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那嚣张女子分明居高临下与他说, 她是经由傅未时提点突然想通了才答应要与他将就一起算了。
我胡说不胡说不重要, 只我那妹妹求爹爹未果, 自是要寻了其他门路。
傅未时不瞧他, 既是这婚约她推阻无法,便就只能叫你这边想想办法了。
什么玩意儿?林彦之盯着面前女子,脑子里算账都没这么高速运转过。
傅未时放下茶盏:林公子,你这般生气,未时也是理解,毕竟,被与自己订婚的女子这般激怒, 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了些。
可是,你错怪未时了,未时可从未说什么妄语,不过是劝家妹不要与父亲置气罢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傅未怡为了叫我取消婚约,故意激怒我?!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想问问林公子,京城皆知傅家二小姐博闻强识,知书达理, 怎么到了林公子这里便就成了不通情理, 任性妄为之人?虽说傅未怡确实在家里横了点,出去府外可是经营的好名声。
林彦之被堵了堵, 想来一开始他那宰相爹爹跟他提及与傅府的婚事,他还是有些兴致的,不言其他, 京城美女也有傅未怡一份,他多少也是想要瞧瞧那傅家二小姐到底是何人物的。
可架不住那女子直接上了花楼来寻她,颐指气使地叫他起来说话,吓得他差点从床榻上滚下来。
这还不任性妄为,那什么是?啊,叫我想想,林公子应是气头上吧?傅未时沉吟一会,难不成是家妹在你面前便似是换了个人?林彦之不说话,她这话说出来,可不就是坐实了,那傅未怡是刻意而为,便就是为了不嫁给他使得诈?见他不作声,傅未时提醒道:既是你们都不愿意,家妹已经做了努力,没成功。
不若你也抗争一番,免得往后两相折磨。
呵!她想得美!林彦之啪得合上扇子,京城哪家姑娘不是哭着喊着要嫁于我,她竟然还敢利用爷?想拿爷当刀子使?不可能!林公子这话说得不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怎么是利用你呢?你莫要为你妹妹说话!她明知道我爹方容我进府门,还在这会儿又要怂恿我毁了婚约?!笑话!林彦之敲着桌子,她这是当真要毁约么?这怕是想整我!当我是个棒槌!傅未时抬头瞧着他:你错怪家妹了,她定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为了你与她以后的日子着想,才出此下策擅自去寻的你。
话未说完,林彦之便就将手一伸:行了,我知道了。
今日我话就摆在这里了,我,林彦之,还就非她不娶了!说罢便就一甩袖子要走,走了两步,复又折回来,将案上自己的茶盏端起来,咕噜一口喝完,这才一抹嘴:少夫人保重!林某走了!来也快,去也是快得很,下一刻便就出了门去。
傅未时瞧着被他放下的茶盏,案上还淋了几点茶渍,不觉好笑:暴殄天物。
这是在说出去那位?韩玄章打外头进来:林彦之素来好着饮茶喝酒赏画,向来只有他嘲了他人,不想今日竟是还能得你这句评价。
那应是没有戳上他痛处吧。
傅未时应了一句才发现来人是谁,复又板了脸来,你过来做什么?嫌毒下得不够?若非他,她也不至于一身疲累,休息了小半天,被白芷她们笑话。
夫人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我为何要给你下毒?韩玄章只作不知,诚恳道,夫人中毒了?什么毒?什么症状?可是好了?就……话未出口便就停下,说什么?说你下了毒叫我爬不来床,所以下人们都以为我俩昨晚干了好事?傅未时绷着脸,不答。
我叫韩田去寻了大夫来与你看看。
说罢韩玄章便要喊人,被人一把拽住。
你今日若是喊了人来,我便就再也不会与你说话!袖口被莹白的手拽住,扯得紧紧的,韩玄章笑了:好,那就不喊了。
男人笑得很灿烂,差点晃了她的眼,傅未时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那句怎么听都有些撒娇的意味,实在暧昧,遂撒了手坐好,眼观鼻鼻观口。
韩玄章也是了然,那毒说是毒,其实也是一种安神药,她本就睡不好,他便就舔着脸与木善讨了药来,木善说药效有点大,果然不假。
