层欣慰。
如今又有谁人能真的体谅他人了,可傅未时眼中,是当真理解。
你可知晓为何你秦嫂子对林彦之这般态度?祖母是说嫂嫂向着林公子么?对也不对。
蒋氏又是一声叹息,林彦之类蒋岑。
蒋岑,便就是秦氏的夫君了,蒋氏回忆着,缓缓道:捕鸟捉鱼,喝酒跑马,哪一桩不是精通,不务正业得狠,每每也是气得你秦嫂子追出去打人。
可是这感情啊,骗不了人的……傅未时心下跳了跳,虽是听着,却到底乱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