不过此时,他自是不会再撩她发作,只也与她身边坐了:明日启程去围猎场,到时官家也去,百官追随,便是女眷也不少,若是我不在,你自己当要仔细小心些。
顿了顿,又道:虽是夏猎当不得真,只那羽箭无眼,若是无事,你也不要进得猎场,只在外围与女眷们一起就好。
我知道,不用你说。
其实韩玄章本便就不是话多的人,只是心里有点不安,许是因为这一世变数太多,这夏猎上一世并没有她在,无端便就多了担忧吧。
边上声音歇了,倒是格外听话,傅未时不禁又扭眼去看,那人正兀自去端茶,端的正是她方喝的那杯,赶忙过去按住:你要喝茶我命绿萝去再泡就是。
一时口渴,何必麻烦。
说罢男人便就将杯盏端起,淡定用了,看回她来,你这里的茶甚好。
哼,只有人不懂。
拦也拦不住,傅未时便就重新坐好,你来便就是为了夏猎的事?林彦之方来过。
他来撒泼,你不是知道么?无论如何,林彦之也是林家出来的人,就算是有心,也不会擅自乱入韩府后院的,一路又无人拦着,那就必是他的意思了。
韩玄章没有否认:他来闹什么?本是怪我多言闹着不要娶傅未怡,现下又闹着非傅未怡不娶了。
是吗?倒是稀奇。
只这话听着耳熟,忽而记得自己也曾说过非傅未时不娶的话,韩玄章不觉便就勾了唇。
将军笑什么?笑这世上恐怕又多了对有情人。
傅未时闲了眼皮瞧他,想问哪里看出有情了,却见他真诚得狠,一时反倒是回不了什么,只收回目光:最近五皇子做了什么吗?闻言男人面色一愣:怎么?傅未怡如今能擅自去找林彦之,实在是叫人意外。
傅未时皱眉,韩玄章,你知晓傅未然是什么样的人么?突然的话题跳跃,韩玄章却是没有惊愕:你是说,以傅未然的性子,不会轻易叫一个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随便嫁给他人?自然。
可是如今他不仅没有反对,甚至还能够让傅未怡躲过他的眼线出去找到林彦之。
韩玄章摇头:傅未然擅攻人心,既是能将人放出来,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不晓得如今的结果是否如他愿了。
傅未时淡淡应了,忽而想起那个石桌前赤红了眼凑近自己的男人,他与她道长姐这么聪明,应该知晓我欢喜了谁吧。
若是他有意为之,那么他是知晓林彦之会来寻自己吗?他又想达到什么目的呢?你很在意他吗?声音从头顶传来,傅未时不察,只觉得面前人影一暗,男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刚巧挡住了外边的霞光。
韩玄章低头,他想起那日斗酒,傅未然看她的眼神,亦想起那日投壶,他瞧着她的笑意。
上一世,他与五皇子,从来合作,没曾想过许多,那人与傅未时,也本不该有什么交集。
只这一次,一切早或者迟,错了位,有些什么,好似也不同了。
刚刚她提起那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竟有些失神,他心底的慌乱便就更甚了些。
面前男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深沉,又带了些试探的小心翼翼,傅未时坐得端直,只这般仰头与他对视:将军说的谁?傅未怡么?自是在意的,未时到底还是她的姐姐。
韩玄章顿了片刻,错开身子,霞光通红,映在她脸上,娇艳得狠,他便答:好,我会替你留意她。
谢过将军了。
夏猎的队伍浩浩荡荡,此前听闻今年雨水多,南边堤坝紧急加固,南渠也是加派了人手,此番能够夏猎,一是祈福,二是稳定人心。
所以几乎京城各家都是来了车马,出城的时候,城门口围了众多百姓,官家的禁卫军围得严密,将整个随性队伍都隔离开来。
傅未时挑了后窗帘去看,韩府靠前,后头黑压压全是车马也瞧不出什么来。
直到出了城半晌,一纵车马才开始分散,可以并驾齐驱。
韩府的车队算是多的,大概三乘,第一乘便是寒山驾的车,傅未时坐在里头,原是稳当得很,只出城不久便就耸了两回。
寒山。
少夫人,无事,只有马车冲将过来,不好躲避。
这是跟着官家的车队,竟然还会有人冲将出来?若是闹事,怕是傻了。
正想着,边上突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姐姐!姐姐可是你在里边?!。